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1 / 1)

气地收了钱,可还是冲着老王摆手,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了什么。

  良久,老王铁青着脸回到车上,“他倒是肯放我们过去,但是前边真的在交火,过去恐怕有危险。”

  “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着吧,那边过去有个小镇,咱们先住下。反正这里开火停火也是常事,或许晚上就能开走了。”他尽量用乐观的声音说。

  车子又开了小半个小时,找到了那座小镇,里边都没什么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小旅馆安顿下来。向导十分严肃地警告我们,“千万不要往西边的小山坡里走,那里曾经是政府军和反政府武装激战的高地,埋了不少地雷。”

  我吓了一跳,死死盯了那片看似平静地小山坡一眼,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踏足那里。

  “这样吧,大家都统一行动,没事不要出去乱走。”老王忧心忡忡地看了四周一眼,大约咽下了后面半句话,“这里也不安全。”

  雪上加霜的是,这里的通讯竟然完全地和外界隔断了,仅有的一部电话也找不到信号,更别说网络了。我有大片大片空闲无聊的时间,只能和同事一起查看之前拍的照片。

  聊以自慰地是,最危险的那一晚,得到的俯拍图和仰视图都十分精彩,好几张甚至完美到不需要大幅修图,老王摸摸鼻子说:“照片还真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命送回去。”

  他摸了包烟出来,看看只剩了两三支,重新放回去了,“省着点儿抽。”

  我们轮流结伴出去打探消息,可惜,并不像之前乐观的估计一般很快就能停火。相反,战火愈来愈激烈,傍晚我甚至听到了迫击炮开火时的巨大声响。

  又是一个注定失眠的夜晚,既担心下落不明的老广,也怕这个小镇成为新的战场。我时不时地走到阳台上张望,明明是暗沉沉的夜色中,伴随着巨大轰响,不时有火光拔地而起。

  我想起下午老王和我聊天,问我:“来这种地方怕不怕?”

  “怎么不怕呢?”我当时认真想了想说,“如果我能活着回去,我一定好好活着。”

  在这个小镇上困了两天,就像是被困在了孤岛上,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自从听向导说起过在某地被叛军洗劫后妇女的惨状,我就更加胆战心惊。

  我怕死,但是更怕死前受凌辱,我甚至转而对老王说:“你有水果刀不?借我备用。”

  老王用力拍了下我的头,“呸呸呸,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傍晚的时候,一直在外打探消息的向导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一进门就大呼小叫:“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谁来了?”老王唰地站起来,脸色铁青。

  比画了半天,才知道是叛军和政府军都往这里开过来,看这样子有可能在这座镇子进行巷战。

  “那还等什么?”老王抱着机器跳起来,“快跑啊!”

  大家手忙脚乱地抬起机器,冲进楼下面包车里,司机一踩油门,车子窜了出去。

  “别去地雷区。”老王吼了一句,“去南边!”

  我回头望过去,果然,已经可以看到大部车队正开过来,尘土飞天。我摆出一张比死还难看的脸,“老王,水果刀呢?”

  车子开出了两三分钟,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叽里呱啦叫起来。

  后面的部队竟然紧追不舍,司机把油门一松,推开了车门,自个儿先跑了。

  我怀里抱着一台机器,和大家一起冲了出去。

  这片小树木的灌木丛比人高些,颇为空旷。我跟着老王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气喘吁吁的,几乎把肺里的空气都挤了出来,喉咙里干得腥甜。

  如果不是求生的意志在支撑,恐怕我早就放弃了,脑子昏昏沉沉的,就像是以前体育课跑到了八百米的末程。可是体育课的测试有结束的时候,这样逃命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耳膜开始嗡嗡轻响,我忽然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中文,在喊“别跑”。

  我抱紧了手里的机器,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前挪,心想完蛋了,我一定快中暑晕过去了,居然连幻听都出现了……

  “白晞……”

  两条腿间像是被人系了带子,再也分不开,我浑浑噩噩地往后看了一眼,是幻觉吗?

  那个在后面追我的男人,黑头发,高个子,薄薄薄的唇上下开合,那人……是沈钦隽吗?

  真的是再也跑不动了,我放慢了脚步,终于停下来,一动不动。

  越来越靠近,我终于确定了,真的是他。

  此刻的沈钦隽十分狼狈,头发和胡楂儿都乱糟槽的,身上的单色衬衫看上去脏兮兮的,大概好几天没洗澡换衣服了,可蹙起的眉头却倏然间舒缓地松开了——那样生动。

  不是幻觉。

  至少不会死了,我本该高兴的,可是——

  一颗心却直直地沉了下去。

  那种喜悦几乎只持续了不到一秒,我冲他大喊:“接住!”

  我把怀里的机器扔出去的时候无法控制好力量,他后退了两步稳稳拉住了,扬眉看着我,“你跑做什么?来接你回去的。”

  我吞了口口水,“你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他迟疑着停下脚步,“你还在生气吗?”他顿了顿,用一种和孩子说话的语气,“不管怎么样,现在别闹脾气了,是麦臻东让我来接你的。”

  “你别过来!”我只是重复,“我好像踩到了什么。”

  似乎有那么两秒时间,他全身都僵硬了,脸色铁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愣愣地看着我。

  “拜托你找到我的同事们,把他们带回去。”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里边恐怕也理肴地‘山还有,把这台机器给老上。”

  他却仿佛没有听到,反倒往前走了两步,离我越来越近。

  “你滚远点儿啊!”我的左脚一动都不敢动,只觉得冷汗一层层地从后背涌出来,几乎将身上的T恤浸湿。

  他听话地停下来,回头对早就傻了的同伴说:“快去找拆弹专家来。”然后回头直视我的眼睛,依旧朝我走过来。

  如果可以,我真的会朝他跪下来,求求他不要再走过来,可是越着急的时候,越是说不出话来,只是恐惧且焦急地死死盯着他。

  他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轻轻抱了抱我。

  “你神经病啊!”我不敢用力推他,几乎要大哭出来,“你快走啊!”

  他的手握着我的,越来越用力,同时安慰我:“这里的地雷都不是高敏式的,压盘是很多年前的老技术,很容易拆除,你别怕,我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嗡嗡嗡的,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可这个时候——脚下踩着炸药,随时会鲜血横飞的时候,我忽然清晰的意识到,身边这个男人,我希望他好好活下去,哪怕我死了,他也应该好好活下去。

  可他这样死死的守着我,我却无能为力,只能气急败坏的开始大骂:“沈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