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1 / 1)

原罪 阿笙 1 万汉字|59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宜雅兰白了他一眼,然后笑盈盈看着关枚他们小两口,“所以啊晓晓,如果你爱你男人就给他多准备几板搓衣板,有备无患嘛。”

  关枚哀喙,“二嫂,我哪里得罪你了?”

  宜雅兰诡谲一笑,“上周五的事,你忘了?”

  关枚的脸色立马菜了,哀怨地看着陈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二哥你妻管严很严重啊。连这个你也跟二嫂讲?”

  陈梓摊手:“没办法,你二嫂手段高明。不过,我真没把你上夜店找小姑娘的事……唔……”关枚捂住他的嘴,心里将他们夫妇骂了个祖宗十八代,一个比一个奸,明明知道宁晓在气头上,他们还往火上浇油!

  宁晓跺脚,“关枚,你要么老实招了,要么……二嫂,你不是订做了一个刺猬头吗?先借我用用。”

  宜雅兰心虚的咳嗽两声,瞄了陈梓一眼,“啊,当然没问题,你尽管拿去用。”

  刺猬头,顾名思义,就是一个钉满钢针的东东。关枚脸色白了,“没那么重口吧?会残的好不好?二哥,你看你女人,你不会有那么变态的嗜好吧?敢情你是……”

  陈梓微微一笑,“关枚,貌似这次M的人是你好吧。”

  “Kao晓晓,你听我解释。我用关家十八代祖坟发誓,我绝对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儿,真的!”

  “男人在撒谎的时候往往会加上肯定确凿的语气词作心理暗示。哎关枚,你为什么要按住良心说话,敢情是怕它跳出来出卖你?”宜雅慢悠悠地说道。

  关枚总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宁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的千古佳训。宜雅兰就是一个XX比心胸成反比的女人,真TMD歹毒了!

  “二嫂,你可不能把过错全部推到我身上,如果二哥不想去,我教唆他也没用好吧。NND,跟一个女人计较简直是降低了我的水准,算了。”

  安雅在刚刚他们相互攻击时在病房里收拾出院的东西,蔺沈懒洋洋地靠在窗前,“这群家伙来干嘛?捣乱的吧?”

  安雅似笑非笑:“内讧。你这做大哥的可是难逃其咎。”

  蔺沈蹭了蹭她的头发开门出去,淡淡的开腔了:“如果遭医院投诉了,当月工资扣20%。”

  关枚首先闭嘴了,陈梓推了推眼镜:“养家糊口表示压力大。大哥,我们刚刚正讨论着去哪里庆贺你出院呢。关枚这个月的月绩不是很不错吗?”

  意思很明显,关枚竖着眉,敢怒不敢言。这节骨眼上竟然还摆他一道,好啊陈梓,你小子最好不要裁在老子手上!

  不过,他的狠话放了不下百次,但反攻成功的次数为‘零’。

  对于陈梓,单单用黑来形容明显不够份量,还要加上狡诈奸人。他体贴的表示大哥大病初愈一般地方怕是不够卫生,于是挑了S市以黄金宴席的美名而闻名遐迩的酒店。关枚险些吐血,一顿饭吃去他半月的工资,愣谁都是吐血三里。

  NND陈梓,他也不过只骗了他一回而已,虽然被二嫂施以小惩,但无伤大雅好不好?为什么他要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不仅伤财,而且还伤人。他只要一想宁晓让他跪刺猬头他就头皮发麻,浑身发怵。

  在饭桌上那几个人说话也是夹击带棒的,就蔺沈一家三口比较和谐,只有小念满腔好奇,时不时发问:“爸爸,为什么陈梓他们说的话小念都听不懂?”

  蔺沈给他添了些汤,淡声说:“他们吃饱撑着了。”

  “不对,陈梓叔叔只喝了一口汤,关枚叔叔还没有动筷子,怎么会吃撑呢?”

  安雅失笑,蔺沈默默的闭嘴。

  自从蔺沈身体恢复过来之后,城如他所说开始挣钱养家。谁也没有再提过区瑗,就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也通过宋宋的帮忙,开始接一些设计图纸在家里做。五六年没有碰过这些东西,现在重拾旧业仍有些力不从心,总是找不着感觉。蔺沈偶尔刺激她几句,她会恼得咬他的脖子,他就会将计就计占尽便宜。

  大早一家三口一起用早餐,由蔺沈送小念去上学,她就在家料理家务,之后就呆在书房里画图。下午蔺沈接她一起去接小念,然后一同上商场或被小念缠着去吃肯德基。周日陪小念去图书馆、书店或是游乐场。但小朋友却有着不似同龄人的体贴,居然会每隔一周主动要求去陪宋宋,美名为让妈妈爸爸有一个二人世界。每每都让他们哭笑不得。

  一转眼就快到了十月,气候开始转凉。因为之前帮别人做了几个设计反响不错,之后陆续有人找上门。

  蔺沈因此特地打通了一间房,书房比之前扩大了一倍。她和蔺沈各占一边江山,还在中间装上了活动板墙,合上去时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一拉开就隔成了两个空间。正好他们各自工作时也不会被打扰。只是有时候蔺沈对她经常隔一面板跟他说话犹为不爽,常常越界过来做坏事,让她无比郁闷。

  在她绞尽脑汁做暖通图时,门铃就响起。她看了看表,有三点一刻,这时候会有谁呢?她从猫眼里看到门外有两个男子,其中一个穿着工作服,戴着帽子,上面印了一个粗体的‘time’。而另一个人西装革履,戴着一个方形的黑框眼镜。

  她一打开门那西装革履的男人就客气地问:“宁小姐吗?你好,我是‘时迹公司’的客户经理。二十年前宁老先生在我们公司寄放了一个保险柜,期限是二十年。当初我们签约时宁老先生备注了第二继承人,如今作为第一接收人的宁老先生已经过世,所以由备选人宁小姐你接收。这是文件,请你过目。”

  安雅将合约看了一遍,具体的和刚刚那男人说的差不多,下面的确有爷爷的签名。她有些不可思议,到底是什么东西让爷爷如此煞费苦心保存二十多之后送到她手里?

  她签了接收文件,然后抱着保险柜放在书房中的工作台上。保险柜的样式很旧,需要手动密码。可她又没密码,怎么开?难道要她一斧子将它劈开?

  她将宁家上下人的生日都试了一遍,密码锁纹丝不动。爷爷居然有心将保险柜留给她不可能不给她留密码的。难道是她忘了?

  她在书房里踱来踱去,爷爷除在疗养院里留下了那几套衣服和照片外,几乎没有留下其它什么……等等。她忽然想起当初和相片放在一起的那张小纸片。

  她匆忙换了衣服赶去漱园,那张小纸片应该还留在当初她住的那间房,如果没有大清扫的话。

  自回到S市,她这是第一次蹋进漱园,所以一切都是熟悉的,家具的摆投,那幅颜色混杂的油画。

  那油画……?

  苏妈看到她又惊又喜,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但她心里却惴惴,根本没有时间跟她叙旧。可是她之前住的那间卧室居然上了锁,苏妈说:“蔺先生在太太走后就锁了这间房。”

  “钥匙呢?”

  苏妈有些不安,恐怕是蔺沈之前有吩咐过不让她把钥匙给别人。

  “苏妈,我要找一些以前的东西,很急,苏妈你帮帮我好不好?”

  苏妈迟疑了一会,下楼去拿了钥匙上来,给她开了门。她冲进去拉开抽屉,那张小纸条就压在首饰盒里。

  她展开那张有些残破的纸张,当初她以为爷爷在上面写的是什么暗码,如今想一想,爷爷当时病情严重,理智和思维都大大减退,他不可能写出一组复杂的暗码。如果要表达什么东西,只会用最直白的方式。她现在大概能猜测到,为什么当初爷爷把这一张小纸和他看得极其贵珍的东西放在一面。因为爷爷知道自己时日不多,这是他最后也是最才放的暗示。

  她将那张纸带出了漱园,在车里她一直在思索,爷爷当时手脚不便,要写这么一张东西,是怎么写上去的呢?如果不是暗码,就是她的视觉或是角度的问题。她曾经看过残智儿写字,有的侧着写,有的斜着写,画得很乱,但几乎可以辨别。而爷爷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坐在轮椅上,她比划感觉了一下,应该是……横着写。

  她赶紧拿出来调另一个角度去看:九六二七。对!是9627。

  对于这个保险柜里面的东西她有无数种猜测,却没想过是这样的。

  放在最上面是一封信,上面是爷爷的字迹,写着:宁宁。她没有折开,而是拿出压在低下的文件和旧报纸。里面记录着一个家族的湮灭,而爷爷就是作俑者。他亲手策划了一场杀机,让沈家二十几口葬生火海。

  她颤着手捏着那几张旧照片。第一张是一个叫沈药妃的优雅女子。第二张是三人合影,沈药妃坐在前面,后面站着两个男子,背景是色彩识乱的油画,而最后一张,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优雅的女子英挺的男人还有结合了两人长处的男孩。下面标注的是:沈药妃,蔺世程,蔺沈。

  她瘫坐在地扳上,觉得心肺都烧得火燎燎的痛。过了许久她才打开爷爷那封信:宁宁,如果你看到这些东西的话,我已经死了……宁宁对不起,我罪孽深重……让你看到这些的确是我的私心……最起码让你明白……

  这是封信足足有八页,将所有丑陋的,不堪的一切全数横陈在她眼前。

  其实前一段的故事很俗套,无疑就是因为利益而种下的恶果。但之后那一半,她除了苦笑,什么都做不出来。爷爷说沈家灭门之后他一直受良心遣贵,他知道蔺世程还有一子幸存于世,却不知所踪。而在她八岁那一年,十三岁的蔺沈送她回宁宅,从而酿就了之后的一切。爷爷在第一眼看到蔺沈后就认出了他是蔺世程的儿子,爷爷无法摆脱良心的束缚,又下不了手斩草除根,于是想一个法子。所以才会有十四岁时蔺沈出现在她身边,与她同吃同住甚至同睡。之前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传统的爷爷会让她和一个成年男手共处一室,并暗中阻止她和林嘉南交往,现在想来原来爷爷早就打好了算盘,他想促成她和蔺沈发生点什么,好让他用作把柄,并让蔺沈入宁家,从而制约他。

  可是爷爷千算万算却没算准蔺沈早已在宁家周围张开了网,随时等着他们一个二个往下跳。爷爷高估了她的魅力,也低估了蔺沈的定力,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别人手上夺来的一切化成灰烬。

  原来她一直都是一个傻子,自以为是的报仇,从始至终她只是一把可以帮爷爷走出罪恶牢笼的钥匙。可那些疼爱呢?全部是假的吗?

  蔡傅曾用照片提醒过她,阿伯也提醒过她,可她却傻傻的一意孤行。而蔺沈,又是克服了多大的心理压力和罪恶感才和她在一起?可她做了些什么呢?除了给他伤害,她什么都不曾给他。

  她相信他爱她是真的,如果不是深爱,又怎么能容忍一个沾满自己血亲的宁家人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份?原来当初他杀蔡叔并不全是怕她知道是他对宁家下的手,而是怕她知道他一直敬爱的爷爷是个沾满血腥的刽子手,从而伤心难过。

  ……

  最后,她将所有的东西付之一炬。结束了,这次是真的结束了。关于宁浅浅的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活下来的是安雅,全新的安雅,一心一意爱着一个男人的安雅。

  蔺沈回来后她紧紧的抱住他,勒得她自己都觉得痛。但是不够的,她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拥紧他,至死方休。

  她踮着脚尖轻吻他的唇,然后轻轻在他耳边说:“蔺沈……对不起……谢谢你……我爱你。这一辈子除非你赶我走,不然我会一直一直赖着你,你怕吗?”

  蔺沈愕然地看着她,目光微颤。许久他才满足的长叹一声,将她用力的捞进怀里,骨头都被他抓得发痛,“我还以为这一辈子都等不到你说这句话……”

  她哽咽的仰起头,“傻瓜。”

  当你爱一个人而那个人也爱你的时候,是一种福气。这或许是上辈子上上辈子,修了无数世才修得这一世同船渡。他用坚韧的意志坚守着两人的感情,十几年的分分合合,重逢别离,当这一刻来临时,一切守候和等待都变得值得。

  【完结】

  外篇 〖番一〗亲疏一寸心(01)

  温凡第一次见到宋照然时在他大四的寒假。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温家客厅里坐着一屋子人,个个神色严谨,像上个世纪审犯人一样庄严而肃冷。昭然穿着一件洗的有些发白的旧大衣,在座各位审判官带着嫌弃的目光之下一脸苍白,攥着拳头但神色倔强。她不亢不卑的说:我叫昭然,这是我母亲取的名字,是光明的意思。

  在温家主系没有宋这个姓氏,惟一一个宋氏就是温家老佣宋嫂。后来温凡姐姐温霓风清云淡的自作主张,让昭然跟了宋嫂的姓。其中轻视污蔑的意思不言而明,她不承认温家有这个子嗣。也对的,没有那个当家主母能容忍自己丈夫在外面偷偷摸摸生下的私生女,温霓是一个妻子的前提之下也是一个女人,而女人的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

  宋宋叫温霓作大妈,而温凡就顺理成章成了她名誉上的舅舅。对于这个无缘无故冒出来的外甥女他其实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友好亲切,毕竟来说,宋宋终归是一个外人,他没有义务和责任去照顾疼爱她。但渐渐无声接触下来,他发现倔强的宋宋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孩。

  她在温家处境艰难,常常被欺负,她不作声忍着,但逮着机会报复时也丝毫不手软。记得有一次,小外甥志敦背地里整她,把姐姐温霓的首饰藏在她衣兜里,好让姐姐逮现行的。宋宋发现后没有声张,而是不动声色半夜摸到厨房把首饰丢胡椒粉里里里面面裹了一层胡椒粉,然后用纸巾包好。而那时他正好口渴,撞了个正着。他犹为记得她那时的反应,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挺直腰杆,用那种冷冰冰的语气说:“你会告诉大妈吗?”

  温凡不由生了揶揄的心态,“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保密。”

  她思索了一会,才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果一味忍让,他们只会变本加厉,我要保护自己。”

  温凡不由怔住,这像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说口出的话吗?实在是不可思议。

  “即使因此被欺负的更惨也不后悔?”

  “后悔等后悔那天再说,我没有那么多脑容量来想以后会怎么样。”

  真是一个妙人儿。

  隔日那首饰在小外甥房里搜出,温霓带后皮肤过敏,在宴会上丢了颜面。温霓一气之下狠狠的责罚了志敦。当然,宋宋也没有因此幸免,被志敦堵在外面,险些被打断手脚,幸亏温凡及时赶到,才没有酿成大祸。

  宋宋从始自终都咬着唇一声疼都没有喊,但在被他抱进怀里时,她的泪却流了下来。她全身上下没有几两肉,清瘦却比同龄人高一些。他抱紧了些,“很痛吗?”

  她明明痛得发抖,却摇头,“不疼。”

  他的心微微抽搐了一下,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痛就说,在我面前不需要忍着。”

  温家直接给宋昭然办了初二的入学手续。

  而在这所中学,宜智深的名字出现的频率比X级广播体操还频繁。这号如雷贯耳人物,无人不识无人晓。暂且不论他的家底如何,就凭他嚣张的性子,也足够让人印象深刻。

  宋昭然刚上这所中学时就听说本校高中部有一个鼎鼎大名的痞子兄,号称本校大少,一枚坏草,在学校横行霸道。据说他不学无术,上课公然调戏年轻女老师,哗众取宠,后宫宠大,校外惹事生非……总体来说就是一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旁人对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富家子弟自然是羡慕嫉妒恨,但凡有眼色的都不会轻易招惹这号人物,能避则避,避不过只好奉承。

  那时的宜智深断然想不到自己会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身上。起初那一年倒是平安无事,两人互不交集,宋昭然是其貌不扬千百中极其平凡的一人,她安份,成绩不好不坏,与老师同学的关系也淡,半个学期下来居然还有老师叫不出她的名字。

  而另一头的宜智深倒是风声水起,后援团将他奉若神明,女朋友比衣服换得都勤肯,还常常和那伙狐朋狗友偷偷摸摸去PUB厮混,头发染得金灿灿的,宽大的裤子上坠着大串的金属链子,抽烟喝酒,五毒中四毒全占。

  那会宜智深高调的追上了隔壁艺校的校花,每天到处现,好不风光。那校花比宜智深大了几岁,成熟风情而且世故,把宜智深那群狐朋狗友哄得服服贴贴,唤嫂子唤得格外亲热。而宜智深也不过三分钟热度的主儿,正年少青狂放肆爱玩的年纪,怎么可能让自己吊死在一颗树上而失去一整片森林?而恰那时那校花渐渐不那么温柔似水,露出专横难缠的一面。校花是个漂亮的女生,对自己的着装打扮很讲究,所以花钱大手大脚。宜智深虽然家境算得上殷实,但他在学校家里供的花销也有限,哪能供得起一个周身名牌,每天狂喊着血拼的女朋友?

  对于校花无休止的索取,宜智深烦不胜烦,两人开始起争执,宜智深借着酒劲给了她一巴掌,然后甩门走人。虽然那巴掌当时甩得干脆利落,但两人毕竟在一起也这么久了,情分还是有的,心里难免会难受自责。大少爷火头堵得旺正好没处发-泄,正好一个瘦弱的孩子挡住了他的去路。那孩子轻皱着眉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厌恶与忍耐,轻轻的说:“你踩到我的东西了。”

  宜智深眉头一紧,这个时候既然还有人敢触他霉头,简直是活腻了!

  宋昭然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酒气的金毛很有几分不耐烦,暗啐自己晦气,怎么会碰上这么一个魔星?其实那天恰好是温凡的生日,他们说好一起庆祝,可是大师傅耽误了时间,而她费了不少心思的礼物此时正踩在那黄毛脚下。

  宜智深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一只用麻草绳编的小乌龟被他踩在脚下,头都被压扁了。看得出来,这小孩儿很紧张,却楞是板着脸装作一幅漠不关心的样子。

  宜智深眯了眯眼,邪笑,“凭什么说这破玩意是你的?”脚下也不含糊,重重的碾了几圈,把那小乌龟蹂躏的惨不忍睹。

  宋昭然遇到的恶劣的人多了去了,但恶劣的这么莫明其妙的还当真是头一回。她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被人欺耍。

  她捏紧拳头,以迅雷不掩耳之速袭上他的鼻梁,然后是腹部,然后一脚狠狠的踢向他的膝盖。几个动作一气哈成,利落而专业。

  宜智深痛得面目扭曲,一脸不敢置信,这一身排骨的小孩儿既然一招把他秒了?!说出去他还混个屁啊!

  宋昭然面无表情的摘起地上的小乌龟,成形的绳草已经被碾松散,看来又要拆下来重编了。她没有再看宜智深一眼,迳直过了马路,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宜智深当然想冲过去揪出她讨回尊严,可他的膝盖实在是痛啊软啊酸啊,没法动啊!他只有咬牙切齿的发誓上山入地也要了了这笔私怨。

  外篇 〖番一〗亲疏一寸心(02)

  人类相处之下有着亘古不变的真理,有些人一旦招惹上,双方有了私怨,以自身为轴心方圆百里都能感应到冷肃之气。宜智深记得宋昭然身着是本校初中部的校服,所以没费多大的周折就逮着她。不过他当然不会把被一女孩儿一招杀掉这么怂的事情宣扬出去,于是找了个怎么站都站不住阵脚的借口,带着他的兄弟浩浩荡荡堵人去了。

  他那群兄弟起初以为是操家伙打群架都有些跃跃欲试,可到了现象见他大动干戈只是为了跟一干巴巴的女生过不去不禁都有些鄙视与讪讪。靠!耍人玩是吧?男子汉大丈夫只会对凶猛的敌人露出森森白牙,对这种发育不良的小孩子……下不去口啊。而且真收拾了这小孩儿,以后传出去说他们几大个高中生欺负一初中女生,那岂不是被人笑死?思之及就有几人萌生了撤意,齐齐将目光瞥向王丰。

  王丰也觉得这事太小题大作,惹了众怒,就找了台阶下:“哥们,私怨私了,合着我们在这也是碍手碍脚。对小姑娘温柔一点啊。”拍了拍他的肩奸笑了几声就和其他人一起扬长而去。

  宜智深硬生生吐了口血,TM全被那小身板给骗了,对她温柔?她能对他温柔一点就谢天谢地了。原本以为人多势众能讨回点好处,结果那班小兔崽子全被猪油糊了眼。

  宋昭然说:“还要打吗?”

  宜智深被她语气里的嚣张气着了,硬气的挺直了腰板:“打就打,敢情我还怕你不成?”

  “好。点到即止止还是打死打残为止?”

  宜智深一怵,要么死要么残?要不要这么较真?上次看她出手,应该是练家子,而他虽然人高马大,硬拼硬当然占优势,但论技巧却是略逊一筹。可要他在一小孩儿面前认输服软,打死他也做不到。

  这一役惨烈程度堪称宜智深史上之最。

  左腿骨折,脸肿得跟个猪头似的,十分狼狈。而宋昭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有多处擦伤,鼻子淌血,额头上还破了一块。不论是在训练还是真打,她都拼了十二分劲,完全不把自己当人对待,这也是她为什么短短一年之内能达到如今这种境界。

  其实去武馆习武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在那样的家庭,不但需要坚韧的意志力与忍耐力,还有一个足够经得起催残的身体。

  宜智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怪物,说她像铁娘子,却更像变形女金钢,这样死命的打法,她以为是玩具,打散了还可以重装不成?他姥姥的,痛死他了!

  伤残那段日子温凡正在张罗工作的事,宋昭然怕他瞧见她这幅惨状,也怕他问起,就干脆每天在武馆呆到天黑才回家。而宜智深隔天就柱着拐杖单脚打着石膏出现在操场,举众哗然。他那班兄弟起初不解,然后了然再到惊奇,纷纷感叹着人不可貌相,想不到啊想不到。直把宜智深气得两眼发黑。

  而之后不知道是无意还是刻意,宜智深和宋昭然之间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不过,每次两人撞见,一个横眉倒竖像怒嗔欲语还休的小娘子;一个则两袖清风只读她的圣贤书不理窗外事冷面书生,视若无睹的态度彻彻底底拿宜智深当了吊梁小丑。宜智深气坏了,暗啐这丫头太有眼无珠了,太不把他当回事了!所以他开始有事没事往初中部跑,故意领着一伙人坐在宋昭然窗外的单杠上大声谈笑,然后暗地里瞄着她,看她不耐的蹙眉,心情顿时艳阳高照。有时他也在宋昭然班级外晃荡,逮着她就冷嘲热讽,有多尖酸就说多尖酸,有多刻薄就说多刻薄。这种行径恶劣而幼稚,以致初中部乃自高中部都知道有一个倒霉的家伙得罪了宜大少。而原来宋昭然默默无名的名号拜宜大少所赐瞬息风靡校园,大伙都在猜她和宜大少到底有着怎样惊天地泣鬼神的刀尖恩仇往事。

  宋昭然无奈极了。

  其实她原本是摆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对于宜智深屡屡纠缠表现出息事宁人的态度,不管不顾不搭理。可她也没有料到因这邪人吹起的这股邪风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及影响力。如果早知道她就应该把宜智深拖坑里埋了,看他还能不能出来兴风作浪!

  宜智深的后援团耐不住了,韩剧里阴湿的招数耍了个齐全。不过这些招数比起她那班亲戚来不过是耍花枪,根本没有多大杀伤力。虽然如此,接踵下来的麻烦事多不胜数,她尽量能避则避能躲则躲,而有些实在躲不过也避不过时,只好硬着头皮面对。

  这时S市青年武术比赛如火如荼的拉开了帷幕。宋昭然是武术馆大师傅的得意门徒,既然没有征得她同意就把她的名额给报到了市里。宋昭然学武不过是防身和健体,完全没有想过用这个出名或其它,也没有这个必要。不管如何,她的风头越劲,对自己的处境就越是不利。而但她知道比赛这个消息时,想退出已经来不及了。温凡也开口劝她说既然有了这个机会,试一试也没坏处。

  比赛地点在市中心体育馆,来了不少人,选手也是各处挑选出来的精英,而且多半是体格健硕的男生。

  她抽签时抽到的是第五场。场内战况正酣,反响热烈。宋昭然在后台热身,大师傅和一群师兄师妹帮她打气。

  与她对决的是市某高校的一个男生,长像普通,就是看上去有些横相,不大好惹的样子,相有心生,对方估计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但宋昭然虽为女流,却也不是什么孬辈,她既然接受了这场挑战,就不会让自己输得太丢份。

  两人行了礼之后,各退了一步。这时宋昭然听到一个颇为耳熟的声音,寻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宜智深带着他那一班狐朋狗友大喇喇坐在观众席,又是吹口哨又是一脸无赖的怪笑。她眉头瞬间皱起,他们怎么会知道今天她要比赛?

  她调开了视线,坐在前排的温凡一脸儒雅的笑,一件白衬衫穿着清清爽爽,哪像那痞子,打扮的简直跟个朋克似的。

  那高校男生功底还是不错的,稳扎稳打,估计习武术已经有些年头了。起初宋昭然应付的有些心忙脚乱,但后来慢慢的摸准了他的套路,渐渐的占了上风。看着自己趋于下风,那男生估计有些急了,原本从容不迫的拳法开始有些失章法,而且渐渐的用了蛮劲硬拼。宋昭然倒也没大在意,依然不紧不慢的与他周旋。不过过了小半会,她的右手关节忽然一阵刺痛,随后就越来越使不上力气。她暗暗叫槽,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身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趁着她无力还手,那男生卯足了劲打她的几大要害。她连连节退,毫无反击之力。

  这时一只篮球威威生风从天而将,狠狠的砸在那男生脑门上,随机一个黑色的影子蹿到台子上,挥着拳头就向那男生招呼了过去。那高校男生被球砸的发懵,又突如其来的一顿拳脚侍候,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在场所有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就连裁判都一脸呆滞,微张着嘴,口哨掉在地板上。

  而凭空蹿出来的少年还在攥着拳头揍那只瞧不出人形的猪头,“操你丫的,既然耍阴的!竟敢对她耍阴的,看老子今天不废了你!”

  外篇 〖番一〗亲疏一寸心(03)

  “宜智深,你TMD疯了是不是?赶紧给我住手!”宋昭然将宜智深惯倒在地,两人滚作一团。宜智深脸色极臭,拧着眉瞪她,“你这臭丫头别不知好歹,老子帮你教训他呢!”

  宋昭然没好气的冷哼道:“谁要你出头了?哪凉快哪待着去!你不知道这是比赛吗?有评委、有裁判,谁要你逞大英雄了?尽做一些没用的事!”

  “靠!算老子多管闲事成不成?MD,老子就是吃撑了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宜智深气极败坏的夺门而出,留下一个烂摊子让别人去收拾。祸害,果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温凡对这个冲上舞台的男生很诧异。他知道宋宋在学校没什么朋友,更没有关系好到为对方打抱不平的异性朋友。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宋宋时,她正怔怔对着那男生消失的方向发愣。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如此迷惘的表情。他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变得有些不是滋味。但他也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就是隐隐不悦,想生气,却不知道对着谁生去。

  这场比赛在这乌龙事件落了幕,主办方自觉丢不起这个脸,草草的颁奖,打发众人各自回各自家。

  宋昭然和温凡一同出了体育馆,就看见倚在一边抽烟的宜智深。他透过烟雾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昭然迟疑了一会,才走向前去:“怎么还不回去?”

  宜智深撇了撇嘴,竟有些委屈的模样,“要你管。”

  温凡看两人有话要谈,就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你们聊,我去把车开过来。”

  宜智深眼尖,一眼就看到钥匙扣上那只绳编的乌龟。心里猛得堵了一口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只有唬着脸,死命的抽烟。

  靠啊,什么跟什么啊!她跟那男人什么关系关他屁事?他有什么好介意的?没错,他就是吃饱了撑着!她宋昭然是谁?就是他一阶层敌人,他犯得着为她出头,犯得着跟她生那莫明其妙的气么?

  他开始莫名的焦燥,狠狠的碾灭烟头,“你别误会,我刚刚只是看不过眼,就算换作别人,我也一样会出手。”

  宋昭然一愣,随即冷笑说:“你还怕我会自作多情不成?你未免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了一点。”

  “靠!你——”

  “别动不动暴粗口。这样只会显得你更加没有教养。”

  温凡的车已经开了过来,她坐上副驾驶。宜智深看到那男子微笑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顷过身子为她系好安全带。两人含着交谈着驱车离开。

  不一会儿另一头建筑物旁边露出几个脑袋,张望了几下才一哄涌上来,叽里呱啦的胡吹一通。要是平时他一定乐疲不倦,可今天他只想赶走这群烦人的苍蝇。

  不想回家被老妈唠叨,也没心情去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最后气忿的回了宿舍。这时校花的夺回连环K又追了过来。他烦得不行,躺在床上不动弹,也不接电话,和弦响了一次又一次,直到上铺的兄弟忍无可忍,告饶的说:“我的大少爷,你再不接,兄弟我就要被你整精神衰弱了。”

  他一接起校花就一连串的发问,他隔了许久才平静的说:“我们分手吧。”

  一周过后,宜智深身边的狗头军师王丰很是匪夷所思的说:“我说宜大少,这周你不暴粗口也不去找那小妮子的麻烦,你脑子没烧糊吧?”

  “哪来那么多废话?”宜智深心不在焉。

  “哎哟宜智深你倒是看看路啊,眼睛望那瞄啊?整天恍恍惚惚的,你确定你不需要吃药?”

  “滚!”

  “靠!我知道了!你丫不会害了相思病吧?”王丰联想起他这些日子的反常,顿时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宜智深你真是禽兽啊禽兽,那小妮子才多大一点,你竟然想染指?”

  “你小子说什么屁话?谁说我看上的是她了?”宜智深恼羞成怒。

  “是是是,宜少爷你没有看上人家,只是用目光JQ人家。”

  “王丰,你——”

  “靠你丫不就喜欢一女生吗?有必要整的跟个怨夫似的吗?”

  宜智深沉默了半晌,终于蔫了,“她年纪太小……”

  “那就等呗,上帝不会创造一个完全跟你100%嵌合的爱人让你不劳而获,你得去慢慢开恳,去挖掘……呃,靠啊,老子是不是说的太文艺了?真酸!其实就一句话,兄弟,当下流行养成,你很有前途。”

  宜智深沉寂一周后,又恢复了之前吊而啷当的模样,但唯一见好的是,他已经不大暴粗口了,而且一头金毛也染回了黑色,虽然一身校服穿得颇具特色,但最起码他愿意穿校服了。

  黑色头发的他看上去顺眼多了,他原本就不是那种长相特痞特邪气的男生,现在形象一变,倒有了些读书人的模样。但唯一不能改变的就是他的气质,不过也就是那气质,让他并不十分精致的五官凸显出一种让人十分深刻的感觉。他就是那种即使看过一眼,也很难见过就忘的那种人。

  他在宋昭然身边晃得多了,难免引起一些流言蜚语。但他们两人都是我行我素惯了,不大关注别人的眼光。依旧吵吵闹闹,不爽就动手。王丰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他们俩的相处模式简直是妖精级的,正常人是搞不懂的。

  至于两人是怎么在一起的,就无从追究了。两人都不是那么琼瑶的人,对眼了感觉来了就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没有那么复杂。但要宋昭然认定一个人是件很难的事情,而一旦认真接受一个人就会对他全心全意。

  转眼宋昭然升到了高一,而宜智深面临着的却是毕业,高考。那一年宜智深很忙,黑色的高考如沙尘暴席卷过来,楞是他吊儿郎当了几个学期,到了这节骨眼上也得卯足劲头去冲刺。况且他和家里人协商好了,只要能考上大学,志愿随他填。如果他考不上,就由不得他,要么去外地要么出国。而那些都不是他所希望的选择。宋昭然那妮子一向让人捉摸不透,如果他真的被送去外地或出国,那他俩估计就彻底玩完了。而在宜智深的游戏规则里,他没有腻味,谁也别想先离开。

  这一年里他们各忙各的,聚少离多,虽然在同一个校区,但却隔了十万八千里。况且那一撂撂足于压死一头驴的测验试卷,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别的,一心扑在献身给熊猫家族的事业中去。

  黑色高考一过去,宜智深开始撒丫子欢腾起来,泡PUB,游戏,唱通宵K,应酬大大小小的毕业聚会,活的有声有色有滋有味。宋昭然偶尔也和他一道出来玩儿,但久了也腻味。比起那些群魔乱舞,她更喜欢躺在自己阁楼里,翻那一柜子旧书,或者和温凡去郊外放风。

  就性格兴趣爱好而言,她和宜智深差得是天南北辙,而和温凡却是极为相似。

  许多年以后她一直会回想起那段青葱岁月时的心情。明明如此迥异的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一起?而后发生的一切就像上帝安排好的套路,让物以类聚,驶向一个正常的轨道。

  她和温凡并非生命中匆匆的过客,很早她就有这样预感。

  放纵了一个假期,宜智深真正成为了一个大学生。他留在本市大学,离中学大概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宜智深说,这样方便探监。

  宜智深的用心良苦宋昭然是知道的。她感动,但即使是感动也不动声色。她从来没有要求过对方要遵循自己的意愿走,谁也没权利干涉对方的人生和未来。即使再亲密的恋人也不能。但她可以把握自己的选择,她那时想,如果宜智深考到外地,那二年后她也跟着考过去。

  大学生活和高中生活截然不同。宜智深忙得树立他无以伦比的校草形象,开拓交友圈。宋昭然也忙,随着高考逼紧,人人都像悬在悬崖上的马,僵绳勒得极紧。但尽管如此,他们每天都会见面,有时是早上,宜智深给她买一份早餐送她到校门口,有时下午下了课之后,一起吃个晚饭什么的。日子倒也过得不紧不慢,舒缓中带着甜意。

  但之后发生的事让她意志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宜智深参加了他们系的机器人比赛,身处外地。之后他回来之后,那件事自始自终她都没有跟他提起。那就是她母亲的过逝。

  从前到后两周,都是温凡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七夜的那天他忽然吻了她,并告诉她想要照顾她一辈子。她平静的陈述了自己有男朋友的事实,而且感情很好。

  温凡什么都没说,只是笑,有些悲怆和自嘲的味道。后来他用极快的速度办了出国手续,大有眼不见为净的意思。这无疑是母亲过逝后又一层雪上加霜。她对温凡的感情是说不清道不明,所以之后她连自己最好的姐妹都没有提起。就像守一个小心翼翼的秘密。

  母亲的过逝牵引出许多问题,比如她离开温家该何去何从,比如那个叫宁浅浅的女孩子。

  对于母亲的遗愿她虽然抗拒,却没有拒绝的余地。所以她和宁浅浅报了同一所大学同一系并住进了同一宿舍。

  宁浅浅并不是一个讨喜的女孩子,有些阴郁和郁郁寡欢,看起来满腹心事,不过却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有时人与人之间的缘份就像一场不可逃脱的宿命。宁浅浅注定成为她肩上不可御下的重担,她必须驮着她扶着她一起前进。这或许是她的使命,尽管她们之间的身份尴尬至极。

  她和宜智深也渐渐开始考虑未来。宜家门弟很高,在东部是一门大望族,虽然宜智深那一脉到了这边已经基本和东部脱离,但仍是不容小觑。宜智深的父母对自家媳妇的要求,第一就是名门闺秀。而宋昭然既使生在凤凰窝,也只是一只野凤凰,是名门之辈所最不耻的身份象征。她甚至不用争取,就已经被叛出局。

  那段日子两人熬的极苦,争吵,打架,冷战,想念……尽管如此,从来没有说过分手。因为有些话不能说,说的多了,就像诅咒,终有一天会变成真实。

  外篇 〖番一〗亲疏一寸心(04)

  宜智深是个感情和理智分得很清的一个人。他十分清楚自己对宋昭然的感情,但也享受来自其它女人的爱慕。如果说一个放荡不羁男人在遇到自己真爱之后就忽然收敛成一个雷打不动为爱人守身如玉的正人君子,那就未免太过童话。

  一向在优越环境下长大的宜智深还不够成熟,他能为宋昭然做很多事,甚至可以为她赴汤蹈火,可却管不住男人的天性。

  而宋昭然的爱情观里容不下背叛。宜智深可以为宋昭然守心如玉,但面对外界的花花世界和只要心灵不出轨的心态纵容下,根本无法做到守身如玉。在他的世界里,灵和欲,是两人单独的个体,毫不相干。

  天南地北的心理差异,导致了两人分化最有力的凶器。

  大学生活松散,宜智深的交友圈又广又杂,去夜店泡吧是常有的事。而他一向是极面子的人,看着周围兄弟如花似玉美人在怀,而自己孤家寡人还要承受着他们不怀好意的调侃,实在有够添堵。为了不落人后,他也会偶尔应承美人们的要求一起玩,说是半真半假也行,逢场作戏也罢,他觉得他能把握好这个尺度。而在和他一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很利害的女朋友,保密工作自然做的到位。

  但终究纸包不住火,但一切丑陋败露,最后失去后才认识到自己大错特错。有些人因为爱而委屈求全,而有些人因为怕辱污爱而毅然决裂。在宋昭然心里,宜智宜的爱已经有了污渍,既然注定回不到最初,就必须在最理智的状态下砍断关于对对方一丝一毫的幻想与退路。

  那一年在宋昭然身边发生了很多事,宁浅浅和蔺沈乱作一团的关系,被信任的人误会,然后就是宜智深的背叛。

  这一年也是宋昭然人生一个转折点,赔了一地心伤,然后温凡突然回来带她离开。从跟宜智深分手到跟另外一个男人走她只用了一天时间做决定。有时她也觉得自己理智的可怕,但理智没什么不好,可以在最脆弱的时候,适时的保全自己。这时她从小到大为自己设立固若金汤的安全系统。

  两个人的爱情不是童话,只要任何一方走错一步,都可能满盘皆输。当唯一的信仰的露出狰狞陌生的窘态,新仇旧恨就纷纷涌上来叫嚣,把曾经的美好割裂的支离破碎。没有一个人给真正包容爱人的一切,背叛是原罪,而由罪衍生而出的就是罚。

  宋昭然并不恨宜智深,她只是放过自己而已。

  在那个世外桃源的小镇她过了一个漫长的夏天,那里季节不分明,除了夏天就冬天,而夏天要比冬天长。她在芳草萋萋的芦苇群里画面,有时泛着小舟在湖面上小憩,喝自己酿的萄葡酒,在梦幻的阁楼里翻阅那些装帧成童话书一样的古学史典……温凡给了她最好的一切,无论是精神还物质。

  那些日子她彻底放空了自己,不去想过去种种,久而久之她竟真的觉得自己开始遗忘。刻骨的感情需要一个温柔而深情的容器养着它才能一直保持鲜艳,她不是防腐剂,也没有一个足够争执细腻的心思,所以她的爱情得很轻,轻得她以为只是某段时间存在过,现在它薄成一片膜,附在心口,不去注意没有并发症的话,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把它剥下来吊唁。

  她决定回国时,她和温凡有了一次促膝长谈。他说:“宋宋,现在说爱不爱并不大合适,况且爱并不是口头说说而已。你无法知道当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突然有天意识到爱上了几乎小了一轮的小女孩儿时的心情有多荒谬和无奈?那时我觉得我疯了,禽兽不如。”他笑了笑,伸展了四肢,“可有些东西你越阻止越抽枝疯长。宋宋,如今到了我这个年纪,看得还算通透。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果他没法给你安定的生活,我有能力让你拥有想要的生活,只要你愿意。说未来太遥远,但是宋宋,从你来到温家以后,我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别人。”将近十年的清心寡欲,并不是为谁守身如玉,而是非那人不可。他和宋昭然一样,都有情感洁癖。

  他们明明是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合适,像是一对天生的肋骨。可爱情的温度多一度与少一度,相差却是天差地别。

  忘记一个人最好的良药就是发展一断新恋情,和无限期的时间愈合。其实宋昭然也不是全然利用温凡的。那种弥久复杂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又有谁拿捏的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殊途同归而已。

  而数年后她和温凡结婚时,仍无法真正定义自己对他的感情。如果说宜智深是她难以拔除不肯舍弃的葱茏岁月,那温凡就是她脚踝上的茧,不管厚薄,都是身体客观存在的一部份。无法改变。

  [番一完]

  外篇 〖番二〗女王不是王

  宜雅兰为了让那驴子脾气的陈梓开窍,当真是煞费了苦心。

  那场订婚闹剧搅和之后,蔺沈渔翁得利,就摊手什么都不管。美名为感情的事不好插手。这是什么狗屁理由?他哪里是不插手,而是插手到关键环节抽手坐岸观火。从来没见过这么狡猾的男人。宜雅兰不由庆幸自己当然看上的不是他,不然估计会被他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虽说好事多磨,但眼看着陈梓已经躲了她将近一周了,她耐不住要发火。从小到大只有别人等他跟她服软放低姿态的份,几时变成了她追着一男人屁股后面穷追猛打了?太丢人了!

  陈梓心里也不好受。虽说明白大哥对宜雅兰没那种心思,两人组合只为利益,但宜雅兰是大哥的未婚妻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夺嫂欺兄的事杀了他他也做不出来。

  白芝取笑他孬,平时多精明的一人啊,到了这事怎么就成了一孙子了?

  他没有反驳。没有人懂他和大哥之间的感情,他永远不会做任何背叛他的事,一点都不会。一个男人如果心里只剩下儿女私情,那这辈子就真正孬了。

  宜雅兰揪出陈梓那已是一周后的事了。其实她不知道,如果陈梓真正要躲一个人就不会让那个人有找到他的机会。她也不知道大哥已经找过他。

  那天一向娇纵女王的宜雅兰却哭了,一手快刀险些削平了他的鼻子,大有要么跟我在一起,要么就死的土匪仗势。

  陈梓从未想过自己会找一个这样的女人做老婆。一身娇纵蛮横,霸道,弄刀舞枪,动不动就要让别人断子绝孙,还沾染上玩道具的古怪毛病。犹记得她嚣张跋扈将他大字铐在铁架床上时吐着粉色舌头时的妖治模样,还有摆弄那些道具时的轻门熟路。明明是如此不靠谱的女人,就是让他狠不下心来算计。

  在宜雅兰的暴力威迫下和陈梓得了便宜还买乖的半推半就下两人正式携手刀光剑影的豪情生活。说是刀光剑影一点也不为过,宜雅兰性子急,最大的毛病就是一急就下意识的使刀子,陈梓在霍霍刀光中夹缝里生存。若放在古代,人家陈梓就是一文官,而他一文官跟一介武将较劲,那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所以他现在和宜雅兰的状况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拎不清。

  虽然如此,但两人也挺有滋有味的。宜雅兰喜欢半夜三更玩手铐,他就找了一个高人学了一门精巧的解铐手艺。她喜欢SM,他就帮她转移注意力,将她的道具缴了。她崇尚暴力,他能躲就躲,躲不过就直接把她扑倒……

  这个夫妻相处之道吗……咳咳,就那么回事!软的不行来硬的,如果遇到软硬不吃的,就直接霸王硬上弓,直接三垒全打。

  同居大半年,宜雅兰一直等着某人开口求婚。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着。她明里暗里暗示过几次,他仍是一头雾水油脂糊了心的状态。

  她气得吃不香心情郁闷,心想当初在一起时是她拿着刀子威逼利诱让他答应的,难不成结婚又要她扛着大菜刀杀到他面前逼婚?

  他是多么精的一个人?怎么会听不懂她的暗示?他就是没有要娶她的意思!开始是倒贴,难道她没种的要倒贴一辈子?!

  宜雅兰越来越添堵,难受的百爪挠心。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奔回东部。

  宜老爷子自从上次那乌龙订婚礼之后就对她颇有微词。不过他对陈梓倒给予了极高的评价,所以对宜雅兰的选择也不是太反对,但就是觉得丢了面子。他闺女放着蔺沈这么一个好端端的人不选,非要跟老二,道上的人会怎么看他?所以他们的事他压根不想搭理。

  宜雅兰在东部憋了一周,陈梓不但没有来找她,也没电话,就连一条短信都没有!她偷偷打去那里的小弟试探,陈梓不但吃好睡好而且还玩好!

  宜雅兰顿时气炸了,他是后知后觉还是压根没知没觉,当她是死的透明的?!她前脚走他后脚就敢偷吃,TMD,当倒贴没自尊了?

  她掼坏一只电话之后立即买了飞机票飞回去逮人。她倒是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染指他的男人。怒火冲冠的她完全忽略了一个问题,她貌似正在离家出走。

  雄赳赳的杀去场子,陈梓嘴边正噙着一丝狡黠的笑,悠闲的品着酒,和旁边的女人调笑。宜雅兰劈刀而入瞧着的就是这副景象,火顿时又冒了三尺。这些天她在那纠结焦虑胡思乱想,他却在这风流快活,他果然当她是死的!看来是她宜雅兰的标签戳得还不够省目不够印象深刻,不能让陈梓自省。她三两手就把人全从屋子里的踢了出去,然后揪住陈梓的衣领塞进了外面的跑车里,直接开到民政局门口。

  陈梓状似一脸不解,“上这儿来干嘛呀?”

  宜雅兰愤愤的甩门而下,咬牙切齿的说:“办证!结婚!”

  陈梓露出矜持得逞的笑容,“遵命。”

  那个啥,不是说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么?结婚什么的,就是为自家的锅找一个合适的盖,拼成完整的一套。不过像女王和陈少结婚结得这么迂回这么没原则的还当真是世间少见。

  外篇 〖番二〗夫妻生活剧场

  剧场一

  民证局大妈唠唠嗑嗑了半会,见桌子对面的姑娘攥着刀子恶狠狠的瞪着身边的男子。

  宜姑娘疑惑:“你怎么会有户口本?”

  陈少笑:“我没户口本岂不成黑名单了?”

  宜姑娘一掌拍在桌上,把大妈脸吓青了。

  宜姑娘:“混蛋陈梓,我是问你有病没病怎么会把户口本带身上?”

  陈少很淡定:“怎么啦?身上不能带户口本吗?”

  宜姑娘:“……”

  大妈:“……”

  宜姑娘:“你有病没病啊,出街带户口本?敢情你还想着在路上遇到看对眼的直接就人拉到这儿就把证给办了?”

  陈少笑:“怎么可能?就算有看对眼的,也不是人人揣户口本出街,对吧?”

  大妈青着脸,弱弱的问:“两位,这婚还结不结?”

  ······················

  小剧场二

  陈夫人总有那么几天很想动动鞭子SM一把。可陈少对那玩艺儿很感冒,很少会有积极配合的时候,为此她很苦恼。

  陈夫人:“前几天我朋友教了我一种新玩法,很刺激的,而且那捆法,你绝对没有见过。要不,我们试试?”

  陈少:“你M,我S,咱们就试。”

  陈夫人:“不行!我从来没有做过M。”

  陈少:“那就免谈。”

  陈夫人:“你知道我那套道具花了多么钱吗?不能多可惜。”

  “多少钱?卖给我,我来处理。”

  陈夫人:“……”

  沉默了五分钟之后……

  陈夫人怒了:“陈梓!跟着你老娘连碗甜汤都不能喝,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

  陈少:“也不是不能喝,要喝也可以,不过咱们来个约法三章怎么样?”

  ··························

  小剧场三

  陈夫人最近很忧郁,能睡不能吃,就连她热衷于的夜店都让他提不起兴趣。

  陈少:今晚想吃点什么?

  陈夫人:随便。

  陈少:那我让人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腰果鸡。

  陈夫人:不要,太腻。

  陈少:那……冷面沙拉?

  陈夫人:那么辣我怎么吃?你成心想让我上火吗?

  陈少:……好吧,那就柠檬虾吧。明嫂……

  陈夫人:等等,谁说我要吃虾的?我最近吃海鲜过敏你不知道吗?你成心想毒死我好另结新欢是吧?好啊陈梓,你既然包藏祸心祸害亲妻,我们离婚!

  陈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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