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那个跟唐家脱了关系的人懂得冷静安排。唐父累极坐下,胸口钝钝的痛得厉害。
唐宁听到老父的指示,忙收起眼泪,把已经六神无主的老母拉进房间,拿好证件和一些现金,匆匆出门。
那一夜,M市又下起了暴雨。唐禹森的公司派专车来接三个女人去机场,同行还有唐禹森一位同事。因为不清楚具体情况,只知道他出事了,现在还在手术中,所以韩宝琦的心一直悬空。别看她好像很总代表,刚收到消息时,她几乎晕了过去。后来人冷静了下来,记起唐禹森说过那句话:什么时候,都不能乱!于是她迅速致电公司的人,要求在去北京的人数里多添了两人。
与唐家母女坐在车的后座,韩宝琦尽量靠向门边,把冰冷的身躯缩成一团,这样可以暖和一点。窗外雨点落在玻璃上,隔绝了清晰的街景,不过她也无心欣赏,脑袋昏昏沉沉。耳边唐母哭泣声一直没停过,因为她是老人家,又踫上这种事,谁也没多说一句。但快两小时的车程了,她就不能消停一下?
“呜……呜……”唐母又一次几乎气绝,哭声停顿了两下,又继续大悲奏似的升起。
握着拳头的手再次紧了紧,韩宝琦好想忍住,但气氛实在太压抑了,她扭过头,冷冷地道:“唐禹森还没死,你哭丧什么?”
正伤心欲绝的唐母一噎,抬起血红的双眼瞪着她骂:“我呸!你竟然咀咒禹森,你这死女人有没有良心?枉他给你买房子……”因为伤心,所以见面后唐母都按捺住不满没给她甩脸色,想不到她竟敢责骂她。
“闭嘴!”韩宝琦压着声大喝,打断了唐母的话:“你如果不能保持冷静,我不介意让他们把你丢下车,免得影响大家的心情!”
“你敢?”
“你可以试试看!”韩宝琦说完扒了扒前头副驾座那位男同事的肩膀:“停车!”
“别!”唐宁适时阻止,转身对老母说:“妈,别跟她吵了。”以韩宝琦那股狠劲,唐宁相信她真的做得出。加之老母这么哭确实很晦气,任谁听了都烦。
唐母被气了一顿,眼泪早就停了。有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必跟她计较,于是冷哼了声,别过脸也不说话。
坐前面两位男士微微舒了口气,心里不约而同的想,终于安静了。
坐的是夜机,第二天一早到达医院,彼时唐禹森已经做完手术,还在ICU观察。据同事的了解,昨晚唐禹森和客户吃过饭后一起结伴离开,因为都喝了酒,知道不能开车,就让客户的朋友即饭店老板娘送他们回去。兴许是技术不好,反正在出路口时与一辆大货车相撞。车上有四个人,其余三个都伤得不重,就唐禹森最倒霉,车子翻侧时玻璃碎片插在他的脸上,撞了脑袋,还断了一条腿。生命基本无大碍,腿也接上了,不过脸部的神经受了创伤,会有什么情况也说不清,但医生说,或许会毁容。
唐母听到医生最后那句话,又发出呼天抢地的哭喊声,结果才哭了两下就被请出了探访室。
探病时间只有十分钟,还不能现场见病人,只能从电视画面里远远看几眼。从探访室出来,同行的同事说要等明天这个时间才能过来探望,不如先去吃饭,然后送她们去订好的酒店休息。
唐母不肯,死要赖在ICU门外等。
昨晚没睡好,韩宝琦早就又累又饿,被唐母一再折腾,怒火又来了:“你喜欢就在这里等,我们不奉陪!不过医院可是不许过夜的,你别指望我们晚上会来接你!”ICU探病时间就那么十分钟,即使家属在外面怎么磨,人家医院也不会给你进去看一眼。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等,不如好好休息,等唐禹森出来后,才是有累的时候。
“你……你这死女人,狼心狗吠,禹森待你那么好,他现在躺在里面,你竟然只顾着吃饭休息?”唐母指着韩宝琦,只恨不能撕了她那张冷漠的脸孔。
“有本事你别吃饭别睡觉!”遇着蛮横无理的人,韩宝琦懒得跟她多说一句。要不是怕唐禹森有个大概,她才不会惊动唐家人。
唐母虽然无知,但唐宁还是识时务的。守在这里也没用,现在最需要是休息。所以尽管老母很不情愿,唐宁还是把她驾了去酒店。
三日后,唐禹森从ICU转到普通病房。彼时他已经醒来,认得人,不过受术后影响脑袋有些浑沌,最惊心的是脸和头部扎满了绷带,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医生说按现在情况来看算是比较理想,脑部接受过扫描后不见有血块积聚,至于脸上,因为伤口太深,以后肯定会有疤痕。
“我的儿啊,你怎么那么可怜!”三天了,唐母仍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上午医生来查房她哭一次,下午医生来她又哭一次。
真的很烦这种局面,还让不让病人休息了?韩宝琦这回啥也没说,黑着脸赶她出病房。
“你这女人,心是石头做的!禹森脸上会有疤痕,他毁容了你知不知道?”唐母站在门口指着韩宝琦大吼。
“毁容就毁容,他又不是去选美,那张脸帅不帅有什么区别?何况他能检回一条命你应该去杀鸡还神了,还吵吵闹闹的烦不烦!”韩宝琦早叫自己别跟无知妇人计较,可到最后始终忍不住。“唐宁,你不想让你妈再丢人现眼的,就拉她回酒店去!”
唐宁自知老母的脾性,于是只好连哄带骗的拖着她走出病房。
VIP病房内终于恢复清静,韩宝琦走到床边,发现唐禹森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于是回了他一个笑脸。死里逃生,医生说他的心理还没调整过来,可能比较脆弱。“怕吗?”韩宝琦握住他没受伤的手问。
因为被包成猪头,唐禹森现在不能说话。他微微眨了眨眼,算是回答了。
“其实我也怕。”韩宝琦把他的手举起自己的脸上,轻轻地摩挲:“当接到电话说你撞了车,情况不是太好的时候,我整个人几乎崩溃。你怎么可以这样,在我又重新依赖于你的时候,把我扔下?那我和嫣嫣怎么办?你的父母怎么办?我差点以为自己撑不下去,可是我转念一想,要是我这时乱了阵脚,谁给正与死神搏抖的你打气?所以我必须冷静,振作!”说着,一串眼泪滑落在唐禹森的手背上,烫烫的。“还好你没事,还好……”她闭着眼,眼睛虽然流着眼泪,但却流露出喜悦的表情。
唐禹森动了动手指,好想说话,却无法语言。他的头其实很痛,受到撞击的身体更是像被人大卸八块似的,已不能用痛来形容。可是当看到她出现在眼前,他很高兴。他的小宝,从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