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杀威棒4:山中避雨(捉虫)
妻妾和美?
多新鲜的词儿,封建王朝没了多少年了,竟然还来这一套。收藏本站
姜元满脑子不可思议。
了然双手合十念了一声,语气平和地说:“那男人是李有福,南洲市知名企业家,两年前大学百年校庆时还在庆典上做过讲话。”
难怪觉得眼熟。姜元恍然,经过了然提点,他想起来了,校庆上远远地见过一面,四十多岁却如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一般,活力与魅力兼备,当场就吸引了很多小女生的目光,听他在讲台上说话,绝对是大叔控的福音。
唯一与成功人士不搭的便是,名字土了点儿,李有福听起来和土财主似的。
“那妻妾和美是什么意思?”姜元难得八卦了一回,但了然迈步向前,往李有福去了,他看到李有福见到了然神色中一闪而过的慌张,随后像是多年未见的故友那般热情地聊了起来。
现在要了解一些成功人士的八卦哪里需要口耳相传,拿出手机输入一下名字,搜索引擎就会将海量的信息送来。但这位李有福先生风评极佳,能够找到的是与发妻伉俪情深、举案齐眉,仅有的几个花边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明星拉着当背景炒作的。
“藏得很好的,只有小部分人知道。”
姜元扭头,好奇地问:“你知道?”
大厨房的管事点头,凑到了姜元身边小声叨叨,“李有福看着正派,那都是假的,做给人看的,哪个正派人会在外面养十七八个小情人的。嘿嘿,听说那方便特别强,男人嘛,你懂的。”
姜元:“……大和尚你懂很多吗!”
“阿弥陀佛,我乃出家人,六根清净,懂什么?”管事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随后更加猥琐地说:“孽根功夫好又怎么样,还不是撒出去的子儿一个结果的都没有,他们两夫妻为了有孩子每年都过来抢头香,给寺里面捐了很多香油钱。”
姜元(⊙﹏⊙) 事的口气,李有福就是大肥羊、冤大头。
“现在好喽,安妮的肚子里终于有了个宝贝疙瘩,为了这块肉,李家夫妻能不当心着。说来也奇怪,李有福他老婆竟然一点儿都不妒忌,待每一个小情人都很好,过年的时候带来烧香的,要是在古代肯定是标准的大妇。不过,现在嘛,啧啧……”管事拍拍手,说完了八卦之后还很痛心地做西子捧心状,“安妮可是我的女神啊,她息影的时候我还难过了好几天,没有想到给人做小三去了。唉,女神梦碎。”
管事摇着头进去了,徒留姜元三观破碎。博物馆送货那日,前呼后拥着从他身边走过的可不就是影后安妮,五六年前霸占大小荧屏的媚娃,胡玫莉还说姜元是看着安妮的作品长大的呢。
姜元是要赶着回家的人,就不多耽误了,准备过去和了然说一声就走。
走近了听到了然说:“家中连连出现怪事可不能不放在心上,会影响到一家老小的气运,对有身孕之人更是有碍,惊扰到胎儿就不好了。”
“就是怕对家庭有影响、心里面不安我才上山来的,和方丈大师聊过之后心中安定了许多,还请了一尊开过光的佛像回去,可就是不知道放在哪里好。”李有福揉着酸疼的肩膀,苦恼地说:“方丈指点过方位,可我于玄学一道并不精通,听得云里雾里,实在是无从下手。”
了然一反常态,竟然主动将事情揽在了身上,“我于此道略懂一二,可以随你回去帮你安置佛像,还顺道看看房子的风水,也许是老宅住久碍到了什么,舍些钱财请它们走便是。”
“这怎么好意思,我可以找其他……”
李有福想要拒绝,看起来比他大十岁不止的妻子温柔地劝说:“旁人咱们还信不过,就让老师来吧,知根知底的更加放心。”
妻子目光轻柔地落在了安妮未见任何起伏的肚子上,“为了我们的孩子,再小心也没有坏处。”
安妮摸着肚子羞涩又不安地抿唇笑了笑,不愧是当年横霸荧屏的女神,太美了。
“好。”李有福最后答应了。
姜元在一旁看的咋舌不已,好怪异的家庭相处方式。
“了然师父,那我先走了。”姜元趁着他们说话的空挡,找到了然说了一声。
“这是老师的小友吧,反正我们也正要下山,可以坐车一起回去。”李有福有乐善好施、兼济天下之名,每年做慈善都是千万起步,名下关爱贫困失学儿童的基金更是年年被评为优秀。
姜元笑了笑,“不……”脚边大金软软地叫了一声,他立马改口,“不好意思,那就麻烦李先生了。”
“不麻烦,不麻烦。”李有福朗笑,观相貌就是个关爱年轻人的有志之士,哪里看得出来私德有问题,“助人为善,我辈应当做的。”
前呼后拥的佣人保镖将李家人围得团团转,姜元就跟在后头,耳边似有狗“呜呜”的叫声,左右看着,去往停车场的夹道内看不见一个动物。路的两边种有翠竹,斜阳下,翠竹参差的黑影落在地上,似狗牙交错。风动影动,却动的奇怪,影子像是要挣脱了实物的束缚扑到李家人的身上。
姜元一脚踩在了影子上,影子黏在了脚底,要跟着抬起的脚离开地面。
“有趣。”姜元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脚的影子,笑着说了一声。
“汪~”小狗稚嫩的叫声。
姜元再抬脚,那小小的一团影子不跟着了。
他抬头望向李家人那儿,每个人脚上或多或少地被影子缠着。唯独李有福,他踩的地方,影子畏惧地退缩。
一切看起来不过是风动影动,佛门清净地,哪里来的怪事。
到了停车场,一排豪车看起来再如何的低调,汇聚在一块儿后视觉感受上依然冲击,是姜元来时路上见到的车队。
稳重低调的黑车沉默的行驶在山道上,姜元抱着大金有心和车上的人搭搭话,但那些保镖寡言少语,魁梧结实的身体上裹着黑色的西装,看起来不像是保镖,更像是电影里面混黑的。
姜元又不是话痨,不说话不会死,索性从背包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帛书,展开后开始看书,一本文词拗口的古代典籍他硬是看了三分之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佩服自己。
哗啦啦——
天幕之上像是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暴雨倾泻而下,重重地砸在了车子上,坐于车上的人不由地看向车顶。雨水又大又猛,雨刮器根本就来不及扫去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太危险了。
车速下降,开了不到十分钟陆续停了下来,原来前面的路被一棵倒伏的大树挡住了,无法通行。这条路是下山的必经之路,挡住之后谁都别想下山。
车上的对讲机响起了李有福的声音,“旁边有一条岔路开往农家乐,一刻钟的路程,大家跟上。”
姜元扭头看向窗外,厚厚的雨帘挡着,外面的景色已经高糊成一片,他无意识地撸着猫,半开玩笑地说:“我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有这么一条岔路?”
本以为没有回答,坐在他旁边的大汉却开口了,“大青山里面大大小小的寺庙、农家乐、休闲山庄多的是,主干道上的岔路极多,哪里是你记得过来的。”
“哦,大概是这样吧。”姜元心中不安,总觉得开上去的车就开不下来了,大概是多虑了吧。
风雨下,人就变得特别压抑,会不安地看着四周,随着天渐渐黑了,心中的不安开始扩大,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来自于祖先对黑暗的恐惧慢慢侵蚀内心,铁打的汉子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野之地也惶恐了起来,特别是联想到主家连连发生的怪事……
坐在姜元身边的大汉压着声音说:“李先生家里面出现鬼影的事情是真的吗?”
“别瞎说。”开车的大概是他们这一队的头儿,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姜元,“想想工作手册。”
大汉嘟囔,“不非议雇主家,可这事儿也太tm邪门了,半夜窗户上出现的鬼手、院子里狂奔的野狗、床边有口水滴答的声音、李先生总是觉得自己被棍子打……肯定是亏心事做多了,找上门来了。”
“闭嘴!”领头的呵斥了一声,大汉彻底闭嘴。
说好的一刻钟的路程,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看到了风雨中的朴素民宅,孤零零地待在山坳处,看起来风大些就会散架。进入农家乐的范围,风雨骤然变小,一行人这才没有太狼狈地跑到了屋檐下。保镖队长上前敲门,“有人吗,店里面有人吗?”
叫了半天没有反应,保镖准备强硬破门,门突然打开,里面出来一张脸,吓所有人一跳。店老板脸上皮肉像是高温下融化的雪糕,五官就是雪糕上面的点缀跟着一同向下滑动,离开了本该待着的位置,耷拉的眼皮掀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漠然地看着冒雨而来的人,他应当是不习惯说话,破风箱拉动的声音磕磕巴巴,“你们要干嘛?”
队长稳了稳心神,“我们要住店避雨,麻烦店家准备干净的房间。”
“进来。”店家扫视了一圈,彻底推开门露出健硕的身体,转身在前面带路,“进来吧。”
姜元落在最后头,和了然在一起,进到室内之后没有先看环境,而是风似的冲到了一个人面前,“你怎么在这里?关心我就说嘛,偷偷摸摸跟着。”
持一酒壶正在倒酒的方晟言轻笑,“我只是进来避雨。”
“切,你就装吧。”姜元挤着坐到了方晟言身边,一张小方凳坐两个大男人别扭,不过他乐意,“神神秘秘地隐藏身份不告诉我,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方晟言了。”
第21章 杀威棒5:李家的困局姜元正缠着方晟言说话呢, 风景的人出现, 有福先是惊讶地往前走了几步, 揉眼睛确定了眼前人是谁之后快步走了过来, 作潇洒暗含奉承地喊了一声,“方总,今天在风雨中同歇一家农家乐, 是缘分。上次在慈善活动上见了你一面,挂念至今啊, 界上竟然有您这样温润如玉的君子, 回家就想着能够再见一次就好了, 有想到愿望这么快就成真。我车里有几瓶上好的红酒, 总给个面子,今日李某与您喝一杯可好?”
方晟言举止是一贯的温润端方、矜贵优雅,旁人看了还以为和李有福是多么要好的朋友呢, 实际上, 漫不经心地说:“幸会。”
坐于一旁的姜元眼睛闪过笑意, 敢保证方晟言连李有福是谁都不知道,就像是他之前说的, 男人就知道装,明明很不耐烦却还是谦谦君子地不赶人,套了一层壳子就是累。
李有福有今时今日的地位绝不是靠着胡搅蛮缠来的,但脸皮肯定要厚, 得下面子当块会拿捏分寸的狗皮膏药才能够成功。得到两个字的回应就受宠若惊, 恭维地说:“听说方总是鉴赏好酒的行家, 天那几瓶红酒真是走运了,能够让您看上一眼。”他使了个眼色,就有人去拿了红酒过来,拍卖会上百万一瓶的红酒李有福接过来毫不怜惜地放在了桌子上,“我这就开了让方总您尝尝。”
有价无市的好酒啊,就这么打开,李有福心里面肉疼的颤了颤。能够买来,李有福可是用了很多门路,不过本来就是准备托人送给方晟言,现在自己亲手奉上,那小家子气的舍不得立刻被激动取代,一旦得到了方氏集团老总的青眼,指头缝里溜出来一点点就够他再买几十瓶几百瓶这样的酒了。
方晟言将手上拿着的酒盏送到了姜元的面前,放下酒盏之后抬起手微微摆动了两下,“不用,好酒在这儿打开可惜了。”
“对对,方总说的甚是,我一个俗人就是想的不够周到,白瞎了好酒了。”李有福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那酒我就放在这儿了,方总有空了就尝尝,那是它们的福气。我家还有那么些人要安排,没法在这儿陪着方总,实在是我的不是,等回到市里面一定设宴赔罪。”
方晟言神情淡漠,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弧度,似笑非笑,他伸出一根手指抵住酒盏,阻止姜元继续喝,只有面对姜元时,他眼中的笑意才是真实的,“只是让你喝一口暖暖身,没有让你当醉鬼。”
姜元恋恋不舍地把天青色的酒盏放下,里面一颗盐渍的梅子在淡黄的酒水里微微晃悠。
看到这一幕,李有福心里面直呼自己走眼了,没有想到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年轻竟然和方总认识,还好在寺里面随口说了一声让搭车一起走,不然就错过了大好的机会。他也不在这儿碍眼了,笑着说了一声便离开。
等讨人厌的李有福走了,姜元才意犹未尽地问:“什么酒,怪好喝的?”
“梅子酒,喝一口好驱寒。”方晟言站起来要走,被姜元一把拽住,用力地拽坐了下来,天底下也就姜元敢这么做了。
姜元又往方晟言身边挤了挤,“我们有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想我不?你肯定有十年里的记忆,知道我是谁,不然一次两次巴巴地过来干什么,闲得发慌啊!你藏了那么多秘密,还是个来去自如的高人,唉,想瞒着我肯定很容易喽。”
姜元无奈地耸肩,自我安慰般地说道:“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我是赖定你了。都这个点了,肚子饿,我给你做好吃的,以前……不对,是我们共同经历的十年,我经常给你做好吃的。等着,我在菩提寺拿了一些玉兰片,正好可以做一餐美味。”
玉兰片要泡发,哪里来得及做晚饭,泡好了宵夜都赶不上。何况乱糟糟的也不是很适合做晚饭,李家分配的房间,农家乐里头最好的房间理所当然给了方晟言,李有福还体贴地将方晟言隔壁的房间给了姜元,算不算成人之美?
李有福那个小情人安妮下雨后就说肚子隐隐的不舒服,来到了农家乐就去了卧室休息,还抓着李有福的袖子不让他走。
“福哥哥陪陪我嘛,你在我身边我就安心了。”安妮三十多岁正当时的年纪,犹如枝头饱满的水蜜桃,撒娇时汁多水甜,媚眼如丝,成熟的韵味哪里是小年轻能够比的。李有福身边美女如过江之鲫,安妮能够胜出并且住进了李家大宅,肚子里的这团肉起了关键性作用外,她本人的魅力不可忽视。
总是觉得身上肌肉疼的李有福顺势在安妮的身边坐了下来,不适地按着肩膀,坐下来好像舒服了许多。他轻柔地摸着安妮的小腹,“乖孩子要健健康康长大呀,爸爸将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给你。”手下的小腹平坦如初,他不高兴地皱眉,“你怎么搞的,肚子上一点肉都没有,你不好好吃饭,孩子怎么能够得到充足的营养。”
安妮被摸的有一瞬间的僵硬,闻言她娇笑地说:“才一个多月点儿呢,哪里长那么快,姐姐给我准备的好吃的我丁点儿都舍不得浪费,为了我们的孩子自然好好休养的。就是我自己不争气,吃什么都会吐出来,亏了我们的孩子。”
肚子里的东西仿佛蠕动了一下,安妮的脸色更加苍白,不安地抱着李有福的手,“福哥哥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李有福掩去眼中的不耐烦,笑着说:“我还成了你的灵丹妙药不成。”
“那当然是。”安妮依偎在李有福的怀里,蹭开了李有福的衣领,一枚翠色的玉佩露了出来,那绿色如绵密的青青森林又似沉静的碧波湖水,引得安妮摸了上去,“哥哥你把玉佩给我吧,有了它就像是你一直在我身边。”
李有福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推开了安妮,神色不豫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玉佩贴身放置,系好了衣扣之后还不放心地在上面按了按,确定一切安好之后才展露出几许笑意,“你好好休息,等吃饭了喊你。”
趴在简陋泛着潮意的大床上,安妮笑得甜美,“嗯,知道了呢福哥哥。”好似对先前被推开的事情毫不在意。
看着穿着柔软丝质睡衣、酥胸半露的安妮,李有福没有半点赏心悦目,他倒抽一口气凉气,竟然有一张意想不到的脸浮现在安妮的脸上。惊骇地后退一步,李有福用力闭上眼睛后睁开,哪里有那张姿容平平、文质彬彬的脸,躺在床上的依然是天下尤物。房间里李有福不想再待,总觉得身上钝钝的疼更重,什么都没有说加快了步子离开,似在逃离着什么。
他的身后安妮收起了脸上的娇笑,看着自己的肚子,没有期待,尽是恐惧和不安。
···
山野间的农家乐条件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三层的房子,中间是个通顶的大厅,四面围着走廊,看起来像是个“回”字,人居其中又像是个大大的“困”。大厅的中央摆着一张厚重的长条桌,客人全都在这儿吃饭。据鬼面的店老板说,他这儿生意不好,伙计全辞职不干了,整个店里面就他一个人撑着,做饭手艺不行,要吃好的就要自己做。
厨房在一楼,姜元去看过了,普通的家庭式厨房内锅灶上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蜘蛛在其间搭着大网,几只倒霉的苍蝇被蛛丝裹成了茧子挂在网上,处处透着不安和不祥。
李家的佣人抱怨着设施的简陋,其中一个打开了冰箱,一股恶臭瞬间布满了整个厨房,里面一个几近腐烂的猪头堂而皇之的摆在最最中间,眼珠子滑落了出来。无数的苍蝇围着猪头飞舞着,姜元头一次觉得视力太好是个错误,上面爬满的蛆虫他竟然也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太恶心了。
在佣人惊呼和咒骂声中,姜元把在柜里面找到的未拆封的卡磁炉和雪平锅拿走,在外头拆掉了包装,准备拿到门外的井水那边去洗。来时的路上他已经观察过地形,农家乐在山坳内,三面有山,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路,进入这边就和房子的构造一样,是个困。
不过风景不错,青山绿水相依相伴,根据看过的相书里面说,是个福泽后人的埋骨之地,但于活人来说,那就不是很好了,一旦发生泥石流……呵呵,还是不要想太多,脑补过了没有一块地方是安全的。门口有井,井边有桶,姜元在乡下用过,知道怎么使巧劲儿把水打上来。
正要把水桶扔下去,高大却佝偻着背的客店主人从身边经过,如破铜烂铁相互碰撞的粗哑声音响起,“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用井水,太脏了。”
“那我要用水怎么办?”姜元放下水桶问。
“不远处的小河是山上下来的泉水,干净。”
姜元点头,“多谢。”他看着店主的背影,粗厚的背几乎要折断了与地面平齐,好几次店主的手就要碰到了地,就像不喜欢双腿行走,必须四肢着地才有安全感。
趁着雨小,姜元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光亮调节到最大,去河边打水,不过一二百米的距离很快就到,水质清澈,喝了一口,还带着山泉水的清甜,店主果然说的不错。
洗干净雪平锅,打了整锅的水正要走的姜元听到对岸的树林中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戒备地看着,脚步后移随时准备跑路。一只大肥猫挣扎着从漆黑的林子里跑了出来,“累死我了,还不快过来帮忙。”
大金进入农家乐不久就跑了没影,这是一只特立独行的神兽,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姜元才不担心他会有什么不测。这不,大金还出去打猎了,抓到了两只瘦条条的小公鸡,“为啥不是野鸡?”
“我怎么知道!”大金就负责抓,只要能吃就行。“快洗干净回去做,饿死了,这个鬼地方能够找到两只鸡就不错了。屋子里到处都臭臭的,要不是给你实际操练的机会,我根本不会待上一分钟。”
“实际操练?”姜元熟练地杀鸡,小公鸡估计是从农家乐的鸡舍里逃出来的,瘦巴巴没有几两肉,“就我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实际操作,又不会什么高深的功法。”
“呃……”大金语塞,心虚地缩着自己的肚子,“那啥今天就当长见识了,等回去后我把心法给你,昆吾居的主人怎么可以是个弱鸡。”
“好,你给了我就好好练。”姜元手脚干净利索,两只鸡被放干净了血,还让大金用法力烧了几锅热水去毛,等所有弄好不过半小时的功夫。
拎着鸡回去,李家佣人那边还一团乱,姜元在大金的抗议声中分了一只鸡,还好心地说井水不要用。
拿了鸡的佣人满口答应了,但过不了多久姜元就看到他打了井水上来。
提醒已经尽到本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剩下的姜元管不着。
鸡块清炖,等鸡汤差不多出来了又放上几片从寺里面带来的酸笋增味,虽无齐全的调味品和上好的配菜,一锅酸笋炖鸡汤依然让姜元胃口大开,因为是和方晟言一起吃的啊。
姜元和方晟言没有下去与李家同吃,而是在三楼吃饭。方晟言的房间已经是整个农家乐最好的,大床房、独立卫浴,还有一个大阳台,通风敞亮,虽然小,但旅店该有的都有了。
喝了一碗清汤,姜元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这要是有米饭就好了,酸笋真是开胃。放下汤碗他就看到面前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碗压平的米饭,不是堆尖的,姜元也算是了解过一些老习俗的人,知道饭店里堆得冒尖的米饭做法其实并不合适,在老早堆尖的饭是用来插香上供,不是给活人准备的。
不过后来不讲究这些,很多老里老早的规矩没有几个遵守。
拿起了饭碗,未尝已经有浓郁的饭香扑面而来,颗颗饱满、粒粒分明的饭在灯光下泛着浅浅的绿色,“这是什么饭?”
“碧粳米,味道浓香。”提供主食的方晟言优雅地喝着汤,细细的品味着,朴实无华、制作简陋的汤被他喝出了琼浆玉液之感。
姜元尝了一口,眉毛飞起,“好好吃。”香、糯,还有点点弹牙,咀嚼后米饭特有的甜香更加分明。
桌子上啃着鸡腿的大金狐疑地看着方晟言,姜元是个大傻缺对男人不会有丝毫的怀疑,但他大金却不会有任何松懈。可是放出神识探查了半天,大金尾巴上的毛微微地炸开,男人平凡的就像是个普通人,探查不到任何灵力的波动。
怎么可能?
大金眉头皱起,琥珀眼定定地落在男人的脸上,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三界能够在他面前深不可测的大能就那么几个,一个巴掌就可以数得出来,难道是他们中的一个?
大金往后面退了退,应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姜元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他们中的一位青眼,昆吾居的前任那么好,都与他们搭不上话。
“大金你再挪动碗,就要掉地上了。”姜元看大金好一会儿了,又是摇头又是皱眉,最后开始不断地带着碗往桌边挪,跟中邪似的。
“嗷呜……”大金一个不稳,掉下了桌子。晃着头,灰头土脸地再一次上桌,大金竟然什么都没有说,专注地继续啃鸡腿。
“怪怪的。”姜元嘟囔。
叩叩——
传来了敲门声,姜元轻快地起身去开门看到了李有福在外面,他身边站着个佣人手上捧着个托盘,托盘上两碗冒尖的米饭。姜元的视线擦过李有福的肩头落到了长桌边,高大的店主不甚熟练地拿着小小的饭勺守着电饭锅沉默地盛着饭,从他手里面出来的饭每一碗都堆得那样高、那样尖……
李有福有心要进到房间里和方晟言说话,但是姜元把着门不走开,他也不恼,笑呵呵地从佣人手中拿过了托盘,“送两碗饭过来,楼下也没有什么菜的,就不献丑端上来了。”
姜元淡笑着拒绝,“谢谢李老板,我们有主食了。”
李有福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房门,姜元就跟防贼似的,门就开了露出脸的一条缝,门里面是什么情况,什么都看不见。
米饭什么样子端上去又什么样子端下来,李有福作为一家之主,他不到别人就不会动筷子。桌子上就几道菜,最大的菜还是姜元提供的小公鸡做的鸡汤,李有福见了就想到姜元,心里面来气,鸡汤碰都没有碰。
李有福妻子笃信佛教,常年茹素,缺少油水的情况下,把自己吃成了个迟暮的老太太,看起来面黄肌瘦的,明明是李有福的同龄人,看着却像是老了十多岁。
至于小情人安妮,孕吐的厉害,闻到鸡汤味就开始干呕。
一碗好好的鸡汤主家一口没有动,全给了保镖和佣人吃了。
了然守着一碗饭转动着手上的十八子,昏暗的灯光从高高的房顶上打下来,睫毛在了然的脸上投下了晦涩不明的暗影,转动的十八子上,佛头上狰狞的饕餮仿佛咧开了嘴,无声地笑着。
···
吃完了饭干什么?
当然是睡觉啊。
“饱暖思淫(欲)”,古人都总结好了,身为个普通的小凡人理所当然是要遵守的,姜元是乖宝宝,听话的,吃饱了就打瞌睡,扑到床上就不想下来。把被子往身上裹了一圈,闻着上面太阳的气息,觉得蚕丝被又软又干爽,还有着草木清新的香气。
傻子才看不出来,被子压根就不是农家乐里的。
姜元去分给自己的房间看过,被子就是普通的棉花被,不知道是不是太长时间没有盖过了,还是下雨沾上了水汽,潮湿的同时又有着浓浓的霉味,就像是锁在潮湿的柜子里放了整整一个黄梅雨季的那种。
上辈子睡过桥洞、躺过马路、窝过小公园,还在贫民窟里蜗居过的姜元不是个娇气的人,但能挑剔的时候绝对给自己准备最好的,重活一世怎么也不想委屈自己。
“啊!”姜元喊了一声,算是通知,眼睛一闭,“我累了,睡了。”
沾了水的牛仔裤已经被姜元蹬掉,上身的t恤闭着眼睛给脱了,团成一团扔到了角落里的沙发上和被嫌弃的牛仔裤一个待遇。姜元趴在深蓝色被套的蚕丝被上,浑身上下就一条黑色的内裤裹着挺翘圆润的屁股,他有着光滑细腻的皮肤,不是女生追求的那种白到发光,而是健康的白皙,被深色的被罩衬得更加莹润。姜元看着不是很壮实,脱掉衣服却有薄薄的肌肉,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很精致。
腰柔韧而细,一双腿笔直修长。
方晟言从浴室时就看到这一幕,眼神暗了暗。理智让他转身离开,不能够有更深入的纠葛,但是感情驱使他坐到了床上,定定地看着姜元的背。短短十年的相处于他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但留下的印记竟然如此深刻,一次又一次接近、一次又一次地注视,自己变得变得不像是自己。
幽幽一声叹息,方晟言靠坐在床上,平湖静水一般浩广深邃的双眸中情绪逐渐沉淀,谁也别想从他脸上看出任何异样。
楼上睡了,楼下却还醒着。
好的大床房太少,三楼给了方晟言,二楼住着叶敏敏,一楼是安妮。
二楼李有福妻子叶敏敏对着妆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角的纹路加深了、两颊的皮肉经不住岁月的侵蚀开始下坠,年轻时清亮的双眼爬上了红血丝变得浑浊。
她老了,比不上外面那些莺莺燕燕的小浪蹄子。
佣人小梅给她梳理着长发,与日渐苍老的面容不同个,她的秀发如云、乌黑亮丽,齐腰的长发不打结不开叉,柔顺得如同最上等的绸缎,令二十岁出头的小梅羡慕不已。
“叶姐你头发真好。”叶敏敏人好,贤惠温和又端庄,在李家工作的佣人都喜欢亲近她。
叶敏敏抓过自己的头发,微笑着说:“饮食上少吃荤腥,洗完头发之后用动物油脂按摩头皮,剩余的抹在发丝上,用保鲜膜包住头发,第二天洗掉,你肯定能够养出比我还要好的发丝。”这可是被那人称赞过的头发,有了那人的夸奖,李有福才注视到自己的呢。
“我也就能够控制住嘴,学着叶姐不吃荤腥,其它的太麻烦。”小梅吐吐舌头,“女人果然是要保养的了,我太懒了。”
【头发很漂亮。】
叶敏敏抓着头发的手猛地收紧,神经质地侧耳倾听,安静的室内除了自己和小梅的呼吸声,再无其它声音了。
她按着额角,大概是太累了。
【真的很美。】
又来了,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又来了。
叶敏敏小声地问:“小梅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声音?”小梅不是很明白,“外面风雨又大了起来,叶姐你要是觉得吵,我就把窗户关严。农家乐也太简陋了,窗户都不好关,这糟心的天气哦,室内又潮又闷的。先生怎么不过来陪陪你,留着你一个人睡多害怕呀。”“安妮肚子有些不舒服,正需要有福陪着。”叶敏敏听到自己的声音温和地响起,她抬头看向镜子里,与温和的声音截然相反,狰狞的如同一头暴怒的母狮,恨不得撕碎所有靠近自己地盘的异性。
“叶姐你就是人太好了,安妮小姐从怀上了就总说肚子不舒服,让先生过去陪。”认真检查着窗户的小梅为太太不值得,现在社会像叶姐这么大度的女主人太少见了。
叶敏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面容变得平和,嘴角甚至带上了温婉的笑意,耳边是心头滴血的声音,“为了孩子,应该的。”结婚十多年了,她生不了孩子啊,婆婆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不下蛋的鸡,占着茅坑不拉屎,农村老太太什么话脏就往她身上用。
她检查过了,身体健康,李有福也没有任何问题,可就是没有孩子。
没有孩子,便是原罪!
“安妮小姐将你的大度当成了自己的理所当然,要不是叶姐你点头,她哪里能够住进大宅子里。”小梅弄好了窗户,回到叶敏敏那儿继续给她梳理着头发,“叶姐你不能够继续惯着她,该无法无天了。”
“杀掉!”叶敏敏控制不住自己,抓着手串沉沉得说。
小梅吓了一跳,抬头去看镜子里的叶敏敏,微阖着双眼正在诵念心经,脸上平和娴静,刚才的两个字怎么可能是叶敏敏说出来的,肯定是她把外面的风声听岔了。
农家乐的灯不是很好,长条的白炽灯颜色发灰发暗,落在镜子上,照出来的房间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小梅有些害怕,瑟缩地往叶敏敏身边靠了靠,人越是害怕就越是想要去探究,她盯着镜子用力地看着,渐渐地她觉得叶敏敏的脑袋边多了一颗头,一颗男人的脑袋。
男人长相不是很出色,但气质儒雅,文质彬彬,一看就是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人。他起先眼睛闭着,大概是感受到了小梅的目光,眼睛渐渐地睁开,与小梅在镜子里对视了一眼,他嘴巴一开一合,哆嗦着的小梅分辨了半天才勉强看出来,他是在说:我回来了。
小梅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楼上人体摔倒在地“咚”的一声传到了楼下,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差,安妮听得清清楚楚的。她抱着李有福的手,担忧地说:“是不是姐姐那儿有什么事情呀,刚才那一声像是有人摔倒了。”
“她能有什么事,整天小心翼翼的,风大点儿都会被吓到,把自己保护的很好。”晚上,李有福又烦躁了起来,坐卧不安,身上很疼,像是有人拿着棍子一下又一下打着自己。他一直怀疑是脏器里哪里不舒服,但是检查了医生都说他没事,觉得浑身疼,应该是工作太过辛苦导致的肌肉酸痛,多休息就好。
要是在家,他就会去地下室,在那儿躺躺,和那人说说话,身上就什么难受都没有了。
十多年过去了,真想他。
如果他是个女人,如果他性格不要那么刚烈,允许自己结婚生个孩子,是不是两个人的结局就不一样了。自己只是要个孩子而已,父母年纪大了就想抱孙子,为什么他不能够理解自己的做法呢,不过是安安老人的心罢了,自己还是爱他的啊。
李有福捏着鼻梁,他是怎么了,怎么最近老是回想起过去。
“有福哥哥你不要太累了,早些休息吧。”安妮自然地环住李有福的身体,手放在了系着玉佩的红绳上,她调整了一下睡姿,手下滑了一些搭在了那枚青翠的玉佩上。
玉佩是李有福的传家宝,在李家传了好几代人,安妮觉得只要摸着它,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心慌,肚子就不会那么难受。
李有福闷哼了一声,背上的疼变成了胸口、变成了脑袋,疼得他眼冒金星,、恶心干呕。挥开安妮的手,李有福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感觉舒服了好多。手寻找安全感,下意识地摸上了脖子,带了几十年的玉佩不见了,他心里面发慌,总觉得不对,猛地转头,原来安妮躺着的地方变了一个人,一个人意想不到的人正举着玉佩静静地看着他。
文质彬彬的青年还是十几年前的摸样,笑起来是那么的好看,会柔柔地喊着自己,“有福。”
李有福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人往后退着,手搭在了枕头上,恶向胆边生,举起了枕头去捂青年的脸,一张保养良好的脸扭曲地说:“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我能够杀你第一次就能够杀你第二次。”
被捂住的安妮挣扎着,手用力地推着李有福,脚在床上不断地踢打,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她肚子里的那团肉受到了惊吓,“哇”地大哭了起来,小婴儿尖利的哭叫声刺破耳膜,平坦的小腹开始剧烈蠕动,有什么东西为了保命要出来了。
“啊!”李有福吓得尖叫,松开了手不断地后退。
得到了喘息,安妮脸色青白、眼神几近涣散地躺在床上。
跌坐在地上李有福看着凌乱的床铺,看着床铺上安妮,惊慌地喘着气,他感觉耳后有冰凉的气,有人在他耳边说着话,轻轻地喊着,“有福。”
李有福见过无数次杀过猪,他还杀过人,他不怕!
扭头去看,后面空空如也。
反而是床上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李有福看过去,安妮的肚子里伸出了一只瘦干干的小手,小手的主人用着细细小小的声音喊着,“爸爸,妈妈。”
“有福,救我。”两张重叠的脸艰难地看着李有福,朝着他伸手。
李有福狠历地再一次抓住了枕头,用力地捂了下去。
···
农家乐不断传来的动静吵得姜元睡不踏实,他翻身起来赤着脚就想出去看看。脚还没有踩实呢,就被抱着按到了床上,方晟言不容置疑又无奈的声音说:“穿上鞋。”
“运动鞋湿了,不想穿。”姜元动着脚趾,不想把脚丫子套进潮湿的鞋子里。
黑暗里,感觉到脚上被套上了柔软的拖鞋,姜元翘起了嘴角按开了床头灯,果然看到方晟言半蹲在自己身前。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自己可以穿的。”
方晟言淡淡地“嗯”了一声,鬼使神差的,他竟然蹲下来给姜元穿了鞋。拖鞋有了,睡衣怎么会少,方晟言手不过是在虚空中一抓,一套浅蓝色运动服似的睡衣便出现在手上。
姜元瞪大了眼睛“哟呵”了一声,这算是彻底承认自己不是普通人了?
睡衣扔到了姜元身上,方晟言说:“穿上,不要受凉。”更加不能够光着出去。
“知道啦。”姜元偷笑,感觉自己离着了解方晟言更加近了一步。
睡衣大小正合适,宽松的上衣、松紧的睡裤,轻薄柔软,款式还很简单大方,姜元很满意。穿好了就急不可耐地往外走,外面太热闹了,尖叫声此起彼伏,仿佛来到了游乐场玩过山车。
推开门,首先看到了然站在对面的回廊上,随后看到了大厅内,李有福及妻子、小三被一群狗围着,叫声就是从他们三人的口中发出的。
对了,了然身边还拘着一个人,正是姜元在锦中古宅见到的碎尸鬼,也是后来来昆吾居买杀威棒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