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与不知道还有什么后手的剑修比, 身边的这几个人显然更好对付一点。
这种想法不止那位修士一人有, 他自觉螳螂捕蝉, 打了个出其不意, 却忽略了其余的几只黄雀。
就在被他偷袭的修士掉下平台,偷袭者转身要逃离的时候, 迎面飞来一口大钟把他罩住。
修士被钟困住, 外面的黄雀没有松手,只见他手中钟杵飞速变大, 在铜钟表面重重敲击了一下。
“咚——”
巨大的声音传向四周, 带着万千回响,平台上的其余修士动作都停顿了一瞬。
钟声绵延不绝,扰得人心烦意乱,那位持钟修士见状, 又猛地在铜钟表面连续敲击。
“咚——咚——咚——”
钟声一声接着一声, 注入的法力化为无形的音攻,扩散到整个平台上。
伊舟心神疲惫, 被这钟声一扰, 脑袋都仿佛要炸裂开来。
他这样,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比伊舟离那口钟更近,受到的音波攻击也更为厉害, 其中一人更是眼鼻耳都流出血来。
明显是被音波震伤了。
敲钟的修士还没动手, 另一人就出其不意地出掌把那人扫了下去, 修士被刮落到平台下面, 又“哇”地吐出一口血, 神情怨恨看着对他出手的修士。
然后不清不愿地被归元宗弟子带走。
又淘汰掉一人,现今这个平台上,只剩最后四人。
除了伊舟外,还有一个敲钟的修士、一个刚刚把人推下去的修士、一个当了把螳螂,现在被困在钟里的修士。
被困在钟内的修士生死不知,那两人也没想跟剑修抢一个名额。
所以最后剩下的对手,只剩彼此一人。
两人心中思量,却毫不影响手上的动作。
敲钟的修士还在继续,这次钟声没有飘扬出去,而是只认准一个方向。
钟声传至身前,那名修士四周亮起微光,光晕一转,就把那些音攻轻易化解。
到了这个时候,两人都没有把手段藏着掖着的必要,敲钟修士手中钟杵挥动地越来越急,那响声逐渐踩成一段奇异的韵律。
另一人的防御法宝在如此急切的音攻下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但他也不是吃素的,手里一挥,自掌心飞出十几道绳索,绳索从四面八方往敲钟修士身上捆去。
这种情况躲无可躲,敲钟修士脸色涨红,敲在铜钟上的韵律又依次发生改变,绳索似是被什么阻隔住,在天上下不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个修士之间还在僵持,比拼的就是谁能坚持到最后。
然而就在这种时候,那盖在地上的巨型铜钟,却突然颤动了下。
这一下仿佛触动到了什么,让敲钟修士的气势一泻而尽,被拦在空中的绳索没了阻拦,一拥而上把钟边的修士捆住。
放出绳索的修士傲然一笑,甩动手臂,手心上连接的绳索把那位修士一下甩飞出去。
修士飞下平台,他的钟却还在上面,钟里面还有另一个人,归元宗规定,只要台子上还有两个以上的人,比试就不会结束。
角落的剑修一直作壁上观,没有动手的意思,被他甩下去的修士竟也没有收回法宝的打算。
还是被他提醒过后,那位起身准备离开的修士才抬了抬眼皮,把法宝收回去。
铜钟升起,自天空越变越小,直到变成巴掌大,才落到修士手中。
钟飞走了,里面的修士也失去禁锢,露出里面七窍流血的修士。
相比于别人,他受的伤要更重,此事连站都站立不稳。
这幅模样让不远处的修士放下戒备,他并未走进,高声对那人道:“这位道友,我意对你动手,你还是自己下……”
话未说完,那个修士却突然对他龇牙笑出来,身上汗毛竖起,修士倏地察觉出一阵危险,慌忙想要退后,却为时已晚。
一把短刀飞向眼前,刀身横放,其上灵气暴动,修士什么都来不及做,便被卷入法宝自爆中。
护身的法宝在自爆中只坚持不到一瞬,五脏六腑都被迎面而来的自爆炸伤,经脉也在这股力道中寸寸断裂,修士竭力护住丹田,以求从中保住一命。
幸好、幸好这法宝的品阶不是太高,最终还是让他逃了出来,但自爆带来的冲击早已把他推出平台,自然,他的资格也取消了。
修士身上已经变得破破烂烂,那件法宝属火,自爆时自然带上了真火气息,此时残留的气息还在体内作恶,进一步毁坏他原本就破败不堪的经脉。
归元宗来了两个门人想把他抬走,但比他们更快的,是另一处阁楼中飞出的几道人影。
“师兄!”
“徒儿!”
那群人看到修士如今凄惨的模样,都咬紧了一口牙,为首的老者伸手往修士手中度去法力,想要探查他体内的情况。
刚一看到他体内的模样,老者的眼睛就红了,自己最为骄傲的弟子,他钦定的传人,此时体内经脉竟然没有一条还是完整的。
修士体内破败,老者的法力虽与他同宗同源,但进入之后还是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他已经没有气力发出声音,只是小幅度颤抖了下。
见到他这模样,老者心中更加痛惜,他把人抱起来,对过来的归元宗弟子恨道:“论道法会言明不能伤及修士性命,现在我的徒儿成了这般模样,还望贵派还我一个公道。”
归元宗举办过这么多次的法会,每次法会上总会出现点意料之外的情况,这种事情他们见的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闻言其中一位元婴修士就道:“修士论道总难免有所磕碰,发生这种事情谁也不想看到,这样,我这里还有瓶丹药,乃是疗伤圣品,当作我归元宗的一点小小心意如何。”
面对伸到面前的那只手,老者目眦欲裂,没想到对方在看到徒儿的惨状后还能这么说!
“我徒儿经脉寸寸断裂,不是毁于正常手段,是那个人……”他咬牙指着平台上七窍流血,但却笑容肆意的修士:“那个人他自爆了法宝,才让我徒儿受如此重的伤!”
“行了,自爆法宝也是一种手段,谁说不能用了。”元婴修士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老者与他修为相当,对方宗门所处楼阁又颇为靠后,一众归元宗门人并没有把他们看在眼里,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有这个时间在这耽误,还不如赶紧回去想办法怎么给他重塑经脉。”
重塑经脉不是不可能,不少天材地宝都有这个功效,但那些东西,却不是所有人都负担得起的,心中带着一丝瞧不起,归元宗的人说话时也带了点漫不经心的轻蔑。
他的语气稍稍注意的人都能听出来,那个宗门的几人气的满面通红,想要冲上去,却被他们掌门拦住了。
那是种深沉的无力,归元宗的长老就在他们上方,属于大能的威压若有若无笼罩着这片地方,感觉到自己肩头的力道加重,老者满心苦涩,拦住想要上前理论的门人。
“走吧,你们师兄的伤等不了。”
他带着门人转身,往场地外走去,离得老远了,又回头看了眼平台上。
那上面站着的修士,正面朝他们的方向,对他扯出一个带着嘲讽的笑容。
一场可能的摩擦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处理掉,平台上只剩两人,筛选也全部结束。
伊舟心头觉得有些不安,但又不可能对归元宗的决定指手画脚,看了眼不远处还在一直呵呵笑的修士,他皱了皱眉,走下台子。
松懈下来之后,那股疲倦短短一瞬间就把他侵袭,伊舟身体微不可觉的晃了晃,眼睛眯起,找寻去楼阁的路。
那里近一点,随便糊弄下的话,应该可以让他睡一会。
这个想法不过刚出现在脑海中,在他视线所及之处,就多出了另一人的影子。
那人来的很快,眨眼前还在百丈外,再一眨眼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他的身旁。
周身被一股熟悉的气息围绕,所有的担忧都被驱散。
伊舟困意更浓,身旁的人把他打横抱起,说了句:“睡吧。”
之后他便人事不知。
……
这一觉睡的极为安稳,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里。
说陌生,是因为这个房间他从未来过,说熟悉,是因为这似曾相识的摆设,与这屋子里,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醒了?”耳边传来一道低哑男声,随后一道清凉之气从体内飞速转了一圈,确认无事,旁边的人才满意地收回手。
心神在这一觉中得到最大恢复,脑子似乎比平常更加清醒,伊舟从床榻上下来,对旁边的人问:“师父怎么不把我送回去?”
司恒一脸理所应当:“你那屋子外面布了阵法,为师进不去。”
对他这个答复,伊舟无语了一瞬。
他那房间外的阵法只是最粗浅的一种,别说修为之间的区别,单单对阵法造诣的不同,就足够让对方无视掉那个满是漏洞的阵法,堂而皇之的走进门。
不知道师父又想折腾什么玩意,伊舟理智地选择不接话茬,他转移话题问道:“师父,我睡了几日?”
见小徒弟什么反应都没,司恒显得有点失望,但也没有卖关子:“不久,今天才第三天。”
与筑基期一样,金丹期第一轮与第二轮的比试中也有两日的休息时间,第二轮的比试会在第一轮结束后的第三天举行。
伊舟转头向外看去,太阳已经偏向西边。
今日已经过去大半,那他的比试,应当已经作废了吧。
心下有些黯然,毕竟是五十年一次的机会,错过太可惜,但这种可惜也没持续多久,勾勒出脑海中的剑影,对他来说是比论道法会榜首更值得高兴的事情。
把心中的不愉快甩到一边,伊舟哦了一声,问司恒:“那以后我可以不用出去了吧。”
离论道法会结束还有不短的时间,他可以正好乘着这段时间多熟悉下脑海中的剑影功用。
伊舟都已经想好了这段日子要如何规划,却听对面的人故作讶异地问:“比试还未结束,谁说你不用出去?”
“今天不是第三天下午了吗?”
通过初轮筛选的修士都要在第三天早上抽取自己的对手,否则就算自动放弃比试资格,伊舟早上还在梦里,根本不可能去抽取对手。
“确实是第三天,不过归元宗延迟了第二轮的比试时间。”说到这的时候司恒微微叹出一口气:“之前与你在一处的那个修士,回去就死了。”
那位修士原本护住了丹田,只是经脉寸断,不是没有可能恢复,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已经服下了丹药,但他身上的伤不仅没愈合,反而越来越严重,不到一个时辰就去了。
对方宗门一口咬定是用了归元宗给的丹药害人丧命,现在没了人,自然要找归元宗要个说法。
他们也不傻,不是一派找上去,而是集结了其他一些中小宗门,这些宗门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在这次的论道法会上都有看好的弟子受了重伤,轻的手脚被砍,重的便如那位修士一般,经脉俱损,甚至丢掉性命。
归元宗被这么一闹,自然没办法还装着无事发生,原先定下来的比试就这么推迟了下来,恢复时间不定。
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盘灵果放到桌上——这是司恒多年来逐渐养成的习惯。
他眉心微蹙,显得有些忧心:“今年的论道法会有些不同寻常,你之后多当心点。”
伸手从盘子里挑出最好看的一个果子,伊舟坐下来咬了一口,点点头:“放心吧师父。”
灵果内汁水丰富,咬下去后唇上也沾染了果汁,晶莹的液体让少年的唇形变得更加饱满,时时刻刻诱惑着人。
司恒用舌尖抵着牙,忍住心中那丝蠢蠢欲动,偏偏徒弟一点没察觉到,还在哪里喋喋不休。
说完自己怎么勾勒剑影的事情,伊舟停下嘴巴,准备听司恒跟他说一些注意事项。
但等了许久伊舟也没等来教诲,他有些疑惑地抬头,见到的就是一双暗沉的眼。
那双眼死死盯着他,让伊舟心中有些发怵,他摸了下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有一点。”对面的男人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他点了点头,微探过身,指腹在他唇边擦过,带走余下的一点汁液。
“这里沾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