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1 / 1)

吧。”他用力握着我的手,“所以,这就是全部的,我瞒着你的事。”

  我翻身坐起来,一声不吭地伸出手,用力揪了下自己的脸颊,没有留情——肉体的感觉直接而痛苦,我龇牙咧嘴地松开手,喃喃地说:“真的不是做梦吗?”

  而他只是靠在床头,看着我傻傻的动作,眼波深沉。

  是真的……是真的。

  我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起来,低低地说:“带我去看看他们。”

  他沉沉看着我,没有丝毫犹豫,“好。”

  他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披在我肩上,和我一道出门。深夜里,两个人的脚步声都清晰而明确 ,一步步,仿佛是迈向遥远的过去。

  深更半夜的城市稍显空旷,马路上只有我们的车还在飞奔。他头一次将车子开得这么快,我微微开了车窗,眯着眼睛看着窗外,那些路灯连绵不断,连在一起,宛如弯弯曲曲的光线波潮。被清凉的气息一激,我的鼻子不由自主地抽了一抽,空气中似乎有我怀念的烟草味道。

  墓园是在城市的南边,深夜里这一片土地还在沉睡,偶尔有微风轻轻扫过的声音,只是扫去一片淡淡尘埃。我下了车,低矮的白色围墙里边……我的爸爸妈妈,他们都子啊那里吗?

  许是看出了我这一刻的胆怯,他绕过车子,站在我面前,声音温和低沉;“我们一起去。”

  我勉力冲他笑了笑,左手放在身后,紧紧地握成拳,只觉得自己指尖凉得可怕。

  他不由分说,扯过我的手攥在手心,大步走向暗色中的墓园。

  我跟上他的脚步,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一点点地把我的勇气从深处烘烤了除了。他在某一处停下,我定了定神,看到并立的墓碑。

  月光这样皎洁清亮,我头一次见到亲人。

  他们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爸爸看起来很清瘦,头发乱乱的,却也有着别样的英气;妈妈……和我残存的记忆力一样,是个大美人,浓密的长发,眼角弯弯,笑容温暖。

  “爸爸,妈妈……”第一次从自己的嘴里叫出这些称谓,我只觉得有些哽咽,“对不起,我忘了你们……这么多年。”

  抽噎渐渐变成了哭泣,我难以克制地蹲下去,用力捂住嘴巴,仿佛是生怕自己哭出声来。他站在我身边,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俯下身递给我一块儿手帕,然后慢慢走到了一边。

  我接过来,帕子上有一种令人觉得深厚沉重的草木泥土香气。抽噎声中,我将大脑里的每一丝氧气,都慢慢地抽出去,剩下大片的空白。

  然而,沈钦隽对我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却在这张空白的纸上找到了确切的坐标。

  “爸爸,我要坐碰碰车。”

  妈妈的怀抱很温暖,她侧过头,对沈钦隽说:“阿隽,一会儿你和妍妍一起玩吧?”

  “才不要呢,她输了就哭。”

  “我也不要和哥哥玩……”

  正在开车的爸爸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然而正是此刻,我听到刺耳的刹车声,橡胶在沥青地面上划出惊悚的印记,妈妈合身扑在我和沈钦隽身上……

  我的脖子上,脸上热乎乎、湿黏黏……

  那都是妈妈流出的血!

  他没有骗我,我的爸爸妈妈,这样爱我,可我忘了他们这么多年。

  哭到筋疲力尽,手帕都已经完全沾湿,我终于慢慢扶着自己的膝盖站起来。

  双腿已经有些麻木了,我一回头,却见不远的地方,沈钦隽侧对着我,指尖夹着一点儿猩红。我没有叫他,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了纸巾,想要将墓碑擦拭干净。

  弯下腰的时候才发现墓碑上并没有什么灰尘,而两侧种下的松柏也修剪得整整齐齐,我怔了怔,手就顿在那里,没有收回来。

  “我常常来看叔叔阿姨。”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今晚看过他们了,先回去吧?”

  我泪眼模糊地点点头,被他牵着手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眼看着墓碑越来越小,我竟然说不出心里是什恶魔感觉。

  明明是如夜风般的微凉,却还有一丝丝温暖。

  是啊,我依旧不能吃上妈妈做的饭,听爸爸叫我一声……可远了,那些爱……我曾经都拥有过。如今,有些气息不稳,“谢谢你。”

  他止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忽然露齿笑了起来。

  他笑得这样好看且不设防,依稀是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沈钦隽。

  我的眼眶又红了,他却淡淡地笑了笑,轻轻用力把我拉进怀里,轻声说:“之前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你,可我担心你像小时候那样,变得谁都不认识……”

  “我明白的。”

  “所以,叔叔阿姨不在了没关系。”他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我还在,一直都在。”

  这个哥哥式的拥抱终于彻底地让我平静下来。坐车回去的路上,我竟有一种生死过后的疲倦感。靠在椅背上,我想起墓园里那点儿猩红,有些突兀地转头,“给我一支烟好不好?”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果断地说:“没有。”

  “我明明看到你在抽的。”我揉着眉心,尽量让自己清醒着说话,“车里也有烟草的味道,你一直在抽烟,对不对?”

  “困的话就睡一觉。”他有些尴尬,“别老拿烟来提神。”

  他现在已经没有资格这么说我了吧?我蹙了蹙眉,“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沈钦隽?”

  车子轻轻地一顿,似乎放慢了速度,我沉沉闭上眼睛,并没有听到他的回应。

  因为折腾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是生物钟把我叫醒的。我赖在床上,遮着眼睛看了看外边,发现屋子里窗帘拉得十分紧闭,光线几乎没有漏进来,这也让我一时间难以判断到底是什么时间了。

  我摸索着拿起床边的闹钟,瞄了一眼,立刻弹跳起来。

  我在浴室里刷着牙,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要做的事。今天有选题会我是记得的,还得去买个手机,补办手机卡……这些天各种各样的事接踵而来,我是白晞也好,苏妍也罢……总之,我站在那里,一波一波地承应,目不暇接。把凉水扑在脸上,我看着镜子里那个模糊的人影,忍不住想,自己像在一个不断旋转的巨大木马上,世界再怎么变,只要我还在工作,我就还在牢牢抓着那冰凉的长柱,我就还是那个白晞。

  擦干净脸走到客厅,茶几上一个小盒子下边压着一张字条。

  冰箱里有粥,热一下再吃;记得去补办SIM卡,以免失联。

  落款是“阿隽”。

  有暖流慢慢地涌上心尖。

  现在是上午十点,他大约是早就走了,走前还替我准备了吃的,弄了部新手机回来,再去上班——这个人和我一样,几乎通宵未眠,还能这样自律,果然是那个我一直认识的沈钦隽。

  当然,外边的世界已经起了怎样的变化波澜,出门的时候我还没意识到。

  我在杂志上附件的营业厅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