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1)

原罪 阿笙 2647 汉字|2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68章

  到达机场已是八点半,宋昭然乘的那班飞机还是半个小时才能抵达S市。因为来之前没有用早餐,所以他在机场免税店里买了一些面包和牛奶。当她结完帐出来时眼前正好走过去一对男女。女子穿着素雅长裙,很后面看背影很美好;而男子气质儒雅,很是眼熟。他们在楼道口转弯时正好露出半边侧脸,竟是许久未见的钟了珍和蔡傅。

  于蔡傅与林嘉南的关系钟了珍会和他相互认识并不奇怪。只是蔡傅推着行李车,像是刚下飞机的样子。而钟了珍亲密的挽着他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这足以说明两人的关系匪浅。如果钟了珍和蔡傅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那岂不是给林嘉南扣了一顶硕大无比的绿帽子?

  她骤然想起前段日子蔡傅那句莫名其妙的问话。敢情林嘉南不是被蔺沈派人动了手脚,而是他得知他们有私情之后,偷偷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疗伤?那,他会不会想不开?

  如果真应了她的猜测,那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现世报应。三年前他勾搭上钟了珍背叛了她,三年之后钟了珍勾搭上了他的兄弟,背叛了他。

  就在这胡思乱想的当儿便听到了航班抵达的信息。她扎在人群里面紧紧的盯着闸口,一会儿便看出了宋昭然高瘦的身影。她剪了头发,原本一头顺溜的长直发被剪成了利落的沙宣头。与她一起出来还是一个男人,不过那男人似乎比她年长许多,三十五岁左右,内敛成熟,给人的感觉就如一块在身上佩戴了无数年的暖玉,梭角已圆润光滑,所有光滑都已渗透到玉石里头。

  宋昭然胫直走到宁浅浅面前,不知为何两人竟相对无言。良久宁浅浅才呐呐的喊:“宋宋……”语气像一个委屈手足无措犯了错的孩子。

  宋昭然叹了口气,单手搂了搂她,“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温凡。”

  温凡含笑朝她颔首,相互打过招呼之后,相伴走出机场。外面早有专车在等着,有人接过温凡手中的行李,必恭必敬的说:“温先生,您现在是直接回去还是?”

  温凡说:“不着急,先送宋宋去宁小姐的住处吧。”

  他知道此时她们一定有很多私话要聊。这无疑是一个体贴细致的男人。

  温凡将她们送到下塌的酒店,轻吻了下宋昭然额头与头发,嘱咐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宋昭然一进房间就打电话叫了餐点,然后坐在手掌沙发上,严肃的对宁浅浅说:“怎么会弄成这样?”

  宁浅浅哭丧着脸,“我也不知道。宋宋,你说我该怎么办?”

  宋昭然在房里烦躁的踱了两圈,咬了咬牙,“打掉。”

  宁浅浅噎住,脸色顿时苍白,眼泪顿时在眼底打转,“可是我……下不了手。”

  宋昭然叹了口气:“原本我不该掺和你们的事。并且也无权帮你决定孩子的去留。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你这一辈子就会和蔺沈无形的绑在一起。当然,我只是建议,决定权仍在你手上。”

  宋昭然说得没错,可想一想亲手杀死自己的骨肉……让她于心何忍?这条尚未成形的小豆芽吸收着她的养份慢慢生长出又小又软的骨头,五官,细细的头发,血与肉与她连为一体……如果她不要他,他就会被搅成一团血水,冲进下水道。

  一想到这些,她心痛得无法呼吸。

  宋昭然半搂着她,“你知道吗?我母亲也是因为一慈之念把我生下,所以幼年时跟着她颠沛流离,许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本自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所以我恨我的母亲,与她断绝了关系。后来父亲找到我,把我带回那个家,但在那个家我受尽委屈与屈辱。就连姓都是跟着奶娘……所以浅浅,因为我明白作为私生子的绝望与不平等,所以才让你考虑清楚。况且,长痛不如短痛。”

  这是宋昭然第一次提及她的家与家人,原来冷静强悍的她,竟是如此艰涩的身世。

  “宋宋,这些我都懂,但是……我真的没办法……”

  忽然电话铃声尖锐的响起,宋昭然接起脸色骤然大变,顿了好半响,才将电话递过去:“浅浅,你的电话。”

  不知道对方讲了什么,只见宁浅浅的脸色越来越白,最后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醒来后已是在医院,宋昭然忧心忡忡的在旁陪护。宁浅浅虽然晕迷,但眼泪却没有停止过,显然是伤心到了极点。

  蔺沈在门外站了许久才进去,宋昭然冷冰冰的说:“蔺先生,恐怕现在浅浅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您。为了不让她醒来受刺激,您还是避开一下好。”

  蔺沈看了病床上的女子一眼,竟罕见的让了步,“那麻烦你照顾她。”声音竟又低又哑。

  看来他已经知道事情败露了。

  宁浅浅心里低叹,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们注定多灾多难。前世修行不足,今世注定缘浅。

  宁浅浅醒来后只是默默的流泪,不言不语。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一个姿势能保持一整天。医生的统一答复就是,休养,或许过段时间就会恢复过来。

  宋昭然默默的陪着她,带她出去晒太阳,甚至让夏木每天来跟她说话。只是她仿佛一个没有生命迹象的瓷娃娃,除了流泪,什么都不会。将一切杜绝在外面。

  宋昭然没办法,只好找来宁晓,毕竟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宁晓抱着她失声痛哭,不论怎么摇她,她都是一幅呆呆的模样,没有半点神采。

  医生说,这是他刺激过大引起的自闭症。况且她之前就有轻微的忧郁症,忧郁加自闭,所以病情更加严重。

  或许是因为血缘羁绊,以前宁晓心心念念的都是对她的恨和怨,如今看到她削瘦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竟恨不得自己替她受。她以为自己并不在乎这个姐姐,但此时她除了心如刀割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人就是这样,但那个人好好时,就只记得那个人的不好;但终于要失去那个人时,心里念着的都是那个人的好。

  宁晓毅然跟辅导班老师请了假,用空闲下来的时间到医院照顾宁浅浅。这些年独自住校,让她被迫学会了很多生活常识,所以照顾起人来并不十分吃力。

  清晨推她出去晒太阳,后来太阳有些高了,有些燥热,宁晓就离开了一会去拿遮阳伞。可回来后,却只看见一个空荡荡的轮椅。

  宁晓吓得魂不附体,手脚冰冷。掏了半天才掏出手机,颤着手拨通了蔺沈的电话。她纠着头发哭着说:“蔺哥哥……姐……姐她不见了……”

  蔺沈原本正应酬,一听到这个消息手中的薄脆小瓷杯的应声而破,碎片扎入手心,却浑然不觉痛。他骤然起身,倏地离开包厢。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众人都为蔺沈的失态惊异,他个性虽然冷些,但却极有风度,几时见过这么失神落魄过?

  陈梓接到蔺沈的电话,那头呼吸有些重:“马上找到宁浅浅!”

  听他的语气陈梓隐隐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不敢怠慢,赶紧调派各堂口的人手,着手找人。

  宁浅浅站在S市最高的观星楼顶层,这里仿佛离天空很近,离地面很远,晕眩感袭来。两侧立着几架天文望远镜,沥漆磨得光滑油亮,上面印着几个模糊的标志。一入夜,这里就会有许多人涌上来观星象,看十二星宿。尽管这个城市的星空已经没那么明净,但仍挡不住人们的热情。白天,这儿却是冷清的。

  阳光大,风也大,她身上还穿着病号服。手里握着手机,安静的站在边缘上,仿佛随时会张开双臂从这观星楼上飞下去。

  喳嚓!通道唯一的门被锁上。那个美好的女子和两个陌生男人出现在视线内。

  宁浅浅望向她身后,或许是许久未开口说话的缘故,声音有些嘶哑:“林嘉南呢?”

  钟了珍笑得一如既往的婉约动人,仿佛是最熟稔的朋友,“浅浅,你别太较真啊。我待会就带你去见他。但在这之前——”她朝那两个男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两男人扑上来如老鹰捉小鸡一般反扣住她的双手,将她推到在钟了珍面前。她一时没站稳,半跪在坚硬的地板上。

  钟了珍居高临下的看她,然后缓缓蹲下身,手指划过她的脸颊:“真是一张美丽的脸,难怪会让人念念不忘。浅浅,你觉得我们谁长得更美些?”

  钟了珍的妆容细腻,乌黑的发披在肩头,怎么看都像江南水乡的明媚女子。任谁都会觉得舒服美丽。

  见她不吭声,钟了珍掩唇笑了笑,“看来我这手帕交不太喜欢开玩笑,两位大哥,动手吧。”

  她轻轻的说,然后用白手绢细细将手指擦拭干净,端庄地退到一边。

  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