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请问……”
世纪龙庭, 一名门卫小哥探出头。
保时捷卡在自动道闸前,参朗回头看看旁边睡着的男人, 低头翻了翻他的钱包, 不知道哪个卡能刷:“11号,呃……”
之前在隧道口, 两人在车里折腾完, 商宇贤就不太好,把钥匙钱包手机一股脑儿放在参朗腿上, 说了句“开车注意安全”,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时, 他心想要不要报个业主名, 或直接说“你老板在车上”, 但考虑到商宇贤的身份,潜意识心虚作祟,怕影响不太好, 小员工背地里会不会谈论老板私生活?
就在这时候,刚完成交接工作的退伍兵张大壮从远处跑来。
“参先生, 您好,快请进!”张大壮紧赶着跑进门卫处,亲自操作两层自动道闸, 给另个小哥使个眼色,近乎腹语地小小声,“这是老板的家属。”
“您好,辛苦了。”
这么快就能刷脸了?
参朗道了声谢, 直接开着保时捷进去。
“啊,老板的兄弟?他是个明星?”
“谁知道呢,肯定不是什么小人物,还这么有礼貌……”
两人从门卫窗口伸脖子往外看,一天换一辆车,记性差点都记不住,车牌是多少来着,改天应该问方助理要一个老板座驾明细?
参朗直接开进11号别墅车库里。
钱包,钥匙,手机,还有爱人,都带上。
商宇贤的车库里快满了。
停在一辆蓝色宝马旁边,开副驾驶车门,附身进去,凑近男人耳边,“醒醒,到家了,感觉怎么样?”
冷气灌进来,商宇贤的睫毛动了动,身子往暖和的地方一歪,额头顶在青年肩上:“口渴。”
青年的手指摩挲着他发烫的后颈,闻言眨了眨眼,往上揉过他柔软的头发,撑着对方的脑后让他稍仰了头,两人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一个被扶着走出车库:“我不像你,我从没醉过,自己能走,不会摔倒的。”
“嗯,你真了不起。”另一个嘴上附和着,却持住对方的手,搂住他的腰不松手。
这条路长的很,也不知能这么互相扶持走多久。
*
一楼客厅,参朗揽着商宇贤,正要往东边客房走。
商宇贤垂着眼:“今天不住客房。”
参朗:“???”
商宇贤:“我们去主卧。”
参朗:“……”
脑袋里稀里糊涂,把商宇贤扶上了二楼主卧,参朗环顾四周,此时又是另一番心境——房间里还是上次他离开的模样,他换下的睡衣随意耷在大床边,蚕丝被没铺好掀开了一边,连桌头柜上水杯里的半杯水也还在。
到处都是自己留下的痕迹。
商宇贤靠坐在床上,一脸睡眠不足的疲态,无力地斜倚着床头,眼角泛红地盯着他。
参朗收拾了一下床,回望过去,端详了他一会:“特别难受?不是渴了么,我下楼给你弄点喝的。”
视线从青年脸上挪开,“茶叶在冰箱里。”
参朗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烫烫的,往他背后塞了个靠枕:“酒后喝什么茶?不好,对胃黏膜不好,还特别刺激肾,对肾脏不好,肾不好怎么办?”
商宇贤:“……谁说的?”
“《本草纲目》,酒后饮茶伤肾,腰腿坠重,膀胱冷痛,兼患痰饮水肿、消渴挛痛之疾。我外婆活着的时候,嗜酒如命,还爱喝茉莉花茶,我背下来给她听的,”参朗眨眨眼,“你就喝白开水吧。”
“好,听你的,”商宇贤眼底有笑,支撑起身,“我去一下书房,回来我们谈谈。”
参朗怔住:“就你这个状态?”
商宇贤:“你上次也是这个状态。”
参朗有点懊恼:“抱歉,我太紧张,轻浮了。”
商宇贤往门口走,与他擦肩:“不想要答复?”
参朗直视他:“是你考虑多久的答复?”
商宇贤转头看他,轻声说:“七天,除却睡觉、走神,大约1000分钟。”
心脏颤了颤,参朗点头:“好,我们谈谈。”
一千分钟?
莫名有种被尊重、重视的感觉。
罢了,不管怎么样,谁也不想拉拉扯扯,该来的迟早会来。
两人一起出卧室门,在楼梯上分开,一个往上走,一个往下走。
参朗迈下两步,不经意地回头往上看。
目光一下定住。
发现商宇贤往上走了两级台阶,驻足在那,正侧头俯视,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见对方也回头了,都恍了下神。
俯仰之间。
两个男人,谁也不开口,对视了足有五秒,然后一起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在厨房弄了一壶热水,扔了两片干柠檬进去,又收拾了一下冰箱,把上次去买回来冻在冷藏的牛肉处理了,过期的食品拿出来扔掉。
再回到主卧的时候,看见商宇贤换上了睡衣,斜倚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正给手机微信的留言做回复,也不避讳参朗,依然毒舌得一塌糊涂。
茶几上乱糟糟的摆着一堆东西。
过了一会,水温正好能喝了,参朗坐在他身旁,给他倒了一杯。
又要开始像新产品发表会一样谈话了吗?
商宇贤喝了整杯水,放下手机,拿过一个档案袋,放在参朗面前,开门见山:“在谈话之前,我首先要向你道歉,之前我找人调查了你,这是资料,你自己收好——不尊重你、侵犯了你的隐私,我感到很抱歉——我知道今晚见到的那人是谁,你的前男友。”
参朗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拿出档案袋里的文件夹,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单调得连他自己也不禁打从心里喟叹一声:啊,我的前半生,真没意思。
“以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参朗放下资料,简单地讲了一下和许睿见面的情况,“没有藕断丝连,真的是偶遇,我对他没有感情了。”
商宇贤笑了笑,那笑有点吓人:“缠上了?”
参朗呼出一口气:“大马路上,推不开,怎么说也不行,他太瘦了,我怕揍他,他会受不了。”
商宇贤冷哼:“是啊,瘦的就像根竹子,用揍的,踢的,就算用针去戳它,也不会流一滴血。”
参朗:“…………”
你冷嘲热讽的吃醋口气也太露骨了啊。
商宇贤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但是,大风一吹,它就倒了。”
参朗抖了抖:“喂,你要干嘛,什么大风,你要杀人灭口啊?这事儿,我自己解决,会擦干净的。”
商宇贤动了动唇角:“你心疼了?”
参朗被逗笑:“是啊,如果我心疼他,你什么感觉,酸爽么?我见到你前妻时就是这个感觉,也没说要对她刮个大风吧?”
商宇贤愣了下,垂了垂眼,长睫覆了眼底。
过了一会。
他轻声:“我三十七岁了,参朗,少年时没谈过恋爱,至今也没爱上过谁。三年前,我就知道,谢雅琴在美国有了外遇,我也只是一听一过,可笑的是,连愤怒也没有。”
参朗看着他的表情:“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别想那些。”
商宇贤坐直身子,侧头看他,语气稍显郑重,稍带了点懊恼和歉意:“我之前在机场见过许睿一次,没什么印象了,但是,今晚再看见他,我感觉很不好。我一个人做主惯了,事先没和你商量,让你和谢雅琴见了面,是我考虑不周。”
参朗失神地看着他,看着商宇贤从桌上拿起了另一个档案袋。
他又调查谁了?
“至于给你的答复,”商宇贤抬眸正视他,字斟句酌,“参朗,我还没有准备好,无法决定和你共度一生……”
“等等!”
一阵晕眩迅速席卷整个大脑,参朗打断了他。
商宇贤:“你听我说完……”
“不用说完,废话不用说完,”参朗抬手捂他的嘴:“废话就是用来被打断的,把你的精力用在闭紧嘴巴听我说上。”
商宇贤:“……”
参朗凝视他:“商宇贤,我说什么才能让你安心,结婚誓词可以么,无论富贵贫穷疾病,都不离不弃?”
商宇贤揉着额头:“你在说什么?”
参朗:“承诺啊,我给你一个承诺。”
商宇贤:“……”
肉麻的情话这种氛围实在说不出口,参朗直白地说:“我知道,我们年纪差距大了点,但这并不影响两人的感情,如果你觉得对我没有信心,我可以给你任何承诺。”
“承诺?我是个商人,”商宇贤嗤笑了下,“我不相信承诺,承诺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
参朗:“……”
商宇贤往旁边倾身,贴近到参朗的耳侧,两人几乎脸贴着脸,他小声说:“之前,在车里,你问我,是不是爱上了你。”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地抬起头,吐息进青年的耳朵,“——是。我觉得,自从遇见你,我就像被判了无期徒刑,然后死在这个牢里。”
桃花眼儿睁大,他猛地侧头看他,嘴唇撞在他的脸上。
商宇贤直起身坐回去,看着他的小朋友,轻轻笑了笑:“所以,我决定拉着你一起,就是活埋,也要埋在两个人的未来里。”
这是什么意思?
卧室太静了,参朗耳朵嗡嗡作响。
这是夜最深的时刻,连时间都不知迷失在哪里。
“我不相信承诺,我只相信合同,口头协议也可以,”商宇贤将厚厚一摞五个档案袋放在参朗面前,“为期一年,一年之后,两个人再正式谈一次,你有再选择一次的权利。”
参朗有点懵,“为期一年,什么?”
商宇贤注视着他的脸,用相当郑重的语气说:“参朗,从现在开始,我会把你当成我的爱人,一年之后,如果你想离开,不管我心里愿不愿意,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不会对你做出任何伤害。”
参朗眼中有种欣喜,稍带了点感动:“商宇贤,一年后你有选择权,我不需要,如果你想和我在一起,我们就在一起,如果你觉得,我不那么好,配不上你,你就离开我。”
商宇贤眼底含笑:“你确定,一年后,你不会离开我?”
参朗笃定:“确定。”
商宇贤笑眯眯:“好,如果你离开我,我就宰了你。”
参朗眨眨眼:“其实,我还觉得,我们可以一直这么交往下去,先来个百八十年的……”
商宇贤:“不,一年后,我不会和你这么交往下去。”
参朗:“???”
商宇贤打开第一个档案袋,接着打开第二个、第三个……
“这是我目前的所有财产,不动产,股票,投资计划,”无数东西在茶几上堆得满满,陈列在参朗面前,“一年后,如果你愿意,我们去美国结婚。”
参朗:“???????”
商宇贤不给他考虑的时间:“我在美国的时候,很多家庭有这样的习俗,会为新娘准备somethingfour——”
他说着,从小保险箱里拿出一个羊脂白玉的手镯。
“somethingold,这是我奶奶过世前交给我的,应该是明清时期的,贵在保存完好,她说,让我交给能陪我度过一生的人。”
商宇贤拿出一个绒盒,打开是一块男士的手表,参朗认出商宇贤也有一块,只是他的表盘是银色,这块是黑色。
“somethingnew,我拜托朋友从瑞士带回来的,很适合你。”
他又拿出一张支票,有点难为情地笑了:
“somethingborrowed,这个我想了很久,不知道该问别人借什么送给你,所以我问我妈借了520万,过阵子再还给她。”
说出这些话的商宇贤,并没有看参朗的眼睛。
他从小保险柜里拿出了一个宝马车钥匙。
“somethingblue,刚才你看见了,车库里多了一辆车,就是下车旁边那辆,昨天送过来的,我觉得这辆蓝色宝马,应该很配你,1系两厢运动款,因为你要上班代步,太夸张的车型不太合适。”
“这个度假别墅离你家不远,山后有一个下汤温泉,这是我送给外公的……咳,改口礼,”他从文案里拿出了一个房产证,还有一些信托基金,“这些是给你的,将来你亲手把它们交给糖糖,送她出嫁。”
参朗:“…………”
完全回不过神。
他只考虑了两人的感情,但商宇贤已经考虑这么多了?
“你先对我求了爱,这somethingfour是我回应你的求爱礼,一点旧的,一点新的,一点借来的,一点蓝色的,虽然是国外的习俗,但我年少时也稍微幻想过,将来也准备这些东西,然后送给谁……太久了,原本已经把这件事忘了,没想到十五年后,我遇见了你。”
商宇贤低喃着,回过神,紧盯着参朗的脸,眼睛泛着红。
他说:“如果一年之后,你觉得我们合适,我们就去结婚。婚后,我的财产有一半属于你,但你的一切都属于我,一切,一切,身,心,包括你的命。”参朗:“……”
商宇贤凝视他:“如果你婚内出轨,或是爱上了别人,我就……”
“要了我的命。”参朗淡定表态。
商宇贤摇头垂眸,淡淡地牵了下唇角:“当我老了,如果你爱上了谁,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及时告诉我,我们心平气和地谈一谈,然后你净身出户,带上我给你的somethingfour,当成一个长辈送你的祝福礼,送给你爱的人。”
心脏像喷发了火焰山,胸口烧得厉害。
参朗注视着他的眼睛,嗓子有点哑:“商宇贤,我不会爱上别人,你怎么才能相信我?”
“我不相信的,不是你啊。”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明显感觉到身体不如三十来岁时那么经折腾,转身走到有点茫然的青年眼前,双手支膝,弯下腰,接近他的脸,“参朗,协议达成了么?”
参朗抬头看他:“其实你不用这么……”
“对,本来我考虑的结果是,打算过完年就去结婚,”商宇贤打断他,握住他的手腕,将茶几上的那枚白金戒指戴在他的左手中指,尺寸竟然正合适,“但是,今晚我考虑了一下,你太年轻了,有太多不确定性,你刚毕业不久,正是事业上升期,‘家庭’不仅仅是责任和义务,它有时候很沉重,你确定自己准备好开始一段家庭生活,并且多了一个女儿,以及一个不那么会过日子的爱人么?”
商宇贤将青年从沙发上拉起来,微微抬眼与他对视,牵起他戴戒指的手,垂眸亲吻他的手指,带了点虔诚和珍惜:“但是,参朗,我不能等你太久,我年纪大了,也玩不起恋爱,我不能等你去确定自己愿不愿意和我过一生,最多一年,一年之内,你享有我的爱人权,无需对我负责。”
参朗用下巴蹭他柔软的头发:“这些东西太烫手了,让我怎么收,我能拿什么回应你……”
商宇贤低喃:“就拿我们想的那个。”
我们想的那个?
参朗心跳如雷,一瞬间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下意识地想要拥抱他。被亲吻的手指上,男人的嘴唇轻轻地蹭着,很柔软,很温暖,这种感觉和身体碰触不同,让他的头皮发麻,眼睛也开始渐渐模糊,连感官也开始不清楚,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商宇贤:“你要哭?”
参朗:“……”
商宇贤:“我不会哄人。”
参朗:“…………”
想起初初相遇时的画面。
桃花眼儿一弯:“好,我答应你。”
商宇贤眉眼含笑:“那么,我要行使我的权力了。”
看着迎过来的男人,参朗不禁往后缩了缩:“???等等,大叔,我想的是‘一辈子’啊!我用一辈子回应你。”
“一辈子?太虚幻了,假大空,我是个商人,”商宇贤笑着,微微仰头,咬住了青年的嘴唇,“我想的是‘一辈子的你’。”
参朗:“……”
在他绵软温柔的唇下,参朗惊讶地睁着眼睛,整个世界在眼前陷入了疯狂和喧嚣,感觉到被牙齿轻触的微痛感。
参朗的视野完全被男人遮住,覆在眼前的是他的眼睛,他的双手被他禁锢,身体被他的身体压制,紧接着,商宇贤的嘴唇再次轻轻地落了下来。
参朗动弹不得,口被封住,脑中一片空白,震惊闭了闭眼。
唇间是柔软的,温柔的,带着微微的凉意。
商宇贤试探地亲吻他,他的嘴唇起初仅仅是相碰,轻轻地厮磨,舌尖描绘着青年的唇线,温软地摩挲他,极尽温存。
参朗渐渐地感到,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双手,在轻轻地发抖。
大叔不会没主动吻过别人吧?
参朗犹豫地,缓缓睁开眼睛。
商宇贤的一双眼睛幽深含情,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水,正深深凝视着他。
目光接触的霎那,商宇贤愣了愣,桃花眼儿动了情,迷人得不可思议。
不由得放开青年的一只腕。
参朗顺势攻上,揽住他的腰,用力将他推在沙发上。
一个沙发咚。
商宇贤的眼角泛着红,那双柔和而又深邃眸子,此时散发着神秘的魅惑力。参朗俯身支撑在沙发上,注视着他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细细地端详他的爱人。
两人对视着,一秒也不曾移开视线。
直把他的脸也瞧得泛了红,嘴唇吻得泛了红,青年才低低一笑,与他双手十指紧扣,柔柔地看着他,桃花眼儿染上了别种颜色。
一双桃花眼儿,不笑也含情。
情浓时,太让人着迷。
商宇贤恍了下神。
“想什么呢?”在商宇贤走神的霎那,嘴唇从温柔的厮磨,一下子辗转加深,参朗一把勒紧他的腰,霸道地用揉进他身体的力量,带着绝对的侵略感,疯了似的地吻了下去。
脑中像有什么东西炸开,整个人都快沸腾,两人窒息地张了口,青年的呼吸也急促了,索性离开他的嘴唇,轻轻擦过他的唇角。
两人轻声喘息着,唇角蹭着对方的唇角,鼻尖轻扫对方的眼底,呼吸交缠间,同时换了几口气。
过了片刻,又深深吻上去,手臂更紧地将他托住,几乎将他抱起来。
怎么发狂地吻他,也觉得还不够。
不够。
商宇贤的双手得到了自由,他犹豫着,将他的手缓缓滑到青年的背后,忽然用尽了力气,紧紧抱住了他。
唇舌开始麻木,却渴望着青年的更多。
拥抱他,回应他,感受他。
三十七岁的这一年,青年对大叔说,他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
七天,1000分钟,商宇贤得到的答案:
这个帅气的青年,让他爱得发狂。
没有办法拒绝,没有办法停止,没有办法逃避,那就在苍老之前,最后任性一次吧。
飞蛾扑火般地,商宇贤抬起手臂,圈住青年的脖颈,紧接着,掌心用力扣住他的脑后,献上他已是中年的爱情,舌慢慢探入他的口,汲取他,攻略他,越发地主动起来,放肆地对他攻池掠地。
参朗怔了怔,噙了笑的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深,他甚至笑出了声,逗弄着他的舌尖,笑声中充满了欢愉。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深吻他,索取他。
在要他。
参朗看着那张英俊的脸,泛红的眼角动了情,平素里深邃的眼神变得更温柔,仿佛只要自己再稍微一主动,就会马上得到他。
商宇贤的睫毛缓缓地动了动。
然后,他闭上了眼,不再看他,小声说:“去床上。”
随之而来的,青年从他轻声的喘息中,感受到了他的浑身开始战栗。
*
主卧里什么夫夫用品也没有,这是参朗早就知道的。
得到了心,有了底,反而不急了,这种感觉怪的很。
商宇贤拒绝青年抱他,酒劲儿过了以后,头痛得要命,而且两人在沙发上闹腾的时候,参朗就察觉到他有点发烧了。
“大冬天坐在马路牙上喝酒,你们可真有本事。”浴室里,参朗搂紧他,将一个带着责备的深吻,变成了惩罚的轻咬,“谢雅琴亲你了?”
商宇贤喘息变重,“嗯?什么?”
参朗咬他舌尖:“那天晚上,我看见了。”
商宇贤皱眉想了一会:“没有,你确定吗,是不是看错了?她生了孩子就要结婚了,邀请我参加婚礼,因为没想到我会答应,就激动地和我来个贴面礼,也没贴上,她在法国长大的……”
借、借位?
不会看错……吧?
参朗有点尬:“那,那也不行,我的东西,别人不能碰。”
商宇贤笑了:“那根竹子抱你了。”
参朗更尬了,用力挺了挺:“以后你记住,除了你之外,所有人——我是说所有对我有非分之想的人,在我眼里,都是竹子,抱不抱都不是人。”
“是不是人不要紧,我会让他们后悔的,”商宇贤手上动作加快,“手酸了,你要多久。”
桃花眼儿沾着逗弄:“小爷持久耐用,那就看你的技术了。”
浴室的水雾中,商宇贤松开手,凝视了青年一会。
慢慢地,弯下腰,蹲了下去。
参朗:“…………别……操。”
过了一小会。
真的是一小会。
回到主卧床上,参朗扬起被子盖住他们,俯身将他困在身下,紧紧将他摁住,“弄死我了。”
这么近的距离,眼神失焦地,盯着男人带着困倦的眼睛。
然后温柔地吻他,用额头试探他额头上的温度。
“烧退了,”参朗安了心,脸蹭他的脸,“药劲儿上来了?”
“嗯,”商宇贤的额头顶着他的肩膀,忽然来了一句,“辞职吧,来恒商帮我。”
摩挲着男人后背的手指顿住,参朗一时间缓不过神,“辞职?我才上班一个星期啊。”
青年的怀抱让他觉得安心,常年陷入失眠的男人闭上眼睛,小声说:“没事,我和你们孟总说,来恒商,把你安排在六十五楼,总秘处,直接归我管。”
参朗往下挪了挪,亲他嘴角,“然后呢,恒商的同事们问我,没到招聘季呢,怎么直接就来恒商上班了呀,我怎么回答啊?”
商宇贤想也没想:“走后门。”
参朗咳嗽:“……”
商宇贤愣了愣:“…………”
参朗咳嗽完了开始大笑:“我就告诉她们,因为我和你们老板睡觉了。”
商宇贤呼吸轻缓:“可以,我们公司目前还没有因为跟老板睡觉而被开除的先例,这是私人原则问题,和工作无关。”
参朗呆了,他竟然一点也不排斥公开关系?
注视着男人的睡眼,青年勾了勾嘴角,亲吻一下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指。关了灯,揽臂托起他,让他躺在怀里,抱紧了,指尖压了压他的三叉神经处:“头还疼么,你这病,就是长期劳累,钱哪有赚完的时候,时不时地要给身体放个假。”
商宇贤蹭蹭他的手:“好些了,我不赚钱,效益上不来,那么多职工吃什么……”
参朗最喜欢的漫威蜘蛛侠里怎么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商宇贤的生意做得太大了,他确实强大,只有背地里,才会露出让人心疼的一面。
但更多的是无奈,揉着他的太阳穴,“那以后,我就给你弄点好吃的,多补补身体吧。”
“恒商的伙食还行,改天你来参观,我带你去十楼餐厅。”
“老板娘视察工作?”
“好。”
“摇钱树你还没摇,耽误了下一批果实的生长。”
“知道了,就当生活费吧,买菜钱。”
“好。”
“如果半夜太难受,就喊我起来,我们去看急诊。”
“没事,我有经验,睡着就不疼了。”
“对大脑不好,老年痴呆怎么办,到时候糖糖嫁人了,就没有人陪我说话儿了,听我的,别硬挺着。”
“好。”
黑暗中,男人靠近了他,生平第一次试探地贴近一个人,手臂轻轻地放在青年的身上,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很近,就在耳边,是真的安心。
青年小小声:“刚才我忘了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先离开我了呢?”
“我年长你十二岁,我离开你,只有两种可能,”男人说,“要么是你离开了我,要么,就是我先你一步离开了世界。”
最经典的情话。
让人心脏抽痛。
“……商宇贤,谢谢你选择了我。”
“我们之间,从来都不是选择与被选择的关系,只是相遇了。”
——相遇了,你说你爱上了我,我发现自己也爱着你,然后相爱,仅此而已。
桃花眼儿带笑:“和我相遇的这位绅士,可以给你个睡前吻么?”
商宇贤微扬起脸,青年低头印在他的唇上。
“晚安,老宝贝儿。”
“咳,嗯,晚安。”
*
晨光微熹,斜斜照进落地窗,房间灰蒙蒙。
……半梦半醒,感觉头不疼了,商宇贤缓缓睁开眼睛。
怔了好一会儿。
视线失焦地,往上看青年精致的下巴,仰视他极盛的脸庞,紧贴他的胸心,枕在他的臂上,依偎在彼此的怀里,腰搂着腰腿勾着腿。
商宇贤屏住呼吸,挪动一下,却被熟睡的参朗抱得更紧。
突然,他察觉到什么,警惕地睁眼,桃花眼儿泛着水光,先是迷茫了一下,很快缓过神来,一把将他揽进怀里。
这样静静地抱着。
商宇贤并没有看见,他的身后,参朗失去知觉的右手,正颤抖地翕张五指,大力地握拳,张开再握住……当了一夜的臂枕,手臂已经瘫痪般地麻了。
唇贴在他的唇上,青年轻轻浅浅地吻他,“头还疼么?”
他摇了摇头。
参朗小声:“几点了?我十点上班,今天值班。”
“早晨六点。”商宇贤说,“再睡一会?”
“……”
没等到回答,因为感到温暖,青年搂着他,窝着身子,脸埋进他的颈肩,又睡了过去。
交颈而眠。
——遇见他,明白了很多事情。
世界上有一件事,已是中年的男人,这半生从没体会过——
早晨睁眼醒来,对枕边人轻声细语,小声问他,几点了。
人人眼中应有尽有的商总,竟连人世间最平凡的幸福,也是第一次体会。
余光中看着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从未像此时这样希望过,希望时间可以停下来。
——还能在一起多久?
参朗安静地睡在他的怀里,摸索什么似的,手从他的胸口,游移到他的掌心,然后用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握住他的手。
商宇贤闭起了眼睛,小声问:“真的能长久?”
“嗯……”
他梦呓,往他的胸口靠去,搂住他的腰。
厮守。
字典上解释:在一起,相守。
他没有体会过,第一次婚姻太失败,连情事也几乎没有,基本上是长期分居,试管婴儿,然后一直分居。
但他投资了这么多部电视剧,里面的爱情他也懂一点儿。
都在为“厮守”而拼——
拼好了叫“终成眷属”,拼不好叫“情深缘浅”,容易拼的叫“天作之合”,困难的叫“劈荆斩棘”,疼痛的叫“歇斯底里”,忧伤的叫“婉转凄绝”……总之,要么之死靡它,要么相濡以沫;事实上,一个人,也能天荒地老。
从没这么矫情过,不知道和青年会是什么结果。
学会了患得患失。
给微信上回了几个消息,侧头看着电子时钟。
元旦三天不放假,十点恒商有个会议。
要分开了。
一秒,两秒,三秒……三十秒,五十秒……
抬手将时钟拿起,往床下脚垫上一扔,看不见了。
于是舒心,商宇贤闭起眼睛,揽住青年的身子,拥紧他,慢慢地,再次陷入沉睡。
*
九点半,一辆慕尚,后面跟着一辆大辉,停在11号别墅门前。
小方和厉威扬来了,带了两位家庭医生。
按照老板的习惯,每天早晨八点,他都会一边靠在床头吃早餐,一边快速翻阅财经报,一边瞥向墙上电视里的早间新闻,一边查看手机里的股票信息,一边看向笔记本的网络会议……早餐面包咖啡,快速解决掉之后,所有的事也基本告一段落,然后商宇贤会闭起眼睛,靠在床头冥想三分钟,下床去洗澡,换衣服上班。
厉威扬在门口打哈欠,“你们几点开会来着?”
“十点,快来不及了。”小方按密码,“商总不用去,视频主持就行,部门主管会议。”
一行人进了屋。
来到一楼东侧客房,房门轻轻敲响,久久没有回应,再敲,门开了。
没人。
小方想了想,让医生在楼下等,和厉威扬一边上楼,一边拨打电话,竟然关机了,又不敢冒失地到处找。
厉威扬多动症似的踱来踱去,停步在主卧门前,耳朵贴在门上窃听……
厉威扬:“方方,他们在干嘛?”
小方面瘫着脸,“那么好奇的话,你进去看看。”
“嗬,您别激我,进去就进去!”厉威扬拧了一下门把手,居然没锁门,吓得急忙松手,“雾草……商二,在房间里做什么?应该不会……做什么吧?”
小方抖了抖嘴角:“再等等吧,老板的起床气……不太好……”
厉威扬一抖,想起这个,更不敢进去了。
商宇贤哪里是起床气,分明是起床杀气,醒来时身边有人,可能会失手弄死他。
小方有点急了,“不能等,这次有几家代理商来,商总不来,视频也一定要到场。”
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商总,没有时间了,还有十分钟……”
没有人回应。
“商总,我开门了。”
房门轻轻敞开。
厉威扬侧身回避,小方目视前方,低声说:“对不起,商总,你该出发了。”
寂静。
小方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迈进去。
门口的厉威扬,看着小方的背影,期待能从他的动作中得到什么答案。但是,小方脚步停住了,他往里走了不远,然后一动不动。
“怎么了?”厉威扬小声问,干脆也走进去,走到小方的身边,一下愣住了。
小方:“嘘……”
遮光窗帘挡住光线,卧室里幽幽暗暗。
新年的冬日暖阳,与无尽的天光,柔软地透过窗帘缝隙,柔软了两人的目光。
幽暗之中,两人静静地相拥睡着。
两个男人。精致极盛的脸庞下方,是男人宁静的睡脸,像万丈深海里的连体铜雕,名字就叫……“沉睡中的永恒”?
朦胧的光线里,特别不真实。
哪怕一次也好,厉威扬从没见过,精神高度紧张的商宇贤,睡得这么沉过,连房门被打开,两个人闯入卧室,他也毫无警觉。
太宁静了。
静得让他们错觉地以为,他们,是不是,已经殉情,死了?
厉威扬和小方同时意识这一点,惊诧地确认了眼神,几乎同声地低喃:
“商总(商二),醒醒。”
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不是不敢,是潜意识里不想打扰。
两个男人,能在一起多久?
小方看向地上扔着的电子时钟,作为商宇贤的高级特助,他知道老板患有高度神经衰弱,越是细微诡异的金属声,越能让他敏感醒来。
比如,上膛的声音。
从上衣口袋里,掏出zippo打火机,看了一眼厉威扬,拇指按在金属盖子上,犹豫了良久,对他说:“你最好找地方躲一下。”
厉威扬站在沙发后面,挠了挠头,“为什么啊,商二怎么不醒?”
小方:“不是不醒,是不想醒……抱歉。”
话音一落,弹开打火机!
当喀——
清脆的轻响。
与此同时,商宇贤的身子一凛。
紧接着,条件反射地,紧紧抱住怀里的参朗,背手,伸臂,摸向床头抽屉,一系列动作速度之快,连小方也侧了侧身,似乎想躲开什么。
“老板,是我。”
商宇贤只摸到了小模型,突然惊醒,顿住动作,眼隙缓缓睁开,不适应光线,茫然地直视前方。随后,他很快恢复意识,将怀里的人箍得更紧。
商宇贤看向卧室里的两人,眼角泛红,脸色煞白,低哑地开口了:
“……你们……想去死一死么?”
“对不起呜,我带了医生来,人家还得回去坐诊呢。”
厉威扬险些吓尿。
这哪儿是平时的商二,看那双通红通红的眼睛,那是杀人的眼神啊,如果给他把真家伙,岂不是要被他给毙了?
小方回避地看向别处,嗓音有些发抖:“对不起,您要赶不上会议了。”
商宇贤的目光柔和了些,望向他们,“出去!”
说着,往床上一躺,垂眸注视着怀里的青年。
“商总,真的来不及了,快十点了。”
“我知道了。”
“……”
过了一会儿。
小方无奈,只好拼了。
走到床边,弯腰捡起地上的电子时钟,拎起来,食指放在玻璃蒙上,轻轻地弹了一下,又弹了一下……秒数跳一下,就用指尖弹在上面……
哒,哒,哒……
太让人想挠墙的声音。
“够了,知道了,”商宇贤太阳穴突突直跳,嗓子哑透,“滚出去!”
忽然,握住他手的那只手紧了紧,商宇贤垂眼看他,见青年转醒了。参朗睁开眼睛,眼中闪着迷茫,辨认什么似的凝视着他……
“吵醒你了?”商宇贤拍拍他,轻声说,“睡的好么?”
参朗怔怔地注视他,忽然抬手,试了试他额头上的温度,舒了口气:“不烫了,几点了?”
“快十点。”商宇贤揉开他额间的头发,“饿了么,我让人给你送吃的。”
“雾草,我迟到了!”参朗霍地坐起身,“上班一个星期就迟到?!”
商宇贤:“……”
“来不及了,我得走了,你在家等我,我晚上回来。”
起身穿了一件衣服,回身亲了商宇贤一口。
男人有点发愣地看着他,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再说话。
不知道他的那些话,有没有被他接收到脑子里,穿裤子,又回身亲他一口,参朗的语速越来越快,穿完袜子又回身抱抱他。
青年抱着他,手臂勒越来越紧:“不想去,啊,不想上班,不想得发疯,今天有个合同要签,我必须走了,等我回来,嗯?”
参朗说着,坐在床上,扬起下巴,蹭蹭他的脸,蚕丝被往上将商宇贤盖严实:“怎么又不说话呀,别老是不说话,你不说话,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还不舒服?再睡一会吧,再不,我让小方等会儿送你去医院?”
商宇贤侧着头,眼睛盯着他的脸:“……”
参朗不得不放开他,站起身:“那……我走了啊,今天开宝马。”
突然,商宇贤坐起身,伸出手臂,搂住了他的腰。
参朗惊讶地僵住,转过头,看见那双困倦的眼睛,竟不知何时泛了一丝红。
商宇贤注视着他,胳膊抱住他的腰:张了张口,又皱了皱眉,好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做出这种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
但是参朗知道。
青年低低地笑了,弯下腰,用力吻上他:“真的很快回来,天黑之前,不过,夜里要回铺子,外公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嗯,我这几天找人给铺子装修一下,弄成超市吧,雇两个人看店,”商宇贤说这些说话时没有抬眼,“我想,把外公接来我们家住,我们照顾比较方便,就是不知道老人愿不愿意。”
参朗先是愣了愣,他连这个也考虑了?
他笑着咬他:“好,到时候再说,我真的要迟到了。”
参朗握住他的手臂,稍稍用力想掰开,没掰动,再来……就在这时候,腰上的手臂忽然松开了,商宇贤慢慢躺下,闭上眼睛:
“早点回来,我今天休息,糖糖也不在家。”
参朗笑了:“知道了。”
他们的声音很小。
但卧室外小方和厉威扬,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参朗垂眸笑了笑,起身往门外走,出了门被小方带下楼,硬逼着让医生抽了好几管血,说是老板早晨吩咐,要把他的血型资料加进家族资料库,以防不时之需。
小方讲了讲情况。
因为昨晚小朋友飙车了,还战略性叛逆,太危险了,商宇贤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这个,让小方带了医生来。
参朗配合地抽了血,直奔车库。
夫夫主卧里,小方回来,商宇贤已经洗澡出来。
穿着真丝睡衣也一副矜贵禁欲的模样:“去书房,开会,我去换衣服。”
“是。”
……
……
……
作者有话要说: 当我老了,如果你爱上了别人,带上我的somethingfour,就当成是一个长辈的祝福礼,送给你爱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