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1 / 1)

妻色氤氲 望烟 415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8章 第 68 章

  时隔多日的相?见, 贺勘多了憔悴,下颌上冒出?些胡茬。不过,他?仍旧对着她笑。

  年节, 街上无人,两人相?对而视。

  他?上去几步, 双臂伸出?将孟元元抱住:“怎么不说话?我不是故意不来找你。”

  孟元元眼睛发酸,心中更是难受,听着他?落在自己耳边的话语,双臂回应着他?, 环上他?的腰。

  “你回来了,”她喉咙哽咽一下, 眼前浮出?朦胧的氤氲。

  两人紧紧相?拥,在这无人的清晨。

  “元元, 对不起?, ”贺勘叹了一声, 手掌扣着她的后脑,“这几日我没在洛州,还未将你的名字写进?族谱中。”

  本以为贺良弼已经松口,奈何那几个族里长辈仍想阻挠。

  孟元元皱皱眉, 额头贴在他?的胸前,闻言心中很是酸涩。若不是因为她, 他?定然不必承受这些罢。

  “其实不必非去添上名字。”她吸了口气, 轻声道。

  明显的感觉得到?贺勘手臂一紧, 下一瞬松开了,垂下眸看进?她的眼中:“你说什么?”

  孟元元叹出?一口气, 抓住双肩的手很是有力,她侧下头看着, 见到?了他?手背上的些许伤痕。是在巨阙山那边留下的罢,他?要?春闱,那些人为何不让他?温书,而是让他?去剿匪?

  春闱,只有两个多月了,贺家那些人不知道这对于贺勘的重要?性吗?

  她双手捧上他?的手,手指摸着上面?的伤痕,这只手很好看,握笔的时候尤是。

  看着他?的双眼,清楚的瞧见了里头的紧张,孟元元莞尔一笑,眸中带着水光:“不过是个名号而已,等以后再说。现下,你该读书,准备进?京了。”

  莫要?在纠缠这些事情,会耽误春闱的,孰重孰轻明眼人都看得出?。

  贺勘眉间皱起?,脸上全是认真:“不只是一个名分那么简单,因为是我想给?你的。今日好不好?我带你回去。”

  街上一声炮竹响,那是谁家早起?的娃儿在点着玩儿。

  孟元元看他?,他?从?巨阙山回来,没有提一句那边如何,也没来得及收拾一下自己,就跑来这边找她。可也明白,今日是年节,他?定然有许多事情做。

  “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贺勘摸摸她的头顶,从?身上掏出?什么,往她手里一放,“回去收拾一下,过晌去江边渡头,我会安排好船。无论如何,夫妻要?一起?过年节的。”

  孟元元低头,手心里一个圆鼓鼓的东西,被他?的帕子?包裹着。

  “好。”她应下。

  贺勘吻上她的脸颊,疲惫的脸上几分欣喜。没有久留,他?又话了两句,便匆匆离开。

  人走后,孟元元才?解开手里的帕子?,里头包着的是一件木雕,圆滚滚的小狗儿,她的属相?。

  记得当初贼匪劫走的货物?,便是木雕。莫不是手里的这件,就是他?从?那些里头挑出?来的?就是说,他?把巨阙山的事做成了。

  孟元元帮郜夫人取回衣裳之后,便与人说了自己要?去北城。郜夫人知道她决定了,也没多说什么,只道要?是有事儿就去找郜瓶儿,那边也会给?她照应。

  是以,在郜家用过午膳,孟元元便出?发去了江边。

  年节,她也换了一套新衣,海棠色的很是鲜亮,将她本就出?色的相?貌,衬得更加艳丽。

  江边停着一只船,她一路顺遂的到?了北岸,并上了早就等在那儿的马车。

  还未到?晚上,鞭炮声已经此起?彼伏,大?街上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人。

  才?走出?去一段,马车突然停下了,车夫说了声车坏了。

  孟元元掀开窗帘,外面?是一条偏僻的路,之前并未走过。心中不由警觉起?来,也就想起?那日秦淑慧的话,贺泰和曾经让人处理了贺二公子?的外室。

  而要?说马车坏了,也不见车夫有丝毫的着急,只是四下张望。

  孟元元当即下了车来,提着裙裾便往前头大?街上走。这里太偏,加上鞭炮声,要?是出?事很难被人发现,她不想留在这儿坐以待毙。

  那车夫从?车后转回来时,便见着孟元元已经走出?了一段,眼看就要?走出?巷子?,忙抬步去追。

  孟元元自是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似乎也确定了她心中所想,现在干脆迈步跑起?来。

  快要?到?巷子?口时,一个高?大?男人出?现,挡在哪儿。

  孟元元停下步子?,如此被夹在了两人之间,进?退不能,而身后那车夫已然已经追了上来。

  “咦,”一道妇人的声音,然后巷口的男人后面?,站出?来个女人,四十多岁,体态略胖,“元娘子??”

  是银嬷嬷,脸上微微惊讶,似乎奇怪在这里碰上了孟元元。

  “嬷嬷。”孟元元稳住气息,快步走过去,“马车坏了,可否捎我一程?”

  余光中,后面?的车夫站在那儿并没有动。

  银嬷嬷往巷中马车看了眼,脸上笑吟吟的:“娘子?随我来罢,我刚好帮夫人取了东西,正要?回府。”

  说着,走上前扶上孟元元的手臂,带着往巷子?口走。

  那车夫眼见三人离去,没了办法,神情很是阴郁。

  上了银嬷嬷的马车,孟元元才?放下心来,连忙对眼前的人道谢:“谢嬷嬷相?助。”

  银嬷嬷笑笑,也不多问,只道:“正好夫人想和娘子?说说话。”

  孟元元往人脸上看了看,道了声是。

  安定下来,她才?开始细想方才?的事。从?一开始就完全看不出?蹊跷,甚至那车夫看上去都老实巴交的,而她也确信刚才?那人是动了歹心。

  若不是有人故意安排,谁会在年节这日做歹事?还是银嬷嬷身旁的壮汉,吓退了那人。

  马车一路顺遂,很快就到?了贺府。

  与往常相?比,贺府装扮一新,很有些过节的样子?,但是这深深地宅院总叫人觉得阴冷。

  孟元元是在后门?处的暖阁中见到?了蓝夫人,这里她记得,当初秦尤来时,想带走她的地方。

  “就是在这里,”蓝夫人坐于主座,手里拿着一本账册,“让我知道元娘子?并不是看上去那么柔弱。”

  今日过节,她也是换上一套新衣,发髻特意梳整一番,很是贵气。

  眼看银嬷嬷退出?了暖阁,这厢,孟元元走上前,对蓝夫人深深做了一礼:“谢夫人相?救。”

  蓝夫人一笑,手里册子?搁下:“没什么救不救,还是得看你自己。自己跑不出?来,谁也救不了。”

  如此,她这也算是承认了。

  孟元元便断定了自己心中所想,那车夫是有人派来害她的:“夫人为何救我?”

  “大?过节的,给?自己积点阴德罢。”蓝夫人垂下眼帘,只是简单揭过。

  暖阁内很静,完全隔绝了外面?的鞭炮声。蓝夫人为自己斟了一盏茶,慢慢饮了一口。

  “公子?他?,”孟元元看着主座,“现在在哪儿?”

  “博文堂,”蓝夫人端着茶盏,“大?概还是为了你的事,大?过年的都不得安生,我就藏到?这儿来了。”

  看得出?,蓝夫人眼中几分厌倦,不知是为人还是为事。

  孟元元和蓝夫人交集不算多,人虽然心思难猜,但也不曾真的害过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也是一个困在深宅中的可怜女人。

  “夫人,公子?他?会不会有麻烦?”

  闻言,蓝夫人抬头:“左右无事,我带你去看看罢。”

  就这样,蓝夫人真的带着孟元元去了博文堂。

  一进?院门?,扑面?而来的便是腐朽的阴冷气,正堂中传来呵斥声,院中的下人们也个个如同木头般,面?无表情。

  孟元元站在院门?下,看到?了正堂中那道挺直的腰身,背对着她这边。而里面?一道阴戾的声音吼着,清清楚楚。

  她听见贺泰和说要?断了贺勘的前程,说贺家可以培养他?,一样可以换一个人,府中最不缺的就是公子?。

  堂中。

  贺勘还是早上那套衣裳,垂下的眼眸中毫无情绪。正中主座上的人,是他?的祖父,可如今看着更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操控者,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就像贺良弼那样,从?不会忤逆。

  “我的妻子?,为何不能让她回来?”

  “妻子??”贺泰和冷笑,仿佛在阴冷中浸透久了,感觉不到?人气儿,“你的妻子?在京城,会由京城贺家指给?你。”

  贺勘薄唇抿平,一字一句:“我此生只有一个妻,孟氏。”

  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贺泰和眼神奇怪:“喜欢,留着做个妾就好,不是一样?至于正妻,由不得你来选。”

  “她不是妾,是正妻。”贺勘蓦的抬眼,对上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哼,你以为没了贺家,你能做成什么?”贺泰和掌下一拍桌子?,怒气道,“想要?继续做你的贺家大?公子?,便给?我老实去京城,接下那幢婚事,如若不然……”

  堂中一静,甚至外面?热闹的鞭炮声都到?不了这里。

  “祖父,是要?断我科举路?”贺勘双眼一眯,每个字自牙缝中挤出?。

  贺泰和闲适的捏起?茶碗盖子?,轻巧刮两下茶沫:“自己想清楚,你想顺利春闱,就必须靠着贺家的户籍,一旦一点儿的差池,你便此生再无功名可言。”

  话说得如此清楚,想要?科考功名,就必须听从?贺家一切安排。

  堂中还在说着什么,孟元元没再听,只知道贺勘一直为了她在挣。难怪他?说让她唤他?二郎,原来他?并不喜欢做贺勘罢。

  出?来博文堂。

  孟元元跟着蓝夫人走,沿着偏僻的小道儿,去着不知道的地方。

  “储安院就在前面?了,”蓝夫人指着前方,笑着道,“我给?你添置了些东西,你回去看看喜不喜欢。”

  孟元元顺着看过去,是一样的房屋,她看不出?储安院在什么位置:“如果他?们不让公子?去春闱,后面?呢?”

  蓝夫人脚步一停,回身看站在马尾松下的纤纤少女,恬和而安静:“当初接大?公子?回来,是因为近年来,家中没有争气的。可是后面?,谁知道呢?”

  天色开始暗下来,有些地方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燃放烟花。

  “元娘,”蓝夫人第一次这样开口,“有时候硬上,只是头破血流,要?是我,会选择退一步做打算。”

  孟元元看她,思忖着其中意思。

  “那儿,”蓝夫人又抬手指了下,“储安院,快去罢,你能找到?的。”

  “谢夫人指点。”孟元元做了一礼道谢,随后朝着蓝夫人指点的方向,走了下去。

  瞧着那纤细的身形消失在拐角处,一直跟在后面?的银嬷嬷走了过来,站去蓝夫人身后。

  “夫人,您为何要?帮她?”

  蓝夫人手指尖揉揉额头,叹了一声:“既然被我知道了,难道见死不救?才?一个十六岁的丫头,终有些不忍心。”

  她自认不是个心善的人,可不知为什么就想帮一把孟元元。或许是她自己已经烂在这深宅里,无法挣扎,却想看别人挣脱。

  银嬷嬷倒是有些担忧,道:“若被老太爷知道了怎么办?”

  今日是她去接的孟元元,消息很快就会到?博文堂,贺泰和不会不多想。

  “怕什么,”蓝夫人一笑,昂首往前走,“为了我的御哥儿,我也得赌一把。赌咱们的大?公子?会笑到?最后,那几个老的,终究是老了。”

  如此一说,银嬷嬷倒是明白过来,蓝夫人是选择站在贺勘一边,怕将来贺御也成为那几个贺家老东西的棋子?。

  似乎此举不错,贺勘念恩,会护佑贺御,再者,贺御与孟元元、秦淑慧都走得近,一来二去的都是感情。

  不过再想想也是无奈,挂着好听的世家名声,能真正掌握自己命运的,有几个?也就是大?公子?这样的才?敢反抗,换做别人,便都是忍下了。

  。

  这厢,孟元元是找到?了储安院,之前来过一次,还是夜里,对这里并不熟悉。

  应该是蓝夫人吩咐过,院儿里的婆子?领着她进?了正屋。

  她站着正间,右边一张桌子?,当时和贺勘一起?在那儿讨论过珊瑚。她微微一笑,而后从?腰间锦袋中取出?木雕小狗,捧在手间。

  东间是贺勘的卧房,孟元元知道,她看了眼西间。

  房门?正开着,走近几步便看了个差不多。里头看起?来是新布置的,矮矮的软榻,软软的靠枕,墙边木架上摆着两把阮咸,几分琴谱搁在桌上,菱花镜,长颈瓶,青瓷香炉……

  这是给?她的琴房?

  分明他?那样忙,还来做这些,是一定料到?她会住进?来吗?

  天黑下来,贺勘还没见回来。

  远处的天空一片热闹,烟花、鞭炮放个不停。而贺府中没有那份欢乐,甚至死气沉沉。

  孟元元走出?来等在垂花门?下,望去博文堂的方向。今日因为蓝夫人,她才?知道贺勘一直在努力,而且也明白,如果这样去,他?很可能会失去一切。

  他?苦读多年,为的便是三月的春闱,怎能放弃?

  府中一片张灯结彩,却看不出?一丝的热闹。

  终于,游廊上走来了熟悉的身影,一如往昔,步伐稳重,身上自带一股清冷的倨傲。

  而贺勘也看到?了她,快步从?游廊上下来。

  “元元,你来了?”他?走到?垂花门?下,手过去牵上她的,与她相?对而视,“这么冷,站在这里做什么?等我?”

  孟元元仰脸看他?,檐下的灯笼落下暖光,映照出?他?好看的面?容。没有了在博文堂时的抗颜高?议,据理力争,现在的他?满面?柔和,甚至耐心的逗着她笑。

  胸口流淌着酸涩,他?见她时总是哄着她,逗她开心,哪怕一趟凶险的巨阙山之行,他?都不忘给?她带回一只木雕小狗。

  他?只想让她看见好的,自己却在暗中负重而行。

  “嗯,”她笑着对他?点头,嘴角弯的那样好看,“等二郎回来,一起?过年节。”

  因为这声称呼,贺勘微怔,随之捧上她的脸蛋儿:“好,一起?过节。”

  “还有,”孟元元开口,声调柔柔,“我有话要?和你说。”

  看她认真的样子?,贺勘手指点了下她的鼻尖:“说罢。”

  “我们去那边罢。”孟元元缓了缓情绪,往四下瞧了眼。

  在这垂花门?下,府里来往的人不少,两人站在这处委实扎眼。有些话,还是找处安静的地方说才?好。

  “好。”贺勘应下,手里去轻抚了下孟元元的耳鬓。

  两人走着,不知不觉到?了湖边。

  孟元元一路走一路想着,后知后觉,可能从?她被贺勘带回来的那一日,贺家的那些人就已经开始打算。

  她站在一处栈道上,手扶着木栏,“我表哥从?权州来信,说有了我爹的消息。”

  贺勘站在孟元元的身旁,挡住江风吹来的方向:“我正好也有消息给?你,市舶司大?伯那边给?了回信儿,就是上次咱们问的关?于你父亲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