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1 / 1)

专横 宅包 6306 汉字|9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六十二章

  当沈太将那日的情景转述给格格时,格格笑得前仰后合。她打电话给易素,取笑她:“你儿子有本事,这么小年纪就知道现下男女比例失调,到处给你相儿媳妇了。”

  易素握着话筒,望着坐在围栏里玩拼图的儿子,一时间竟然失语。

  格格继续说:“可惜我那天没去,不然非好好看看他给你相的儿媳妇长什么样子。”她话锋一转,“你和道森的程海吟见过面了?”

  易素低低应了一声。

  格格挺不屑地‘啧’了一声,“那小白脸可不好打交道,手黑着呢。当年就是他一力促成易筑在香港上市,和那个男人是一丘之貉。道森在易筑也占有席位,如果你要有所动作,他们第一个就会做出反应来。”她顿了顿,说:“他们和那男人一样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德性,你未必应付得来。”

  她嘴角勾起,有些自嘲地想自己早已黔驴技穷,哪还有能力应付?或许是听出她言语间的意兴阑珊,格格也再没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

  多多周岁那天易素终于鼓起勇气带他去见廖启森。她回来这些日子一直深居简出,偶尔去易筑也是避人耳目。她还没有筑好强大的心防,能坦荡地面对与自己有关的人事过往。特别是廖启森,她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廖启森待她仍然温和慈霭,甚至于在看到多多时他也没有流露出半点惊奇模样。

  多多打扮得非常帅气。

  他外罩着一件藏青色的呢质大衣,里面则是淡紫色的衬衣,颈上松松地斜系着带波点纹的法式方巾,衬衣上的银色钉扣光滑锃亮。虽然他现在还是小萝卜状的胖腿,但也开始学做绅士装扮穿起了吊带裤。

  廖启森毫不掩饰对多多的喜爱,“来来,快给舅公抱抱。”

  大约是血缘相近带来亲切感,多多很顺从地伸出手。廖启森将他托在膝上,不住地叹道:“要是姐姐姐夫还在,看到他不知有多高兴。”

  易素低下头,眼圈微红。

  廖启森逗弄了他一会儿,问道:“大名叫什么?”

  “正晖,易正晖。”

  廖启森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点头,“好。好。”

  菜很快便上来了。易素将随房的侍应生请出,亲自为舅舅布菜。廖启森近年来身体状况欠佳,在医生的建议下开始以素食为主。而这间莲花阁会所正是以环境清幽与精致素菜出名,这是她的体贴与细心之处。

  廖启森偏爱陈年的花雕。琥珀色的酒液凝在白瓷酒盏里,盏底还有几丝切得细细的陈皮,“清明节的时候我在出差,隔了一天才去扫墓。看守人和我说有生面孔来过,我就知道是你。”

  她羞赧地低头,“我不是有意隐瞒。”

  “素素,我看你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孩子舅舅心里清楚,就算是有事瞒着,也一定有理由。”廖启森抿了口酒,“舅舅虽然年纪大了,可眼不瞎,脑子也不糊涂。你舅妈、大姨小姨还有那些表弟妹们,他们是不知道你的难处,你也别怪他们。”

  “不,我不怪任何人。以前是我不懂事,我……”

  “素素,你很能干。”廖启森含笑看她,“你爸爸不止一次和我说,你的表现已经超过他的期待,让他惊喜。”

  “可我没保住他的心血。”

  “你爸爸要在,听到这话一定会笑你。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你过得幸福快乐,而不是为了束缚你,给你戴上枷锁。素素,你总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背负太多的责任。”廖启森叹道:“那个时候看你那样拼那样累,我就在想我帮你是不是正确的?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我已经后悔。”

  “舅舅。”

  “我确实看许家姐弟不顺。我还怀念着姐姐的时候,姐夫却已经娶了新人。而许慎行这个人我一直看不透,等我琢磨过来时他已经位居上风。虽然廖家那时要靠易氏吃饭,但舅舅还是要脸皮的。我有意让你对他们疏远些。”廖启森回想起来只是苦笑,“却没想到他已经对你存了私心。”

  “我让你们失望。”

  “你从未让我失望过。”廖启森放下酒盏,“我是后来才知道,姐姐当年发生的事故竟然和许家有关。因为消息来源不太可靠,我还特地去详查了一番。最后,我找许慎行确认。”

  她身体一震。

  “那天你爸爸的生意出了些麻烦,他和助手赶去处理。你妈妈听说现场情况混乱,怕你爸爸出事便连夜开车赶去。因为心急路况又差,就出了事故。那时你妈妈大着肚子,吓得手脚发颤。她太害怕了,于是连车也没下就直接开走。因为过度惊吓,她还入院保胎一个多月,这才生下了你。”廖启森的声音有些暗哑,“后期的事,都是你爸爸一手处理的。结果,你也是知道的。你妈妈一直以为自己撞的人只是受了伤,养养就好。但就是这样,她也留下心病,身体一天差过一天。后来走的时候她还和我说,她这是要还债了。因果因果,前世因后世果,避也避不过。”

  “不抱立场的说,许家姐弟俩有恨你父母的理由。他们想报复,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他们的手段太卑劣,令人不齿。不过,这样报复方式对他们来说也是痛苦的。所以即使我不同情他们,却也无法苛责。这是两家的悲剧,错误的开始,错上加错的处理过程,一步一步造成了今天的结果。”

  她艰涩地说道:“这些我都知道。易家欠许家一条人命,我已经还了。再不相欠。”

  廖启森先是愕然,尔后是长长地叹息,“你想得太简单。如果世间事都可以一来一往相互抵消,那怎么还会有情债?有些东西还不了,也还不起。就像他拿走了易氏,现在他用易筑来还,你接受了。可你接受后是否觉得满足?”

  “我不满足。他做什么我也觉得不满足,我父母欠他的,可我不欠。”她咬紧下唇,许久后才松开,申辩道:“他有请求原谅的权利,我有选择原谅或不原谅的权利。”

  廖启森定晴看她半晌,忽地笑出来。这个头发已花白大半的男人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虽然保养得宜但仍可见脸上风霜痕迹。他那一双眼看尽世间混浊与势利,亦阅遍百味人生。

  廖启森或许不是个睿智的人,但他已经能精准地审度人性矛盾,“素素,你要学着给自己留些余地。不要强迫自己去想‘这个人是不是值得原谅’或是‘我应不应该原谅’,拿这样矛盾的问题与自己的意志拉锯是件愚蠢的事。这是个走不出的迷宫,你会困死自己。”

  她沉默不语。

  廖启森忽地探过身子,伸长手拍拍她的后脑。就像她小时候调皮捣蛋时他便这样略带着些责备地轻拍她的头,亦带着更多的爱怜,“素素,你要想清楚。你以后要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你的未来需要些什么?”

  她在回去的途中一直在想廖启森的话,一番品味下来她的心思渐渐澄明起来。多多柔顺地躺在母亲怀里,安静地玩着自己的小手指。

  回到家时他正在厨房忙碌,听到门口动静便立刻转过身来。今天是多多周岁,她早说明无意操办,甚至连亲友要来凑热闹都回绝。他也顺遂其意,一一替她挡去。

  今天她去见廖启森,他心里是有些忐忑的。虽然廖启森曾找他求证事实,但他不会天真地以为对方会因此替自己说好话。

  人性总是自私护短,他已做好心理准备。

  “你在做什么?”她问。

  他竭力让自己手上的动作平稳,“多多的生日面。”他用混合各种果蔬汁的面粉揉出面团,再做成细细的面条,五颜六色得十得惹眼好看。

  他从未耗在厨房这么久,他也从不曾想到自己竟然会在面团上花这样的心思。有这样的功夫,他可以再将他的商业版图进行规划,筹谋扩张。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无关炫耀讨好,这仅仅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心意,朴素而直接。

  她在旁看了一会儿便转去客厅陪多多。

  多多已经开始走路了,就是重心不稳走得有些摇晃。他扶着墙从客厅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时常走上几步便休息十来秒。易素的目光随着他移动,在他走到门边时或是脚下打滑,他踉跄了一下。但小家伙反应很快,身体前扑的时候双手先一步按在鞋柜柜壁上撑住自己。

  鞋柜上方放着的吹风机被震动得掉了下来,砸在地板上。多多曲着膝,一手扶着柜壁一手往下探,他想拿起吹风机,无奈力气小只是拔弄了几下。

  “哎呀……”

  他求助地看向母亲。

  易素却是在发呆。

  她记起出门前她为多多穿好衣物,正要取鞋时却见他坐在鞋柜边的靠背椅上,半弯着腰用吹风机烘暖她们的鞋子。见她盯着自己看,他一点没有尴尬而是认真解释道:“天冷,鞋子潮湿穿着不舒服。”

  多多穿上被烘暖的鞋子时满足地咯咯笑起来,胳膊抱着他的颈怎么也不松开。她亦很不愿意承认。在和森舅舅谈话时她脚底的暖意源源不绝,烧得鼻尖都有些出汗。

  多多放弃了将吹风机拣起的念头,他扶着墙开始围着客厅绕圈,享受着被母亲关注的感觉。但在他绕到第四圈时,他惊讶地发现母亲不再看自己而是盯着墙上的液晶电视发愣。

  电视里的女播音员声线圆润,却带着凛然正气。新闻播送完毕后她呆坐了一会儿后起身走到厨房门口,惊疑不定的口吻,“你听到了吗?”

  丰山项目的那些关联官员因为经济问题而被审查,期间更发现其有侵犯儿童权利的不法行为且性质恶劣影响极坏,隔离审查、双开、批捕,这一系列原本繁琐的程序似是添了助燃剂的火似地,烧得迅猛而连贯。

  他拍拍沾满面粉的手,微笑,“对这样结果可还满意?”

  她一时语塞,停顿了足有半分钟后才问道:“那侵犯儿童这项罪名……”

  “那是他之前做的,与我们无关。”他加重‘我们’,“记得我说过,我请了一位专家。她已经成年,但擅长扮未成年。取证存证她很熟练且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更不会引火烧身。”这件事并不是做得神鬼不知,关键人物或许已经猜到几分,但此时他已经自身难保。更何况他还有家人在外,只能舍了一身剐。

  因果不待一世,或许转眼便报。

  她静默了许久后,轻声说:“干得很漂亮。”

  晚上多多作为小寿星,吃下满满一碗彩色面条与一颗溏心蛋。他用糊着蛋黄的嘴去亲为他操办生日宴的父亲,又腻着母亲让她给自己揉肚子。

  一番折腾后他终于肯洗澡睡觉。

  许慎行顶着一头湿发哄儿子入睡后才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将房门虚掩上。

  他看见她坐在窗边的矮榻上,低垂着头正在发呆。他的心霎时变得柔软无比,他无比强烈地渴望靠近她。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只是走到离她仅一步之遥时,他停了下来。

  他弯下腰,双手支在膝上,十分小心的口吻,“时间不早了。”

  她似是没听到,隔了几秒后才抬头看她,目光迷离。他心弦颤动,几乎有些站立不稳。他扶着矮榻的扶手支撑自己,却仍然保持着先前弯腰的谦卑姿态。

  她在看他,亦在审视他。

  纵然他们之间已横亘着时光河流,纵然他现在的样貌与气质与最初早已不同。可在这个时刻,他依然是她最熟悉的那个男人。她的男人。

  没有人知道她的内心经过多少次数的搅动与混乱,也没有人能体会得到她在种种矛盾挣扎中,抱着一丝信念拼力挣出时的复杂滋味。

  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他的回头是否太晚,而她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还需要去面对些什么、经历些什么。

  这些事,没有任何人能知道。

  只是现在……

  她看着他,终于开口,“我有点累。想停下来。坐一坐。”

  他的脸上浮起一丝愕然,或许他心里满是犹疑不定的惊喜,但他很好地克制住,没有表现在脸上。

  少顷,他转过半身,缓缓地在她身旁坐下。

  仿佛怕惊到她似地,他极轻声地说道:“我陪你。”

  

☆、64我是番外

  这阵子软柿子的态度很有问题啊。

  多多坐围栏里,一边吃着自己的小鸡腿一边观察着围栏外的人。明明做的也是和平常一样扫地收拾家居的活儿嘛,怎么总觉不对味呢?

  好像,特别起劲儿。

  多多站起来扶着围栏跟着外面的人走了几步,小眉毛拧成一个结,“阿爸……叭叭。”

  许慎行将手里的玩具往收纳箱里一放,冲他笑:“是不是肚子饿了?再过半小时就到吃水果的时间了。今天是吃苹果还是要吃香蕉?”

  多多长长地‘噢’了一声,摇摇头,又晃着小身子往前走。许慎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努力用小小步伐丈量着围栏的长度,时不时哼哼唧唧两声。

  到点他磨了香蕉泥,小家伙却不买账。

  “唔,不要。”多多拔开他伸来的汤匙,“啊呐!”胖爪子毫不客气地指着桌子上的大苹果。

  “想吃苹果泥?”

  软柿子毫不含糊地去磨了半个来,可小家伙依旧不买账,手仍笔直地指着桌上的苹果,“吆啊!它!”

  许慎行为难了,“那个你还咬不动。”虽然已经长出八颗牙,且还有两颗尚在萌发,但就婴儿的咬合力而言还很难啃动苹果。

  多多很固执,“要!”

  许慎行便挑了最绵软的那个去皮,从靠近芯的部分切下一小块,“慢慢磨,一点点来。”他从不否认自己溺爱孩子,虽然知道溺爱对于孩子的成长并不好,但他还是忍不住这么做。

  多多嚼了一会儿苹果块,发现它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吃,便‘呸’一声吐在地上。果肉混合着唾沫喷在地上,像朵炸开了的花。许慎行眉头微蹙,但还是蹲下用纸巾拭去脏污,“爸爸和你说了,这个你还不能吃。”

  小孩子有时是很可恶的,这与他是几个月大还是几岁大没什么关系。

  多多故伎重施地抓了块苹果放嘴里嚼嚼,再‘噗’一声喷得老远。这下不是炸开花而是炸出一棵树来,大约是没想到自己会整出如此‘巨作’,他兴奋地用手拍着栅栏‘啪啪’作响,甚至‘咯咯’地笑出声来。

  可是很快他就感觉到一股冷空气从半空中慢慢压下,抬起头一看,“呃……”

  柿子熟过头就黑掉了。

  多多吓得一屁股坐在软胶垫上,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原本总是笑眯眯的父亲,“阿爸……”

  “多多,这种事能做吗?”

  多多小小的身体不自觉地发起抖来,他先是将双手抱成拳,又将小拳头咬在嘴里,黑玛瑙一样的眼瞳很快蒙上一层水雾。

  许慎行冷着脸看着他。

  几秒后,多多眼里蓄着的泪珠叭嗒叭嗒掉下来了。半分钟后他‘哇’地哭出声来,以他的经验,很快软柿子就会把自己抱起来又摇又哄,还会偷偷给他吃一颗香浓的牛奶糖。

  怀着无比的伤心、委屈、不满,兼对牛奶糖的强烈渴望,多多小盆友整个人扑在软胶垫子上哭得稀里哗啦,把这块块软垫哭湿了就挪着屁股将脑袋调个方向继续哭。

  可这次多多小盆友失算了,等到他将自己周围一圈的软垫都哭湿了,那双温暖厚实的大手仍没有将他抱起的打算。

  眼睛哭得很疼,鼻子也很疼,喉咙也很疼。多多抽抽噎噎地抬起头,见软柿子居然背对着他坐在鼓椅上敲电脑。

  竟然真的不理他了。

  多多无法适应从惹人喜爱的香饽饽到遭人嫌弃的糟糠饼子的转换,他也不过是个小婴儿,还没办法从这样的心理落差中取得平衡。

  他慌了。

  他收起眼泪鼻涕,用力地用手拍围栏,“阿爸,阿爸叭叭。”

  不理他。

  多多用力抹了把脸,再接再励地拍打着,“阿爸,爸爸……”他凭着印象摸索着围栏外的搭扣,小指头拔了几下。或许是门扣没搭紧,或许是他运气好,竟然真给拔了开来。

  他一边抽噎着一边推开围栏的小门,迈着小胖腿向前进。很快走到目标人物身后,多多张开胳膊,用力地抱住父亲的后背将脸埋在上面一阵磨蹭,撒娇似地小小声抽泣。

  许慎行像是惊到似地,想要转身又怕动作太大连累他摔倒。只能慢慢地、小心地转动胳膊,先将小家伙圈在腋下,很惊奇地口吻,“你怎么出来了?你怎么出来的?”

  多多先是指了指围栏,继而红着鼻子眼睛趴在他大腿上呜呜出声。呜咽声中夹杂着‘爸爸’‘不要’的单词,原本打定主意要让他受教训的男人立刻就心软了。

  “知道错了?”他合上笔记本,将儿子抱坐在膝上,“以后不能这样,知道吗?”

  多多先是摇头,见父亲眉头微蹙,他立刻领悟地点头,“唔,唔。”

  儿子这样的听话受教,许慎行很是欣慰,“乖。”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抱儿子去洗了脸,洗了手,又替他换了口水巾。

  多多端着张可爱笑脸,开始骗糖吃,“阿爸,甜……”见父亲没有反应,他便用胖乎乎的胳膊兜在他在颈边,兼扭动屁股卖力摇晃起来,“爸,甜甜……”一边摇晃一边咧嘴笑,努力地卖萌。

  卖萌有糖吃。

  许慎行最过不得他这样,果然去冰柜的保鲜盒里取了块牛奶糖。一看到糖,多多的口水分泌就加快了,说话都说不利索了,“甜……嗞嗞……啧啧啧……”

  许慎行将糖切小,挑了块塞进他嘴里。多多抿着嘴巴可劲地嘬着,眼睛都享受地眯成一条缝。

  “好吃?”

  多多使不了嘴巴就拼命地点头兼狂送秋波:好吃!再给哥来一发!

  易素一进门就看到这对父子俩在用眼神进行肉麻交流,看到儿子不停抿动的小嘴,她好奇道:“多多,你在吃什么?”

  许慎行很老实地招供,“我给了他半块牛奶糖。”

  易素责备地看他一眼:“他才刚长牙。你这么快就给他吃甜食,不怕他长蛀牙。”

  他自知理亏,便有些讷讷声,“就一小块,小小的一块。”又看着儿子,“晚上我帮他刷牙。”

  易素第一反应是看他的手指。从多多长齐四颗门牙开始,他便备了婴儿牙具为儿子服务。多多从来不是个听话的乖宝宝,自然不会那么顺从。每一次为他刷牙总要耗费不少时间,等到现在牙长齐了结实了,刷牙就等同给他磨牙。小小一张嘴,咬起来还挺疼的。

  只有他乐此不疲。

  多多加快分泌口水将奶糖化进肚子里,咂咂嘴巴冲母亲张开双手,“妈妈。”扑到母亲的怀里就开始撒娇,易素亲了亲他柔软的头发,爱怜道:“卖乖。”

  她带儿子回对面公寓,他也一声不吭地跟随在后。易素为儿子洗了澡,换了衫,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易素踌躇片刻,说:“我在外面吃过了。”

  他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忙碌被一票否决,“哦。这样,没关系。”收碗的时候又犹豫一下,说:“汤还是不错的,试一口?”

  她没有拒绝。

  他手艺其实一般,或许是考虑到孩子所以口味略清淡。

  她赏脸喝了两碗。

  他掩不住高兴:“怎么样?”

  “还行。”

  “偏淡了?”

  “嗯。”

  “下次改进。”

  多多被放在婴儿专用座上,一双小手交握,圆滚滚的手指互捏着。他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在面前两个大人脸上来回梭巡,仔细听他们你来我往的交谈。但毕竟他理解能力有限,很快便打起了呵欠。

  易素抱起他,哄他入睡。多多趴在母亲肩膀上,他半睁着眼睛看着父亲笑,肉乎乎的小手缓缓地张合着。

  许慎行收拾好一桌残局,见卧室门开一隙,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房内充斥着淡淡的奶香味,听得到孩子撒娇似地咕哝声。

  他扶着房门,目光定定地凝在婴儿床前的背影上。她肯定是觉察到了,很快便转过身来,微微蹙眉。

  他忽然很怕她开口,怕她下逐客令。她或许是有这想法的,只是不待她开口便听见婴儿床里的小家伙叫唤起来,“阿爸,要爸爸……”

  她一只手还被儿子捏着,只能转过半身看他,眉头蹙得比先前更紧一些。少顷,她咬着下唇,说道:“多多叫你。”他厚着脸皮凑上前,“乖乖,爸爸在这里。”

  易素想抽手,可多多抓得紧。她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轻咳一声。

  多多闭着眼睛,伸出小手在半空划拉几下,准确地接上另一条天线,往下一拉。

  因为身高的关系,许慎行不得不微弯着腰,这样的姿势间久了对他来说是挺吃力的。但在这样的情景下,他却是觉得无比满足。

  在这样静谧的空间里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平和间亦能觉察到一丝起伏。他闭上眼,感觉到那细小的血管贴熨在自己指尖的温度,亦感觉到一阵轻微的脉动从彼端传来。

  近二十年的时间,他们各自兜转半圈,险些是要错过的。但最后仍幸运地得天眷顾,终于在这里找到了重合的点。

  或许这个圆画得并不完美,但终是将彼此的生命拼凑完整,再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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