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眼帘,微微斜起嘴角,道:“弦儿将手伸出来。”
我乖乖地伸了出去。
师父在我手腕上一点,一条金色的线自他指间溢出缠上了我的手腕,绕了两圈,还发着金色的光。看这色泽就知道,不是便宜的玩意儿。
遂我问道:“师父,这是何物?”
“缚魂索。”
我手腕一抖。
缚魂索可是昆仑山的宝贝,师父竟然如此轻易地就给了我。我实在有些受宠若惊,边脱下来边惶恐道:“师父,徒儿万万受不起。”
怎奈,我脱不下来!
我惊颤颤地抬头看师父,只有他收得回。
师父负着手,悠悠道:“捉鬼一事不可儿戏,况且这人间戾气不减,恐还有其他妖物作祟。为师留此缚魂索,以备弦儿不时之需。待圆满完成任务之后,弦儿只需将此物原本归还为师便可。”
我摸了摸缚魂索,一股清润的触感自手指传来。师父都这般说了,若我还不收下岂不是又要徒增师徒之间的间隙了。
这缚魂索可不是一般厉害的仙物。听大师兄说,三界之内任何妖魔鬼怪只要经缚魂索一捆,纵有万般能耐也逃脱不得。
要是我能用这缚魂索降伏一干妖魔鬼怪,该是多神气的事!看来人间一行,正是我身为神仙大展身手的时候。
我喜滋滋地收好仙物,对师父作揖道:“师父说得极是,待事情了了之后,徒儿便完好地双手奉回。师父,时辰不早了,帝君该等得急了。”
“弦儿答应为师,万万不可贸然做出危险的事情来。若收不了恶鬼,用缚魂索缚住便是,等为师来处理。”
说罢,师父早已不见了影儿。
我直起身来,理了理衣裳,开始寻路走。小小恶鬼,待本神仙去将它好好降伏了,怎可等师父来结事。
(四)
我捏了一个决,往有城镇的地方飞去。这荒山野岭的,怕是恶鬼都嫌弃到此处来。
现在将将午后,天色还早,本神仙在城里四处晃了一圈,没发现有何异常,反而街道巷子热闹和乐得很。
凡间大是大,本神仙每次下凡间来都落脚在不同的城邸。就是人间之息混浊了些。
这大白天的,恶鬼要是敢出来,我就真佩服了它。只怕它此刻不知躲在何处,只等夜晚近时,出来害人。
既然如此,我就应该先养好精神,待晚上再与恶鬼好好计较一番。
遂我踏进了一间茶馆。
茶馆是个好地方啊,有茶喝,虽然不是什么好茶;但我尤其喜欢茶馆里面的说书和桃花糕。
我挑了一张临窗的桌,要了五大碟桃花糕。
窗外,阳光十分艳丽。
茶馆里,说书的地方,一声惊堂木拍案。
说书的是个偏年轻的中年人,眉目长得端正,周身透着一股书生气息。他缓缓道来:“上次说到赵书生在张员外的女儿的私下帮助下,带着盘缠一人前往京城赶考。临分别的时候嗳,两人是哭得稀里哗啦难分难舍。赵书生与张小姐许下诺言,道他日高中榜首定回来迎娶张小姐……”
大抵书生和小姐的故事都来得十分凄楚,他们的爱情不会一路平坦的。我塞了一块桃花糕进嘴里满口花香,继续往下听,他们的坎坷应该近了。
说书人又道:“赵书生非常有才华,若他能安然进得考场,荣居考榜定不是难事。可惜,官场的黑暗和腐败不是他一个他乡穷酸书生能够体味得过来的,他拿不出银两,处处受人排挤。到最后好不容易进去考场了,交完答卷了,可他的答卷却被他人所换,他人凭此卷夺得了状元之位。”
茶馆里一片唏嘘。这是何种世道啊。
“赵书生一面心灰意冷,一面又对做此等暗度陈仓之龌龊事的人忿忿不平,于是他去官府击鼓鸣冤。不知该说他蠢还是该说他天真,他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官官相护一事。结果赵书生被官府暗地关进牢房里,严刑拷打。赵书生一副细皮嫩肉的骨相,哪里经得住如此折磨,不多久便被活活给打死了。”
讲到这里,说书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看得出来他也是一个书生,也应该曾对科举做官抱有莫大的期待过。也难为他对书里的赵书生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悲悯来。
此时,下面有喝茶的客官问,后来张员外家的小姐如何了?
章二十三
(一)
说书人继续道:“张小姐在家迟迟等不到赵书生归来,几经辗转便偷偷托人去京城里打听。当她知晓了赵书生的死讯之后,生不如死,恨不得当下便与赵书生共赴了黄泉去。”
又有人问,后来呢?
以我瞧话本的经验来看,张小姐定是没死成。
“彼时,城里有一恶霸,就在张小姐悲痛欲绝之时竟上门与张员外提亲,要娶了张小姐。”
张小姐定是宁死不屈。
说书人顿了一会儿,才道:“张小姐同意了,嫁给了城里的恶霸为妻。从此她与赵书生的情缘便如尘土一样散去了。”
台下有人喷茶水,骂声一片。
他们都说,这故事根本不是什么才子佳人的佳话良缘,也不算什么恶霸强抢良家妇女,一点劲儿都没有。
说书人垂下头不再言语,兀自下去了。估计是自己的故事不受人欢喜觉得有些没颜面。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话本里的故事千奇百怪的都有,这种没头没脑的还是第一回听到,连个正经的结局都没有,像是活生生从中间掐断了一般。
唉唉,罢了罢了,故事而已。
我回过神来,伸手顺进装桃花糕的碟子里。却发现桃花糕少了一块。
我的桌边,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小哥。他正摇着折扇半遮住脸面,弯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笑看着我。
这小哥,好生不讲礼啊。擅自坐在我桌边也不知会我一声,还吃了我一块桃花糕。
我是神仙,自然不好跟他一般见识。我只好气定神闲地将桌上摆着的桃花糕统统揽过来,放在自己面前,边看着他边一口一口地吃。
罢了,我将最后一块桃花糕塞进嘴里,善意而和气地问:“小哥莫不是饿了?”
小哥一愣,却眯着眼睛笑道:“姑娘,甜食吃太多对身体可不好哦。”
我打了一个饱嗝,添了几口茶水,道:“小哥莫要担心,我好得很。”
接下来茶馆里又说了几个话本,但都不是先前那个说书人在说。这些故事也大都没多少新意。
我旁边的小哥都老半天了也不见离去,他问:“姑娘喜欢听这些故事?”
我道:“也没有特别喜欢的,就是好打发时间而已。”
小哥又有一句没一句地与我闲话了一阵。
待日光暗了下去,我估摸着出了茶馆,该寻个歇息的地方。小哥跟着我一同出了来。他看了看天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