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米夏沉吟片刻,深以为然:“看来姓沈的那家伙,十有八九要走他老头的旧路了,所以说,家庭氛围什么的,对小孩子的成长太重要啦!”说到这里突然回过味儿来,立刻神经兮兮的紧张道:“哎呀呀……我得好好辅导辄止,可不能让他跟他没出息的爸爸和爷爷学习,领导都说‘要从娃娃抓起’,我现在就去教他怎么讨小姑娘欢心,早早搞定个小媳妇,省得将来抓心挠肝。”因为知道莫离的行踪,悬着的心也暂时放下,这才有闲情扯淡。
“你够了!”
“闪一边去,别拦我……”
于是被陶赫瑄压倒狠狠“教育”,不许她教坏小孩子。
相对于悔不当初的何家;怒火攻心的言休;提心吊胆的逃亡者,就属沈夜这边的情况还算相对轻松些。
不过就算相关人员统统缓了口气,沈夜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就目前情况看来,虽不必担心莫离的人身安全,可要知道,她是被心怀不轨的“扒皮狸猫”给诓走的,虽然那货是个“赝品太子”,整天吃喝玩乐,为人轻佻,办事不牢,但不得不说,那货在他们这群人里颜值最高,更关键的是,照比不是心理残废,就是阴阳怪气,或者情商为负的家伙们,那货简直堪称“大好青年”,还尤其擅长哄女人开心……真是不敢再往深处想下去!
或许把她带回来私藏住才能安心,可就像大家看到的那样,在她现在的记忆里,言休是她曾三番五次强调比命还重要的人,可她还是想尽办法从他身边逃离,那么换个“陌生男人”把她关起来,估计逃不出去,她肯定会干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那样的结果,沈夜自觉承受不起。
分析的过程,由条理清晰渐至乱成一团麻,想得越多越是惶恐,瞻前顾后止步不前。
她曾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被他一棒打落云端,从此跌进尘埃,经受世态炎凉,尝尽人情冷暖,磕磕绊绊熬过来,眼见生活越来越好,却与他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小人重逢,这一次,跳出个更狠的,由着私欲作祟,将她直接推入地狱。
什么是幸福,词典上是这么释义的——使人心情舒畅的境遇和生活。
所以说,幸福只是一种心里感觉,你觉得自己过得幸福,那么你就是幸福的。
对于现在的莫离来说,她延续着死去的莫离的生命轨迹,被人为改变的记忆中,何晓佐是她至死不渝的爱人,他们为了可以长相厮守而努力争取,至少这一刻,她是幸福的。
这样——也好……
哪怕就是半年前,有人跟他说,他会为个女人忍让到如此地步,他一定轻蔑嘲笑那人在疯言疯语,现在看来,自己才是个道地的疯子吧?
时钟嘀嗒响,不知道又过去多久,坐在精密仪器前的沈夜莞尔一笑,慢条斯理的回应瞿让的问题:“去跟我岳父大人打个招呼,我要当面会会他。”
因公务和私事忙得焦头烂额,外加获悉当初迫害的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何以恒感觉心力交瘁,季雅淑更是卧床不起,不过听说沈夜要来见他们,何以恒还是爽快接受——于公于私,他都没办法拒绝他。
彼此都没那个闲心跟对方虚与委蛇,沈夜落座后,直接点明来意:“何董,我来跟你谈笔买卖。”
何以恒默默打量眼前这个气度非凡的年轻人,几个月之前,就是这个年轻人的雷霆手段,差点毁了何氏,好在那个时候晓佐果断出手,而这个年轻人也没紧咬不放,何氏才闯过危机。
时隔不久,这个年轻人竟登门拜访,却是为了完全相反的事情。
何以恒一双爱克斯射线透视眼,将沈夜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然后笑了:“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沈夜从容的任凭何以恒观察,听见他的问题,垂下眼帘,遮住眼底情绪起伏,如果换做从前,他一定会丢给何以恒一句“你别无选择”,然而现在,再是将一切掌握在股掌间,也没办法排挤内心落寞,大家都不快活,他也卸除了曾经的冷硬,半晌,轻启口:“因为,我是你外孙的亲生父亲。”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句外孙,将何以恒的伪装彻底击碎。
那双灵秀的小娃娃,身上流淌着他的血脉,他们的父亲是第二宗的独子,这样的关系,何等奇妙。
然而混迹商场这么多年,心底的触动再大,却没忽略疑点:“你怎么知道莫离是我女儿?”
沈夜表情自然:“何董应该了解知己知彼的道理,既然我受命前来调和你和言休的矛盾,有些事情肯定要做到全面了解。”漫不经心的笑笑,他也不瞒他:“我投入设备对你们进行二十四小时监听。”就是这么狂,你能奈我何?
何以恒愣了愣,竟想到:“那晓佐和离离……”
“他们目前很安全。”
何以恒叹口气:“想让我怎么干?”
沈夜知道,何以恒一定会妥协,现在听见这句,完全在意料之中,所以沈夜的表情还是一如之前的波澜不惊,甚至从声调上,也叫人听不到一丝一毫的起伏:“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瓦解言休在官场和商场上的人脉,而何氏只需在明处接手言休的业务就好。”
何以恒惊诧:“你打算鲸吞言休的资产?”
沈夜点头:“是。”
何以恒想了想:“为什么要找我,你完全可以自己接手言休的资产。”
沈夜笑:“这是他给离离的赔偿,理应何家接手。”顿了顿:“早晚有一天,何氏也将属于离离。”
何以恒的心一抽,他没忘记:“到那时候,你会怎么处理晓佐?”
沈夜敛了笑容:“他是个外人。”
是的,在沈夜心中,何晓佐就是个路人甲,他已经霸占离离的身份那么多年,不让他偿还已经算开恩,难不成还让他为那个情敌多做考虑?
一旦接手言休的资产,何氏的市场地位将坚不可摧,这样的好事,何以恒没理由拒绝,也没能力拒绝,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两个已经达成口头协议。
之所以没有白纸黑字的写下来,是因为何以恒明白,如果沈夜想反悔,就算签字画押,对沈夜也未必能有什么约束力,还不如这样信任他来的痛快。
就像沈夜说的那样,他是何家外孙子的亲爹,何家的资产,早晚还是属于沈夜他儿子闺女的。
因当初何以恒在沈夜眼前差点把莫离打死,所以即便何以恒是莫离的亲爹,可沈夜还是不待见他,达成协议后,起身就要走,被何以恒叫住:“等等。”
沈夜顿住脚步:“何董还有什么吩咐?”
何以恒脸上现出一丝尴尬,可还是问出口:“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让我见见那两个孩子?”
沈夜目光很冷:“暂时——不方便。”
何以恒噎了噎,干笑:“那方面的时候再说吧。”
沈夜“嗯”了一声,迈步就走。
沈夜找何氏合作,刨除何以恒是莫离亲爹这点之外,更关键的是,所有人都知道何氏跟言休对着干,他们两个谁吞并了谁,在外界看来都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是商场上的事情,不会涉及到官方内部事务。
如果不找何氏,另寻合作伙伴,倒也不怕他们敢跟他玩邪的,可让第四方来,除了规模和资金等方面的条件外,还需要进驻的合情合理。
如此考量下来,需要耽搁很多时间,等鲸吞言休的资产,再把言休送进大牢,找到莫离的“病根”,怕是小晓佐都搞出来了,那就太迟了。
步入初冬,长江以南的季节性变化,来得比北方要迟得多。
青天、白日,亘古不变的自然布景;小镇、古巷,历经岁月打磨的青石板路,徜徉其间,仿佛淌过历史长河,一不小心,地老天荒。
恋人啊!手牵着手,穿行在街头巷尾,浓厚的深情漾在眉目间,静谧、安然,这是多么叫人艳羡的幸福。
鹅黄色的连帽衫,如果将毛茸茸的帽子掀起来看,就会发现,竟是经典橡皮鸭造型。
这样幼稚的情侣衫穿在何晓佐身上,却将他的姿容衬得更加艳丽,真是生了副“万能搭”的好皮囊,叫滑稽版鸭宝宝的莫离十分嫉妒。
途径商业街,一眼相中橱窗中打样的这身衣服,之前他用荷兰猪的形象“赞美”她,她怀恨在心,见到这套,指定要买,目的自然是因“女子报仇,三分钟都晚”——就是要看他出糗!
这点小心思,哪会瞒过他,他笑了笑,攥住她的手钻进商铺,点明要这身。
其实,之所以会走“幼稚”路线,完全是因为这是“亲子款”,主要就是为了衬托那套宝宝服。
大人的连帽衫只帽子毛绒绒,而宝宝服却是整体毛绒绒,穿在宝宝身上,远远看过去,还真有几分刚出壳的鸭宝宝的感觉。
不过即便是鸭爸鸭妈鸭宝全家系,可平日里也不好穿着出来招摇,本就招眼的一对情侣,再套上这身,回头率还不得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估计也就是去游乐场或者上一些电视台的儿童节目才有机会穿出来晃晃。
售货员问他们家宝宝多大了,何晓佐煞有介事:“尚在酝酿中,你们这里有没有超小号的,适合娘肚里穿的?”
如果不是这厮长得超适合“貌相”,能勾起纯良少女一颗hc心,年轻女售货员指不定要喊保安揍他丫的神经病。
虽然没有小宝宝,可何晓佐还是让售货员将那套最小号的宝宝服装起来了,看着那毛绒绒的一身,一个大男人,笑得像买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被莫离丢过去好多白眼。
包好宝宝服,莫离逼着何晓佐把新衣服套上了身,何晓佐并不搪塞,说穿就穿,穿好之后,自然也要莫离穿上。
莫离那会儿还真不惧他,女人么,穿的幼稚一点,显得可爱,可男人穿成这样,出门一定被别人笑,看他还敢不敢说她像小猪——她明明这么瘦,哪里像猪了?
却没想到,何晓佐这家伙,穿成这样,也丝毫不损他完美形象,反倒增添亲和力。
再看莫离,如果只她自己,看上去也是十分可爱的,可站在何晓佐身边就差了那么一点,她十分不平——他妈的,丫个大男人,凭毛长的比女人还漂亮!
“不走了!”一屁股坐在巷口的木墩上,做小孩子耍赖状。
何晓佐停下脚步,桃花眼里绽桃花,撇嘴:“又怎么了?”脱口的却是宠溺语调。
莫离嘟着嘴:“领你出门,太没安全感了!”
何晓佐转过身,蹲在她面前:“为什么?”
这样的姿势,很适合被她祸祸,想到做到,抬起手把帽子掀起来,看着巨型鸭宝宝,不滑稽,只勾魂,她似乎更不满意了,把嘴巴撅老高:“怎么长成这样啊,实在叫人太不放心了。”
何晓佐哭笑不得:“那可怎么办,要不,我去给你找把小刀。”他把脸伸给她,食指点着脸颊:“你瞧着哪儿块不够顺眼,就亲自动手改造一下。”
她还真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左瞧瞧又看看,煞有介事:“要是我在你左边脸刻个‘x’,右边脸刻个‘o’,你还会不会配合我?”
何晓佐也嘟起红润的唇:“广告都打脸上了,你再带我出来,怕是更没安全感了。”又一脸奸笑的:“不过那个时候,你再跟我走一起,没准会被当成那啥那啥的。”
她做天真无邪状:“那啥是那啥——嫖客么?”
何晓佐奸笑脸变苦瓜,自言自语似的咕哝:“咋有没有记忆,都把我想象成‘鸭子’啊?都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子里,一天天的都想些什么,再者说了,那几头‘烂蒜’长得也不见得比我‘安全’多少啊,怎么都没看你把他们当鸭啊,就看我任劳任怨好欺负对吧?”
莫离拉长嗓音:“你搁那咕哝些什么,又在偷偷骂我?”
何晓佐眨眨貌似无辜的大眼睛,笑得那叫一个真诚:“哪里敢呦,我的老婆大人!”
莫离哼了一声:“臭不要脸,谁是你老婆大人?”
何晓佐贼兮兮的笑,将连帽衫拉锁往下拉了拉,从内衬口袋里摸出两个小红本本,献宝似的举到她眼前:“嘿、嘿嘿——之前我没告诉你,前几天我和那边的朋友联系了一下,据可靠消息称,言休的公司陷入债务危机,他忙的连觉都没时间睡,更没工夫来调查咱们,也就是说,咱们安全了!”
从贼兮兮到得意洋洋:“然后我又找人帮忙查了查,也不知道言休怎么想的,他确实跟你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婚礼,却没跟你登记,也就是说你还是自由身!”
超没气质的仰头大笑几声:“换个通俗点的说法就是,他个流氓头子就算把婚礼搞得地球人都知道了,如果你没逃出狼窝子,还跟他一起,那也只能叫做非法同居,是不受中国人民共和国婚姻法保护的,现在你跑出来了,一句‘我们分手了’就能搞定。”
丫个萌系大黄鸭宝宝说得高兴,还要恶毒的揣摩言休心里,做恍然大悟状:“呀,说到分手,我终于明白了,那厮很有钱,如果你跟他结婚再分手,赡养费能分到他蛋疼,就这样分手了,你的权益不受法律保护,他一毛钱赡养费都不必支付,实在太小肚鸡肠,一点都不够爷们!”
真像小孩子干仗,为了让小伙伴都站在自己这边,极尽侮辱之能事。
莫离白了他一眼:“幼稚!”
在她的“记忆”里,言休曾救过她的性命,甚至在相当长的一段岁月里,他就是她的命,失去他,她会活不下去。
可听到他陷入债务危机,分身乏术,扪心自问,莫离觉得,一点都不替他担心,反倒松了口气,而且忍不住自己“白眼狼”幻想:就让他彻底破产吧,失去权势,他就没那个能力布下天罗地网抓我了。
她不想回去,一点都不想的,她怕言休,很怕很怕,尽管后来她屈服了,而他也极尽所能来取悦她,可她还是觉得一看到他那张脸,就全身不舒服,心里泛起焦躁。
她听到很多人都说她是疯子,可她总觉得自己很正常,这点应该可以用醉酒的人都认为自己没有醉来解释,或许她真疯了。
但,她这个“疯子”和“正常”的言休比起来,貌似才更正常吧?
最初的时候,她在他身下挣扎哭喊,触怒他,他就在她身上制造属于他的痕迹,不是“吻痕”,而是咬痕,咬得她血肉模糊,像禽兽一样,在属于自己的东西上,尽可能的留下自己的味道,老远就让敌手知道,这个是有主的。
那样疼,看她受不住,他就把自己的手指、耳朵、胳膊……但凡能咬住的地方塞到她嘴里,就像女人顺产咬毛巾,让她把他咬得同样血淋淋。
他说这是他们彼此留在对方身上的“爱的印记”,干细胞的记忆比人的记忆更长久,哪怕再怎么更替,也不会抹灭这些记号,他要让她的身体记住他一辈子。
其实,人的记忆可以被抹去,伤疤当然也可以祛除。
他只是想让她记住他,如果不能爱,那就恨着吧,只要,不再忘记他——这自欺欺人的可怜爱情!
反抗和不反抗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顺从他,换得身体上好过些,所以,她看上去乖顺了。
他果真不再伤害她,可他不能哄她开心就开始伤害自己,明晃晃的刀子往大腿上扎,扎完后,笑着问她:“我给你报仇了,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
他妈的,那个变态没疯,却说她疯了,一群猪脑子!
本来洁白无瑕的身体上,新伤叠旧伤,狰狞恐怖,触目惊心,让她很是自卑。
尽管莫名的相信,何晓佐不会嫌弃她,可除去逃离那晚莫名的想要寻求他的庇护,所以在他面前放心的展露自己,那之后,竟再也不敢在他面前卸除“伪装”,所以逃出来都快一个月了,他们夜夜相拥而眠,可她始终穿着最保守的睡衣,连锁骨都不会露出来。
莫离又在发呆。
见她如此,何晓佐也没有打断她,只是一手攥着两本结婚证,一手握住她的手,用手心里的温暖安抚她。
从逃出来之后,他发现,偶尔触到雷区,她顺势沉溺进另一个世界,浑然忘我的发呆,偶尔有时候,会笑,但更多的时候,却是睫毛颤颤,身体跟着战栗,十分惶恐的样子。
如果遇上这种情况,他出声打断她,她看他的眼神会很迷离,也会坦诚的告诉他,她想不起来对他的“爱”了。
所以,他开始放纵她发呆,只要她不对他说,她“忘了”对他的“爱”就好。
呆够了,自然回魂,看着眼皮子底下的两片红,从他手心挣出自己的手,把两个红本本都接了过去:“这是什么?”
他蹲得腿都麻了,听见她的问话,忙撑着腿挪上来挨着她坐好,一手敲着麻木的腿活活血,一手环住她肩膀:“是咱们的结婚证。”
上帝啊!请原谅他的卑鄙无耻吧,这样难得的机会,如果落到沈夜和洛邈那俩家伙眼前,也不见得他们会比他多光明磊落不是?阿弥陀佛……
她吃惊的翻看:“咦,我都没去,你怎么会领到结婚证啊,难道是花二百块找‘办证机构’搞的假证?”
钢印很深刻,照片很清晰,确实是他们两个没错。
咦——这张合影蛮眼熟的,貌似前几天他特意把她拖进照相馆照的,原来是别有用心啊!
他的半张脸皮子黏上她的,像要长进去一样。
她往一边躲了躲,伸手推开他又要凑过来的脸:“闪一边去,我才不要长成二皮脸。”
他嘿嘿傻笑,伸手接过去其中一本,眉飞色舞:“我又不是冤大头,这个去民政局办才几个钱,找个‘好哥们’帮帮忙,人家还给垫付工本费,当然,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究的人,随礼就少跟他要点,我们要坚决贯彻勤俭节约的方针政策,走可持续发展的康庄大道,为啥要花二百块,办出来还不受法律保护,现在你可是我名正言顺的老婆,这辈子,你都必须要同我虔诚度日,无论安乐痛苦、富有贫穷、健康疾病,都要对我不离不弃,要帮助我,关怀我,一心一意想着我,全心全意爱着我,直到我们的生命尽头。”
她瘪嘴:“你好像说反了。”
他“啊”的一声,搔头:“哪里反了?”
她一本正经的重复:“你应该这样说,‘我都必须要同你虔诚度日,无论安乐痛苦、富有贫穷、健康疾病,都会对你不离不弃,要帮助你,关怀你,一心一意想着你,全心全意爱着你,直到我们的生命尽头。”
他无辜的眨眨眼:“你这不还是在宣誓对‘我’忠诚么?”
她又一巴掌拍过去:“你个臭不要脸,我才不要嫁给你。”
他笑嘻嘻的挥舞着手中的红本本:“木已成舟,米也成粥,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她翻白眼:“没关系,我们可以亲自走一趟,只要再花上几块钱,就能把婚给离了。”
他做西子捧心状态,别说,还真有一股子弱柳扶风的范儿:“你怎么不讲良心,说好要对我负责的,现在居然又要对我始乱终弃,一旦离婚,我就不是原装的了,身价大打折扣,没办法待价而沽,只能跳楼大甩卖。”
其实,嘴上虽说的可怜兮兮,可心里头甭提多乐呵——他擅自做主,领了结婚手续,害怕她生疑,毕竟晓佑和莫离早就在国外注册结婚了,他又领证,岂不是多此一举?
二则:就算她脑子混乱,对莫离跟晓佑的注册结婚没什么印象,可这本结婚证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男方是‘何晓佐’,知道晓佑的,都应该知道他有个双胞胎哥哥叫晓佐,如果她追问起来,为什么上面写的是他的名字,而不是晓佑的,那他该怎么解释呢?
三则:如果她脑子稍微清醒些,一下想到自己连问都没问她一声就把她套牢了,怨恨他不尊重她可怎么好?
可她什么都没说,指尖拂过“何晓佐”三个字,眉目间却绽开幸福光彩。
他心一动,压不住喷涌而出的兴奋感觉,抓住她的手追问:“离离,你还记不记得晓佐?”
她歪着头看他,微微蹙眉想了半天,最后不解的反问:“难道不是你么?”
他更激动,攥她更紧:“你想起我了?”如果知道他是何晓佐,而他办了结婚证,她还很开心,那是不是意味着——在她内心深处,或多或少有他的位置,而他也不仅仅只是她一场幻梦中的替身。
她伸出手捏他的脸:“晓佑,发什么神经,难道何晓佐不是你的大名么?”
一盆冷水,浇熄他的兴奋,原来,她对“何晓佐”三个字全不在意,只是因为她把那当成晓佑的大名,她的思维还处在混乱阶段,就像晓佑留下的日记中记的,莫离临死前,时常把晓佑当成言休。
比起那个时候的莫离,现在的“莫离”至少不会把他和言休搞混了,算是万幸!
他已经骗了她,不想将来有一天回想起来,他和她之间除了欺骗再无其他。
所以这以后的相处,他尽可能的把心里的事情都告诉她,因而今天找到机会就把他已经办好结婚证的事情告诉她。
不想否认自己是何晓佐,就傻笑着搪塞过去,她也没有过多追问,只是指尖从他的名字滑到登记日期上。
他看得分明,又把她抱住,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摇晃:“在想什么?”
她这次没有挣开他,且顺势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全倚靠在他身上,心不在焉的打趣:“想我们‘洞房花烛夜’那天晚上,你在干什么。”
他的笑容比暖阳更灿烂,却要装模作样,好像自己多委屈:“我体恤新娘子身子不舒服,把亲爱的你哄睡了,冲了半宿凉水澡。”
她吃吃的笑:“你有这么好?”
他似模似样:“当然啊,你忘了转过天早晨,我都感冒了,当时怕说出来给你造成心理压力,其实我就就是冲凉冲感冒了。”
她啧啧有声:“身体素质这么差,能赚到钱养我么?”
他幽幽的:“主要还是心病,等你可抚慰我受伤的心灵后,我就吃嘛嘛香,身体倍棒,冬泳什么的都不是问题,绝对保证我老婆下半身,呃——口误口误,是下半生的‘性福’。”
又被她一巴掌拍开:“死流氓,闪一边去发情。”
他简直就是牛皮糖,怎么都甩不开。
她无奈:“你丫天天黏着我,都不用做事的么?”
他竟一本正经的:“怎么不做事了,我们现在正在度蜜年,还有什么比这个事更重要的?”
度——蜜——年?
丫真龌龊,什么都敢说,她鄙视他,站起身俯下头,食指轻佻的勾起他的下巴,端出一副地痞流氓相,将他上下打量,最后撇撇嘴:“好吧,我承认你长得比我更像女人,这么的妩媚多娇,实在不适合抛头露面,让狼女们垂涎,所以我决定把你搁家里养着,改明我去赚钱,你在家里洗洗衣服做做饭,扫扫卫生带孩子就可以了。”
他把头往后一挪,脱离她的手指,不等她反应,张口轻咬住她指尖,眼底水色荡漾,笑眯眯的盯着她,口齿不清的:“这辈子都不做事,我也能养起你。”说完,舌尖还舔了舔她的指尖。
她像被火烧了,猛的缩回了手。
好在他只是轻轻的咬住,牙齿没伤了她,不过还是换来她一巴掌:“色——狼!”
白天里,他会时不时的跟她开些带“色”的玩笑,所以毫不在意的抓回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这也不能全怪我不是,你要多体谅体谅欲求不满的男人的痛苦。”
她抬起捏着结婚证那只手,探出一根手指连连戳他脑门:“你个精虫入脑的龌龊家伙,每天除了那点事,就没别的好想了么?”
他紧张兮兮的双手接过她手里的结婚证,原本好好的,还要小心翼翼的捋啊捋,然后把两本放在一起,收进她的拎包夹层里:“这个对我们很重要的,别弄坏了。”
她笑了,双手捧住他的脸,揉揉搓搓,手感巨好,这是她近来最喜欢的游戏,把这张惑人的漂亮脸蛋搞成各种滑稽形状,把他红润性感的唇捏成鸭子一样扁扁的,要不挤成金鱼一样圆圆的:“小气吧啦的。”
她站着,他坐着,高度正好,伸出手来,直接缠住她的腰身,将她更往自己怀里带一带,纵容她对他的脸胡作非为,事实上,他超喜欢她这样亲昵的碰触。
这次不再是说笑,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其实,我只想能和你一直这样继续走下去,如果老天厚爱,就让我跟你白头到老。”
她正揉着他的脸的手停住了,目光现出片刻迷离。
吓得他收紧手臂上的力道,试探轻唤:“离离?”
她回过神来,同样加重手上力道,把他的嘴再次挤成离水的金鱼样,俯身,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这样的近,看不清楚彼此脸上的表情,但她的声音却是透出几分欢快来。
“你长得比我好看多了,叫我十分嫉妒,不过听你这番话,我倒是十分憧憬的,我等着,等着看你一点点变老,亲眼见证你由花样男人变成糟老头子的过程,到那个时候,看你皮肤松弛,褶皱丛生,脸上手上长满老年斑,要多丑就有多丑,或许还生出帕金森等毛病,吃饭的时候,需要在脖子上围上大块餐巾,以防止饭渣子和口水把衣服弄脏,牙口也不行了,咬不动稍微硬一些的食物,不可理喻的迁怒嘎嘣嘎嘣嚼豆子的孙子,撒泼的骂他不肖,门牙掉了,豁了口子,挡不住横飞的吐唾沫星子,结果被孙子鄙视,他说你是阴晴不定的糟老头子,威胁你,再无理取闹,就把他送进全封闭养老院,你欺软怕硬,不得不表示妥协……”
他笑了,温热的气息呵在她脸上,干脆抬起一只手勾住她的脖子,这样,她想退也退不了了。
“你和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我变成糟老头子,你也要变老太婆,不过鉴于你这单薄的小身板,等那个时候,肯定比我还不如,所以你现在就应该尽可能的对我好,巴结巴结我,将我伺候的舒舒服服,到时候我才能出息成个好老头儿,虽然老胳膊老腿,但仍能把坐在轮椅上的你推到太阳下面,让你享受日光浴。”
说完这番话,总结性的感叹一句:“真美好的晚年生活。”
感叹完了,又“忧愁的”商量:“不过为了将来能有孙子作威作福,咱们现在是不是得想想办法搞个儿子出来?”
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一路“逃亡”,其间昏倒过几次,他带她走过几家大医院,做过多次全面检查,都说她的身体损耗的相当严重,情况不容乐观,且体内有不知名毒素,别说生孩子,就连她能不能活过四十岁都是个未知数。
孙子什么的,只能是他和她的幻想,过过嘴瘾罢了,他不需要她为他生儿育女,只在夜深人静时,将她紧紧拥在怀里,默默的祈求:“老天,这个可怜的女人吃了那么多苦,求求你行行好,别再为难她,有什么罪,我愿意替她背负,如果要命,就把我的拿去——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她一世平安……”
长久的沉默后,她若有似无的来了句:“我们可以生个出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将唇压上他的,含含糊糊的:“晓佑,我欠了你的,用爱偿还!”
是的,如果依照真正的莫离的记忆,她是欠了何晓佑的,他那么的爱她,甚至陪着她一起葬身大海,这样的深情,自然是她欠了他。
虽然她说得不清楚,可他们靠的这样近,何晓佐还是听明白了她的话,却没有当面回绝她的承诺。
他希望她活得自在,那些糟心的事,有他承受就好,这一个月以来,他碍着她的身体不好,始终没有突破最后那道防线,不过他已经下定决心,即便真有在一起的一天,他也会格外注意,确保她不会受孕。
休息的够久了,需要回去了,不过时间还早,本着游戏精神,他们两个又闹起来。
已经过了旅游旺季,没什么游客,他们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不怕被错当成马戏团的而遭遇围观。
狭长的小巷,一眼看不到尽头,站在巷子这边,两个出拳,剪刀石头布,输了的背着赢了的走十步。
回回都是何晓佐输,眼看着就要将她从巷头背到巷尾了。
她趴在他后背上,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还要得了便宜卖乖的伸手直戳他脑袋:“哎,我有意让你,你还不赢,你怎么这么笨啊,简直笨死了!”
他点头:“嗯,就你聪明,聪明绝顶,能娶到像你这么聪明的老婆,是我前辈子修来的福分。”
“呸,你才谢顶呢!”
“是绝顶——绝顶啊!”
“绝顶和谢顶有什么区别,你是怕我到时候变成比你漂亮的小老太太,所以一直在心里偷偷的诅咒我,是不是?”这个暴力女,竟然双手揪他耳朵。
可怜的鸭爸,要双手撑好她,防止她滑下来,所以没办法解救一双受难耳朵,只能呲牙咧嘴的干受着。
“母老虎放心,你又不是男人,是不会谢顶的,如果当真那么不幸,你真谢了,我就把我的头发剪下来给你做假发,哪怕是让我长成受你嘲笑的糟老头子,也保证不会让你变成邋遢的小老太太。”
她趴在他后背,得意洋洋:“这还差不多。”
这次“赢”,他背着她都走出去几十步了,她忘了数数,他也不提醒她,耳朵被揪得红红,脸上却挂着傻傻的笑容。
再走几步就要走出这条小巷了,莫离回头看看,不见来路,心底生出莫名的感觉,摇了摇头,怎么会有人看不清自己的过去呢?
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离离,明天我们去s市好不好?”
她愣了一下:“s市?”
他肯定的:“是,s市,突然很想去那里看看,听说那里的海滩很美,夏天的时候,会捡到各式各样的贝壳。”
那个城市的名字,在何家,一直是个禁忌,因晓佑就是在那座城市溺亡的。
可那里是她成长的地方,他真的很想去看看。
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将头枕在他肩膀上:“好,你想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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