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黎芸芸在她背后说的话。
有一次大家一起去游泳。安宏在女更衣室换好了泳衣就先出去了,黎芸芸和女同学还在换。安宏溜进泳池没多久就觉得肚子痛,于是又回了女更衣室,钻进了和更衣区一板之隔的厕所隔间。
黎芸芸估计是在沐浴区湿了湿身子,出来后就和女同学聊起了天。
“哎,你说韩晓君身边那个小萝卜头,好不好看?”
女同学一声夸张地惊呼:“芸芸,你开玩笑吧?那个小鬼哪能叫好看,乌七妈黑的,眼睛那么细,都算是难看了吧。”
隔板后的安宏咬紧了嘴唇。
黎芸芸笑了出来:“可是我看韩晓君很喜欢她呢。”
“估计是当妹妹看的吧。”
“他和我说起过,那个人很小时爸爸就去世了,妈妈又嫁
去了外地,他很可怜她。”
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一个角。
“是么?……怪不得她这么野,原来是没爸没妈的啊。”
“恩,我还知道她学习成绩很差,在班里几乎是垫底的。韩晓君成绩那么好,居然会喜欢和她一块玩,真是想不通。”
“芸芸,你嫉妒啦?”女同学的声音越来越远,“你放心,那个萝卜头怎么可能比得过你,等你们上了初中……”
后面的话,安宏没有听见。
是啊……自己怎么可能比得过黎芸芸呢?她漂亮,聪明,成绩好,穿着紧身的泳衣时,胸前已经有了微微的凸起,连臀部也开始有优美的弧线。
安宏在闷热的厕所隔间里站了很久,脑门上的汗悄无声息地流淌下来,和其他某种液体混在了一起。然后她默默地走了出来,站在更衣区的镜子前打量自己。
依旧是黑瘦的身体,毛糙的头发浸了水后乱七八糟地贴着头皮,细眉细眼,塌鼻子烂牙齿,穿着连身泳衣的身体像块木板一样扁平。安宏转着身子打量自己,不由得一阵沮丧。
走出更衣室,安宏一眼就从人堆里看到韩晓君在浅水区教黎芸芸游泳,安宏站在池边呆呆看了一会儿,忽然脚踝被人一拉,整个人摔进了泳池,在身边一阵大笑中,挣扎着站起来,咳出几口水,才知道是丁言的恶作剧。
安宏也懒得和他计较,又抬眼看不远处的韩晓君,他正不经意间朝她看,发现她的视线后,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黎芸芸抓着他的手臂,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用手撩过额边的发,温柔地笑起来。
她的笑,直扎进安宏心里。
开学以后,三年级的安宏依旧混着日子,作为毕业生的韩晓君却忙碌了许多。
安宏逃不过被姚老师责骂、惩罚,各种各样的惩罚手段层出不穷,比如自己用手扇黑板槽100下,扇得红肿疼痛;比如站在墙边,脑袋和脊背后面都要顶住一本书,要保证书不掉落;比如蹲在走廊上拿张椅子,伏着订正作业;比如在上课时站在教室最后的角落面向板报背对大家……
久而久之,安宏已经能入无人之境般地经受这一切。
临近毕业,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六年级男生女生间开始萌动起一种莫名的情愫。八卦传言一直传到了三年级的班级里。
听说,已经有好几个女生对韩晓君表白。
听说,韩晓君已经被封为六年级的第一帅哥,在高年级中倍受欢迎。
听说,韩晓君和他班里最漂亮的黎芸芸走得很近。
听说,韩晓君和三年级一个样子难看成绩垫底的女孩子,很要好……
甚至有一天,有两个高年级的女生来到安宏的教室门口朝里张望。安宏清晰地记得,她们经过指点,在看到自己
时,那惊讶、不屑的表情。
安宏明白,在女孩子们看来,自己就是个一塌糊涂的人,不管在哪个方面,都没有资本和她们竞争韩晓君。
只是每天和韩晓君一起上学放学,在韩晓君身边打打闹闹,安宏已经习惯,韩晓君对她的态度,从来未变,她想,哪怕是施舍也好,是可怜也罢,只要韩晓君不提离开,她绝对不会提。
韩爸的早餐铺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变成了韩叔小吃店,租了个40平米的店面,早上做早点,中午晚上做快餐,凌晨做宵夜,生意很不错。
安宏每天和韩晓君一起在店里吃早餐,周末的时候,韩晓君会在店里帮忙,安宏偶尔过去玩,会碰到曙光小学的小女生结伴过来吃早餐,然后找机会和韩晓君说说话。
韩晓君总是温和地对待那些小女生,眼睛微微弯起来,低着头轻声笑。
安宏很落寞,也许只有她记得,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夜,在一个暖洋洋的被窝里,有一个9岁的男孩子向一个5岁半的小女孩求过婚。
虽然后来,他们再也没说起过这个事。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节快乐,长假期间保持2天一更
☆、尖叫的人生
冬天的一个周末,安宏在韩晓君房间里写作业,韩晓君则靠坐在床上看武侠小说。
安宏写着写着,不由得抬眼看他,他微低着头,长睫毛一闪一闪,忽然,他抬头对上安宏的目光,惊得安宏把圆珠笔都掉到了地上。
“你看什么呢?”韩晓君问,“题目做好没有,做好了我们出去买糖葫芦吃。”
12岁的韩晓君正在变声期,声音哑哑地,并不太好听。
“还没。”安宏低声回答。
韩晓君走过来,站在安宏身后低头看她的作业。
安宏很紧张,小心脏通通通地跳。
看了一会儿,韩晓君敲她的脑袋:“你在搞什么呀,这么长时间才做了这么点。”
忽然,他从她背后伸出手,抓起了她伏在写字台上的手。
安宏回头看他,只见他在端详自己手上遍布着的冻疮。
“今年怎么长那么多冻疮?”他皱着眉放下安宏的手,转身走开,“等一下,我去拿冻疮药。”
安宏每年都长冻疮,只是这一年长得特别多,因为经常要接触冷水的关系。
外婆已经58岁了,身体不太好。其实安宏出生后不久,外婆就退休了,但因为是一个人住,闲得慌,外婆就一直在一家私企做打扫卫生的工作,后来安宏跟了外婆,开销增加,外婆也就没有停过工。
外婆经常气管炎发作,因为年轻时落下的病根,肩周炎也很厉害。
妈妈每个月会给外婆一笔钱用于养育安宏,数目并不多,但外婆还是常常推辞,她知道女儿在新家里还要负担萧琳的抚养费用,萧医生虽然收入尚可,但他也要负担和前妻的一个孩子的抚养费,所以经济并不算太宽松。
安宏已经是个9岁的小姑娘了,没有母亲的陪伴,没有新衣服,没有零食,她渐渐习惯,也不再在乎。
她在家里需要做家务,要洗衣服、洗菜、洗碗、拖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