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1)

爱在春彼岸 苏意然 6832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十四章

  1.逃亡之路

  黎光泽剑伤严重,昏迷不醒,在医院躺了十一天都未醒来,医生预测他将成为植物人。黎景明被警察带走。

  由此煽动了黎家族人的新仇旧恨,黎光泽的父亲扬言,绝不轻饶黎景明。

  得知此事时,彦真还在纽约,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时,她起初还不相信,以为她在开玩笑,非要通过互联网发图片求证。“前两天我们还通电话呢,”她含笑道,“妈,你不要瞎说,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我没胡说,是真的!”她的母亲焦急地说,“你不在上海的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了,小琳开车自杀了,现在还在重症室里躺着呢。光泽是他被他表弟刺杀,胸口挨了一剑,还在抢救!”

  “真的?”彦真紧张起来,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哎哟,真真啊,”她妈妈哀求道,“我骗你干什么,我看他这情形,命都难保了。”

  “不可能,不可能!”彦真一直摇头,浑身哆嗦,不愿相信,这个男人还要为她离婚,与她完婚,怎么能够一下子就先赴黄泉?她无法面对这样的变故,眼看就要到手的幸福被残酷的现实击成粉末,痛恨、埋怨、悲伤……什么情绪都有,全部交织在她的大脑里,让她无处发泄,双手握拳,疯子一般对天咬牙嘶喊。

  她没直接赶回国,而是在纽约提心吊胆地等候他醒来的消息,如果,无法嫁给这个男人,那么,她将永远不会踏入那片伤心地。

  她苦等了十一天,黎光泽还是没醒来,而是等到了医生无能为力的评定——他已成植物人。这个消息,让远在纽约的彦真不哭也不闹,有着死一般的平静,她告诉她的母亲,她不打算回国,今生绝不踏入那片伤心地,哪怕会客死他乡。

  她打算携款潜逃,靠举债募资得到的钱,在异国寻找人生的另一个开始,只要有钱,就会有一切,所有失去的都能再回来,她坚信这个真理。做了决定后,她于次日早晨去了一趟银行,打算办理账户资金转移。

  银行的服务部经理非常惋惜地告诉她,该账户现在呈冻结状态,无法为她提供任何服务。

  “怎么可能?”彦真大惊失色,“这可是我亲自办理的账户,谁有资格冻结它?”

  “这个……”服务的经理说,“我这里查不到,很抱歉。”

  彦真溃败而归,一出银行大门,她越想越委屈,不顾场合地哭泣,一路哭着回去。她再也不能忍受现实对自己的讥讽,曾经努力得到,结果只落得两手空空,在纽约的街头,她像流浪汉一样贫穷而无望。

  她越想越恨,所有的悲伤全化作愤怒,驱使她厌世,抓狂,想用暴力去解决内心的苦痛。游荡在纽约的街头,她看到什么都很烦,见人骂人,见物厌物,她像疯子似地在大街上用中文辱骂,看到公交车从身边经过,她捡起地上的石子就砸,脱鞋子去砸,她疯癫失常的举止让路人惊恐,结果被警察带走。

  关于黎景明入狱的事,蓝水悦是通过文静得知的。

  她在泰国的那半年时光里,仿佛就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泰国公司为她安排住宿和车辆,里面全部有监控器。不让她私自与外界联系,所有的电话都要在公司座机上拨打,并安排一个当地的女翻译当她的监视人,和她同吃同住同工作。

  有一次,为了给黎景明打电话,她酝酿好要说的话之后,借出去见客户之机,溜到街头的邮局电话亭打电话。她刚拨通号码,却发现女翻译已追来,二话不说地拉开她的手,用手摁住座机电话的挂断键,并用一种阴冷的目光看着一脸愤怒的蓝水悦,什么都不说。

  蓝水悦推开她的手,想继续拨号,她不让,继续阻止,“您只能回公司打电话,”她用生硬的中文口语说,“被老板看到,我就会失业。”

  “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蓝水悦恳求道。

  她没说话,打了几下哑语,掏出纸笔,写下几个歪扭的方块字:你身上有窃听器。

  蓝水悦惊呆了,双眼瞪圆,就好像身上有蟑螂爬似的,把自己摸了个遍,然后拼命翻找自己的皮包,不知窃听装置在什么地方。女翻译也不知道窃听器的暗藏之处,但她很确定,并极少对她说话,生怕被监控者知道。

  得知女翻译的家境后,蓝水悦便不再做任何威胁她失业的事,虽然她何其想念黎景明。她求女翻译给她寄信,女翻译同意了,却久久不得回信。她也不能确保信件是否安全抵达。生活变得苍白茫然,在无力反抗之时,被忙碌的工作慢慢覆盖,激情日渐淡去。

  直到有一天,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蓝水悦从办公室的座机电话接到文静的来电,还一下子没听出她的声音,质问她是谁。

  这下,文静急了,当即吼起来:“你乐不思蜀了啊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哦……文静啊,”蓝水悦抱怨地说,“你不知道我这里的状态,我整天像囚犯一样被软禁和监视,毫无自由,想跑也跑不掉,再过不久,我就被他们逼成机器人了。”

  “唉……水悦,你真的不知道吗?”文静不知该如何开口。

  “知道什么?我还奇怪,他们怎么会将你的电话转进来的。”

  “我的天啊……你真不知道?”文静大声。

  “怎么会?”蓝水悦懵懂地问,“出什么事了?”

  文静说:“黎景明被警察抓起来了,他们说是他将黎光泽打成植物人了,现在还在公安局等判刑呢!”

  “判刑?”蓝水悦不相信地嚷起来,“有没有搞错啊,他怎么可能去做这种傻事,这不是他的为人!”

  “水悦,你快回来吧。”文静长话短说,“而且,还有一件事,彩纳艺术要被拍卖了。”

  “为什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具体我不清楚,也是听你弟弟说的,大概是跟公司到外资市场发债券的缘故吧。”她说,“水悦,总之一句话,这里乱死了,而且,我还听说那姚小姐为此自杀,幸好没死。”

  “我的天啊……”蓝水悦软在皮椅上,只觉得浑身无力,已听不进文静说什么,非常担心黎景明,更加后悔当初那么听话,偏偏来这个鬼地方,被这些人当不会说话的工具使用。

  她想立刻要飞回上海,一秒也不留,奋不顾身地用座机电话订机票,将工作抛在一旁,随即回住所收拾东西。女翻译拦下她,“你不能走,”她说,“经理的命令。”

  “谁也阻拦不了我,”蓝水悦窜到她前面,怒气冲冲地说。

  女翻译冲上来拖住她,“他们不让你走,马上回去工作。”

  “难道你要跟我打架吗?”蓝水悦举起拳头说,“你必定要失业,因为你没用灵魂,别再指望我了!”

  这时,前面跳出两个男同事,后面又走出了几个人,蓝水悦知道他们会动真格,便软下来,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那一刻,她难过至极,不顾众目地哭了,为遥远的爱人,也为不幸的自己,起初浅浅的抽泣慢慢变成孩子般的大哭,她感觉天旋地转,这个世界快塌下来了。

  被迫留下的蓝水悦沉浸于悲伤里,整天泪水洗面,无心工作,几乎有了拼命的打算,大不了一死。女翻译对她更是严加看管,对她的悲痛置之不理,甚至不回答她的任何问题。那天,她一如既往地按时来到办公室,像往常一样接她回住所。即使蓝水悦的状态很不好,眼睛哭得像桃子似的,她也视而不见,不言不语,照样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进电梯,走出大楼,却没往住所的方向走。

  她感到疑惑,没敢与她说话,佯装不知地听从她的安排。到了街口繁华的地方,她把一张机票塞到她的手里说:“你快走吧,还有一个小时就登机了!你的衣物今后我会想办法寄到中国。”

  蓝水悦一阵惊愕,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用了,就算是我送你的,谢谢你!”她情不自禁地上去与她拥抱,曾经让她烦透顶的女翻译,在是时候变得多么圣洁可亲。

  “对不起,”她说,“我并不想那样对待你,你很可怜。”说着推开她说,“你快走,他们应该听到了,很快就会追来。”

  “那你怎么办?”

  “别管我了,你快走。”她跑到马路中央挥手招的士,把车子拦下,拉开车门将蓝水悦塞进去。

  在告别那一刻,蓝水悦摇下车窗对她挥手,心里无限怅然,倘若今后回忆关于泰国的这段际遇,所有面孔都该淡忘掉,唯一值得惦念的就是她了。

  2.灭顶之灾

  回到上海,蓝水悦首先找蓝海森了解情况,可他不愿见面,故意找借口躲避,只在电话里对公司的现状做一个轻描淡写的概述。“因为两个股东同时出事,一个还有牢狱嫌疑,”他说,“投资人对公司的前景不再看好,纷纷想退出,所以就酿成这局面了。”

  蓝水悦无能为力地叹气,问弟弟现在哪里。他没说清,只是叮嘱她别挂心,寒暄几句就挂了。他不愿见她,蓝水悦多少感觉到了,亦不强求,因为,此刻,她最想见的人是黎景明。

  可是,在未开庭审理之前,他们无法相见。蓝水悦央求他的律师,对方让她月底的最后一个周四下午,来参加开庭。

  虽然这样的会面显得很残忍,蓝水悦还是去了。

  偌大的法庭来了不少人,有媒体记者,也有公司员工,更多的是黎家族人和心系此案的朋友。蓝水悦选择最前排的位置坐,焦急地等待他出现,就在警察将他押出来时,她紧张地站了起来,神情焦灼而痛苦,急得要哭了,想喊他的名字,又碍于法庭纪律而不敢大声喊。

  黎景明看到她了,羞赧得无地自容,低着头不敢看她,亦不愿面对她那双充满期盼、泪水汪汪的眼睛,更无颜面对他们曾说好的未来。

  他被带到庭上,在众目睽睽之中,与黎光泽的律师面对面。那一刻,他神情镇定,毫无愧疚和悔恨,面对律师宣读的罪证,毫无反驳之意,坦然面对判决。

  唯独蓝水悦在台下坐立不安,心系着台上的人的命运。当法官对他进行十六年有期徒刑判决时,她很不服气地站起来,对法官大声说:“我不同意这样的判决,希望法院重审!”

  这时,所有目光都朝她聚焦,媒体记者纷纷拍照。蓝水悦毫不退却,像一位视死如归的战士,对黎景明大声说:“黎光泽违反商业规则,用计谋暗算你,如今遭此报应,是罪有应得,你不该是替罪羊,快把真相说出来,不必为这种人蒙受不白之冤,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蓝水悦的话引起庭内不小的喧哗,这时,法官猛敲法槌,要求保持肃静。

  两个法警当场将蓝水悦当成扰民,将她拖出去,扔在法庭外。蓝水悦不依不饶,非要进去,恰巧文静赶来,把她拉走,劝她不要莽撞。可蓝水悦奋力挣扎,却哭着说:“不行,你让我去帮他,我不能让他白白地坐十六年牢。”

  “你进去有什么用啊,”文静抓住她不放,“你这样闹,只会让他更加懊悔。”

  蓝水悦吓住了,慌乱起来,“那我还能怎么办!”

  这个问题太难了,文静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抱住蓝水悦不放,默默地陪她难过。

  这时,黎景明的律师从法庭里走出来,她赶紧撇下文静,冲上去拦住他,“刘律师,这样的判决不公平,一定要重审!”

  律师的神情很为难,“这个得需要当事人提出上诉,”他说,“可现在,黎总他没这个心思啊。”

  “怎么会?”蓝水悦很吃惊。

  “原告方的律师很强势,他举出的证据确凿,最致命的问题是原告成了植物人,这损失太重了,法院在这方面追责严厉,所以……”律师没把话说透,让她自己去联想。

  蓝水悦失望地叹气,“真的没一点希望了吗?”

  “我再去找他谈谈吧。”律师说,“但愿他能再提供些有力证据。”

  在律师的努力下,黎景明提出了上诉。

  得知这个消息时,蓝水悦高兴得不禁潸然泪下,双手合十,说了无数次谢天谢地。可律师却转告她,黎景明不愿在二次开庭的时候见到她,并希望她忘掉他。

  这让蓝水悦感到伤心,却没空闲去计较。眼下,她担心的彩纳艺术的命运,不希望公司在被其他陌生人买走。而在文静看来,蓝水悦这是在杞人忧天,自寻烦恼,尽做些力所不及的事。“那是公司,又不是冰激凌,”她说,“你说不愿就行啊,难道你有本事把它拿下,这样,就不会糟蹋在别人手上了。”

  文静的话确实有理,可是,蓝水悦还是希望公司不要被推上拍卖场,让黎景明倾心投注的公司被毫无瓜葛的人占有。

  她的想法真够天真,却愿意为此付出行动,整天四处找关系,设法找人把公司的债务填上,别以破产告终。

  天真的女孩在自己的关系网里到处游说,希望能找到钱,甚至去找自己恨之入骨的罗捷,还去医院央求姚琳希。没想到,在医院的特需病房里,她首先看到的是自己的弟弟,蓝海森正守在病床边阅读财经杂志,病人已入睡,她看上去伤势很重。

  这一幕让蓝水悦非常惊讶,她轻轻地走进去,与弟弟相视时,她叫他出去说话。“你怎么在这里?”在楼道里,她质问他,很快从一些细节中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蓝海森没任何掩饰,“我和她早就认识了,如今,照顾她是应该的。”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没必要。”

  蓝水悦很不舒服,有些生气了,她冷笑着道:“我看你越来越不把姐姐放在眼里了。”

  “我怕你们理解不了,”他固执地说,“而且,这种事,也没必要解释。”

  蓝水悦压住情绪说:“这件事今后再议,我想见姚小姐,麻烦你通报一下。”

  “她刚睡下,”他一口回绝,“而且,她不愿见到你。”

  “弟弟,我有要事相求,麻烦你不要阻拦我。”

  “你是为彩纳艺术来的吧。”他劝说道,“姐,你不要妄想了,事成定局,谁也改变不了这家公司的命运,你还是回去吧。”

  蓝水悦还固执地摇摇头,哀求道:“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她一面。”她甩开蓝海森,往病房里冲,蓝海森也追了上去。姚琳希已醒了,像僵尸一般,正呆呆地看着神情焦虑的蓝水悦。蓝海森赶紧道歉:“对不起,我没拦住。”

  姚琳希轻声说:“海森,送客。”她眼珠子向蓝水悦扫去,脖子戴着颈套,完全不能扭动。

  蓝水悦急着说:“姚小姐,麻烦你救救彩纳艺术,那可是景明的命啊。”

  蓝海森却在身后催促她说:“她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麻烦你别说了。”

  “什么?”蓝水悦惊愕。

  姚琳希闭上眼,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不爱他了。”

  蓝水悦愕然,突然觉得很羞耻,才发现自己来这里,简直是在侮辱自己的爱情,嘲讽黎景明的忠贞。她连道别都不说,当即跑出病房,在走廊外不停地打自己的耳光,责备自己来了不该来的地方。

  在关系生死存亡的利益面前,爱情如此微不足道,可以用于交易和践踏,却不曾有人会为爱情而放弃什么。

  3.最后一刻

  命运至此,势不可挡,不管蓝水悦怎么努力扭转局面,她毕竟是个弱女子,很快就被困难重重的现实逼得束手无策。公司最终还是要被推上拍卖行。

  黎景明终审十二年徒刑。

  蓝水悦去探监,隔着厚实的玻璃见到爱人,她顿时热泪盈眶,赶紧拿起电话对他呼唤:“景明……景明……”曾有千言万语,却知该从哪个字说起,又该用哪个字结束,她只感到心好痛,一味地想哭。

  黎景明始终很镇定,默默伸手,想给她拭泪,“你还好吗?”他的声音非常轻,像是从遥远的天国传来。

  蓝水悦点点头,“我很好,就是担心你。”

  “水悦,你不要再来这儿了。”他用一种淡淡的声音说,“忘掉过去那些,好好生活。”

  “你要和我分手?”蓝水悦怔怔地看着他。

  “做人太固执不好,不会得到幸福。”

  蓝水悦碎碎摇头,很坚决地说:“我不走,我发誓做你的妻子,一定要等你出来。”

  “小傻瓜,这样做不值得。”

  “你不要用商人的思维来评价我,什么才是值得,难道我现在拔腿而去,跟另一个人在一起就会快乐吗?”蓝水悦生气地说,“你就是对自己不自信,才抛弃我的!”

  “或许吧,”他说,“爱一个人,总想给她幸福,如果给不了,那,我宁可甘拜下风地离开。一开始,我就亏待你,总想等到时局好起来,结果呢……”他摇摇头,“我不曾后悔,只是,我真的不愿再拖累你了。”

  “不,景明,你不要放弃,还会出现转机的,”蓝水悦的眼泪哗哗直流,“只要你坚持,只要设计核心在,品牌就在,彩纳艺术深入人心,任何时候都能东山再起。”

  “水悦,你走自己的路去吧。”他说,“不要再去记得那些往事了,当年我自私,一味地将思想强加于你,其实你做出来的作品有你自己的风格,只要坚持,市场会慢慢接受的。而今,你已是一个有能力叱咤风云的设计师了,没必要为这样一个烂摊子伤神。”

  “你不要再说这些,行吗?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水悦,这是现实!”

  “不,我不想听,”蓝水悦哭着固执地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这辈子,就只有你!”

  “水悦!”他大喊一声,无可奈何地低头,不愿面对。

  蓝水悦却含着眼泪,微笑着说:“我还会来看你的,也会等你出狱,然后和你一起去父母坟上祭扫。”

  “你不要再来了,我不会再见你。”黎景明别过脸,不愿看她,放下电话转身离去,提前结束探视。

  蓝水悦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里委屈极了,不知该如何扭转这个局面,曾经,他与她约定,不管生活多么艰苦,令人不满,都要以大无畏的姿势携手寻路,只要能在一起,不管脚下是长河落日,还是大漠孤烟,哪里有对方,哪里就是安息地。而今,听他怂恿彼此言弃,蓝水悦感到很讽刺,即便将他的话再用理智去剖析,也不见得能助自己昂然前行。

  人们说的所谓的幸福真理,她并不相信,固执的女子难以在一桩情缘中巧妙地转换角色和规则,只会用最圣洁的仪式供奉于感情的祭坛。不管风云如何让人失望,她始终是那个为他坚守的女子,默默等待他来真爱。

  而后,黎景明说到做到,每次探监都不愿出来相见,就想用行动来熄灭她的固执。直到彩纳艺术被拍卖之后,他才同意见面,希望从蓝水悦这里获得消息,很想知道,如今是谁当了这家公司的主人。

  蓝水悦清楚他的心,却故意绕弯子,关心他的生活,说自己的见闻趣事,却一直不提关于公司的事。

  黎景明实在忍不住了,主动问她公司的拍卖会举行了没有。蓝水悦爽快地答:“昨天就结束了。”

  他变得紧张起来,“那,那结果呢?”

  “你猜?”蓝水悦笑着问。

  “算了,”他泄气道,“反正肯定跟我没关系。”

  “是否还跟你有关系,我也不知道。”她说,“不过,你尽可放心,公司现在相对安全,它没落入外人手里。”

  “到底怎么了?”

  蓝水悦笑了笑,将竞标会上发生的惊险全告诉了他。

  拍卖那天,蓝水悦找了个借口混进会场,竞标时,也跟那些富人起哄举牌子,当价格飙到一个亿后,她站起来,对在场的人说,“这家公司的股权分配不清,请各位警惕陷阱!”她就希望这场拍卖会冷场。

  这时,会场里情绪高涨的富豪们都犹豫了,保安以为她闹事为由,就要将人推出去。这时,有一个女声大喊“慢!”全场肃穆,所有目光都往那个方向望去。蓝水悦一看,竟然是姚琳希,她坐着轮椅被蓝海森推进来,当众公布该公司的部分财务内容和股权分配情况。“这家公司的股权还没理清,暂时还不适合拍卖,如不想惹麻烦,最好别拍。”

  此刻,喧哗声再起,富豪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台上的主持人频频敲响木槌,维持会场秩序,并愤怒地对姚琳希说:“这位小姐,麻烦您出去,请不要扰乱我们的工作。”接着他又开始喊价,会场的气氛很快有被代入之前的竞拍里,开始有些胆大的投资人举牌。

  价格飙升到1.5亿时,拍卖场又闯进一个女人。蓝水悦并不认识她,只觉得她苍老而憔悴,不过,精气神饱满。她带来的律师递给主持人一份文件,命他马上结束拍卖,并站在高台上,当众宣读公司的债务情况,宣布拍卖结束。

  听蓝水悦这么讲述,黎景明不禁说:“你故事编得挺好的,让人听了很欣慰。”

  “这是真的!”蓝水悦辩解道,“不信我下次可以带证人。”

  “谁是彩纳艺术的新主人,你说。”

  “是黎光泽的妻子,沈雅!”

  黎景明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感觉难以置信。

  “而且,她昨天还找了我,想让我管理公司,我说自己没经验,当不好这个经理人,她就让我监管财务,每月定期上交报表给她。”见黎景明一直瞪圆了眼,蓝水悦不解地问他,“怎么了,难道你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吗?我听说她拿出全部的积蓄,还向银行借贷后,才把公司的那些债务还掉的。”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黎景明悲喜交加地说,对沈雅的融资能力疑惑不解,她一向不参加生意场上的事,她从哪里找来那么多钱。

  之后听蓝水悦提到蓝海森冻结了融资账户的事,他便从中猜到了一些缘由。

  公司算是渡过了险关,不管现在谁是它的真正主人,黎景明已不想去拍膝叹气。他看淡了名利,体会到自由人生的真谛,并不再像过去那样,为商场上的大起大落而伤怀感叹,为功名利禄而倾尽所有,想来,竟是如此不值,如此不堪。

  蓝水悦接受了沈雅的重托,回彩纳艺术担任总监一职,肩负起公司复兴的重任。

  当她再度打开公司的大门时,看到里面一片狼藉,办公器材全被搬走,办公室里满地纸片,缺损的桌椅东倒西歪,犹如当初被高利贷者洗劫一空似的,让人看着心寒。不过,她对重建很有信心,因为姚琳希肯通过姚氏集团借钱相助,至于出于什么原因,她不想去辨清。

  姚琳希现在已下身瘫痪,无法远嫁付家。蓝海森打算死守于姚琳希身边,永远和她在一起。

  沈雅去了美国,带黎光泽去国外治疗,尽管他待她一直不好,可她还是承认自己是他的妻子。

  蓝水悦一层楼一层楼地观看破损情况,对办公耗材做整体规划。

  当她来到黎景明的办公室时,发现门上锁了,怎么也打不开,找来钥匙打开门,里面的陈设已被搬走,地上杂物零落,景象破败不堪。

  唯有那幅《春彼岸》完好无损地挂在墙上。画面里,那永不凋零的花朵火红娇艳,像熊熊不熄的火海一样,燃烧着永恒的希望,让人不禁感慨地嫣然一笑。

书香门第【静静欢喜】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