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 / 1)

漩涡 刘小寐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程彧侧脸看她,眼神柔和。

  这样的视线让她忽然没了继续的勇气,但既然已开口,就没法收回,“也经常带她出来吗?”

  他立即明白那个她是谁,眼里划过一丝怅然,微微摇下头。

  “那时候不像现在这样轻松,现在虽然也忙,但是为了生意,那时是为生存,根本没有这份闲情……”

  “那她就在家里等你?”

  “嗯。”程彧想了想,补充道:“她算是也有些精神寄托,她那时在舞蹈学校教芭蕾。”

  “她喜欢小孩子?”

  程彧被问得一怔,随即点头,“应该是。”

  白露没再发问。

  程彧也沉默不语。

  那时他们都还太年轻,刚刚结婚,至少他是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二十六七岁的男人,正是为了事业全力打拼的年纪,何况他比一般男人背负了更多的东西。“她”善解人意,从未提及孩子,但后来想想,她应该是渴望的,否则也不会放弃商科本行去教舞蹈。

  而且,她在电视上看到贵州山区教育条件匮乏的报道后,还跟他说,那些孩子真可怜,要不咱们去建个学校吧。

  他当时有些世故地答,给点钱倒没什么,只不过,这钱最后应该没几成能真正用到办学上。她似乎也意识到他赚钱不易,从此再未提起。

  直到她去世已三年,他无意中在报纸上看到一张失学儿童的照片,当即决定,完成她的心愿。

  只是,程彧从思绪中抽回,这话没必要对身边的人讲,他带她来,单纯是让她多见些东西开开心。这种敏感的话题,她现在不懂,以后想起难免会多心。

  但转念一想,她以前从不过问,如今忽然提起,是不是也表示她对他,开始在意?这个念头一旦闪过,便在心头掀起一层涟漪。像是被风吹起的瀑布,水雾飞溅,迷人眼,更迷人心神。

  天公不作美,原定三天的短期旅行却因一场连日暴雨而延期,直到五天后才回到青城。白露落下不少课,跟同学借了笔记,每天用课余时间恶补。

  几天下来,人竟瘦了一圈。

  睡眠不足,精神不济,已被程彧警告过。

  终于把落后的内容全部消化,赶上周末,白露狠狠地睡了个懒觉,起床后神清气爽,想起一连好些天没跟弟弟通话了。

  聊了彼此近况后,小天语气忽而低沉,“二姐,明天苏大哥的追悼会你去吗?”

  白露没听清,“什么会?”

  那边也很诧异,“你不知道?苏大哥被那些黑/社会的人报复,出了车祸,伤势太重,没能抢救过来……”

  白露不知道自己后来说了什么,抑或是根本没说话,只知道电话里传出嘟嘟忙音,而她的大脑,也同样,发出一串串忙音。

  泪水早已淌了满脸。

  苏辙死了?

  他被人撞死了?

  怎么可能?

  她不过是出门几天,临走前还在电视上看到他。

  他刚被颁发奖章,虽然看起来不太开心,但是活生生的,站在那……

  许久后她才带着哭腔喃喃自语:“这不是真的……”

  ☆、36

  白露用冷水洗了几遍脸,眼睛还是红肿得明显,她穿戴整齐地下楼时,却见程彧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身上穿着闲适的居家服。

  她一怔,以为他早就出门了。

  “要出去?”他漫不经心地问。

  她嗯了一声,走了两步忽然顿住,转过身看向他,声音干涩道:“苏辙死了。”

  程彧抬眼看她,等待她下文。

  白露有些艰难地问:“是不是你做的?”

  他直视她眼睛,反问:“我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调查你。”

  他“哦”了一声,缓缓道:“你是在提醒我,这里面也有你的‘贡献’吗?”

  白露一滞,立即化被动为主动,“你只要说是或不是。”

  程彧垂眼,用精致的小勺子搅拌两下咖啡,语气听不出情绪:“教你这么久,你脑子开了窍,一有事就把矛头转向我?”他抬眼看她,嘴角晕开一抹苦笑,“既然不信我,又何必问。”

  白露正提起一口气,准备着接受一个不能接受的答案,被他这一反问那口气滞在喉咙处,不上不下,她怔了怔,放弃追问,转身要走。

  他在身后问:“你要去哪儿?”

  她没作声,他替她答道:“今天是那个人的追悼会,你要去参加?”

  白露一顿,“你怎么知道今天是他追悼会?”

  “看过晨报的都知道。”

  白露径直走到门口换鞋,然后开门,拧了几下都没反应,她回头,疑惑地问:“你锁了门?”

  门有密码锁功能,她还从未用过。

  那人不承认也未否认,白露不由动了气,“什么意思?”

  程彧放下咖啡杯不慌不忙地走过来,用两根指头捏起她的下巴,“你说什么意思?我的女人,跑到别的男人追悼会上哭哭啼啼,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放?”

  “我不会哭的。”白露解释。

  “你信吗?”他视线落在她红肿的眼皮上,淡淡道:“反正我是不信。”

  见她不说话,眼里苦楚明显,隐有晶莹在闪动,他声音变冷,“你*上他了?”

  白露不语。

  他眼里浮现一层阴霾,“这样的话,就更不能让你去了。”

  白露吸了下鼻子,略带哽咽道:“我不哭,我保证不哭,求你让我去吧,我一定要见他最后一面。”

  她不说这话还好,那个求字一出口,眼前男人神色大变。捏着她下巴的手也多了几分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下颚骨,“求我?”

  程彧冷笑,“认识你这么久,这是你第一次求我,还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为了见他‘最后一面’……白露,是我对你太宽容,让你觉得我没了脾气?还是你觉得我宠你惯着你,就得对你言听计从?”

  白露被他追问得一时无言以对。

  他放下手,仔细地打量她,她脸瘦了一圈,两颊苍白,眼睛红肿,跟几天前在瀑布前肆意欢笑的那张脸判若两人。他心里暗暗震动,语气却平静到冷酷:“这几天你都给我好好呆在家里,哪都不准去。”

  他说完转身就走。

  白露在他身后大声喊,“你不能这样。”

  程彧闻言回头,眼里尽是冷漠:“三年之约未到,你就是我的人,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看着他挺直的背影走上楼梯,一步步拾阶而上,最终从视野里消失。

  白露心里悲伤一寸寸蔓延,除了悲伤,还有愤怒,以及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失望。她回过身用力砸向房门,砸得手疼,门却纹丝不动,那一声声的砰砰闷响,像是在嘲笑她的无力。

  还不到十下便用尽她全部力气,腿一软,身体沿着门滑下去,瘫坐在地上,愣怔数秒后,捧住脸无声地啜泣。

  明明还是夏天,却让人感觉到秋的凉意。

  程彧开会时接到周姐电话,担忧地说,还是不肯吃饭,怎么办?他波澜不兴道,“不吃就饿着。”

  挂断电话,他才无声地叹了口气,感觉到有下属偷偷投来的视线,他一个冷眼扫过去,那人立即正襟危坐,他这才淡淡地说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