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回(1 / 1)

她之罪 风凝雪舞 4998 汉字|29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一零六回

  半年后

  “爸爸,感觉怎么样?出院手续宋轲已经办好了,车子在下面等着,我帮你拿包。”

  林起铭看着眼前的儿子,英俊的脸,淡漠的眼,一举一动依然优雅从容,除了越发的沉默,行事手段也越发的强硬冷厉,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不一样了,他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林起铭还记得自己在病重之际,睁眼,看到女儿憔悴苍白的容颜,怎么可能不心疼,可是,他强迫自己硬起心肠,拉住女儿的手,颤抖而困难的开口:“朗儿……你答应爸爸……答应爸爸……”

  要她答应什么,当时的他,在神智和气力都不济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说清,即便到了今天,回想起来,依然是那样的痛彻心扉,却又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汇。

  要她答应什么呢?

  不再见林射,还是不再爱林射?

  他忆起女儿紧紧握着他的手,拼命点头的样子。

  她不知道他要她答应的是什么,可是她点头,只片刻的停顿,然后点头,没有掉眼泪,只是不停的,不停的点头。

  站在一旁的林射原本沉默着,见状一把拽了她的手腕,一字一句的开口:“我不答应。”

  女儿眼底的脆弱崩溃和儿子眸中的沉痛让他在那一刻,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是钻心噬骨的疼,他急痛上心,再次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从妻子恍惚而痛楚的语句中,知道了朗儿连夜飞回了意大利,罗马。

  她甚至以自残的手法,逼得林射不再跟去。

  而自那日之后见到林射,他就成了现在的模样,淡漠而强硬,在商场上,杀伐决断,那样的果决而几近冷血,他用世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不惜一切代价,迅速扩充和巩固着他的王国,几乎已经到了坚不可摧的地步。

  车子一路开回了家,林射送雅筑和林起铭回房休息后,一个人来到书房,拨通了耀扬的电话。

  他还没有说话,耀扬的叹息已经传来:“林射,你真的决定了?”

  “我当初给她和我自己的时间,只是等到爸爸安然出院,即便全世界都反对,我也不会再放手。”他的声音淡而坚持。

  耀扬沉默了一会,问:“几点的飞机?”

  “下午四点。”他顿了顿:“耀扬,林氏,还有我爸爸和阿姨,你多费心。”

  “和我还说这样的话。”耀扬勉强笑笑:“你已经把一切都打点布置得很好,我再不济,守上个三五年还是不成问题的,你只要给我个盼头,什么时候回来啊?”

  林射沉默了下:“等爸爸和阿姨气消了,等朗儿能够接受和承受,我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药。可即便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善果,我也想,自私这一回。”

  耀扬沉默,听着林射苍凉而坚持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传来。

  “我唯一做错的,是当时放开她的手,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对她的感情。我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所以这一次,就算下地狱,我也不会放手。”

  挂了电话,林射起身,想要回房收拾行李。

  开门,却见雅筑站在门外,泪流满面。

  他闭上眼,再睁开,眼底平静而坚决,他说:“阿姨,对不起,我爱朗儿。这一生,我不可能再放开她。”

  雅筑一直看着他的眼睛,很久,很久。

  终于闭眼,做了个深呼吸,没有说话,拉了他的手走进林朗的房间。

  在她长长的,并不连贯的叙述过程中,林射一直安静倾听,并没有打断。

  待到一切结束,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痛苦的开口,问:“林射,你恨我吗?”

  他没有说话,就在她以为他永远也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的声音,随风传来,一字一句,清淡而认真。

  他说:“阿姨,如果我说一点都不介意,那一定是在骗你。可是,从我懂事开始,你待我,就像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那个称呼我虽然从没有叫出口,可是我在心里,早已经把你当作妈妈。”

  雅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大滴大滴的落下。

  而林射走到她面前,蹲下,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阿姨,我想让你知道,你今天肯告诉我这一切,我很感激,真的很感激。”

  雅筑看着面前这个孩子诚挚而认真的眼,努力的深呼吸,将手中厚厚的簿子递给他,带泪微微的笑了下:“去吧,去找她。你爸爸那边,我会跟他说,我会亲自告诉他,这个秘密已经压得我太累,我会亲自去求他原谅。”

  尾声

  意大利

  “你不用做事的吗?这么闲,大老远的跑来闹我。”在楚惊的强力干扰下,林朗终于无可奈何的合上笔记本,转头看她。

  “你也知道我是大老远的跑来看你的了,也不知道陪陪人家。”楚惊猫儿一样的大眼睛灵动的一睐,语气好不幽怨。

  林朗淡淡笑了下,关机,断了电源:“算我怕你了,走吧,想去哪里?”

  楚惊看着她,心底有些难受,这样落雪无声一般安静的林朗,她并不熟悉。

  该是怎么样的伤痛和绝望,才可以让一个人,眉宇间,总是有着抹不掉的轻愁,即便笑着,也只让人觉得忧伤和心疼。

  心底的叹息,她没有在面上流露分毫,依旧笑得妩媚,上前挽了林朗的手腕:“自然是要逛遍整个罗马城了,不过最想去的,是真理口。”

  真理口,Bocca della Verita。

  以大理石雕成的河神头像,相传古时曾用它作为遮盖墙壁水道之用。

  楚惊看着河神张大的口,歪着脑袋问:“是不是只要说假话,他就会把你的手咬下来?”

  林朗微笑:“你可以试试。”

  楚惊也一笑,兴味盎然的把手放进墙壁上的真理之口中,对着林朗喊:“快问我问题啊。”

  林朗一笑,配合的问道:“楚惊小朋友,今年几岁了?”

  “讨厌,不知道人家已经到了需要对年龄进行保密的阶段了吗,还问,PASS,下一个。”

  “那好,你这次到罗马,到底想干什么呢,不会是看我那么简单吧?”

  楚惊不依不饶的抽回手:“不来了不来了,哪有你这样问问题的啊,换我来问你,把你的手放进去。”

  一面说着,一面把林朗的手放进了真理口,笑眯眯的看着她:“我要开始问了,第一个问题,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这样的问题,林朗无奈的笑笑,楚惊已经踱到了她的身后,声音依然笑笑的传来:“快点说,不可以说谎哦,不然把你手咬掉。”

  于是林朗只得笑道:“白色。”

  “你最喜欢的国家是哪一个,当然,是除了我们伟大祖国以外的。”

  林朗微笑:“意大利。”

  “最喜欢的电影,是不是《罗马假日》?”

  她依然微笑,说:“是。”

  “你最喜欢的人呢,是不是林射?”

  温润雅贵的声音,淡淡带笑,随风传来,她的身体不由得一震。

  想要抽出手,转身,却没有能够。

  他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一同放进真理之口。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怔怔的看着他。

  楚惊早就不知道闪哪里去了,林射的眼底有心疼和宠溺的光,他抬起空着的左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阿姨都告诉我了。朗儿,对不起,那么长时间,让你一个人,这么辛苦。”

  她看着他唇边温暖的微笑,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于是他的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唇边是淡然而优雅的弧度,那么平和,那么淡定与满足。

  他的声音温润带笑,却又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几乎带上了虔诚的意味:“我喜欢林朗。只喜欢林朗。到死喜欢的也唯有她一人。我愿意她成为我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贫穷或者富裕,美貌或者失色,顺利或者失意,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保护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他转眼看她,敛了笑,只是柔声而认真的开口:“你呢?朗儿,愿意嫁给我吗?”

  她看着他,眸光中全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温柔眷宠和不容错认的深沉情意。

  她的唇边,缓缓带出一抹笑花,眼泪,无声的落进心底。

  短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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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及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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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我喜欢林射。只喜欢林射。到死都喜欢他一人。

  可是,即使我是这么的喜欢他。即使我知道他也一样的喜欢着我。还是没有用。我们注定,不被允许在一起。

  因为我是林朗。

  相同的姓氏,相同的血脉。纵然同父异母,仍是相同。

  我厌恶这相同。

  我从小就喜欢缠着林射,是不折不扣的跟屁虫。他也喜欢将他漂亮可爱的妹妹四下炫耀。可我从来,不叫他哥哥。

  他大我两岁。他上初中的时候我仍只念小学。待我终于考入他的学校,他却就快离开了。

  他初三,我初一。他高三,我高一。他大三,我大一。

  可就为了这短暂的相聚,我仍是卯足了劲去用功。因为,林射念的学校,必然是最好的一间。

  林射每天早晨醒来,都会亲吻我的颊道早安。然后一块用早餐。然后他载我去上学。

  我会骑车,早已学会,只是从未让人知晓。于是我的自行车,在最美的年华,便已死去。

  我看着林射从梦想童年到多愁少年,再一路长成俊朗有为的大好青年。不变的,是他身上清爽的气息,是他漂亮明澈的笑,是他喊我朗儿时的亲昵眷宠。

  直到有一天,林射不再亲吻我,而是长久的对着我的照片沉默。照片里的我,笑靥如花。

  他也不再骑自行车,换了一辆银色本田。车里载过无数女子,可是再也没有我。

  时间对我来说无边无际。我感到绝望。可我没有哭泣,因为我已经没有眼泪。我只是微笑了,如同照片中一样,花般灿烂。

  林射。有句话,我一直来不及对你说。

  二、

  语千。林射的未婚妻。他为她,放弃了弱水三千。

  看着她,如同我的影子。

  可是林射,没有用。没人能代替得了林朗。因为,你也一样,喜欢的只有我而已。

  然而,他还是娶了她。结婚那天我没有去。不去,也知场面是如何的,喜气洋洋。

  我知道语千是恨极了我的。林射不在时,她总是翻出林射枕下,我的照片。怨毒的目光便如刀般射来。

  因为林射常对着它沉思,笑或是叹息。就是在梦中,他喊的,也是,我的名字。

  若非碍于林射,我相信,她会把所有有关我的东西,全都扔出家门。

  可是,她已经是他的妻了。她可以牵他的手,拥抱他。这样还不够吗?这是我就算死,也不会拥有的。

  我后悔了。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宁愿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说。那么,今天,也一样可以,赖在他怀中撒娇,如同儿时。

  尽管那怀抱,只属于哥哥。

  我亦知足。

  三、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真正喜欢林射,而不再是儿时的依赖。我拒绝着,男孩子们的殷勤。也不断使坏,破坏着他的恋情。

  终于招致,父母的担忧。以及,他每一任女朋友的怨恨。

  我很无助,又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苦。却只能在崩溃边缘隐忍着,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直到无意中撞见,他与女友分手的场景。女孩哭着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林朗?

  他没有说话。

  你们这样是**!

  他仍是沉默的离开,转身,却发现偷听的我。

  可是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径直,走过我的身旁。未做停留。我亦只是定定立着,如风中石柱。

  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否则,就是禁忌。

  **。这个世间最可怕的词语。不是我们,可以承受得起的。

  四、

  林射和语千吵架了。重复着昨日的画景。只不过,女主角换了人。

  你是不是喜欢林朗?

  他不说话。

  你们这样是**!

  她摔门而去。留下一室狼籍,和一身疲惫的林射。

  林射。林射。有句话,我终是来不及对你说。现在,便不能说了。

  夜晚,他发高烧。迷糊间伸手,想要取水喝,却总未能够。我飞奔过去帮忙。

  手,穿过杯子。握住的,只有空气,和阴色月光。

  一声清脆。

  他碰倒了杯子。杯子碎裂的声音,再一次惊醒了我。我已经连为他递一杯水,都不能够。

  于是我微笑。因为鬼魂是没有眼泪的。我只能用我的笑,来表达伤悲。

  是的。我只是一个鬼魂。因着未了的心愿,一直在尘世飘荡。

  我后悔了。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宁愿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说。那么,今天,也一样可以,赖在他怀中撒娇,如同儿时。

  尽管那怀抱,只属于哥哥。

  我亦知足。

  不像如今,就连拉他的手,为他递一杯水,都不能够。

  快三年了,我陪在他身边的日子,不多了。

  五、

  三年前。自从那层窗户纸被捅破。林射便搬离了家。

  偶尔回来看望父母,也专门挑我不在的时候。在电话里,也只是生疏地问一句,妹妹近来可好?

  妹妹。他叫我妹妹。多么生疏而警醒的称呼。他不再叫我朗儿。我也不再是他的朗儿。

  大四。就快面临论文答辩和就业的压力。可我早已经不在乎。

  每天,我打扮得烟视媚行,混迹于游乐场所,很晚才回来。父母师长的劝导责骂,我全然不理。我在乎的只有林射, 他是否还会关心我?

  可是没有。

  他没有劝我,也没来看我。就算是父母开口让他来劝劝我,他也只是沉默回应。

  于是我只能,在每个深夜狠命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可这痛,远及不上,我心底的撕心裂肺。

  六、

  终于等到,林射来电说要回家吃晚饭。他还说,希望朗儿也能在。我欣喜得仿佛摘得,整个春天的花朵。

  洗尽妆容,放下长发,换上他最喜欢的素白长裙。

  满心欢喜与期盼,终于等来了他。然而他身后,却多了一个陌生女子。

  爸,阿姨。这是夏含。我们下月结婚。

  他的眼睛绕过我,平静的对父母开口。而那女子,一脸的羞怯与幸福,走近与我套近乎。

  你是朗儿?真是漂亮。林射常跟我提到你。

  我不动声色避开她的手,转而抱住林射的胳膊。

  从小到大,哥哥最疼我了。他说要照顾我一辈子呢。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哥哥。我甜甜地说,眼中烧着火苗。林射想要抽开胳膊,可我并不想放手。无视女子的不自在,我接着说下去。

  夏姐姐,如果你和哥哥结了婚,可以让我和你们一块住吗?

  啊?当、当然了。

  那你不会嫌我讨厌,把我赶出去吧?

  当然不会了。

  那……

  我还欲刁难她,林射已用力抽出胳膊,沉声道,林朗,别胡闹。

  可是,我怎么是胡闹呢?林射,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难过吗?

  我突然疯了般扑过去,揪住了那女子的头发。与她一同倒在地板上,厮打。一片混乱。

  父母和林射使劲拉开我。

  我的身子被父母紧紧抱住,却仍是不断挣扎,大声嚷,声音盖过了他们道歉的话语。

  你不可以娶她,不可以……

  情绪激昂中,我看到女子恐惧的脸,她夺门而逃。林射,并没有追去,他只是忧伤的看着我。

  我安心了,知他们不会在一起。于是,很放心的,任黑暗,侵蚀我的意识。让我不堪重负的身体,得到短暂的休息。

  七、

  再醒来,林射已经离去。

  泪流满面的母亲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我的日记本。上面,记满了我的爱恋,与痛苦。

  朗儿,我不能见你再这样下去。

  她紧紧抱住我。我隐约觉得她将要告诉我一个秘密,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秘密。

  母亲对女儿的爱,是没有保留的。

  因此,纵然难以启齿,她还是说了。

  在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我知道,原来,我并不是父亲的女儿。是她与情人私会,才有了我。我与林射,原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不可思议的,我知道这一切后,喜悦竟然压倒了屈辱与羞愤。我不顾一切的冲出了家门,用力奔跑。我要告诉林射,我们并不是兄妹。

  五点.下班的高峰期。熙来攘往的人群车流并不能阻碍我想见他的心。

  隔着街道,我见他走出公司。

  林射。我欢快叫着,往他的方向跑去。他也发现了一身睡衣光着脚丫的我,诧异着大步向我迎来。

  然而,一辆客车,永远地阻挡了我的去路。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飞起,又重重摔下。我看到他疯了一般冲来抱住我,大声喊着朗儿,朗儿……

  我终于又听到他叫我朗儿了。

  只是林射,有句话,我终是来不及对你说了。

  八、

  心愿未了的魂魄,是过不了奈何桥,也入不了轮回宿命的。只能在尘世飘荡,直到完成心愿。

  可若是三年过去,仍无法得偿所愿的。那便只能是元神俱毁。永世,不得超生。

  今天,是我三周年的死忌。林射带了我最爱的百合花来看我。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再过几个时辰,我注定元神俱毁,烟飞尘灭。

  林射,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告诉你我们不是兄妹。

  可如今,说出来,除了徒增你的伤痛,爸爸的耻辱和妈妈的难堪以外,又能怎样呢?

  林射,我们并不是兄妹。

  这句话,我一直来不及对你说。如今,便不能说了。

  元神俱毁的前一秒,让我好好记住你的样子。

  林射,你要幸福。

  林射,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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