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了。还有,第四拨儿的最后几款样衣的最终确认意见。面辅料已经全部到位,就等你确认了就开生产单,然后进人生产流程。公司对你很有信心,希望在这一拨儿中再出现一个爆款。”
宁熙在K.W设计部被封“白无常”,可见其催功,自工作后,蒋正璇也见识了他的厉害。由于彼此熟了,蒋正璇便没好气地道:“知道了,白无常,上吊也得让我喘口气吧!你又在催命了。”
宁熙在电脑那头先是一愣,数秒后对着视频镜头“哈哈”大笑,露出一口森然白牙:“白无常,不错,我喜欢这个封号。”
蒋正璇微微一笑:“那你好好享受。”说罢,蒋正璇正准备下线,宁熙忽地想起一事道:“对了,我下个星期会出差去一趟宁城,你应该有时间跟我见个面吧?”蒋正璇:“当然没间题。到时候见!”
结束了与宁熙的视频通话,蒋正璇揉着脖子抬头,瞧见右边不知何时搁了一杯牛奶。手缓缓地触碰上去,热热的,犹有余温。
她若是在忙碌的话,他总是会做自己的活儿,或者坐在一边静静地陪着她,安静得像空气一般,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也有的时候,他会取过她搁在一旁的设计稿图,若有所思地盯着端详。
犹记得宁熙通过快递寄来第一件她设计的样衣成品的时候,她展开在聂重之面前,竟在他的眼底深处看到灼热的惊喜和欢欣。
她问他:“要不要穿给你看看?”聂重之重重点了点头。
那是一款欧美风的休闲风衣,墨绿的颜色。她穿着出来的时候,聂重之的视线便搁在了她身上,再没有移开。
她转着圈,问他:“好不好看?”聂重之愣了愣,方吐出了两个字:“好看。”
聂重之其实一直是知道的,蒋正璇早已经不是旧时的模样了,可在那一天,他却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个一直被人捧在手心上的璇璇,此刻已经成长成为才华出众、自信明媚的温暖女子。
所有的人都在进步,唯独他在退步。
她随时都会离开,他能与她在一起的日子是有限的。那一天,聂重之再一次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此时,在蒋正璇的视线尽头,可以看到聂重之在厨房里头忙碌的身影。自从在鲁医生那里知道那个日期后,如今的她,这样望着他,每每都觉得心里百味杂陈。
似有感应一般,聂重之回过头,与她的视线撞在一起,他淡淡微笑:“饿了吧?马上可以吃饭了。你先把热牛奶喝了。”
蒋正璇依言捧起瓷杯,缓缓喝起来。聂重之从厨房出来:“家里很多东西都快没有了,下等我要去采购,你要不要一起去?”蒋正璇:“好啊,不过得我把手上的活儿做完,我们晚点儿再去。”
聂重之轻轻地说了一个“好”字。
宁城的深冬,北风呼啸,天气极阴冷,两人穿得厚厚实实的,羽绒服、围巾、手套全副武装地逛着去超市。
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蒋正璇忽地停下脚步,对着聂重之微笑:“我们今天别回家做饭了,在外头吃好不好?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大约很少有像她与聂重之的关系,同居一室,看似恋人却不是恋人;说是朋友,却又不是朋友。两人更是刻意地回避过去,从不提及。蒋正璇也不懂这种关系是什么,也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聂重之从四个口袋摸出了几张红红的毛主席,还有好些皱皱的零钱。蒋正璇把手伸到他面前:“给我,以后我来负责管钱。”以她的直觉和判断,他应该已经没有可以典当的东西了。
聂重之怔了怔,才缓缓地把钱搁到她手心。蒋正璇在路边一张一张地展开,在聂重之掌心一张一张地叠着数,最后,抬头灿灿一笑:“哇,这里还有五百六十五块四。看来,你今晚得请我吃好吃的。”
至少这个数字比她想象的要多。这点儿小钱过往还不够她做半次美容的呢,可现在,这点儿钱足够他们两个丰衣足食地用十天。
蒋正璇忽然觉得自己好奇怪,她的要求居然可以低到如此程度。而且,更奇怪的是,她觉得日子这样子过下去也不错。再有钱,亦不过一日三餐,现在也仍旧是一日三餐,而且他的厨艺一点儿也不比大厨差。
身边经过了一对衣着普通的男女,似在讨论有趣话题,手牵着手,含笑考离他们渐渐远去。
这么世俗地在街头一张一张数着钞票的女子,真的是璇璇吗?聂重之一时不由得痴了。她应该是穿着精致美衣,背着名牌包包,每天悠闲地逛街吃饭、购物、旅行,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的洋娃娃。
她可以有千百种模样,但都不该是如今这样子的!
这都是因为他,是他拖累了她。只要她离开了他,便会恢复到往日洋娃娃的生活了。
她应该快要离开他了吧?
日出到日落,日落到日出,每过去一天,他便会觉得距她的离开又近了一天。
很多时候,他会想:就让他的病永远不好吧,那样的话,她就会永远陪着他了。可回过神,他便会哑然失笑,知道是自己奢望了。她怎么可能永远陪着他呢?她总有一天要走的。
蒋正璇见他还是一副傻傻的模样,伸出手戳了戮他的胳膊:“走吧,我想想看吃什么?对了,等下去超市的时候,记得提醒我一下.我要买本小本子记账。以后啊,家里大大小小的开销。都要记账。”
她说家里,她说以后她负责管钱,她说以后家里都要记账。
以后?可是这个以后到底是多久,到底是多远呢?
她是不是不走了,就这样一直陪着他呢?
一时之间,聂重之思绪纷飞,动弹不得。
蒋正璇走了数米,转身却见聂重之还留在原地,不由得蹙眉,似笑非笑地薄嗔:“你在做什么?不肯请我吃饭是不是?”
怎么可能不愿意呢?一直以来,只要是她想要,他都想尽办法给她。只是再遇后,第一次见她露出以往似恼非恼、似嗔非嗔的小女儿神态。聂重之大步走向了她,大为紧张:“没有,你想吃什么?”
蒋正璇这才饶过了他,含笑地指着对街的小店:“我想去吃馄饨。我好久没吃馄饨了。”
蒋正璇从小喜欢吃鲜虾馄饨,又只爱吃洛海那家小店的鲜虾馄饨。记得她第一次在他公寓过夜,醒来的时候,就着淡淡晨光打量她倦极熟睡的容颜。他欢喜极了,搂着她亲吻,直把她从梦中闹醒。她躲着他直嚷饿,一个晚上下来,他确实也饥肠辘辘了,于是便问她想吃什么,蒋正璇只说了四个字:“鲜虾馄饨。”
聂重之起身穿衣,临走时又吻了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