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陪考(1 / 1)

回眸一笑秋波起 东奔西顾 2 万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十章 陪考

  晚上,随忆恹恹地躺在床上和萧子渊打电话,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萧子渊听她情绪不高,停下手里的动作,站起来走到窗边,“怎么了?”

  随忆避重就轻地回答:“下雨了。”

  很快耳边传来萧子渊的轻笑,随忆一下子就脸红了。他是萧子渊啊,自己那点敷衍的小伎俩怎么好意思往他身上砸?

  随忆摩挲着床单上的花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萧子渊,你给我讲讲你父母吧,还有你妹妹。”

  萧子渊知道她不愿说的事情是问不出来的,便开口讲起来,低沉的声音在雨夜里听起来格外安定人心。

  “我母亲你上次在医院见过的,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那个时候计划生育很严格,我父母没注意便有了子嫣,他们不舍得放弃这个孩子,为了生子嫣,父亲受了处分,被调到边疆工作,爷爷呢,戎马一生从不骄纵孩子,没替父亲说一句话,只是说年轻人吃点苦是好事,母亲就跟着父亲去了边疆。那个地方很艰苦,冬天又干又冷,夏天又是持续高温,吃得也不好。母亲又要照顾父亲和我,还要带子嫣,就是在那个时候落下了病根,后来还是姥爷不忍心看母亲吃苦,出面把父亲调了回来,可是母亲的身体还是透支了,只能静养,为此父亲一直觉得对不起母亲。”

  随忆静静地听着,她一直以为像萧家这样的人家该是一帆风顺的,谁知道竟然还会有那样的起落。她在电视上见过萧子渊的父亲,看上去温文尔雅,却不怒自威,让她没想到的是对妻子儿女却那么深情。

  “那你妹妹呢?”

  萧子渊似乎笑了一下,“那个丫头,怎么说呢,有点任性,有点霸道,却又古灵精怪的。”

  随忆又想起了白天在山上遇到的那个少年,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有点任性有点霸道?

  萧子渊静静地等着,直到电话那边轻快的声音响起,“我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过我有个弟弟?”

  萧子渊本来低着头听着,听到这句后猛地抬起头,他看到玻璃上映出的那张脸。那张脸上的笑容僵住,眼里都是讶异和淡淡的心疼。

  他想起林辰之前提到过的那个孩子,他以为随忆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他也装作毫不知情,只当是如她所说,父母因为某些事情离异,她跟着母亲,和众多单亲家庭一样。

  可是她却突然愿意对他提起,是不是表示自己已经走到了她的心里?她愿意对他说,可他却不忍心让她把那些伤疤再一次撕开给他看。

  “我知道,我问过林辰。”

  随忆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原来你都知道啊……”

  萧子渊本以为她会生气,谁知下一秒随忆便有些愤恨地念叨:“林辰真是个大嘴巴。”

  萧子渊想到她此刻肯定整张脸皱成一团、咬牙切齿的样子,不自觉笑出来,缓声问:“阿忆,你今天怎么了?”

  随忆犹豫了下开口,“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只听着就好,千万不要回答我。”

  萧子渊很快回答:“好。”

  这次随忆的声音很快响起,“我今天看到……看到随景尧和那个男孩子了。今天是我外公的忌日,我回来的路上恰巧碰上他们上山去祭拜,我才知道这几年我和妈妈看完外公之后,他都会带着那个孩子去祭拜外公。

  “其实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或许也不是。但我只在他出生的时候见过他一次,也从来没想过再见他,他现在忽然出现,让我有些……有些奇怪。”

  她从山上回来后就看到母亲在书房里整理外公留下的东西,每年的这一天随母都是这么过的。她也不敢提这件事,但憋在心里实在是有些难受,只能对萧子渊说一说。

  萧子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上一代的纠葛终究会影响到下一代,随忆似乎并没打算听到萧子渊的安慰,很快又开口,似乎颇为苦恼,“妈妈离开随家的那年在山上种了一棵树,今天那棵树死了,我知道那棵树肯定是有意义的,可是她知道树死了之后好平静。”

  萧子渊静静地听着。他们都明白,树的含义在于延续,可到底是爱的延续,还是恨的延续?如今这棵树死了,在随母心中又代表什么?

  无论代表什么,那段往事都深深地刻在了沈潺的心中。

  爱得那么深刻,伤害那么深刻,因为深刻如斯,才愈加平静。

  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他们又该如何评价?

  两个人很久都没开口,只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许久,萧子渊极轻地叫了一声:“阿忆?”

  那边似乎动了一下,绵长平稳的呼吸清晰地传过来。

  萧子渊无奈地笑了下,挂了电话,却在看到通话结束的提示后注意到了屏幕上的日期,重重地呼出口气后放下电话,靠在窗边合了合眼。

  他该走了,可是萧家、随家、父亲的态度暧昧,至于老爷子那边,现在还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还有随景尧和随忆的弟弟,这一切都不是小麻烦,真想把她一起带走,把这么麻烦和困扰扔在这里,让她再也不会迷茫再也不会沮丧……

  萧子渊想到这里硬生生停住,这些想法终究是不现实的,他还是抓紧时间回来解决这些棘手的问题吧。

  几天后,离开的前一晚,萧子渊告诉随忆这个消息。

  随忆安静了很久才答了个字:“哦。”然后便不再说话。

  萧子渊笑着逗她,“怎么,你也不说来送送我啊?”

  随忆确实有些沮丧,没精打采地开口拒绝:“不去。”

  “毕业的时候我走你就不送我,这次还不送啊?”

  “那个时候你也没说让我去送啊。”

  “我不说你就不送啊?”

  “我……”随忆词穷,她最受不了送别的场面了,半天,瓮声瓮气地开口,“等你回来我可以去接你。”

  “嗯,这个好,我记住了。”萧子渊顿了下,“对了,你明年也该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之前随忆一直打算毕了业便回家的,后来她打算对萧子渊敞开心扉后,这个计划便搁浅了。萧子渊一向是先谋后动的人,他想知道随忆的想法。

  “我和妈妈商量过了,打算考研,前几天打听了一下,院里许教授有几个名额,到时候我去联系一下,但是许教授是医学界的泰斗,报他研究生的人肯定很多,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

  “许寒阳?”萧子渊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忽然想起了什么笑了出来,“一定能考上。”

  随忆好奇,“你怎么知道?”

  萧子渊想到了一个人,“我找人帮你放水。”

  随忆想起上一次萧子渊对她说“放水”这个词还是那次知识大赛,随口就说了出来:“上次你说给我放水不还是输了。”说完之后猛地醒悟过来捂住了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引来萧子渊冷哼,“我自己不提就算了,你还敢提?!”

  随忆伸了伸舌头,“嗯……我错了……”

  萧子渊抓住了她的小辫子,揪得不亦乐乎,“那好啊,说说,错哪了?”

  随忆很诚恳地认错:“我不该提放水的事情。”

  萧子渊继续冷哼,“还有呢?”

  随忆肯定不会主动背起那么大的黑锅,不然以后都没翻身之日了,“还有,不该不去送你。”

  萧子渊戏谑着笑起来,“你倒是会避重就轻啊。”

  短短的几秒钟,随忆便很快反击,“你为什么不喜欢喻师姐?”

  萧子渊自知某些人是敏感话题,就算随忆再大气也还是女人,咳了一声后妥协,“我觉得,这件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你也不要太内疚了,知错了就好,我也不追究了。”

  随忆也是很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两个人极默契地就此翻页。

  第二天林辰一大早就到了萧家,准备去送萧子渊,谁知刚下车就看到乔裕靠在车边百无聊赖。

  林辰走过去左右看了看,“那俩呢?”

  乔裕摸摸下巴,“苟且去了。”边说边指指旁边某棵树下站着的两个人。

  树下,萧子渊亲切地揽上温少卿的肩膀,笑得像只狐狸。

  温少卿挑眉看他,“干嘛?”

  萧子渊微笑着开口,“听说这几年医学院的考研专业课题目是许寒阳教授出的,今年似乎也不例外。”

  温少卿歪着头问:“那又怎样?”

  “又听说虽然说是许寒阳教授出的,但是许教授太忙,基本上都是交给一个得意门生来出题,还听说这个得意门生姓温。”

  温少卿终于知道萧子渊的意图,笑着调笑,“嗯,许教授前些日子是和我联系了,怎么,你打算弃工从医?”

  萧子渊看了看腕上的表,时间差不多了,便不再绕弯,“明知故问!”

  温少卿和他一班飞机,却偏偏不着急,顾左右而言他,“她不是林辰的妹妹吗?林辰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难道……你们俩暗度陈仓了?”

  “嘶……”萧子渊皱了皱眉,“怎么同样的意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那么别扭呢?”

  温少卿笑起来,“这不是那个丫头的意思吧?随忆的功底还是有的,她在院里年年都拿奖学金的,你对她就这么没信心?”

  萧子渊和温少卿在同一屋檐下住了几年,知道学医有多辛苦,“不是没信心,是见不得她这么辛苦。”

  温少卿边摇头边叹气,“啧啧啧……萧子渊,你完了。不食人间烟火的萧大才子终于栽在女人手里了,多少姑娘的芳心碎了一地啊。”

  乔裕看了眼时间朝那边吼了一声:“该走了!否则赶不上飞机了!”

  萧子渊和温少卿立刻往车边走,边走萧子渊边交待:“这事儿别给别人说,到时候题目你直接给我。”

  温少卿看萧子渊这么护着随忆有些好笑,“行。”

  等随忆回到学校开始新学期的时候,四个人坐在学校餐厅里看着穿着迷彩服一脸青涩的新生时,除了当初“你若军训,便是晴天”的诅咒,更多的是感慨,明年她们就要毕业了。

  妖女是一早就计划好的,毕了业就出国,她敲敲桌子,“你们毕了业都什么打算啊?”

  何哥一脸苦大仇深,“母妃口谕,要么考研,要么嫁人,让我自己挑!我不想考研,可是我去哪里找个男人来娶我?!”

  随忆听了倒是很开心,“考研啊,那正好啊,我们做个伴。”

  三宝、妖女、何哥一脸惊讶地齐声问:“你要考研?你不回家了?”

  随忆这才想起,她和萧子渊的事情似乎是忘了告诉这三只了。

  “嗯……是啊,我边读研边等萧子渊回来……”

  三个人立刻心领神会,“哦……”除此之外并没有多惊奇,似乎他们俩本就会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

  三宝率先反应过来,皱着眉问:“你和萧师兄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随忆有些心虚,“暑假。”

  随忆以为她们三只会生气,会气她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们,谁知……

  三宝义愤填膺地敲着筷子,“喂,怎么能这样!”

  随忆立刻道歉:“不好意思,我暑假一直没上网,没及时给你们说……”

  可是三宝的重点却并不在此,“萧师兄还没请我们娘家人吃饭呢。为什么你们不早在一起!现在他都出国了,我们白白损失了一顿!”

  随忆垂头沉默,果然是吃货。

  何哥一脸赞同,“对的,至少要在海鲜楼来一桌!”

  说完,随忆、三宝、何哥一脸凝重地对视了一眼后沉默下来,一齐小心翼翼地看向妖女。

  上一次乔裕和妖女公开恋情的时候,便敲了乔裕一顿,说要请她们去海鲜楼,谁知还没去吃乔裕和妖女便分手了。

  妖女一脸风轻云淡地喝着汤,似乎根本不记得这件事,良久后才抬头一脸奇怪,“你们都盯着我看干什么,我又不是海鲜。”说完她自己也愣住。

  那个时候她和乔裕在一起没多久,三宝没事儿便调笑他们俩。有一次她在寝室嘀咕着送乔裕生日礼物,三宝沉默了半天突然凑到她面前,“妖女,你和乔妹夫真的特别般配啊。”

  妖女问:“为什么?”

  三宝笑眯眯地回答:“你们一个双鱼,一个巨蟹,都是海鲜啊。”

  往事扑面而来,妖女有些难以招架。她已经很久没想起乔裕了,自从乔裕毕业后再也没见过。她也马上就要毕业了,毕业后便离他越来越远,以后更加不会想起他,可是有些事情怎么就那么深刻地印在了脑子里呢?深刻到随便一个词便能联想到?她这辈子真的要栽在这个男人手里了吗?

  三个人看着妖女一脸茫然地坐在那里,对视了一眼,随忆在桌下踢了三宝一脚。

  三宝很快开口,“我也想读研,但是想转到中医药那边去。”

  “什么?”随忆本意是想让三宝岔开话题,说点好笑的事情,谁知她这么语出惊人。

  三宝十分认真,“嗯……我总觉得临床太危险了,你说像我这种考前突击型学生以后怎么去临床科室混啊,别人来找我看病,我总不能说,不好意思,你这个病不是老师当时划的重点,我看不了吧?”

  “噗!”三个人齐声笑出来。

  三宝继续,“还有啊,我觉得有人找我看病,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来找死的,我不能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啊。”

  妖女很快从刚才的情绪中抽身,笑着问:“那你去学中医就没风险了?”

  三宝心虚,“中医……中医可以忽悠啊,实在不行我就给他开去火茶喝啊,又不会喝死人。”

  随忆盯着三宝看了半天,歪头问:“三宝,你真的是想学中医?”

  三宝吭吭哧哧了半天,才小声承认:“不是……”

  “那你是……”

  “你们知道的……我当初报志愿本来就是打算报中医的,我们家有好多地……”

  三宝还没说完,随忆、妖女、何哥便异口同声地接了下去,“你的梦想就是全部种上中草药,然后你就发了。”

  三宝立刻笑呵呵地点头,“对的对的。”

  三个人再一次无奈地抚额。

  从那天起,除了妖女优哉游哉地边做毕业设计边等着毕业,其余三个人便开始了漫漫考研路。

  没过几天,有一天晚上,三宝在寝室里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半天,转头问其他三个人:“我是不是最近学习太努力了?我怎么看我的脸色不太好,蜡黄蜡黄的呢?”

  妖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三宝后,开始毒舌,“蜡黄没看出来,不过你的脸倒是又大了一圈。”

  三宝立刻捂住脸,“人家这是骨架大!”

  何哥一口水喷出来,“你每天九点起床,去图书馆玩两个小时的手机,然后去吃午饭,你一个人吃两碗米饭,午睡睡到下午三点,又去图书馆玩两个小时手机,晚饭吃那么多不说,宵夜都是两人份的,能不胖吗?”

  三宝一脸委屈地扑到随忆怀里,“阿忆,她们又联合起来欺负我!”

  随忆正拿着手机和萧子渊发短信,听到这里抬起头看似温柔地安慰三宝:“你别听她们胡说,我看看,好像是有点黄……”

  三宝终于找到了知己,眨着眼睛一脸天真地问:“随医生,为什么这么黄呢?”

  随忆微笑着缓缓回答:“面有心生嘛。”

  三宝在妖女、何哥的闷笑声中一脸黑线地走开了。

  学校安排的实习依旧继续,就在她们三个学校、医院两头跑的时候,三宝终于等到了她的红鸾星动。

  某天,三宝在午饭时间拉着随忆、何哥站在医院花园的一条小道上,左看看右看看。

  两个人莫名其妙,“请问,我们站在这里干什么?”

  三宝脸红红的,“一会儿会有个很帅的医生从这里经过。”

  “你怎么知道?”

  “我连着两天都会在这个时间遇到他,你说他是不是看上我了?”

  随忆、何哥无语。

  三宝忽然小声叫起来:“来了来了。”

  随忆、何哥一齐回头,然后纷纷点头,在心里赞叹,果然是三宝的菜。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正从医院餐厅走出来,向她们款款走来,走在中间的那个高高瘦瘦,皮肤白皙,五官俊朗,白大褂里面的衬衣整洁笔挺,正歪着头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的确称得上帅哥,很有仙风道骨的味道。

  三宝趴在两人耳边小声嘀咕:“我找小护士问了,是神经内科主任的关门弟子,据说为人特别低调,只是知道是有军籍的,之前是军区医院的,最近才来咱们医院跟着主任读博士,兵哥哥哟。算不算八心八箭高帅富?”

  随忆看着三宝满心满眼的红心,笑着点点头。又看了眼已经走远的背影,心里有些担忧,三宝好像是真的喜欢这个男人,就是不知道他懂不懂得欣赏三宝的好。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三宝因为爱情而受伤,她希望三宝能一辈子都这么高兴。

  随忆还在出神就听到三宝又叫起来:“哎呀,11点半了,完了完了!”

  何哥掏掏耳朵,“又怎么了?”

  “我不是有个老乡是中医药的吗,我找他帮我介绍了一位教授,说好上午去见的,快走快走!”

  何哥站在原地不动,“我们俩就不去了吧?”

  三宝躲在随忆身后一脸娇羞,“人家怕嘛。你不知道现在教授和女学生是敏感话题吗?万一他要潜规则我怎么办?万一我拒绝了,他来强的怎么办?带你们去有安全感。”

  随忆听得满脸黑线,看着天空叹了口气。

  何哥则毫不留情地打击三宝,“咱们学校中医药那边的教授们都是古董级别的,最年轻的也奔六了吧?相比之下,我还是更相信你强他们而不是他们强你。”

  三宝推着两个人往前走,“走了,一起去嘛,去见识见识古董也好啊。”

  见到真人后,三个人脸上还保持着微笑,心里默默哀号,果然是老古董啊。

  头发花白的老人笑眯眯地和三宝说了几句话后,看了眼时间,“任申同学是吧,你帮我看会儿这边,我去药房看一下,如果有病人来你让他等一下啊。”

  老教授前脚刚走,三宝就开始训她的那个老乡,“不是说让你帮我找个年轻点的、长得帅点的吗?!就是那种年轻帅气温润如玉的中医大夫,身上都是药材香,这个怎么这么大年纪?”

  那个女孩子欲哭无泪,“你以为是小说呢?哪有又帅又年轻的教授啊,我也想要。想要药材味是吧,去药房熏几天,洗都洗不掉!”

  三宝还不死心,“真的没有吗?”

  “没有,苏教授人特别好,你就知足吧。我不跟你说了啊,我也要去药房那边,你在这儿看会儿啊。”

  老教授走了没几分钟过便有个女孩推门进来,看到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孩,很不确定地叫了一声:“苏医生?”

  三宝愣了一下很快点头,一脸严肃压低声音,“是我,坐吧。”

  随忆、何哥对视一眼后选择旁观。

  女孩狐疑地坐下,三宝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把手伸出来,我把把脉。”

  三宝边把脉边问:“哪里不舒服啊?”

  女孩指着满脸的痘,“内分泌失调。”

  三宝一脸高深地点点头。

  女孩又问:“您给我开剂中药吃吧?”

  从药房回来的老教授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三宝的回答,顿时满脸黑线。

  “姑娘,你不缺药,你缺男人。”

  随忆、何哥看着一脸严肃的老学究,很明智地选择了丢下三宝遁走。

  随忆和何哥在中医药大楼门口分手,刚走了没几步便看到熟悉的人,她不太确定地叫了一声:“伯母?”

  萧母转头看到随忆便笑了出来,“随忆啊,好久没见到你了。”

  随忆看着眼前的妇人脸色不好,身后跟着两个人,身板挺得笔直,虽然穿着便服也猜得到身份,“您怎么了?”

  萧母拉着随忆的手,看着她笑,这个就是子渊说喜欢的女孩子。

  看到她轻皱着眉便开口安慰:“没事儿,老毛病了,最近有点变天了,来看看医生。”

  随忆感觉到萧母的手心冰凉湿冷,有些担忧,“您不要紧吧?要去哪儿我扶您过去吧。”

  萧母拍拍随忆的手,“没事儿,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去就行了。等子渊回来了你跟他到家里来玩啊。”

  随忆点点头,走了几步后还是不放心,又回头看了一眼。

  萧母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住,然后身体晃了晃便往下坠,跟在她身边的人立刻反应过来走上去扶住她。

  随忆也很快转身跑过去,扶起萧母。

  萧母皱着眉,脸色苍白,看清随忆后,抓着随忆的手,气若游丝,“不要告诉子渊。”说完便昏了过去。

  随忆坐在病床前,看着萧母鼻子发酸。她忽然想起独自在家乡的母亲,她不在家的时候母亲如果不舒服了,是不是也是想着不要让她知道,不想让她担心?大概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是如此吧,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萧母的身份特殊,院长很快便带着一群白袍医生进了病房,随忆闪到一边,听了几句重点的之后便退了出去。

  如萧子渊所说,年轻的时候身体透了支,现在要慢慢养才行,急不得躁不得。

  随忆估摸着院长和专家组差不多离开了,才又转去病房,却只看到了空空的病床,正发愣就听到身后有个男声响起,礼貌温和,“请问是随医生吗?”

  随忆一转身便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是刚才跟在萧母身后的两个人之一,她很快点头,“我是。”

  男人笑了一下,腰板依旧挺得笔直,“请您跟我来。”说完便走在前面带路。

  随忆迟疑了下便跟了上去。

  随忆跟着男子进了电梯,看到他按下去的数字心里便有了数。

  顶层的高级病房无论是环境和设施都是无可挑剔的,男子停在某间病房前,敲了敲门才推开门,自己并没进去,而是拱了拱手,“随医生请进。”

  随忆点头致谢后便推门进去。这里说是病房倒不如说是套间更合适,外面是个会客的小客厅,旁边还有个小厨房,里面是间卧室,门打开着,萧母坐在床上正对着她笑,“就知道你会回去,换了病房怕你找不到,特意留了个人。”

  随忆很快走过去,“伯母,您好些了吧?”

  萧母的脸色比中午好了很多,却依旧有些苍白,“没事儿了,年纪大了嘛。”

  随忆看看空荡荡的病房,“要不要我通知伯父或者其他人?”

  萧母笑着拍拍床边叫随忆过去坐,“子渊出国了,他父亲去外地开会了,子嫣跟着朋友旅游去了,这两天就回来了。哦,对了,子嫣是子渊妹妹,他跟你说过吧?”

  随忆想起萧子渊口中那个犹如小魔头的妹妹,笑着点点头,“说起过。”

  话音刚落便听到凌乱的脚步声,随忆下意识得转头,便看到一个女孩一脸焦急地闯了进来,然后一头扑到萧母床边,“妈妈,您怎么了?”

  随忆很快站起来,女孩一脸风尘仆仆,看样子是赶回来的,应该就是萧子嫣了。

  萧母摸摸女儿的头发,笑着问:“不是说明后天才回来的吗,怎么今天就到了?”

  “我往家里打电话才知道你病了,就马上赶回来了,您怎么不给我说呢。”

  “没什么大事儿。”萧母拉过随忆的手做介绍,“这就是子渊的妹妹。子嫣啊,这是随忆,你哥哥的朋友,叫姐姐。”

  随忆笑着对萧子嫣点了下头。

  “随忆?好熟悉啊……”萧子嫣看了随忆一眼便皱起了眉,歪着脑袋看了半天,忽然一脸兴奋得叫起来:“啊,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个……”说到一半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便停住,捂紧了嘴巴,有些忌惮地看着萧母。

  萧母一脸疑惑地看看萧子嫣,又看看随忆,随忆也是一头雾水。

  萧子嫣很快岔开了话题,上前亲热地拉着随忆的手,“姐姐。”

  萧母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再问。

  随忆看到萧母有人陪了便主动告辞,萧母让萧子嫣送送随忆。

  萧子嫣欢天喜地地去了,一路上揽着随忆的胳膊叽叽喳喳的很活泼。随忆没机会和自己的弟弟相处,现在看着萧子嫣不由得多了几分耐心,心里很喜欢这个女孩子。她看着萧子嫣微微笑着,似乎并没萧子渊形容得那么可怕。

  “阿忆姐姐,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你!哥哥那里藏了一张你以前的准考证,被我发现了,他还威胁我不许说出去。”

  随忆笑,他那么小心谨慎的人竟然会被别人抓住了小辫子,看来对这个妹妹确实很宠溺,“那你还告诉我?”

  萧子嫣一愣,“你不一样嘛。哥哥很少留女孩子的东西的,从小到大有很多女孩子送给他礼物,他从来都不看一眼的,我喜欢的就送给我,我不喜欢的就送给巧乐兹啊。他留着你的东西一定是喜欢你!”

  随忆本对人对事本没什么好奇心,她对萧子渊的了解仅限于学校里的那些人,可是现在她想要慢慢融入他的生活,便开口问:“巧乐兹是谁?”

  “哦,巧乐兹叫乔乐曦,我们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

  随忆想了想,“她哥哥是不是叫乔裕?”

  萧子嫣握了下拳,“对,乔裕是她二哥。”

  随忆一直以为萧子渊和乔裕是上了大学才认识的,这么看来他们该是早就认识了。随忆正出神,余光一下子看到萧子嫣耳朵上一闪一闪的。

  她伸手摸了一下,“你很喜欢这个啊?”

  萧子嫣立刻点头,“喜欢!这是哥哥送给我的,他说是去朋友的家乡玩的时候,那个朋友买了给他说是送给我的。”

  随忆一笑,“姐姐的家乡有很多这种小玩意儿,下次回家的时候给你带。”

  萧子嫣的眼睛眨了眨,“啊,我知道了,哥哥说的那个朋友就是你对不对?”

  随忆摸摸萧子嫣的头发点头,心里想这个小姑娘真是聪明。

  分别的时候萧子嫣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拉着随忆的手不放,“阿忆姐姐,我妈妈的身体真的不要紧吗?”

  随忆拍拍她的手,温柔地安慰着:“你别太担心,每年换季的时候多注意点。对了,你可以多炖点汤给她喝,这个季节是进补的好时候。”

  “炖汤啊?”萧子嫣乌黑的眸子转了转,很快应下来,“好!”

  随忆看着和萧子渊相似的眉眼笑了下,挥手道别。

  随忆从医院回来,吃完了饭便去了图书馆,去了老位置,就看到三宝抱着一本《康熙字典》一脸的苦大仇深,何哥在一旁抱着一本单词也是一脸苦大仇深。两个人每隔一会儿便羡慕地看看对方,然后继续埋头用功。

  正是饭点,图书馆学习的人不多,随忆凑过去小声问三宝:“你这是干什么?”

  三宝苦着脸,“苏教授说我好像太闲了,让我好好学《康熙字典》,过两天考我。”

  何哥在一旁闷头笑,“谁让你今天乱说话。”

  三宝瞪了何哥一眼,便又苦着脸去啃书。

  随忆中途收到萧子渊的短信。

  我从温少卿那里要了一套仿真题,你多看看。

  随忆想起上次知识竞赛,萧子渊也是拿了一本地理杂志扔给她,也只是说多看看,可是……这是考研啊……他上次说的放水是开玩笑的吧?

  随忆又想起萧母住院的事情,总觉得不告诉萧子渊不太好,可是她又答应了萧母不说的。这么想着,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拨通了萧子渊的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喂”时她才惊醒,握着手机跑出了图书馆。

  随便聊了几句之后萧子渊便要挂电话,说是最近太忙,很久没给萧母打电话了,要往家里打个电话,随忆一听慌忙出声叫住他,“那个……”

  萧子渊倒是很少见到她不舍得挂电话,便笑着问:“怎么了?”

  随忆东拉西扯地找着话题,“你妈妈喜欢什么啊?”

  萧子渊的笑声很快传了过来,“怎么,这就想着怎么讨好婆婆了?”

  随忆脸一红,立刻反驳:“没有。”

  她只是随便找了个话题,谁知就撞到了枪口上。

  萧子渊却一下子沉默了。

  随忆听着耳边平缓的呼吸,她隐隐感觉萧子渊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又不确定,试探着叫了一声:“子渊?”

  萧子渊的声音果然低沉了许多,“我妈妈是不是病了?”

  随忆知道瞒不住,“你别着急。”

  “我该想到的,”萧子渊叹了口气,似乎是无意识地低喃,“又换季了……”

  随忆感觉到他的低落后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便开口安慰着:“你别担心,我今天在医院正巧碰上,教授们建议住院观察一下。我下午去看的时候脸色好了很多,再过几天就可以回家休养了。伯母让我别告诉你,所以……你生气了?”

  萧子渊似乎笑了一下,“没有,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随忆的声音变得轻快,“那你不要不高兴,以后我每天都会过去看你妈妈。”

  这次过了很久,萧子渊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你在,我很放心。”

  随忆昨天和萧子嫣互留了电话,本以为萧子嫣只是小孩心性,应该不会跟自己有什么联系,谁知第二天上午她跟在一群医生后面转病房的时候便收到了萧子嫣的短信。

  阿忆姐姐,江湖救急!

  病房里不允许使用手机,随忆看了一眼很快收了起来,终于转完了病房才趁空去了顶楼。

  刚出电梯就看到萧子嫣站在病房门口东张西望,似乎在等什么人,看到她以后立刻跑了过来,一脸凝重,“阿忆姐姐,我就靠你了。”说完,便拉着随忆进了病房。

  随忆往里边瞟了一眼,卧室里萧母边打着点滴边休息,外面的客厅也一切正常,随忆奇怪地看向萧子嫣。

  萧子嫣很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旁边的厨房,一脸讨好的笑。

  随忆转头一看,原本干净整洁的厨房此时一片狼藉,抄家灭九族也不过如此。

  她忍不住笑出来,萧子嫣立刻不乐意了,“我是听你的给妈妈炖汤喝啊,可是……”

  随忆脱了白大褂,卷起袖子一边收拾一边问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的萧子嫣,“你哥哥手艺很不错的,你一点儿都没学会?”

  问完之后半天没人回答,随忆转头看过去,就看到萧子嫣睁大眼睛、张着嘴看着她。

  “怎么了?”

  萧子嫣一脸的不确定,看了随忆半天才不确定地问:“你是说……哥哥给你做过饭?”

  随忆不知道萧子嫣问这话的意图,诚实回答:“做过几次。”

  萧子嫣哀号一声后便开始念叨:“完了完了,哥哥这次真的栽了……哥哥除了家里人从来都不给别人做菜的,不论男女,这下真的破戒了……”

  随忆看着萧子嫣夸张的表情忍不住笑出来,然后继续收拾。

  萧子嫣从震惊中平复过来后就跟在随忆旁边,时不时歪头看她一眼。没过多久便又开始叽叽喳喳地和随忆说话,“哥哥不止菜做得好,他的大提琴也拉得很好。小的时候都是哥哥带着我去音乐学院学琴,哥哥很喜欢的,不过爷爷好像不太喜欢……”说到这里,萧子嫣垂着头揪着手里的抹布,闷闷地开口,“我知道他们把什么都扔给哥哥,说是对他寄予了重望,说是疼他,其实说白了还不是自私。哥哥也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所以后来慢慢玩得就少了。”

  随忆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有心转移话题,笑着问:“那你喜欢什么?”

  萧子嫣低着头,半天才红着脸回答:“我喜欢小提琴,因为梓楠哥哥喜欢……”

  随忆一看便知道她的心思,“梓楠哥哥?你喜欢的人?”

  萧子嫣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可是哥哥跟我说梓楠哥哥不喜欢我,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为什么江小四可以和巧乐兹在一起,我就不能和梓楠哥在一起……”萧子嫣撅着嘴一脸不服气。

  随忆这两天从萧子嫣口中听到了不少名字,这又是个陌生的名字,“江小四?”

  萧子嫣立刻一脸鄙视,“是啊,一个长得比女人还精致好看的男人!”

  随忆翻了翻几个塑料袋,“这些都是你买的?”

  萧子嫣点头,“我买了棒骨,还敲碎了,本来想煮棒骨汤的,可是……”

  随忆看着已经收拾干净的厨房,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还会看到之前的一室凌乱,她似乎开始领会到萧子渊为什么会叫自己的妹妹为小魔头了。

  萧子嫣看到随忆出神,怕她反悔,一把抓住随忆的手,可怜兮兮地博同情,“嫂子,你不会不帮我吧?”

  随忆一下子被呛住,咳嗽了半天终于镇定下来。她转过头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她自认一向淡定自若,处事不惊,竟然被这个看上去单纯嘴甜的女孩子破了功,这就是所谓的阴沟里翻船吗?还是说,这个和萧子渊有着血缘关系的女孩子其实骨子里也是腹黑如他?

  随忆决定忽略那个称呼,清咳了两声,“我们开始炖汤吧。”

  萧子嫣笑眯眯地点头,“那是冬瓜棒骨汤还是红藕棒骨汤?”

  随忆看了看,“红藕吧,深秋吃藕养脾胃。再放点枸杞,最温补了。”

  “好!”

  随忆往卧室的方向看了看,“我先烧水,你去看看你妈妈的点滴还剩多少,差不多了你就在那边等会儿,拔了针再过来。”

  “好。”萧子嫣兴冲冲地跑出了厨房。

  随忆等了半天,焯好了棒骨也不见萧子嫣回来,又过了会儿才见萧子嫣磨磨蹭蹭的凑到她身边,蹭着她欲言又止,“阿忆姐姐……”

  随忆正往锅外清血沫,顺口应了一声:“嗯?”

  萧子嫣皱着眉,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口,蹲在随忆脚边开始给红藕去皮。

  随忆看着蹲在脚边一脸不高兴的萧子嫣很想踢踢她,笑着问:“担心你妈妈啊?”

  萧子嫣摇摇头,咬着唇问:“我之前一直想搬出来住,不想和父母住在一起,哥哥帮我跟爸妈说了,他们也同意了。我本来很高兴的,可是……爸爸那么忙,哥哥也总不在家,妈妈身体又不好,我这么做是不是不对?”

  随忆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动容,蹲到萧子嫣身边摸着她的头发,眼睛看着卧室的方向,眼神别样的温柔,微笑着开口,“子嫣,其实我们陪着父母的时间没有几年,从出生开始到离家求学,然后工作嫁人……你今年也不小了,能陪着父母的日子又还能有多少呢?以后的几十年都是你的,可是我们陪着他们的日子却只有那么几年了,到时候怕是子欲养而亲不待了……这是人生中最遗憾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在你身上。”

  萧子嫣手里的动作停下,垂着头沉默了半天才抬起头,一脸真诚地看着随忆,“我明白了,阿忆姐姐,我喜欢你给我做嫂子。”

  当锅里的汤飘出香味的时候,萧母被拔针的刺痛惊醒,随忆边拿棉球给萧母止血边笑着问:“快该吃午饭了,您要不要起来?”

  萧母闻到空气中的香味,笑着点点头。

  随忆边扶她坐起来边解释:“子嫣给您炖了汤。”

  刚说完,萧子嫣就捧着碗走到床边,递到萧母手边,“妈妈,你尝尝。”

  红藕粉嫩可爱,浓汤醇厚,萧母尝了一口点点头,“很不错。”

  萧子嫣立刻兴奋地跳起来,“真的啊,那我也去盛一碗尝尝。”说完,一溜烟跑进了厨房。

  萧母喝光了后笑着看着随忆,“你做的吧?”

  随忆知道逃不过萧母的眼睛,笑了下,“她也有帮忙,很用心地在学。”

  萧母把碗放到一边,“这个丫头很喜欢你。”

  随忆已经把萧子嫣当亲妹妹,很快开口,“子嫣很开朗,又懂事,很好相处。”

  萧母嗤笑出来,“她是我生的,我还不了解她?从小就被家里人宠坏了,哪个不说她刁蛮任性的?只有你才会这么夸她。你不知道她有多独食,以前只要有女孩子接近子渊,肯定是她先跳出来反对。”

  “她还小,慢慢教。”随忆看着厨房里的背影缓声回答。

  萧母一愣,这话很熟悉,似乎听谁说过,想起来后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是天生一对。

  “你挺会和小孩子相处的,家里有弟弟妹妹吗?”

  随忆心里一颤,艰难地开口,“有个弟弟,但是一直跟着父亲……”

  萧母虽然知道随家的事情,但具体情况也不了解,听到随忆的回答心里也清晰了,很快转了话题,“子嫣很听你的话,你以后多教教她,她跟着你我很放心。”

  萧母和随忆正说着话,有人敲门进来。昨天领着随忆过来的男人毕恭毕敬的走近,把手机递给萧母,“您的电话。”然后对随忆点了下头,便退了出去。

  萧母接起来后情绪明显高涨,笑容也多了,柔着声音说了几句后挂了电话,看着随忆在一旁沉默,便笑着开口,“子渊大概是知道了,也没说破,只是让我多注意身体。”

  随忆早就猜到了,自首道:“是我不小心说漏了……对不起……”

  萧母拉着随忆的手,“没事的,孩子。你是子渊喜欢的人,我也很喜欢你,在我心里你就和子嫣一样是我的女儿,不用这么拘谨。”

  随忆笑着点点头,“好。”

  随忆下午参加科室的培训,结束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她换了衣服打算去看看萧母便回学校,谁知刚进门没多久萧子渊的父亲便来了。

  这是随忆第一次见到萧子渊的父亲,虽然之前在电视上也看到过,可见到真人后才发现本人更加风度翩翩。

  这个年纪的男人,带着岁月积淀下来的睿智和淡定,虚怀若谷,海纳百川,或许他也曾年少轻狂肆意妄为过,而此刻却收起了所有的锋芒,看上去温文尔雅,却又不怒自威,他波澜不惊的眼神随随便便一扫,便让人心里忍不住一凛。

  他一身正装像是刚从会议上解脱出来,脸上难掩倦意却又不慌不忙,身后跟着一个秘书模样的中年男人,沉默干练,接过萧父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挂到衣架上,询问一声后便离开了。

  萧父进门后就看到妻子一再冲自己使眼色,他便又多看了随忆一眼。

  这个女孩明明穿着很普通的白上衣牛仔裤,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清澈,平静如水毫不做作。相貌也没有多么的惊艳,可就是让人觉得很有气质,觉得很舒服。

  她是沈家的孩子,有句话叫腹有诗书气自华,虽然有点过时,可是用在她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萧父收回目光,和萧母对视了一眼。

  随忆垂头去看地毯上的花纹,密密麻麻的不规则图形看得她眼晕。

  都说门第不重要,可是这样一个家庭,这样一对父母,不去看他们身后的背景就已经让人自惭形秽了,他们不需要说什么就会让人自动放弃。

  一直隐隐担心的问题又浮上了心头

  随忆离开后,萧母便有些骄傲地问:“怎么样,漂亮吧?”

  萧父笑笑没接话,反而岔开了话题,“在我眼里,你最漂亮。”

  “啧。”萧母有些不好意思地睨了萧父一眼,皱起眉,“子嫣还在呢,说什么呢?”

  萧子嫣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萧母看着萧父沉默地翻看着床头的记录,便打发萧子嫣出去,“去把中午做的棒骨汤热一热,端给你爸喝点。”

  “好啊。”萧子嫣开心地跑去了厨房。

  室内再无别人,萧母便没了顾忌直接问出来:“你到底满不满意?”

  萧父静静地看完了医生写的记录,顾左右而言他,“恢复得不错,再过几天就回家吧。”

  萧母受不了萧父的敷衍,“问你话呢。”

  萧父好整以暇地看着萧母,半天才有些好笑地开口,“你着什么急?子渊还没正式带她回家,我在这里遇见了,只当她是子渊的普通朋友,何来满意不满意之说?萧家考儿媳妇的习惯你是知道的,真到了子渊带她回家的那一天,再说满不满意还晚了不成?”

  萧母瞪了他一眼,“你总是这样,明明心里是最心疼孩子的,却总是绷着一张脸。”

  萧父看到妻子有些恼了,才开口解释:“她若是不姓随,我对她一百个满意,可她偏偏姓随。我是没什么,只要子渊摆得平,我一点意见都没有。可是老爷子那边呢?老爷子一直想找个能和子渊并肩有奋斗的孙媳妇儿,先不说别的,单单这个随字,就是个定时炸弹,老爷子能轻易答应?你同意我同意,又这么早地表现出来,两个孩子这个时候是高兴了,可是万一到时候老爷子不同意,那不是空欢喜一场?还不如先别表明态度,两个孩子拿不准,自然不敢放松,起码有个心理准备。”

  萧母思索半天,叹了口气,“随忆真的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萧父笑着拍拍妻子的手宽慰着:“我还是那句话,既然子渊想要娶她,就该有这个能耐让家里人接受她,如果做不到,岂不白白辜负了人家女孩子的一片心?别人家的掌上明珠活了二十几年,和我们家没有半点瓜葛,凭什么要低声下气地来看我们的脸色?”

  正说着就看到萧子嫣端着汤推门进来。她邀功似的递给萧父,“爸爸,我做的,你尝尝。”

  萧父看看萧子嫣,又看了看眼前的汤,不说话。

  萧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督促:“尝尝啊。”

  萧父尝了一口,点点头,“不错,不过,真是你做的?”

  萧子嫣有些没底气地看向萧母。

  萧母便笑着解释:“是随忆带着她做的,怕是多半是随忆做的,名声全给了她。”

  萧子嫣不服气,“哪儿有!莲藕是我去的皮,是我切的。”

  萧父低头去看碗里奇形怪状的莲藕笑出来,“这我倒相信。不管怎么说都是好的,起码知道孝顺了。对了,房子找得怎么样了?”

  萧子嫣垂下头,闷闷地回答:“爸,妈,我还是想住在家里。”

  萧父萧母对这个答案有些吃惊,对视一眼后,萧父问:“为什么?”

  “阿忆姐姐说的啊……”萧子嫣似乎对于那些煽情的话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地掩饰,“哪有什么为什么啊,住家里好啊,可以蹭吃蹭喝。”

  萧父挑眉笑了,看来这个女孩子真的不简单,连这个小魔头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没过多久萧母出了院,随忆便没再见过她,倒是萧子嫣有事儿没事儿地会跑来找她玩。

  天气渐渐冷了,离考研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随忆心无旁骛整天泡在图书馆里,而萧子渊的学业似乎也越来越繁重,每次打电话两个人不是你听着我的呼吸声睡着,就是我听着你的呼吸声睡着。

  一直到了考试前一天,随忆索性扔了书本在寝室睡大觉,妖女被毕业设计折磨得眼冒红光,何哥捧着温少卿给的真题顶礼膜拜,三宝对着电脑屏幕继续喊打喊杀。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坐在餐厅吃早饭,这个时间来吃饭的多半是考研的,气氛凝重。

  三宝突然扔了筷子,义愤填膺地开口,“你们说,学医的为什么要考政治!难道是为了以后不用麻药了靠这些东西来止疼?”

  何哥叼着根油条,模模糊糊地回答:“提高你的政治觉悟啊。”

  三宝又开始托着下巴忆往昔,“想当年我上小学的时候被评为优秀少先队员,那是我政治生涯的巅峰。”

  妖女凉凉地讽刺她:“那还真是巅峰。”

  三宝吃完了手里的包子,大手一挥,“其实政治这玩意儿就那么几本书,总结下来不就是爱国爱民爱党,爱国民党嘛。这个我懂!”

  三个人立刻扔下筷子起身,“我们今天还要考试,不想被查水表。”

  三宝追在后面,“喂,你们三个真没义气。”

  四个人打打闹闹地出了餐厅,随忆一抬头便愣住。

  萧子渊穿着黑色短款的毛呢外套,围着她送的围巾站在树下,正对着她笑,冬日明媚的阳光洒在他英挺的脸庞上,蛊惑人心。

  妖女、何哥、三宝异口同声地起哄:“嗷!”

  随忆想也没想便跑了过去,满脸惊喜,“你怎么在这儿?”

  前几天萧子渊告诉她最近会很忙,再加上有时差,他怕耽误她休息,这几天就不给她打电话了,让她好好复习好好休息,谁知他现在竟然站在了她面前。

  萧子渊从随忆手里接过包,轻车熟路地牵过随忆的手,“来陪你考试啊。”

  萧子渊扬着声音对那边笑嘻嘻看热闹的三个人打了个招呼:“我们先走了。”

  三个人立刻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好的好的,萧师兄,您慢走!”

  随忆边走边直勾勾地盯着萧子渊看,半天后才反应过来,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不是很忙吗?”

  萧子渊歪头挑眉看着她,一脸戏谑,“是很忙啊,要腾出几天时间陪某人考试还不得加班加点啊?”

  随忆心里一暖,揽上萧子渊的手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子渊对她的亲昵很满意,“凌晨才到,就没告诉你。”

  随忆仔细一看,果然眼底一片青色,心里一软,“那你一会儿回去补个觉吧。”

  萧子渊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牵着她的手,“快走了,时间快到了。”

  到了考场,随忆从萧子渊手里拎过包,“好了,我进去了,你快回去吧。”

  萧子渊站在原地点头,“好。”

  随忆和萧子渊道了别便往里走,谁知萧子渊竟然也跟着她往里走。

  随忆一脸诧异,“你干什么?”

  萧子渊拿出一张准考证扬了扬,“陪你考试啊。”

  随忆拿过来一看,果然是和她一个考场,有些不可置信,“你、你以权谋私!”

  萧子渊挑眉眯起眼睛,反问了一句:“以权谋私?”

  随忆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老实地点头,“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萧子渊揉了揉眉心,也有些无奈地笑着,“如果我跟你说,我本来是打算以权谋私换到和你一个考场的,结果帮忙的人很无语地告诉我,我们俩根本就在一个考场,你信不信?”

  随忆眨了眨眼睛,半天才憋出一句,“那还真的是好巧啊……”

  萧子渊伸手揉了揉随忆的脑袋,笑得温柔,“走了,要考试了。”

  随忆以为在数量庞大的考研大军中两个人能够在一个考场已经是很大的缘分了,可是当两个人找到位置后才意识到有更大的缘分在等着他们。

  随忆一直忍不住扭头看向隔着一条过道的萧子渊,他侧脸的线条清晰漂亮,沉静地垂着眸。

  萧子渊的唇角忽然勾起,手伸过来把随忆的脸扳回去,低低的声音里都是笑意,“别再看了,该考试了。”

  随忆心满意足地转过头去,别人都是如临大敌的紧张样子,她却一脸笑眯眯地等着发卷。

  萧子渊低头看着准考证号,笑容却慢慢从眼底溢出来。

  当年他们就是坐在同一个考场里,她就坐在他旁边,可他却轻易忽略了,而这一次,他也不会再放手。

  交了卷,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出去,这才有人注意到萧子渊,小声地讨论着。

  “哎,那个不是萧师兄吗?”

  “真的是啊,他不是出国了吗,怎么来考研啊?”

  几个男生小声议论着,很快有女声响起,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兴奋。

  “啊,那个不是他女朋友吗?医学院的那个。”

  “好浪漫啊,陪女朋友来考研。”

  “就是就是,浪漫死了!这样的男人怎么不属于我?!”

  “……”

  随忆听了又忍不住转头去看萧子渊,萧子渊看着前方无奈地笑着,“别再看了,你知不知道考试的时候就因为你总是看我,监考老师瞪了你好几眼。到时候你没考上可不要怪我。”

  随忆这才后知后觉,“是吗?监考老师瞪我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萧子渊这下真的无语了,“本来就盯上咱们俩了,我再回应你,咱们俩都会被请出去,谁都别考了。”

  随忆抿着唇,“你又没复习,我怎么会抄你的呢,监考老师盯错人了。”

  萧子渊轻笑了一声,“我没复习也比你考得好。”

  随忆不服气,“怎么可能!”

  萧子渊一脸悠然自得地开始下套,“要不,我们打个赌?”

  “好啊!”随忆自信满满地应战。

  萧子渊转头看了随忆一眼,笑了出来。

  若干天后,成绩出来的时候,随忆盯着电脑屏幕欲哭无泪,只能任人宰割。

  萧子渊本来是打算陪着随忆考试,谁知道她每隔几秒钟就会看自己一眼,怕真的会影响到她考试,下午便没去考英语。

  随忆问起的时候,萧子渊看似好心实则很欠扁地回了一句,“英语是我的强项,我怕我做得太快会影响到考场里其他同学的心情。”

  随忆努力咽下一口气,默默地转身走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萧子渊这么……这么……这么贱呢?

  第二天考试最后一场,萧子渊站在考场外等随忆。

  冬季的校园本就萧条,再加上很多学生回家过寒假,就更加凄凉了。萧子渊靠在考场对面的树上,看着已经离开一年多的校园,感慨良多。

  那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萧子渊轻轻叹了口气,很快又勾起嘴角,好在还有个他喜欢、也喜欢他的人陪在他身边。

  没过多久便看到大批的学生从考场里涌出来,脸上洋溢着暂时解脱的兴奋和“考”焦了的疲惫。不管结果如何,几个月苦行僧的生活总算告一段落了,可以放松一下了。

  萧子渊正在人群里找着随忆,就听到旁边有人叫他。

  “萧师兄!”

  萧子渊一转头便看到三宝和何哥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起,笑嘻嘻地叫他。

  “在等阿忆啊?”

  萧子渊觉得三宝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哈哈的,好像从来都没有烦恼。

  萧子渊笑着点了下头,刚想说话余光便看到了人群中的随忆。

  随忆一脸疲惫地慢慢挪到三个人面前,没精打采地打着招呼。

  她就是这种人,无论什么事情,做的时候总是神采奕奕的,一旦结束便觉得全身无力,想要睡个天昏地暗。

  萧子渊把她拉过来,不着痕迹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低头询问:“林辰他们知道我回来了,说一起吃晚饭,正好替你庆祝,我们回去休息会儿,晚上一起去?”

  随忆也很久没见林辰了,她也想见见,便心不在焉地答着:“好啊。”

  萧子渊又转头问三宝和何哥:“一起去?”

  三宝眼里又开始冒绿光,“真的带我们去啊?好啊好啊,叫上妖女一起去吧。”

  何哥在一旁高兴地点头。

  随忆本来面无表情毫无精神地靠着,听到这一句忽然一脸紧张,猛地抬眼看向萧子渊。

  萧子渊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笑着对三宝说:“你跟纪思璇说,天儿不在,我们等她吃晚饭。”

  三宝皱着眉,“天儿是谁啊?”

  随忆心念一转便明白了,笑着对三宝说:“你原话告诉妖女,她会明白的。”

  三宝点点头,“我记住了。”

  该说的事情说完了,萧子渊转头问随忆:“去我那边休息会儿?”

  随忆点点头,然后又想起什么,看向三宝刚想开口,三宝和何哥齐齐地摆手,“这个我们就不去了,我们懂的。晚上见!”说完便手牵手跑远了。

  随忆无语地笑了笑,她是真的有些累了,便靠在萧子渊怀里,萧子渊拥着她往前走。

  身后三宝跑了几步又停住,转过头看着,一脸艳羡地流口水,“以后我也要找个男人靠着走。”

  何哥上上下下打量了三宝几秒钟,凉飕飕地讽刺着:“你还是先减肥吧,从来没见过考研还长肉的。”

  三宝圆圆的脸皱成一团,“你看不出来我刚刚考完试受了打击吗?你就不能顺着我点吗?”

  “哈哈。”何哥假笑了两声,“受了打击?我倒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你受打击了,我担心到时候成绩出来了,你家太后会受到打击。”

  三宝听完之后立刻安静下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惊恐地看着何哥不说话,似乎在想象老太太知道她考了多少分之后的反应。

  何哥看到效果已经达成,哼着小曲走开了,留下三宝站在原地发呆。

  萧子渊和随忆回到学校后门的小区后,随忆洗了洗便摔到床上睡着了。

  萧子渊帮她掖好被角,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

  这几个月她确实累坏了,也瘦了不少,本来就不大的脸更小了,倒显得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睛越来越灵动。

  萧子渊听着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绵长,便起身去了书房。

  他为了回来陪她考试走得匆忙,事情虽然做得差不多了,但还留了一点尾巴,趁着随忆休息了他正好扫扫尾。

  等敲完最后一个符号,萧子渊捏着眉头,深深地吐出口气。

  不知不觉间,太阳早已下山,屋内没开灯,视线有些昏暗,萧子渊瞥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很快合上电脑起身去了卧室。

  卧室中间的大床上,随忆拥着被子睡得正香,一室静谧,只有加湿器不断往外喷洒水雾的声音,萧子渊站在一室昏暗中,忽然有些怔愣。

  他突然有种感觉,似乎他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他只不过是在寻常日子里去叫午睡的妻子起床。

  岁月静好,与卿同行——萧子渊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半晌后他回过神,走到床边轻声叫着:“阿忆,起来了,到时间了。”

  随忆惺忪着睁开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萧子渊。

  萧子渊帮她理了理睡乱了的头发,嘴里重复了一遍,“他们不是约好了给你庆祝的,再不起床就来不及了。”

  随忆点点头,然后萧子渊便起身走了出去,还不忘回头嘱咐:“快洗脸换衣服。”

  随忆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萧子渊在客厅等了半天也没动静,又回了卧室,一推开门就看到随忆趴在床尾睡得正香,似乎是挣扎着已经坐了起来,后来还是向周公妥协了。

  他无奈地笑着走过去,心里一片柔软,轻轻抚着随忆的脸,“忆宝,起床了。”

  随忆模模糊糊地听到了声音,似乎只有妈妈才会这么叫她,恍惚间她以为自己还睡在家里的床上,拉着来人的手撒娇:“妈妈,你不能叫我,我真的好困,考研好辛苦啊……我好累……”

  萧子渊看着她卷翘的睫毛下一片青灰,到底不忍心再折腾她,摸摸她的脸,也不在意她认没认错人、听不听得到,温柔地回答:“好,你继续睡,我们不去了。”

  然后拿了枕头轻轻塞到她头下,给她盖上被子。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萧子渊便退出房间接电话。

  那头一道女声夹杂在喧闹声中问:“怎么还没到?”

  萧子渊也没多做解释,“我们不去了。”

  喻芊夏有些愕然,萧子渊答应下来的事情从来没爽过约,她不得不问一句:“为什么?”

  萧子渊的声音中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让人感觉似乎是颇为无奈偏偏又宠溺到极点,“她从考场回来就一直在睡觉,我叫不起来。”

  喻芊夏在那头自嘲地笑了一下,“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你萧子渊做不到的?叫不起来?你不如直接说你不舍得叫。”

  萧子渊无声地笑起来,并没反驳。

  良久,喻芊夏叹了口气感叹:“人和人果真是不能比。”说完也没等萧子渊的回答,便挂了电话。

  随后,萧子渊又给林辰打电话说了一声。

  林辰在电话那头唏嘘了半天,带着不正经的笑问:“是不起床啊,还是根本起不了床啊?”

  萧子渊哼笑了一声,既没恼也没羞,只是薄唇轻启答了一句:“思想真龌龊,怪不得法学院的某佳人选医生不选律师。”

  林辰立刻跳脚,气急败坏地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子渊却微笑着啪的一声挂了电话,右手手肘撑在左手手臂上抱在胸前,摩挲着下巴笑容加深,想不到温少卿和林辰还有这种缘分。

  随忆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拉着窗帘,屋内一片黑暗,冬季的天本就黑得早亮得晚,她也不知道几点,打开台灯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六点半。

  她记得约了他们七点吃饭,便猛然坐起来,冲到客厅,客厅里没人,她又跑到隔壁敲门,边敲边叫:“萧师兄,快起床,我们要迟到了。”

  片刻后,萧子渊穿着睡衣来开门,似乎是刚刚被她吵醒了,“什么迟到了?”

  随忆一脸着急,“我们不是七点吃饭吗?现在都六点半了。你怎么不叫我还自己睡着了呢?”

  萧子渊实在是很无语,第一次发现这个丫头刚睡醒的时候真的是迷糊啊。拉着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指着外面,很不忍告诉她真相,“你看清楚,现在是早上六点半。”

  随忆睁大眼睛看着窗外,半晌后一脸不可置信地表示怀疑,“我睡了那么久?不可能!”

  萧子渊沉默着挑眉看她,直到随忆被看得投降,终于接受了事实。

  随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瓮声瓮气毫无威慑力地质问:“你为什么都不叫我?”问完之后又有些心虚地偷偷去看萧子渊的反应,极小声地嘀咕:“……还是说,我没听到?”

  除了无语,实在是再也找不出别的词语来形容萧子渊此刻的心情了。

  后来过了几天,随忆休息好了之后,一群人还是凑在一起吃了顿饭。

  酒足饭饱后,三五个人围成一圈聊着天。

  林辰凑到随忆面前和她说话,他喝多了,话也比平时多了不少,“萧子渊对你真是没的说,大老远地跑回来陪你考试……”

  自从林辰考上了研究生之后,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认识多年,再见面倒是一点都没见生疏。

  随忆余光瞟了眼似乎正往这边看的喻芊夏,笑了笑没接话。

  喝醉的人大多不在乎倾诉者是不是回应他,他需要的只是一对耳朵。

  林辰接着说:“当初介绍你们认识的时候,他就猜到你和随家有牵扯,他以为你是我故意安排给他的,才对你不温不火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找我吵了一架……不过吵过也好,起码你们在一起了啊……阿忆啊,以后有人照顾你了,我真替你高兴……”

  林辰的声音有些大,他大概实在是喝得太多,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是那几句话含义重重,他的话音刚落,几乎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

  随忆脸上的微笑僵住。

  怪不得呢,怪不得她和萧子渊认识了那么久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怪不得他会突然对她热络起来。原来他根本什么都知道,知道随家和她的事,知道随景尧是她父亲,知道她父母的事,自己在他面前根本就是透明的。

  为什么会突然热络起来?是真的对她动了心,还是说……

  如果她再往坏处想一些。

  他不过是无聊了或者报复才会和她在一起,看着她沉迷而他却作壁上观,在心里嘲笑她的愚蠢,嘲笑林辰布下的一颗棋子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想到这里,随忆忽然感觉到一股凉气从心底冒出来。

  他那么一个心思深沉的人,让她怎么不多想?

  罪魁祸首林辰却在扔下一颗炸弹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室安静中,萧子渊接完电话握着手机推门进来,看到众人眼神脸色都很奇怪,便走到随忆面前问:“怎么了?”

  随忆面无异色,良久后露出一抹笑容,“没事,林辰喝醉了,刚摔了个杯子吓了大家一跳。”

  萧子渊隐隐感觉到不对劲,但看到随忆笑容如常,也就没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