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秦素说:“你爷爷很明白, 想要有机会, 就要去争取。你看, 你来了我这里,我很喜欢你这个学生,之后你和小菲要争直博名额的时候, 我也把这个机会给了你。”
高岷风说:“但这其实对林菲菲很不公平,她后来一直说因为你重男轻女,喜欢男生留下来做博士, 才让我转博了。她之后去了中科院后, 连我们实验室的群都退了……”
林菲菲是和高岷风一届进来的研究生,林菲菲也特别努力, 但当时转博名额很有限,而且这个转博名额还是医院这边的所有研究室去找校领导争取来的, 不然,学校都不愿意给名额到这边。毕竟整个学校的博士生名额是有限的, 要是给医院这边太多,那学院那边就少了。
学校还是更愿意加强学院里的能力,医院这边的招生上本来一直就处在弱势地位。
在只有一个名额的情况下, 两个学生都想要转博, 又都很努力,秦素当时也非常为难,甚至一度去找了招生办的老师好几次,但对方能有什么办法,说给秦素一个名额, 都已经是领导重视他的表现了,毕竟领导自己一个名额都没有,这年才招一个硕士,一个博士都没招,所以秦素还想咋的。
秦素也没法再让人为难,回来把两个学生分别叫去聊了天,然后,他就有了选择。他说高岷风留下来读博可能更好,而说愿意给林菲菲联系中科院的导师,问她愿不愿意过去。
林菲菲答应了,但还是不服气,不服气不是去中科院那边不好,而是因为觉得秦素更喜欢高岷风。她不觉得自己哪里比不过高岷风,凭什么秦素选择高岷风而不选择自己。之后,高岷风没上研三就直接转博了,而林菲菲则上完了研三后,考博去了中科院。
对于这件事,秦素也觉得无奈,他认为以林菲菲的性格,去中科院那边本来就对她更好,当然,多上一年学,对女孩子来说,的确不好。而高岷风总是那样踏实做事,争取机会的时候总是不特别积极,让人很为他着急。秦素在这件事上也的确存了私心,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之后被林菲菲拉黑这件事,高岷风不提,秦素都准备去忘了。
秦素后来在学术会议上也遇到过好几次林菲菲现在的导师,对方一直在秦素跟前说林菲菲的好话,说她刻苦认真,脑子也灵活,学术素养好,即使做博士了,也有一股本科生的活泛和冲劲儿。说从这里出去的学生,都特别能吃苦,决定以后还要招这边的学生,还让秦素帮忙推荐。
他们这种专业的导师,自然都喜欢能吃苦的学生,秦素自然也想有这种好学生,自己争取最好的,然后再给别的导师推荐。
秦素心想林菲菲都把他拉黑了,没在外面说自己坏话,那真是阿弥陀佛。毕竟顶一个重男轻女的名头,对导师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现如今,女学生们可比男学生更有闯劲儿多了,要是自己顶着“重男轻女”的帽子,那以后就不要想招到好的女学生了。
现在学生们之间的情报交流比他们导师要更多更实时,早上导师骂哭了一个学生,不到中午吃午饭,那绝对全院学生之间都传遍了,说不得还要传遍另外的学院。
想到这个,秦素明白自己实验室出hiv暴露的事,肯定也传遍所有实验室和学生的群了吧。这肯定会影响今年保研学生的选择,他在心里哀叹了一声。
好学生和好导师一样难得,秦素非常在意招生这件事。
毕竟和一个学生的相处,短则三年,长还要五年,更何况,要是学生很争气,以后也继续走学术道路,就可能是以后的合作伙伴,还能互相前进,成为一生的同伴。怎么能不郑重选择。
想要吸引好学生,一个导师,要维护自己好的形象和名声,就极其重要了。
秦素安慰高岷风:“你不要多想林菲菲的事,当年,的确是我更喜欢你,才留下你。而林菲菲去了中科院那边,也做得很好,说明她更适合那边。”
高岷风泪眼婆娑地看着秦素,就觉得自己昨天错了,他对不起秦素。
秦素说:“你看,我这么看重你,你爷爷奶奶把你当成最重要的宝贝,从你生下来就好好教导你,自己舍不得吃穿,也要一直供你读书,你却不看重自己,这样,合适吗?”
高岷风本来就感情丰沛,被秦素这么一说,眼泪更是哗啦啦地流了。
作为一个男生,又对着自己的导师,高岷风自然觉得羞愧,抹了好一阵眼泪,才自己抽着纸巾擤鼻涕擦泪水,才慢慢控制住了情绪。
高岷风抹着鼻子,鼻音浓重地说:“秦老师,我明白的。是我害你出了hiv暴露,是我害了其他师妹差点出事,是我没有大局观,是我冲动,我不该那样的,对不起……要是你……要是你……”
他又哭起来了,说不出后面的话。
秦素叹了口气,安慰他说:“没事的,你也看到了,伤口不大不深,又隔了一层衣服,不至于那么严重,又在吃阻断药,要是最后还转阳,这完全不能怪谁了,是我运气如此。不过即使真转阳了,现在hiv感染也可以被控制得很好,你都知道的,这可能就只是慢性病,现在研究这个的实验室和公司那么多,很快就会被攻克的,对不对。你自己是做这些研究的,还这么悲观,是怎么回事啊!”
高岷风其实还是觉得难过,但又不好过分表现,只得“嗯嗯”点了头。
秦素又说:“之前我看你性格好,把这个tb/hiv双感的项目交给你负责,我没想过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多负面压力,其实是老师错了。你别有很高的负担,这个项目,之后让曾媛来负责,你专心做你的毕业课题。”
高岷风一听要把项目给曾媛,一下子就更慌乱:“秦老师,我可以。我其实还好,我不是因为讨厌接触hiv人群,昨天才那样。不用把项目给曾师姐,我可以做完。”
秦素说:“我不是不看重你了才把项目给曾媛,我是真的为你好。你不要多想。”
“不不不,秦老师,我是说真的,我可以负责完这个项目,反正我做自己课题的间隙做一下就可以做完的。”高岷风着急地说。
秦素反而为难了,说:“要是又出昨晚那种事,可要怎么办。”
高岷风赶紧说:“不会的,不会的。秦老师,你相信我。”
秦素叹了口气。
高岷风急切说道:“是真的,我真的对hiv感染人群没有歧视,我以后不会了。我真的不会了。”
秦素还是很犹豫,他以前也没看出高岷风是会突然就激动的人啊,昨晚却突然那样。要是下次再来这么一次和hiv感染病人对着来,甚至是激怒对方的行为,秦素自己也受不了了。
高岷风犹豫着说:“我只是受不了吸毒的人,不是受不了hiv感染者。”
秦素愣了一下看向他。
高岷风说:“就像有针尖恐惧症和密集恐惧症一样,看到就容易头皮发麻,很难控制住自己。”
秦素自己有大型实验动物恐惧症,所以比较能理解这个,而且他以前本来要招一个学生,是个男生,对方有密集恐惧症,第一次去培养间里看结核菌落的时候,就差点晕了,之后他也想克服,最后实在克服不了,就转了别的导师,之后又来了个女生,又有密集恐惧症,秦素以为她也要转导师,没想到她坚持了下来,现在对着菌落照片吃饭,都可以吃得津津有味了,这个女生就是苗晓瑞。
不过秦素也知道,这种恐惧症,不是每个人都能克服。
高岷风说:“其实我爸妈以前是被毒枭杀死的,死得很惨。”
高岷风说了这句话,一下子就又哭了,“我爷爷奶奶都没告诉我这件事,他们的尸体被找到的时候,都是一块块的,都没找全,家里坟地里也只埋了他们的衣服。我本来连他们死了都不知道,是我上小学了,年纪不小了,一直不见爸妈回来,向他们不断询问,他们才告诉我这件事。说我爸妈死得光荣,我自己后来就专门去查了以前的新闻,才知道了一些细节,知道他们当时死得很惨。后来我就想去做法医,我爷爷奶奶不知道法医是什么,之前也没说不同意,我读大三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法医是做什么了,就无论如何不让我继续读法医,也不让我以后做这个工作。因为他们受不了人的尸体要被切成一块块的,他们受不了这个,因为一想到这个就会想到我爸妈。他们从前几年就说死了要土葬,坚决不能烧。他们很迷信的,觉得尸体不全的话,下辈子也会做残疾人。他们说我爸妈这辈子很苦了,下一辈子还要做残疾人,就特别受不了。”
秦素顿时耳朵一嗡,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说高岷风是知识分子甚至是医学生,应该知道有先天遗传缺陷是残疾与上辈子是不是尸体不全可没什么关系,而且人哪有什么上辈子下辈子啊。
不过这种话不需要讲,高岷风肯定很清楚,但老人的观点很难改变,或者那只是他们纪念自己孩子的唯一的念想了吧。
高岷风说:“秦老师,你也知道的,你看看咱们做结核,那些得结核病的人,大多是家里贫困,卫生条件差的,又治不起病的人,因为穷而病,因为病而更穷,但国家对这个病也没见有给艾滋病那么多经费呀。我去跟踪hiv那边的数据,看到国家拨几十亿给他们做防控,给病人免费药吃,但病人其实大部分都是自己不洁身自好感染的病毒,感染了病毒不好好治疗还要报复社会去感染别人,就因为他们一个不高兴就要去报复社会,所以大家更怕他们,给他们钱,给他们治病,还处处哄着他们,生怕让他们觉得被歧视了,但做了这么多,也没见hiv感染率下降。我真觉得,他们就是活该的!昨天晚上那个病人也是,他就是活该,但大家却还要怕他,越怕他,他越觉得自己有能耐,越觉得自己应该被哄着,但他凭什么啊,明明都是社会的渣滓了,还觉得委屈。越惯着他,越恶性循环而已。”
秦素看他情绪又不对了,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好说:“那你觉得要怎么做?”
高岷风呆呆看着他,突然就冷静下来了,知道自己又在讲让秦素生气的话,他不该因为那么一个渣滓又惹秦素生气,他脑子一懵,羞愧地垂下头,又说不出话了。
秦素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社会上,肯定有好人,也有坏人,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这么偏激。你们的安全,比那个病人重要得多,也比那笔钱重要得多。其实有一句话,周洵倒说得很对,你不去动那个病人,他自己很快就会死了,你为什么非要去搭上自己呢。如果你觉得这个社会会恶性循环,那你更要爱护自己,让好的人多一点,对不对。”
高岷风憋屈道:“但是,他那种人,给了他钱,他就又要去买毒品了,去养活毒枭,而且他还卖血,那些买他血的人,难道会有好的打算吗。他还让你这样……”
秦素说:“好了,争论这个是没有作用的。你想这个地球上的生物圈,人类也没多么高贵对不对,那么多病原,也只是把人类当成培养基不是吗?你好好爱护自己,再不出昨天这种事了,我才能继续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不然你就把这个项目交给曾媛负责。”
高岷风皱着眉答应了,又看到桌子上秦素的药,问:“秦老师,你是不是要吃药了。”
秦素以前也曾像高岷风这样,整个人类圈的事都恨不得去操心,但他现在上有老下有小,能把自己身边的事处理好已经算不错了。
他当然知道他现在给高岷风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他,而要改变高岷风,高岷风变成什么样子,才是更好呢。
所以心理建设,也只是高岷风自己的事了。
秦素疲累不堪,看着那个药,说:“现在还没到时间,我一会儿还要去找宁医生,问可不可以改一下用药方案。”
第22章刑文飞开始偷听的时候, 简直觉得秦素和他学生都有毛病, 不然何至于一直说那么暧昧的话, 什么“我更喜欢你,才留下你”“我这么看重你”“最重要的宝贝”……刑文飞就差气得爆炸,深觉这师徒二人非常不正常。
他觉得作为老师学生, 即使关系再好,为什么要讲这种话?这太暧昧了,非情侣不会这样讲才对。
而秦素那个学生, 又特别讨厌, 既然是秦素的学生,肯定是上研究生了吧, 一个研究生,哭哭啼啼, 要脸不要?
秦素还一直安慰他,在刑文飞看来, 就差秦素一把抱住他,让他不要哭了。
tmd,都成年人了, 这么一副哭包样子, 烦不烦?
秦素也真是的,只是对方的老师而已,又不是他爸,你理他那么多做什么?
刑文飞烦躁不已,多次想冲出去打断两人, 全靠着这些年积累下来的涵养克制住了自己。
不过听到后来,刑文飞就冷静下来了,靠在墙边,脑子里有点乱,他第一次意识到,没和自己在一起时的秦素,原来是这样的。
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别人的痛苦,原来可以这样。
刑文飞些许茫然,又通过两人的话,大概知道了秦素昨晚遇到hiv职业暴露,大约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看来是他这个哭哭啼啼的学生激怒了hiv病人惹出来的事,他不喜欢这个人,一时却也生不出责怪他的心思,只是很在意这个学生嘴里的那个让秦素出现职业暴露的病人。
这个病人,之后还有可能来找秦素报复吗?
刑文飞是千金之子,从小就被教育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就是不能让自己处于任何危险的氛围里。
和秦素相交,其实就是处在危险里了。
不过,刑文飞此时已经没去想这件事。
别人要伤害他的话,自然不是他躲避,来让自己不遭遇危险,而是要让对方没法伤害他,让对方没法伤害到他,可以有很多办法供选择,但刑文飞最爱用的是进攻这种办法。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烧开水的事完全被他忘记了。
直到他实在冷得受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这个喷嚏,把他自己打醒了,把秦素和高岷风也打得一激灵。
刑文飞见自己暴露,飞快地跑回了厨房,水已经烧好了,他在橱柜里翻了一圈,找出来了两个搪瓷杯子。
两个搪瓷杯子很有七八十年代的风格,刑文飞自出生,就没受过这种审美风格的熏陶,所以端着杯子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心想秦素家里居然有这么难看的杯子。
他倒了两杯水,端去了客厅。
秦素见他穿很少,还光着脚,一时感觉十分怪异,很想关心他,让他去穿衣服和鞋子,又想刑文飞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要让自己念叨他穿衣穿鞋,就不太想管他。
高岷风和秦素倾诉了一番衷肠,倾诉完后,猛然意识到自己都二十五六岁了,而且秦老师家里还有另外一个年轻男人,对方身份不明,于是窘迫和羞臊感从他的大脑向全身蔓延,在看到刑文飞端着杯子放自己面前时,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羞窘到很想钻地洞,面上却要保持镇定,以维持自己和秦老师的颜面。
“谢谢!”他向放下水的刑文飞道了一声谢,又问秦素:“秦老师,这位同学是?”
刑文飞心想我不是同学了,我是你师爹,你懂吗?
不过不敢造次,就去瞄秦素。
秦素看了看他,说:“这是我……”要说一位朋友,但刑文飞一看就比自己小很多,说朋友不太方便,就转了一弯,道:“是我表弟。”
刑文飞心想可以的,每个男朋友先都能被介绍成“弟弟”。
高岷风这下就不那么尴尬了,毕竟这人是秦素的表弟,算是秦素的家里人吧。
刑文飞一直面无表情,颇有高深莫测之感,高岷风被他看着,就感觉压力很大,于是就准备先撤了,说:“秦老师,我先把你用过的这些东西拿回实验室去高压灭菌,然后再来接你去医院查血,可不可以?”
刑文飞没等秦素开口,已经说道:“你回去吧,不用来了,有我在。”
高岷风只看着秦素,等他的意思,秦素说:“小文说得对,你昨晚没休息,现在回宿舍睡觉吧。不然你精神这么差,在实验室出事了怎么办?这些东西你也别收拾了,一会儿我自己要去一趟实验室,拿过去就行了。”
“可是……”高岷风这话没说完,刑文飞已经一抬手,把他提溜了起来,“你快回去休息吧。不要让你老师再担心你了。”
高岷风是被刑文飞推到门口去的,他穿好鞋,出门之前又说:“秦老师,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叫我做。”
秦素对他挥挥手:“快回去睡觉吧。”
总算把高岷风送走了,刑文飞就飞快走到秦素跟前来,说:“你这个学生,怎么像只鸡宝宝要找鸡妈妈一样。”
秦素懒得和他谈论这些,就说:“你不冷吗?穿这点。”
刑文飞这才想起来,“你冷不冷,你快去穿个毛衣。”说着跑去秦素的卧室为他找衣服,于是等秦素喝了些水上了回厕所回到卧室,发现刑文飞把他的衣柜翻得乱七八糟,让他只想冲刑文飞大发一通火才好。
他好歹压抑住了火气,说:“好了,好了,我自己来。”
这时候,刑文飞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保姆到了。
“秦素,我觉得你衣服太少了,而且也不太保暖,我让人去给你买几套吧。180的可以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往秦素家门口去,秦素则拿了衣服穿,深深为和刑文飞相处头疼。
以前刑文飞不理他的时候,他烦刑文飞,现在刑文飞绕着他转的时候,他又觉得他烦,所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毛病。而且刑文飞这么小,自己和学生都能心平气和,为什么对着他就反而脾气不好了呢?
娇气,矫情!
不知为什么,秦素脑海里出现了这两个词。
刑文飞得到了自己的衣服,又让保姆在门口等着,回去浴室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了小钱包,拿了一张免密黑卡给保姆,说:“你马上去armani男装店买几套180身材较瘦的人穿的男装……”
保姆四十来岁,为刑文飞工作三年多,第一次接收到这样的任务,当即有点懵,说:“先生,是马上吗?但这时候天还没亮……”
刑文飞这才反应过来,这时候才七点多钟,他想了想,说:“这样吧,我让俞圆和你联系,你们俩去把这件事办好。”
俞圆是刑文飞的助理,但只负责他的生活,其实相当于是他的管家,保姆和俞圆比较熟,因为刑文飞每次要来这边,都是俞圆联系保姆要怎么做。
保姆有些怕刑文飞,听说可以和俞圆交接这件事怎么做,当即高兴多了,说:“好的。那我去和俞助理联系了。”毕竟买衣服这种事,她自觉自己根本不懂刑文飞的审美,买糟糕了怎么办,到时候这份月薪两万还没什么活的工作不就丢了吗。
刑文飞看这个保姆笨笨的,就心累,不过心想她至少不多嘴,做事也勤勉,背景干净,手脚干净,不能随便换,就让她赶紧走了。
他换了一身自己的衣服,又给俞圆打了电话,交代了买衣服的事。
俞圆知道刑文飞在s城有个小情人,毕竟几年如一日地没事就往这里跑,很多回都是大晚上了,都没航班了,让安排公务机送他来,来一晚第二天又风风火火开开心心回去,不是过来找小情人了,那才怪了。俞圆又不是傻子,自然是一看就明白。不过既然刑文飞自己不说破,俞圆就装傻当自己不知道,也从不和刑文飞说破。这时候,一听刑文飞居然是要买身高180,体重130斤左右的成年男人的男装,要简单大方柔软暖和的,从内衣到外套,所有的衣服,要五套,买他平常穿的牌子的,买好了马上坐飞机送来,当然,她能选好后,让s城这边的店里配货,送去给保姆,让保姆送到他所在的地方来,也可以。
俞圆震惊了,以前一直以为小情人是某不好见光的女人,现在一看,居然是男人,男,身高180左右,体重130左右,而且应该是稳重的人,不然不会要求衣服简单大方……
俞圆简直要无法控制自己的想象力,不断在心里狂吼,我去,我去,我去……我的老板是个gay!
但她之前居然一直不知道,她都给刑文飞做了六年的生活助理了,说是生活助理,其实是总管了刑文飞的几乎所有生活杂事了,她居然都不知道。小刑总到底是多么能藏,多么克制得住,不过这时候又不藏着掖着了是怎么回事呢。
俞圆沉稳又温柔地说:“好的,小刑总,我马上就去选。您要非常急吗?”看样子,的确是非常急啊。难道他小情人这么一会儿会没有衣服穿?到底怎么回事?她越发好奇了。
刑文飞说:“嗯,越快越好吧。”
俞圆柔声细语地说:“我先挑一些让店里马上给您送去,然后再亲自去挑一些,再送去,分两批,既应了您的急,又把之后要穿的挑好,可以吗?”
俞圆内心是个穿高跟鞋扛桶装水爬二十楼的女子,真实情况也干得下来这样的活,但外表和语气从来都娇柔而妩媚,原因是她发现她老板喜欢柔柔的女生。
刑文飞说:“可以。这事别和我家里乱说。”
俞圆赶紧表忠心:“我明白的,我是您的助理,又不是别人的助理。”
刑文飞道:“那就好。顺便好好教教陈姐,让她也别多嘴。”陈姐就是刑文飞觉得笨笨的那个保姆阿姨。
俞圆:“小刑总,您放心吧,一开始就和她签了保密协议,她不敢的。”
刑文飞说:“那行。就这样吧。”
刑文飞挂了电话一转头,看到秦素已经穿好了衣服,在把刑文飞乱扔在浴室里的衣服收拾好后,此时又在收拾刑文飞乱扔在沙发上的衣服。
看他打完了电话,秦素就说:“你有事忙,就去忙吧。”最好快点走了,自己还能舒坦点,不然本来吃了阻断药身体不舒服,还要再来应对刑文飞,不是自己找罪受?
刑文飞道:“今天周末,还好,没有太多事。你饿不饿,要不一起出去吃早点吧。”
又想起什么,就关心地问:“你不是要去抽血检查吗?可不可以吃早饭?要是可以吃,我陪你吃了早饭,再陪你去做检查。”
秦素看他此时穿了一身黑,黑衬衫黑毛衣黑长裤黑外套,虽然衬得他长身玉立,颇有走台的风范,但实在太有范儿了,和他这寒碜的八十年代老房子极度不搭,不过也不好赶刑文飞走,毕竟人在这里留了一晚上,还是要招待他吃点早饭才好,于是秦素就说:“我查血不能吃早饭,不过你可以吃,我们学校里一家餐厅的早餐还可以,我带你去吃吧。”
刑文飞生活上娇气得很,不想吃什么学校里的餐厅,不过看秦素好像没有要迁就自己的意思,就只好应了:“好吧。”
秦素带了刑文飞出门,一出门就遇上了遛孩子的隔壁邻居老两口,对方看刑文飞和秦素走在一起,老大爷就对着刑文飞点了点头,说:“你之后等到秦老师了啊?”
刑文飞喜欢听这句话,笑着回答:“嗯,之后秦素回来了。”
秦素也和老两口打了声招呼,那小孩儿歪着头看秦素和刑文飞,被他爷爷奶奶要求叫人,他偏不叫,还飞快地自己跑了。
刑文飞和秦素走得距离那一家三口远了,刑文飞就说:“你邻居家这个孩子,憨居居。”
秦素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但想来不是好话,就说:“人还小呢。”
刑文飞说:“看着也不小了,我这么大的时候,很聪明啊。”
秦素:“……”虽然觉得刑文飞这么大个人了同自己夸赞他小时候有些莫名其妙,但转念再一想,又觉得有些可爱,秦素说:“你小时候,是什么样?”
刑文飞摸出手机来,点开了相册,找了一张照片给秦素看,他比秦素高了小半个头,微微偏头看着他,洁白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手机屏幕,每个动作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而秦素也的确觉得,好像他走在路上,这条每天都走习惯的校道都要精致而美丽很多了。
秦素看了一眼那个照片,那大概是刑文飞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私立国际学校的那种小格子制服,眼睛又大又黑,皮肤很白,嘴唇嫣红,漂亮得男女莫辨,而且很礼貌沉稳,眼里却带着雄心勃勃的气势,明明是个小孩子,居然傲慢地盯着镜头,秦素又侧头看了看身边的刑文飞做对比,因为成年的刑文飞,他就没见过他有这么臭屁的表情。
此时的刑文飞正抿着唇看着他,眼底深邃,唇角有一丝笑,但更多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深沉和霸道,让人觉得很危险。
秦素心下一跳,赶紧把视线转开了,因为刑文飞这种明明很绅士却又荷尔蒙满满的侵略性,让他又差点被他色诱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