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1 / 1)

碧血剑 金庸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起字来,很感诧异,又坐了下来。袁承志道:“你别

坐!”伸出左掌,道:“你只要把我推得晃了一晃,我写的字有一笔扭曲抖动,就算你赢

了,立刻放你走路。要是我写满了一张纸,你还是推不动我,那怎么说?”洪胜海哈哈大

笑,说道:“那时我再不认输,还要脸么?”心想:“这小子初出道儿,不知天高地厚,自

恃手上力道了得,竟然对我如此小看,啊,是了,他见我生得文秀,只道我没有本事,且叫

他试试。”说道:“这样比不大公平吧?”袁承志笑道:“不相干。我写了,你来吧。”右

手握管,写了“恢复之计”四字。洪胜海潜运内力,双掌一招“排山倒海”,猛向袁承志左

掌推去,只觉他左掌微侧,已把自己的劲力滑了开去。洪胜海一击不中,右掌下压,左掌上

抬,想把袁承志一条胳臂夹在中间,只要上下一用力,他臂膀非断不可。袁承志右手写字,

说道:“你这招‘升天入地’,似乎是山东渤海派的招数。嗯,那是‘斩蛟拳’。渤海派出

自少林东支,原来阁下是渤海派。”

洪胜海听他将自己的武功来历说得半点不错,心下骇然,这时他双掌已挟住对方臂膀,

连运几次劲力,对方一条臂膀便如生铁铸成,纹丝不动。袁承志几句话一说完,臂膀一缩,

如一尾游鱼般从他两掌间缩了出来,只听啪的一声,他左右双掌收势不及,自行打了一记。

洪胜海又惊又怒,展开本门绝学,双掌飞舞,惊涛骇浪般攻出。袁承志坐在椅上右手书

写不停,左掌潇洒自如,把对方来招一一化解。他左臂忽前忽后,对洪胜海始终没瞧上一

眼,偶尔还发出一两下反击,但左臂伸缩只到肩窝为止,上身稳稳不动,对方攻来时既不后

仰,追击对方时也不前俯。拆得良久,洪胜海一套“斩蛟拳”已使到尽头。袁承志道:“你

的‘斩蛟拳’还有九招,我这篇文章却要写完了。好,我等你一下,你发一招,我写一个

字!”

洪胜海心下更惊,暗想此人怎么对我拳法如此熟悉,难道竟是本门中人不成?不过他的

掌法我从未见过,要说是本门之人,那又决计不是。当下把“斩蛟拳”最后九招使了出来,

凝聚功力,每一招都如刀劈斧削一般,凌厉异常,这时已不求打倒对方,只盼将他身子震得

一震,右手写的字有一笔涂污扭曲,也就可以借口脱身了。只听袁承志诵道:“‘但中有所

危,不敢不告’。最后还有一个‘告’字!”洪胜海使到最后两招,仍然推他不动,突然低

头,双肘弯过,臂膀放在头前,猛力向他冲去,心想你武功再好,这椅子总会被我推动。哪

知他这一使蛮劲,只发不收,犯了武家的大忌,只觉肘下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大力,蓦地向

上托起,登时立足不稳,向后便仰,身不由主的在空中连翻了三个筋斗,腾的一声,坐倒在

地。过了好一会,才摸清自己原来已被对方打倒了,忙双足一顿,站了起来。就在这时,焦

宛儿拿了一把紫砂茶壶,走进书房,说道:“袁相公,这是新焙的狮峰龙井,你喝一杯

吧。”说着把茶筛在杯里。袁承志接过茶杯,见茶水碧绿如翡翠,一股清香幽幽入鼻,喝了

一口,赞道:“好茶!”拿起桌上的那张纸,说道:“焦姑娘,请你瞧瞧,纸上可有甚么破

笔涂污?”焦宛儿接了过来,轻轻念诵了起来:

“恢复之计,不外臣昔年‘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守为正着,战为奇着,

和为旁着’之说。法在渐不在骤,在实不在虚。此臣与诸边臣所能为。至用人之人,与为人

用之人,皆至尊司其钥。何以任而勿贰,信而勿疑?盖驭边臣与廷臣异。军中可惊可疑者殊

多,但当论成败之大局,不必摘一言一行之微暇。事任既重,为怨实多。诸有利于封疆者,

皆不利于此身者也。况图敌之急,敌亦从而间之。是以为边臣甚难。陛下爱臣知臣,臣何必

过疑惧?但中有所危,不敢不告。”她于文中所指,不甚了了,见这一百多字书法甚是平

平,结构章法,可说颇为拙劣,但一笔一划,力透纸背,并无丝毫扭曲涂污,说道:“清清

楚楚,一笔不苟,这是一篇甚么文章?”袁承志叹了口气,道:“这是袁督师当年守辽之

时,上给皇帝的奏章。”焦宛儿道:“袁相公文武全才,留心边事,于这些奏章也烂熟于

胸。”袁承志摇头道:“我也只读过这几篇,那是我从小便背熟了的。”

原来袁崇焕当年守卫辽边,抗御满洲入侵,深知崇祯性格多疑,易听小人之言,因此上

了这篇奏章。后来崇祯果然中了满洲皇太极的反间之计,又信了奸臣的言语,将袁崇焕杀

了。袁崇焕所疑惧的事情,皆不幸而一一料中。袁承志年幼时,应松教他读书习字,曾将他

父亲袁崇焕的诸篇奏章详为讲授。他除此之外,读书无多,此刻要写字,又想起满洲图谋日

亟,边将无人,随手便写了出来。

焦宛儿道:“袁相公这幅字,就给了我吧。”袁承志道:“我的字实在难看。刚才跟这

朋友打赌,才好玩写的。焦姑娘要,拿去不妨,可不能给有学问的人见到,让人家笑话。”

焦宛儿谢了收起,走出书房。

袁承志问洪胜海道:“满洲九王派你去见曹化淳,商量些甚么事?”洪胜海吞吞吐吐的

不说。袁承志道:“咱们刚才不是打了赌么?你有没推动我?”洪胜海低头道:“相公武功

惊人,小人确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拜服之至。”袁承志道:“你左乳下第二根肋骨一

带,有甚么知觉?”洪胜海伸手一摸,惊道:“那里完全麻木了,没一点知觉。”袁承志

道:“右边腰眼里呢?”洪胜海一按,忽然“哎唷”一声叫了出来,说道:“不摸倒不觉甚

么,一碰可痛得不得了。”袁承志笑道:“这就是了。”斟了杯茶,一面喝茶,一面翻开案

头一本书来看,不再理他。

洪胜海想走,却又不敢。过了好一会,袁承志抬起头来,说道:“你还没走么?”洪胜

海言道:“相公放我走了?”袁承志道:“是你自己来的。我又没请你。你要走,我也不会

留客。”洪胜海喜出望外,跪下磕头,站起来作了一揖,说道:“小人不敢忘了相公的恩

德。”袁承志点点头,又自看书。洪胜海走到书房门口,忽想出去怕有人拦阻,推开窗格,

飞身而出,回头一望,见袁承志仍在看书,并无追击之状,这才放心,跃上屋顶,疾奔而

去。

焦宛儿自袁承志救她父亲脱却大难,衷心感激,心想他武功惊人,今后也无可报答他之

处,只有乘着他留在自己家里这几天尽心服侍。这时漏尽更残,天将黎明,她在书房外来回

数次,见门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