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罪的消息,抓住这个机会,定下了一石三鸟的计划:一,挑唆遥灵和凤川的关系,让遥灵体会失去一切无能为力之感;二,煽动妖魔叛乱,向昆仑派复仇;三,唤醒只有夏孤临才能制伏的白龙,如果她是被白龙所伤,那他一定会现身相救的。
她的计划进行得越来越顺利,心中却越来越不安。尤其是萧凤川临死的时候,听到他说的那句“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融化了。之前追求的那些东西,好像都不再重要。
但是,好像没办法停止了呢。疯狂的妖魔杀上了昆仑山,白龙也如约出现了。她付出的所有努力,都不过是在将他自己,推向灭绝的深渊。焦虑过,后悔着,补救着,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却要那么多人一起品尝。
“我……”这个时候,道歉还有什么意义,花深深道,“我会尽最大努力劝说魔尊爹爹,不去为难你们。我是他最疼爱的女儿,我的话他应该会听的。”
“你现在身上有伤,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吧。”夏孤临安慰道。花深深又何必歉疚,不管怎样,六公子都是魔尊最大的敌人,即便没有任何理由,魔尊向六公子正式宣战,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他不是一直都在为那一天准备着么。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太早了。
天色暗了下来。今夜的圆月是金色的,月光却不是很亮。下个月就是中秋节了。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会在哪里呢。
“安心睡吧。凤川,他没有死。”
夏孤临说罢,走出房间阖上房门。昏昏月色下,那一座孤坟前,仿佛还立着那个恒久不变的身影。辛夷死后,晏离兮也成了亡灵。除了这座坟茔,这世上再没任何值得他眷恋的东西。
可是现在,夏孤临即便来到这里,也找不到晏离兮了。他学着他的样子,一只手抚上墓碑,轻轻道:“师兄,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了。我,该怎么办呢?”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白衣胜雪的师兄转过身,手中却依然捏着白绢擦拭着手中的剑。他手中,只有一段苍茫的月色而已。
“以后,若是再有这种问题,就去问问你手中的剑吧。”
179 魔尊不见
那一夜,夏孤临抱着剑,倚着辛夷的墓碑睡着了。醒来之时,他看到的是紫色的,闪电交加,雷鸣阵阵的天空。他站起身,发现自己靠着的,是一副巨大的妖兽头骨。花深深就在她眼前不远处的枯树下躺着。她还没有醒。
尽管不愿相信命运,他的的确确是在梦境中穿越,来到了魔尊的属地,魔界。
旷野中寂静黑暗。没有围攻嘶吼的妖魔,没有雷雷战鼓旌旗如云,也没有本该出现在天空的,嘲讽他,指引他,挑衅他的巨脸。他好像本来就是属于这里的人一样,被这个充满瘴气的地方无声无息得接纳了。
他走过去,背起花深深。在辽阔得没有方向的荒原上,走了很久,很久,没有看见一个人影,体味不到时间的流逝,天气的变化。又走了很久,他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是酒香。空虚稀薄的空气中,竟然有一丝酒香扑鼻而来。
一面深灰色的污脏酒旗在干涩的风中招展。酒棚下的桌前,坐着一个头戴斗笠,乱发垂腰的男人。
他走近。男人的面容被那张巨大的斗笠遮着,仅仅能看到满是络腮胡子的下半张脸。他的布袍也很脏,仿佛轻轻一拍就能扬起灰土。握着酒碗的右手粗糙得像田间劳作的农人。
夏孤临把花深深放在那男人对面的长凳上,让她趴在酒桌上,俨然是喝醉了酒呼呼大睡的姿势。他也在她旁边坐下,正对着一直都没抬头的男人,问道:“还有酒么?”
男人点点头,将手边的酒碗推到夏孤临面前。夏孤临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难喝,真的是很难喝。
“……还有别的酒么?”
“有。只怕你不想喝。”
“哦?整个魔界中,只有你能酿出人界之酒的味道么?”
“我也很久没喝过人界的酒了。”
“无妨。既然是凭着记忆酿出的酒,那并不是你手艺差,而是你的回忆太苦涩了。”
夏孤临说着,拎起旁边的酒坛,一股脑倾洒在地上。
男人慢慢抬起头,斗笠阴影下的脸虽然沧桑,魔化的紫瞳中却依稀可见少年时的风流俊雅。面无表情的注视中,忧郁,嗜杀,无情,如天上深浅不一的云影匆匆投下,瞬息万变。只是一个照面之间,这个男人已经和他心中最真实的那个他相隔千里。
魔尊不见。谁会想到魔界之主,六界众生都谈之色变的霸王,居然连一座属于自己的宫殿都没有。他终年戴着大斗笠,遮住头上的一对魔角;身披风沙中涤荡得看不清原本颜色的披风,谁也不知他背上生着一对黑色的羽翼;双手生满老茧,指甲中掺满泥土,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注意到他黑色的指甲和布满魔纹的指腹。
那些最强魔物的特征,被他用最平凡,最朴实的人类打扮所掩盖。他一直保持这副中年旅人的样子,漫游于魔界各个村落,市镇,荒野之间,治疗那些因为生存环境恶化而患病的小冰巳,帮污泥怪找回它最喜欢的玩具,帮读心鬼一家修屋顶,打水井……
没有人知道他就是高高在上的魔尊。那些被他帮助过的妖魔,都以为他是个刚刚修成人形,修为低微的小魔物而已。也没有人问过他,为什么要做这些,身为天地之间的最强者,他难道不应该去东征西讨,让天下苍生都臣服在他的威严之下么?
“魔界还是老样子。你,也还是老样子。”夏孤临道。五年前他率领六公子及各方盟军攻进来的时候,魔界就是这般一片死寂,就像这个男人的心一样死如冷灰。五年后,原先那个结界入口被封闭,他以为甫一踏入魔界,便能看到一队队军容整齐披坚执锐的魔卒呢。
“这种没有任何希望,没有任何生机的地方,我已经不希望我的女儿再回来。你,却把她带回来了。”
“恐怕你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继续呆在伤害过她的人身边。”
“是。不过她所受的伤害,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
魔尊说着道。他已经废去白龙千年修为,令它重新品尝从底层开始,一步一步往上攀登,艰苦修炼的痛苦。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于她。他冷然对夏孤临道:
“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你到底犯了什么错吗?”
“我明白。”夏孤临淡淡道,“是我们,让她品尝到了那种无法和珍惜之人在一起,无法和他们一起吃着美食,喝着美酒倾情天涯,终生注定要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