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悲剧(1 / 1)

六零年代白眼狼 摩卡滋味 3107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0章 悲剧

外面狂风骤雨, 乌云滚滚, 黄林生产队的小队部里却是热火朝天, 人人忙得四脚朝天,眼珠通红。

“仓库里的油毛毡拖出来, 盖到麦棚里去, 快!”

“队长,仓库要漏雨呢?”

“侬憨大啊?!现在特娘库里有个屁!麦子淋湿就白收了!”

“噢噢,对哦!”

“大灶烧起来, 湿麦赶快烘, 等到明朝不弄干,芽都发出来了!”

“队长, 柴湿了!咋办办?”

“各家各户征收!以后算工分还!”

曹支书去了前溪村的大队部主持抢收工作, 黄林生产队石河生队长独撑大局,把队里能动的队员个个都抽得跟陀螺似的拼命转。

时光不等人, 台风风猛雨急,麦子虽是收上来了, 一个保管不好,要是被雨水浇透, 这么闷热的天气, 过上一夜麦子就能生生给焐出芽来,或是发霉,那就前功尽弃了。

防风防雨、烘麦, 当真是跳上两脚也做不完的事, 这一晚, 谁都别想睡了。

这么多的麦子,小队部里腾挪不开,打湿的麦又要尽快烘干,石队长一声令下,让十来户房屋宽敞,平时表现又好的人家把这批湿麦分发下去,连夜烘干。

队会计施忠国和“铁蛳螺”两人顶着风雨站在麦棚前,一边点数,一边记账,扯着嗓子把湿麦一户户分派下去。等到风停雨歇,麦子烘干后上交队里,到时再算工分和柴草。

老曹家根正苗红,又向来表现良好,也被分派到了千把斤的烘干任务。

曹富贵穿了雨披,顶风冒雨陪着阿爷和二叔将盖得严严实实的一板车湿麦拉回家,麦子倒没打湿多少,三个男人已经淋得跟水里捞出来一样。

回到家中,余下事情便让女人和孩子们抢了过去。搬麦的搬麦,生火的生火,三个大男人坐在边上歇口气,看着屋里忙忙碌碌。

阿奶端来几碗姜汤,给屋里的男人们灌下。一口热汤下肚,又辣又甜,发出一身汗来,身上这才舒服许多。

台风呼啸了一夜,生产队里的人们也忙碌了一夜,等到清晨时分,云散雨歇,台风已经过境了,只留下一地狼藉。

村里被台风刮倒好些树木,好几户人家连屋顶都给掀飞了,还有两个队员被吹倒的树木、杂物砸到,一个伤了腿,一个脑袋挨了一下,总算是没什么大碍。

碎金溪暴涨,混浊的泥水里裹着鱼虾汹涌直下,几个贪吃的孩子跑去捞鱼,差点让水给冲走,幸好让巡逻的民兵一把捞上来,回家后都让家里大人揍了个屁股开花。

等到第二天的下午,麦田里、道路上都还是一片泥泞,天上日头已经火辣辣地又挂出来了。

石队长一声吼,全队动员晒麦子。

因为提前收割而损失的,再加上来不及抢收的,这次台风刮过,生产队的大田总计损失了有两成的麦子,足有近万斤,肉疼得队员们咝咝吸凉气。回过神来也是后怕,万一这场风雨没避过,损失的就不止这一点了,能捞回来一二成都算是老天爷开恩。

没日没夜忙了两三天,曹书记也终于回家歇息。整个大队都防风备战,前溪村还好,有他亲自盯着,坎坡村的没怎么把台风的消息放在心上,这一下台风来得太急,收割慢了一拍,只抢回来一半多点的粮,真正是欲哭无泪。

大队干部熬夜打了灾情报告送上去,接下来又要处置灾情,交公粮、翻地、抢种晚稻,整个大队都忙得喘不过气来。

忙过抢收,已经要了曹富贵半条小命,抢种这种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他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奋勇退后,一力承担了家里的后勤保障工作。

种田是种不好,做好吃的他可是一把好手了。

拿到炼庐大半年了,里头老祖宗留下的花花绿绿各种方子,尤其是食方,曹富贵是刻苦钻研,精心试制,把材料配料齐全的通通都试制了一番。

到了夏日里,各色菜蔬瓜果齐全,双抢期间,屋里一日三餐,除了早上那顿由二婶来做,中午晚上两餐,他是使出浑身力气十来天都不带重样的,吃得家里几个小的眼泪汪汪,就生怕开学再也吃不到大哥做的好菜。

做的菜色多了,出特效的机率也高,时不时就冒出个红字加气血、加精力的好菜,倒是没有再出过金字的特效。曹富贵寻思着,炼庐大约是要更珍贵的材料,象是上次的熊掌,才容易出金字特效吧!

这一年,像黄林生产队,尤其是老曹家这样幸运的只是极少数。天时、灾害和各种原因导致的灾荒,使得整个国家都笼罩在饥饿的阴影下。

国家和政府想尽一切办法带领民众度过难关,不但从国外进口了许多粮食,救济灾害严重的地区,报纸上还刊登了各种开源节流、挖潜力的先进事迹和方法,什么“双蒸饭”、“小球藻”等粮食食用增量法和代食品,推广号召大家学习。并且对于饥荒引起的水肿等疾病,集中免费治疗,给予一定的粮食补助。

日子虽然难熬,种种积极的举措也让困苦的民众没有在艰苦岁月里失去希望,历经过重重苦难的人民咬牙坚持,负重前行,一步步走过坎坷,向着希望的未来艰难前行。

听说有些重灾区悄悄搞起了包产到户,大队里人心浮动,很多人趁夜偷偷进出队长和书记的家里,希望也能学着搞一搞。

石河生也有些按捺不住,悄悄跑到曹书记家里探风声,话没说几句,生产队里突然闹腾起来,两人惊疑不定,刚打开房门,曹爱党冲了进来,脸色古怪地叫道:“孙婆子偷粮被人撞到,跌进溪里淹死了!”

“什么?!”石河生惊得寒毛直竖,眼珠差点瞪出眶,赶紧和曹书记一道匆匆跑了出去。

孙婆子被捞起来时已经咽气了,手上还紧紧攥着一袋新麦。

“她家人呢?!儿子媳妇一个没在!”

石河生气冲冲地扫视一圈,队员们围拢一道,却没看到孙家的人。

让民兵带了几个当事人一问,才知道了经过。

这几日要交公粮,队里把麦子拉出来晾晒装袋,孙婆子趁人不备,悄悄将谷子扫进麦草堆里,等到公粮收进库后,她拎了袋子把麦杆堆里藏着的谷子扫拢,正好撞到巡逻的民兵队员。慌不择路逃走时,一头栽进碎金溪里,脑袋正撞上了溪坑里的大石头。

孙光宗很快被人带了过来,哭嚎着喊老娘,死活不认自己对老娘偷粮的事知情。

粮没丢,人也死了,再追究下去,队里出个偷粮的坏分子也不好看。

石河生黑着脸让孙家把人带走,也只能到此为止。

第二天,整个队里都知道了孙家悲惨的闹剧。

曹富贵听到这事楞了一息,也是摇摇头,对孙婆子当真是只有一句话:可怜又可恨!

没想到的是,孙家这破事还和他七零八拐地沾上了边。

“……老二是我孙家的人,侬要其白白干活,没门!要么给粮,要么给钱!”

孙光宗把来找二傻的曹富贵给堵住了,他脸色憔悴得像个半死人,面孔青里透黑,眼里仿佛有一簇阴火,盯得人浑身发凉。老娘一死,他似乎就把自己掼到了泥里烂到底,什么都豁出去了。

“死开!”曹富贵不耐烦地把他两根柴棒似的手臂拨开去,骂道,“孙耀祖是侬阿弟,又不是侬儿子,侬充甚大头蒜还要孝敬的?要钱要粮,想得倒是美!”

“二傻,侬要是敢跟着他走,以后不要再喊我阿哥!别想再回这个家!”

二傻楞楞地看着孙光宗,小步小步挪到富贵的身旁,傻笑着冲他喊:“阿哥!”

曹富贵乐了,让二傻低下头来,举手一拍他的大脑门,哈哈大笑:“行,你认了我做阿哥,阿哥天天让你吃饱喝足。什么破屋子,还回家,侬把二傻当过家人吗?!”

指着孙光宗鼻子大骂一通,他拉起二傻就走。

孙光宗不甘心地一咬牙,一把扯过在母亲怀里哇哇大哭的孙家小妹,在曹富贵身后大喊:“拖油瓶侬要,傻子也要,我家这个赔钱货侬要不要?!给五十斤粮就行!”

曹富贵一楞,转过头去,刘翠芬惊惶地望过来,伸手想去抱自己的女儿却又不敢,眼里眼泪止也止不住,流得满面都是。她和孙光宗生的小女儿被他爹拎在手上,四肢乱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曹富贵犹豫了片刻,低头看向身旁的小乔,小乔跟在他身旁,拉住他的手,漠然回头。

明白了小乔的意思,曹富贵呸了一声,不屑地骂道:“有本事生,没本事养,卵子生了屁用!”

转头就走,把一屋子齷鹾肮脏留在身后。

屋里隐隐传来孙留根的号哭叫骂,女人哭泣不断,孙光宗气急败坏地重重甩上破屋的大门,冲着外头高声骂道:“曹富贵!侬养只白眼狼当宝,我倒是看着,侬有个甚好结果!”

“别理他,你要是把这种无赖的话放在心上,气煞自家,倒让他笑话。”曹富贵拉着小乔的手,随口安慰。

“哥,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小乔冰凉的手有些发抖,低声道。

作为强台风重灾区,灾情报告打上去后,九月初,政府拨了一笔救济粮下来,林坎大队很快分派下去,各家各户的日子总算稍稍松快了些。

包产到户虽然没有政策明文规定,很多地方也开始悄悄实施。

黄林生产队山高皇帝远,穷山沟里没那多讲究,队里对各家各户的自留地放宽了管束,睁眼闭眼,许多人家也学着山里人开荒种地,劳动积极性大为提高,生产迅速恢复。看着田里忙着操持晚稻的队员们,曹富贵赞叹归赞叹,这个下地么,呵呵,还是算了吧!蚂蝗最爱的就是他这样的细皮嫩肉啊!

对水稻他没什么想法,炼庐里也没开辟水稻田,可是今年的冬麦,倒真是可以想想办法。

生产队里的麦子,亩产才二百多斤,哪里像他炼庐里种的几茬麦子,优中选优,一茬茬选育下来,现在几乎都有千把斤的亩产。虽说按老祖宗的说法,拿到外面来种,没了灵气催生,产量会大减,可也能有近半的产量,也就是五百来斤亩产。

要是能忽悠着队里试种,怎么也能增产一半以上。

拿出种子简单,要有个明路还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才是最烦难的。

为了父老乡亲的生计,曹富贵摸着下巴又开始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