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捡起地上的碎片,脸上没有写着任何表情。
她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肩背,默默地捡着,他说了一句:“为什么要这样说?”
她硬了硬头皮,说:“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推迟一段时间,因为……”
手中捏着瓷杯的碎片,他站起,侧过身退了两步,背靠在流理台上,似乎在等她能拿出什么样的理由来支持这个不能让他接受的建议。
“我想,至少能先联系到我爸妈,能在我们结婚之前和他们说一声。”
“然后呢?”回答得平静,平静得阮襄猜不透他的情绪。
“我知道你也在帮我联系他们,只是他们现在还是没有什么消息。”她先撇清顾易北的关系,“我不是要催你。只是我自己一点主意都出不了,一点忙都帮不上。毕竟他们也是我的父母,所以我觉得很过意不去,觉得自己很无用。所以我也想要查下线索,最好是能尽快找到他们,就算他们不能参加婚礼,但至少能告诉他们。”
“可这和我们结婚的时间有什么关系?”
“他们是我的父母。我结婚他们都不知道,那太不合常理了。就算以后说起来也会很遗憾的。”
“他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她被问住了,停顿了几秒。为人子女,她会说这是孝义。但父母远离,却是他们被迫的选择。对啊,就算知道,他们又不一定会参加。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她却说:“知道了就会祝福吧。这样不是一切都很幸福吗?”
“知道之后应该是也许会祝福吧。那如果不是祝福呢?如果他们不同意呢?”
他这个问题提得尖刻,阮襄这些真的顿住了,她怔怔地站住,是因为顾易北声音变大起来,也是因为这下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们要是不同意,你会像我对我父亲说“不”一样站到我的身边吗?” 他上前一步,带着逼迫的意思。
她心惊,如此决绝,她是做不到的。
“或者是你要选择放弃你承诺过的誓言,放弃和我结婚,然后将那个订婚戒指还给我?”
她无以相对,只得强装笑颜,“怎么会?”
“襄儿,是你说的,你说要毕业结婚的!然后我说的不能反悔!你可还记得?” 他放慢语速,声音听着有些轻,但又更字句清晰。低垂着眼,双手无力地垂在两边,但整个身子却似乎绷得用力。
“我,我记得。”她细小的声线,清楚地传入他耳中。
“那你现在却告诉我之前的话不作数了,需要改变计划,你觉得我会接受吗?我能接受吗?”
阮襄意识到自己真的触到了他的某个底限。他那么满心期待,那么用情致深,她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完全只考虑才到自己的感受,却没有想过他会怎么样。也许真的像刘语说得那样,自己真的太自私了!
脚下意识地上前两步,双手穿过他的腰间圈住他,轻轻说,“对不起,顾易北。我什么都没有说,好吗?”
他低声叹了口气,一只手抚摸着她的长发,顺滑下来到脖子间,动作看似爱抚,实则使她往他怀中嵌得更深。好像拥抱已经不足以说明什么,他低下头,在她脖子间深深地咬下去。
“啊。”她轻哼一声,他已经放开。
稍微放开她,放在她背后的手现在扣着她的下巴,脸对着脸,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所以,不要再提推迟结婚的事。好吗?”
脖子上,被他咬的一道发红的痕迹。红得,像他眼眶的颜色。
感觉有什么不对,她错开眼神,低下头,发现他脚边已是湿湿的一小片,暗红的颜色,有些惊骇!她大惊,“顾易北,你流血了!”
他另一只手上捏着的瓷杯碎片,被他紧紧地攥着,扎入手中!
血,沿着他苍白的骨节流下,一点,一点,滴到地上!
“易北!顾易北!把手松开!”她惊措,却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能乱。赶紧扶他坐下,找来消毒药水和棉花,掰开他的手指,拿掉碎片后用力摁住伤口,另一手忙乱地抓起手机说:“电话?私人医生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顾易北唇角动了一下,又似乎不是因为疼痛,然后报了一个电话号码。
医生很快到了,做了急救措施。
幸好瓷片都不算很锋利,扎穿了皮肉,还没有伤及筋络动脉。但就算如此,十指连心,手心这么敏感的部位,他竟然能没有任何反应!
他坐在沙发,手被抬高。阮襄低头看着医生仔细地将伤口处理干净,抹了消毒水和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膏,然后裹上厚厚的绷带。整个过程细致,却也很揪心,抬头看他,他却没什么表情,眼睛跟随着她。
看到她目光投向自己,他很自然的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说:“过来,襄儿。”
阮襄心头紧紧地一纠,缓缓地走向他。没有受伤的左手扶着她的腰,搂着她坐着。
“疼吗?”她轻轻问。
他微微的一笑,带着苦。她能看出开,不可能不疼,但是,“你在,就不疼。”他却淡淡地回答。
伸手环着他宽阔的胸背,脸深深埋进他胸口中,好温暖,也好惊心,“顾易北,不要做傻事。”
被环抱着的男人显然一愣,有些沉重的呼吸喷在她发间。好一会儿,他扶着她的脑袋,在她的脖子上被咬红的地方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手,始终卡在她的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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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厉明第一次看到他手上的伤的时候,瞪着眼睛看了顾易北很久,然后把目光转向她。眼神中有意味,但他没说什么。阮襄心里明白,他应该是在怪自己。
因为右手受伤,很不方便,在家里休息了两天。
而那三个哥么儿自然是要过来慰问一下,正准备一块儿去好好吃个饭,但被顾易北拒绝了。
“啧啧啧,易北居然会受伤?你是嫌自己的皮不够厚啊,哪儿不伤,伤到右手,连饭都吃不了。你这是想要被人照顾的节奏吧?”林海像是看出了什么蹊跷,调侃着。
张耀扬听罢,看看顾易北,又看阮襄,恍然大悟的表情。
顾易北斜了他们一眼。
只有宋元清兀自走到阳台上吸烟。
阮襄给每个人打了杯咖啡,看宋元清情绪不太高的样子,便端着送出去。
“谢谢。”他把烟放到另一只手上,以免她被熏到。接过咖啡,却没有要喝的意思,而是说了句话,“易北手上的伤,是你的原因吧?”
佑历明没有说出口的话,被宋元清说了。阮襄抬起眼,看进他的眼中,“当然不是我直接伤的,但也是因为我不小心。”话语中是一种无稽的无畏。
他扯着嘴角一笑,脸上却是不爽,“我就知道。易北不会轻易让自己受伤,也很少有人能让他受伤。你,还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说着,他用力吸了一口烟,接着说:“你们女人就不能安生些。”
阮襄一愣,觉得他这是在说自己,又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