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报纸,终于觉出了一丝紧张。
接下去,情况就有些失控了。
确诊了一个,又确诊了一个,死了一个,又死了一个。
安宏开始体会出不同,街道上的行人明显减少,肯德基的顾客稀稀拉拉,到处都是疯抢板蓝根、白醋、口罩的消息。安宏把路云帆给她的口罩板蓝根分发给室友,令她们激动不已。
3月底时,安宏接到妈妈的电话,妈妈告诫她这段时间千万千万不要去公共场合,肯德基的工作马上停止,室内保持通风,外出尽量带口罩,少与人说话,勤洗手,保持个人卫生,备一点杀菌的白醋和板蓝根,最好就是乖乖待在学校哪儿都不要去。
安宏听得一愣一愣的,问:“有那么严重么?那外婆怎么办?”
电话里传来妈妈的咳嗽声,她缓了缓才说:“L市有确诊病例了,就在我们医院,已经病危。J市已经死了几个,这种病传得很快,你一定要小心,这段时间不用回家了,邻居会照看着你外婆的。”
“哦,妈妈,你和萧叔叔也要小心。还有……萧琳,她在学校,人头也挺杂的。”
“妈妈知道,这些日子我们都不能回家,琳琳已经住到班主任家里去了。等过一阵风头过去了,我们空一些了再把她接回来。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恩,妈妈,你放心。”安宏听着妈妈断断续续压抑着的咳嗽,心想,她一定是累坏了。
四月中旬,疫情更加厉害,学校开始封校。没有特殊事情,所有学生、老师一律不许出校,校外的人更是进不来。安宏走过学校后门边的那条路,望着铁栏外,往日里繁忙的小吃街此时已是空空荡荡。
她给韩晓君打电话,询问他那里的情况,韩晓君苦笑:“都停工了,又不能走,先等着看看吧。”
“你自己小心。”安宏担心他,想了想又说,“我们这儿都挺好,学校都封了,秦月的学校好像也封了。”
“我知道,过了年我都没和她见过。”手机里传来韩晓君点打火机的声音,“上个星期我还给她寄了一打口罩,她说她买不到。你呢?你要不要?我这儿还没被抢光。”
“不用,我有。”
挂下电话,安宏突然想到,妈妈已经一个多星期没给她打电话了。她怕妈妈在忙,就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妈妈,你和萧叔叔还好吧?
一直都没有回音。
4月21日傍晚,安宏和徐沫沫吃完饭回到寝室,突然接到一个来自L市的陌生电话。
才接起来,就听到那边传来一阵抽泣声。
“喂?哪位?”安宏皱着眉,心里只觉得一阵不祥。
对方终于开口了:“安宏。”
“萧琳?”安宏虽然和萧琳接触不多,但她的声音还是听得出的,“怎么了?”
“安宏……”萧琳哭得话都说不出来。
安宏一下子就明白事情糟糕了,她稳住自己的心绪,柔声安慰着萧琳:“萧琳,你先别哭,跟我说,怎么了?是不是妈妈和萧叔叔出了什么事?”
萧琳“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抽抽噎噎地说:“爸爸妈妈要死了!安宏!爸爸妈妈要死了!呜————”
安宏一下子就懵了,徐沫沫看着她脸色瞬间苍白,立即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发现她已经开始发抖。
“说明白点!萧琳!”安宏对着话筒大喊。
“妈妈……妈妈4月初被确诊得了非典,后来爸爸也被确诊了,他们现在都在重症监护室抢救。”萧琳边说边哭,“说是妈妈先传染的,给一个病人插管时被……被飞沫传染的,然后再传给了爸爸!安宏!怎么办啊!”
“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安宏又气又急。
“爷爷奶奶和姑姑不让我去看他们!也不让我给你和外婆打电话!我是偷偷打的!我问外婆要来的你的手机号。”
“外婆知道了?”安宏大惊,外婆的身体怎么受得住!
“没有,我没告诉她。” 萧琳吸着鼻子,“安宏,怎么办啊?我好害怕!”
“你现在在哪儿?”
“在钱老师家里,他们不在,我已经在这儿住了一个月了。”
“给我地址,我现在过去!”安宏一边通着电话,一边站了起来,拿出自己的双肩包。
“哦!你快点来!地址是L市XX路XX号。”萧琳好像松了口气似的,“我好想去看爸爸妈妈!但是他们不让我去!我知道他们快死了!爸爸医院里已经死了2个医生和1个护士了!”
“你先别急,等我过来!我现在就出发!”
安宏快速地收拾了一些东西,徐沫沫看着她,问:“你妈妈……被传染了?”
“恩。”安宏抬起头,已经红了眼眶,“我现在要过去,先找辅导员去开出门单。”
“不会有事的!”徐沫沫走过去拥抱安宏,“小黑,不会有事的!”
“但愿。”
“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医院很容易传染的。我自己可以。” 安宏咬着嘴唇,拉上背包拉链。
临出门前,徐沫沫翻遍钱包口袋,塞给安宏几百块钱:“拿着,赶紧去吧。”
安宏奔到辅导员宿舍处,快速地办了出门手续,辅导员知道事态严重,连声地安慰着她。
安宏往校门赶时,天色渐黑,她越走越急,越走越急,心里杂乱无章,萧琳的哭喊还回荡在脑中,安宏只觉得脚步沉重,通往校外的路变得那么崎岖难走。
手机突然无预兆地响了,是路云帆的电话。
他欢欢喜喜地喊:“安安!晚上看我去踢球!”
安宏觉得心烦,忍住脾气说:“我今晚有事,不去了。”
“你要干吗?你今天没选修课。”
“你别来管我!”安宏已经走到校门口了,手里拿着电话,她把出门单交给保安。
保安嗓门挺大:“这时候还出校啊?同学,几点回来啊?”
电话那端立刻没声音了,安宏叹了口气,一点也不意外地听到路云帆沉默片刻后在那儿大喊:“喂喂!安宏!你出校啊?你到哪儿去??”
“我有点事要出去,路云帆,你别问了行不行。”
“不行!你究竟去哪儿?你这时候出去回来很容易被隔离的!”
“我知道!总之你别管了,我挂了。”
挂掉电话,安宏已经走到了路边,她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一筹莫展,她不知道这时候回到J市市区,还能不能赶上去L市的末班车,如果赶不上,就只能坐黄鱼车过去了。
学校门口没有出租车,因为大学区都封校,连黄鱼车都没有,安宏只能在公交车站等半小时一班的中巴车。
十几分钟后,她的肩头突然被人一拍,安宏吓了一跳,回头就看见路云帆正气喘吁吁地瞪着她。
“去哪儿?”路云帆打量着安宏,她背着一个双肩包,脸上失魂落魄,像是在逃难。
“你怎么出来的?”安宏惊讶,“谁给你开的出门单?”
“我爬墙的。”路云帆挑眉撅嘴,“你急急忙忙地出门,肯定有什么事,我不放心,出来看看。”
“……”疯子!安
宏心想。
“你去哪儿呀?”路云帆又问。
“我去L市。”安宏眼看着瞒不过,只能说实话,“我妈妈和萧叔叔确诊非典了,我赶着过去。”
“啊?”路云帆真的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