第九十回
医院的病床上,林朗死死的看着乔语千泪流满面。
林射被医生叫出去了,雅筑握了语千的手,有些心疼的开口:“语千,没事的,你们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要小孩的……”
“阿姨,我求求你不要说了……”她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这边林起铭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推开房门,看到这一幕,而自己的女儿,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不言不语。
小如告诉他的时候,他犹不信,即便现在,他仍相信有误会,说他偏袒也好,自己从小宝贝到大的女儿,他疼她,宠她,早就成了习惯。
可是这样的情景,他却只能先上前看着病床上的语千,苍白的脸色和泪流不止的样子也叫他看了难受,这个孩子一直都是温婉有礼的,懂事也孝顺,即便比不得对女儿的疼宠,他也真心实意的喜欢这个孩子。
语千看见他,眼泪掉得更凶,她哽咽得几乎难以成言,说,爸,对不起对不起……
他有些心疼,说,最重要你没事,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再转向雅筑,问,怎么会这样?
雅筑迟疑的看了女儿一眼,心底难受,说不出话来。
而语千自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扭头,闭上眼,神情脆弱得经不起任何一点轻微的刺激,她不住摇头,泪流满面:“我愿意相信朗儿是无心的,只是现在,阿姨,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面对她……”
林朗死死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却依然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你冤枉我没关系,可是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你简直没人性!”
语千极度震惊的猛然转头看着她,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你,你竟然,你怎么可以……”
痛苦的扭头,她崩溃的哭喊:“阿姨,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求求你,真的求求你……”
雅筑心底不是滋味,正想上前先劝女儿离开,林朗已经冷冷的,一言不发,摔门离开。
林起铭忙追了出去,雅筑安抚了语千几句,终究是放不下女儿,跟了出去。
语千眼看着这一切,冷笑,自家女儿总是亲过她这个没有血缘的外人的,可是,即便你们都在心内偏着她又如何,再怎么样的不愿相信,事实已经在眼前,曾经,她是真心想要融入这个家,所做的一切全然发自内心,他们不会看不出来,所以,如今,又有什么理由相信,她会毁掉这个孩子,陷害自己的小姑。
房门外,林起铭柔声问着女儿:“朗儿,爸爸妈妈都相信是意外,但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告诉爸爸,好吗?”
“我说了,是她自己故意的,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转眼,看见雅筑出来,她有些疲倦的问:“妈妈,你也不相信我,是不是?”
雅筑迟疑了一下,握了女儿的手,她也不相信女儿会故意推语千下楼,但朗儿素来不喜欢语千,她能想到的最大可能是,她们发生争执,然后朗儿不小心失手造成了这场悲剧。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而林朗,却在那一刻,心内涌上深深的无力感,她想起了以前的洛扬,还真是报应。
“算了,再说下去你们也不会信。”她觉得很累,也不想再待在这里,转身往外走去。
雅筑想要追上去,被林起铭拉住,他对她摇了摇头,没说话。
走出医院门,却不意撞见顾枫臣,戴了大大的墨镜,再加上有夜色的掩护,并没有人认出来。
他的气息有些微喘,见到她,声音听来竟然有微微的紧张:“你没事吧?”
她觉得累,走到医院庭院中的长椅上坐下:“你怎么会来?”
“我打你手机,有个女孩子说你在医院。”
林朗苦笑:“那她没有告诉你是我推别人下楼的,自己怎么可能有事?”
枫臣怔了一会,随即想也不想的开口:“管别人怎么想。”
刚才一直没有忍住的眼泪,此刻掉了下来,她轻轻的把头靠在他肩上,没有说话。
男孩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开口劝慰,只是静静的,任她靠着流泪。
林射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这一幕,良久,转身,重新沿着长长的走廊走了回去。
劝雅筑和林起铭先回去了,他推开病房的门。
病床上的语千见到他,欲语泪先流,她说,林射,对不起。
他摇头,表情淡漠:“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的孩子。“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相信朗儿的话?你相信是我自己找死摔下去的?你相信我会拿我们的孩子开这种玩笑?”
他淡淡看她:“语千,有些事情,你确定要挑明?”
她不说话了,看着他。
而他的眼神渐渐变冷:“你不该扯上朗儿的。”
她克制不住的喊出了声:“她说什么你都信吗?她,她,我们的孩子没了!”
他笑笑,嘲讽亦或自嘲:“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和你健身教练的事情。只不过不想破坏这个平衡。”
她的心一下子哀寂如水,开始笑,原来,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意,那些刻意,那些内疚,那些折磨,那些痛苦,统统什么都不是了,剩下的,只有笑话,荒谬的可笑。
“那么你呢?”她笑得艳丽哀绝:“**的时候从来不开灯,你当我是谁,林朗吗?”
他的眼里有一闪而逝的冷光和讶异,却在瞬间恢复了淡漠:“所以,我没资格说你任何不是。只是,你不该扯上朗儿的。”
她还是在笑:“不扯上她?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了,我的生活被她毁得支离破碎。我该知道的,早知道,洛扬的教训摆在那里,你们根本是**!可我却仍是不管不顾,一头扎了进来,我最讨厌白色,却买了一柜子白色的衣服,我最讨厌意大利,偏偏跟你说,我喜欢,因为她喜欢的东西你必然会喜欢。如果,那次蜜月我们真的去了意大利,我会喜欢的,真心喜欢上这个国家,可是,你说,我们去瑞士,去北欧。好,我告诉自己,没有关系,反正我已经是你的妻子,我们有长长的一辈子,可是这么多年了,没变,一点都没变。”
他看着她没说话,于是她继续笑:“洛扬,我大学时候的舍友。”
他离开的时候,说,离婚吧。
她摇头,笑得惊尘绝艳,说,绝不。
绝不。
她爱了他那么久,怎么可能放手,早就放不开了的。
她还记得他终于答应洛扬约会的那天晚上,舍友全兴奋到得趴在窗户上张望,带点嫉妒和羡慕,带点遗憾和后悔。
后来,他们分手,洛扬向她哭诉缘由。
她知道自己不该,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是她骗不了自己,心底,却是高兴的,她知道他和自己是一个城市的,她知道她有足以和他匹配的家世,唯一的障碍,是他妹妹,林朗。
可是,那也可以成为她最有利的武器,她打听她的喜恶、爱好,等等等等,果然如愿以偿的慢慢接近他,成了他的妻子,执手相伴红尘的人。
她以为那是她一生美梦的开始,却未曾料到,到头来,依旧一场空。
蜜月只过了一半,就不得不回来,林射送她回家,连门都没进,就直奔医院。
她到医院的时候,先支走了月月,然后,一直站在门外,那样暗涌的情意,她不是瞎子,如何不懂,林朗问,你离婚好不好,心下恨意蔓延,却只是微笑着推开门,说,朗儿你醒了真好。
后来,可是林朗,即便走了,也依旧阴魂不散,那个电话,号码她怎么会陌生,于是,她故意说要产检,然后听见电话挂断的声音。
她在心里说,林朗,他不是你的,我永远也不会把他让给你。
所以,怎么可能放手,怎么可能?
她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笑容惨淡,说,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