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5)(1 / 1)

曙光 佳丽三千 1 万汉字|0 英文 字 29天前

第23章 (5)

  汀城有一座很漂亮的植物公园,阿宝他们班的秋游就定在这里。

  南珍不仅带上了店里的两个伙计,还哄着宋福七与连香玉一起出来了。

  姜维没想到她会对自己防备到这种程度,给南珍手机上发短信:“准备很充分啊!”

  南珍却不是真要防着姜维,而是想借着这次机会让宋福七与阿宝多接触接触,要是能对阿宝改观那就最好了!

  虽然阿宝住进了孤儿院,但南珍一直没有放弃要收养他的愿望。

  阿宝穿着南珍给他新买的衣服站在班级队伍里面,他看起来并不比别的小朋友差,他看起来很自信和快乐。

  南珍一直在观察,阿宝在班级里有要好的女同学,两人牵着手一起走,时不时小声说着什么,然后两人都笑起来。

  南珍松了口气,阿宝还是以前的那个阿宝,真好。

  姜维没有主动上来跟南珍说话,而是整理了孩子们的队伍后往落叶多的树林里出发,南珍将车上的食物拎下来,与宋福七说:“咱们也找个地方坐下来吃东西。”

  宋福七眯着眼看了一会儿,问南珍:“那是不是陈家的孩子?”

  南珍点点头,“真是好巧啊。”

  宋福七哼了哼,两只手板在背后往里走。

  南珍边走边与他说:“爸你看阿宝多乖,他最近学习又进步了,上次还考了一百分。”

  宋福七停下来看着南珍:“你还在管这孩子的事?”

  连香玉忙说带了扑克,待会儿大家可以凑一桌打扑克。

  南珍低着头,没去看宋福七责备的脸。

  则冬却拎走了她手里的篮子。

  阿彬笑着说:“南珍姐你快跟上,篮子我们来拎就好。”

  公园里有很多树,一脚踩下去咔擦咔擦的,干枯的树叶厚厚的积在脚底,酥脆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秋天。

  姜维找了一块空地让孩子们玩耍,南珍也紧挨着找了块地方扶着宋福七坐下。

  因为离得近,所以孩子们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到。

  姜维先是带着孩子们唱了首歌,班里的娱乐委员又出来跳了支舞,南珍记得那个女孩,正是刚刚一直与阿宝牵着手的小姑娘。

  小姑娘跳舞的时候她偷偷去看阿宝,阿宝一直盯着人家看,鼓掌也是最大声的。

  南珍觉得宽慰,这个年纪的孩子之间那么单纯的感情真是值得纪念。

  跳完舞了大家都鼓掌,女孩回到座位上时阿宝低头跟她说了什么,她就从小书包里拿出一块小面包送给阿宝。

  南珍见状赶忙拎着果冻布丁过去,姜维边说话边看她,看她偷偷将东西塞给阿宝,阿宝机灵地分给女孩一个。

  南珍回来时不小心坐到了则冬旁边,却也不想刻意换位置,就低头找东西吃。

  则冬一直仰着头看天,南珍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些什么。

  这时姜维慢慢走了过来,南珍暗道不好,这家伙想干嘛?

  他不是个鲁莽的家伙啊!

  姜维来到她面前说:“是阿宝的阿姨吧?我们上次见过。”

  南珍已经感觉到了宋福七移过来的目光。

  “啊,你好,姜老师。”南珍笑得僵硬。

  ***

  姜维看了看野餐布上的食物,对南珍说:“看起来很好吃啊!”

  南珍忙举着个蛋糕送过去,说:“姜老师你也吃点。”

  姜维就接过来一口口的吃,还问南珍:“这是你家人?”

  南珍只好介绍到:“这是我爸爸妈妈,还有店里的伙计。”

  姜维笑着推了推眼镜,问候宋氏夫妻。

  “恩,我开了一间咖啡馆,姜老师有空来消费,给你打折。”南珍装作与这个老师完全不熟的样子。

  姜维点头说好。

  宋福七问他:“阿宝这孩子性格古怪,老师你多费心了,哎,孩子太可怜了。”

  姜维却说:“阿宝这孩子挺好的,他的班主任还跟我说下个学习要让阿宝当班长。”

  宋福七哽了哽,南珍忙说:“是吗?阿宝可以当班长啊?太好了!”

  姜维说:“孩子虽然没有了亲人,但非常努力,也不自卑,我觉得他长大后一定会很有出息。”

  南珍听着也笑眯眯,她最喜欢别人说阿宝的好。

  稍后,南珍抱着动物小饼干过去跟孩子们玩作一团。

  她小小声地跟阿宝的同学们说:“我是阿宝的亲阿姨哦,你们叫我南珍姨就好,要跟我们家阿宝团结友爱,阿姨就经常让他带小饼干给你们吃,好不好?”

  孩子们都羡慕阿宝有个亲阿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也学着样子压低嗓门说好。

  南珍拍拍阿宝脑袋,把最大的一个夹心饼干给了那个小女孩。

  等姜维宣布可以自由活动了,阿宝第一时间跑到则冬身边坐下,南珍摸了摸阿宝的脑袋,让他叫宋福七爷爷。

  阿宝起先不肯,可则冬看了他一眼。

  阿宝就乖乖的叫人:“宋爷爷。”

  宋福七正好转头跟连香玉说话,根本没听见。

  他跟连香玉说:“那个姜老师个子没有咱们家宋权高吧?”

  连香玉想都不想:“那当然,咱们儿子个头很高的!”

  还问南珍:“你说是不是?”

  南珍只能点头。

  就算宋权比姜维高比姜维力气大又能怎样?他已经不在了啊!

  但宋氏夫妻丝毫没觉得怪异,他们总是这样,路上遇见一个同年龄的小伙子也能与宋权比较半天。

  南珍不敢多说什么,怕老人家伤心。

  阿宝大概觉得诡异,往则冬身边靠了靠。

  ***

  吃了点心后,姜维将孩子们集合起来画风景。

  孩子们从书包里拿出画本,或坐或趴着,开始即兴作画。

  南珍问宋福七要不要再走走,宋福七摆摆手说就坐这里晒晒太阳,于是南珍就叮嘱阿彬照顾好老人,自己往公园后面的山上走。

  山上空气很好,树也很高,南珍在一颗树下停住脚。

  那颗树的树干上依稀还能看见她小时候刻上去的字,那时宋权劝她:“小南,这样是不对的。”

  可她就是要反着他的话做。

  小小的手没有力气,刻了两个笔画就很累,之前劝说她的宋权只好拿起小刀将两人的名字都刻上去。

  南珍还嫌弃:“干嘛把你的名字跟我的刻在一起,真讨厌!”

  他就笑:“因为我喜欢小南啊!”

  他刻了两个小人,手牵手。

  ……

  南珍伸手拂过那已经不怎么清晰的图画,目光再转到脚下的台阶,那时她根本爬不上去,可又趁能得厉害,最后蹲在台阶上哭,是宋权蹲在她面前,说:“小南,快上来,我背你上去。”

  她还记得自己伏在他背上,细声细气的:“不许把我摔下来。”

  “恩,不会的。”

  ……

  长长的台阶上是那时的宋权和南珍。

  可等眼前清明时,却看见了手长腿长的则冬。

  他穿一身白,一步步往上走,已经超过南珍太多。

  南珍才不会因为他而掉头回去,她也一级级的往上爬,只是怎么都追不上前面那个人。

  则冬小时候没爬过山,所以现在只要有机会,他都会坚持爬到山顶。

  他在山顶上站了站,站了不少时间了,才看见南珍爬上来。

  要是以前,则冬根本不会对这件事有什么感想,可当他看着气喘吁吁的南珍,他的脑子里就蹦出一个想法:真是太慢了……

  南珍冲着则冬的背影瞪了瞪,则冬突然回身,正好捉住她作怪的脸。

  “……”他静静的看着她。

  目光太沉静,导致南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何况她也不想先对则冬说话。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则冬的手,猜测他什么时候拿起手里的手机开始打字。

  可他并没有。

  他开始一步步的下山。

  “……”南珍翻开手机看了看,只有姜维的短信:“去哪了?”

  她没回,准备下山。

  下山时,也是一路看着则冬的宽肩长腿轻轻松松往下走,而她却完全相反,上山容易下山难,两条腿抖得如秋风落叶,十分艰辛。

  由此更加牙痒痒,哼!

  ***

  宋福七看见则冬也上山了倒是不担心,他家南珍怎么会看上一个四处打工,不会说话的男人?

  而且则冬也长得太好看了一些,一个男人长得这样好看,跟小白脸有什么两样?

  在宋福七眼里,男人就该像他家宋权那样,汉子一条才叫英俊。

  现在的这些小伙子,没有谁能比得过宋权啦!

  南珍下山时发现楼下邻居正巧也带着孩子来公园玩,几个女人坐在一起闲聊,连香玉特别好心的跟人普及南珍店里的这个小伙计不会说话的事情。

  南珍看了看则冬,他安静坐在那里,任凭别人怎么说,好像都与他无关。

  倒是阿彬想跳出来出头,被南珍一眼瞪回去。

  南珍给连香玉递水,说:“妈,喝点茶润润嗓子。”

  邻居们就顺嘴夸南珍孝顺。

  这一句孝顺南珍不知已经听过多少回。

  下午四点左右,太阳就渐渐失了热气,公园里的风也渐渐大了起来,这一年的秋游结束了。

  姜维带着孩子们走了,南珍在回家的路上频频从后视镜里看宋福七。

  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宋福七就先堵了她的路。

  “你趁早歇了那个念头。”

  南珍没吭声,将车速又降了降,开得很稳。

  一个礼拜后姜维突然来了店里,正好南珍不在,阿彬殷勤地给姜维上咖啡,姜维问阿彬:“你们店里的则冬在吗?”

  阿彬觉得莫名,去后院喊则冬时问他:“姜老师找你干嘛?”

  “则冬怎么会知道呢?”他摇摇头,洗干净双手走出去。

  他站在姜维桌前,同样身为男人的姜维也不得不承认则冬的特别。

  “请坐请坐。”姜维让了位置。

  则冬坐下后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姜维笑着问他:“你会用电脑吗?”

  则冬点点头。

  “哦,我的一个朋友单位里缺人,你要不要去试试看?”

  他见则冬似乎没听明白他的话,就再说了句:“一个男人也不能在咖啡店呆一辈子对不对?你还年轻,要为以后考虑。”

  面对则冬的无表达,姜维有些硬着头皮迎上去:“你就把我当大哥就好,我没别的意思……”

  则冬终于举起了手机,上面的字让姜维羞赧:“你把我当成了竞争对手。”

  ***

  说实话,姜维是有些警惕则冬的,作为同性,他无法不在意这样好看,并且与他心上的人儿朝夕相处的则冬。

  他费了好多口舌为则冬找到一份可以安身立命的工作,私心希望则冬能离得南珍越远越好。

  “有,有点……”姜维憨笑几声,“被你发现了。”

  则冬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是让这个姜老师不安的,他什么也没做,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咖啡店服务员。

  “你愿意去试试吗?”姜维问,“我保证待遇会比现在好很多。”

  “去哪里?待遇有多好?”伴着风铃声,冷不丁地有人插话进来,则冬抬起头,看见小霸王样的南珍。

  南珍在路上就接到阿彬的电话,那小子通风报信跟她说:“南珍姐,姜老师来撬墙角啦,姜老师要带走则冬哥!”

  南珍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怕则冬被欺负。

  事后她也回想过,她当时怎么会这么想呢?

  但脑子里就总是则冬静静站在一旁,不能说话也不愿意辩解,那副别扭脾气真是让人着急。

  则冬作为当事人完全不像南珍那样激动,反而有闲情去看看门上的风铃。

  则冬越不着急,南珍就越急。

  她最看不得则冬一副什么都不关我的事,白白被欺负的样子。

  “你起来。”南珍说。

  则冬听了她的话,站起来。

  南珍双手叉腰面对姜维:“拆我墙角?我找个长工多不容易啊我,姜维你到底想干什么?跑船?我家则冬有多能干念在你不知道也就不跟你计较了,他这种人去跑船简直就是暴遣天物,我连碗都舍不得让他洗,你看看他的手是用来洗碗的吗?你看看他这人长这样是可以在海里被风拍来拍去的吗?”

  “姜维你以后不许过问我店里的事!”

  姜维百口莫辩:“不,不是的,不是跑船,南珍你误会我了。”

  在南珍心里,她家伙计除了去跑船干苦力活就没什么地方能养活他了,不能说话又有洁癖,性格还不好,去跑船也是给船老大端洗脚水的份。

  “喂,你想去跑船吗!”南珍瞪圆了眼睛,口气特别凶,明摆着不是在问,而是如果则冬敢点一下头,她就要跳起来揍人了!

  则冬没管其他的,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看自己的手。

  他从没有注意过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在往日的几十年里,只翻看书籍和摇晃试管瓶。

  哦,也拿过刀的,锋利的手术刀。

  一刀下去,暗红的血就涌出来,弄脏了他的手。

  ***

  “喂!我问你话呢!”南珍更大声了。

  可莫名的,则冬再不愿在姜维面前使用手机打字。

  他从小圆桌走向吧台,侧个身进了后厨。

  主角离开战场了,但战争还没结束。

  南珍仰着下巴冲姜维囔囔:“好了,现在我俩来说说清楚。”

  姜维苦笑道:“南珍,你相信我,真的不是去跑船,我有一个朋友开了个广告公司,正缺人呢,我觉得则冬可以去试试看,用软件做做图什么的,也不需要说话交际,也算是一技之长。”

  “则冬是你儿子吗?”南珍问。

  “这怎么可能。”

  “不是你儿子你操这么多心干什么!”南珍提着声音喊。

  姜维现在总算知道以前宋权说过的话了。

  “我家小南,很可爱。”

  姜维到今天为止总算是认识了南珍。

  她不再客客气气的说:“谢谢你,姜老师。”

  她像个小霸王,维护着身边所有的人。

  她不觉得累,可他看着心疼。

  “南珍。”姜维觉得自己有些丢脸,居然真情流露地想抱抱这样的南珍。

  “干嘛!”南珍吼他。

  “他总不能在你店里干一辈子。”

  “谁说不能!就能就能!”

  “南珍……”

  “姜维你是不是觉得在阿宝父母和阿婆的事情上你帮了我很多尾巴就翘起来了?我告诉你你连根草都不算你还想插手我的事情?你要不是阿宝的老师我才不会跟你说话,你给我听清楚了以后除了阿宝的事情你不要再跟我说话!”

  则冬靠在后厨的烤箱上一直听着南珍说话。

  姜维很难堪,他的动机确实不单纯。

  “好了,我南珍以后都不欠你的了!”南珍一甩手,“阿彬,送客!”

  “哎来啦!”阿彬非常乐意将这个挖墙脚的姜老师送出去。

  想带走我则冬哥?窗户都没有!

  哼!

  ***

  南珍一阵风般进了后厨,气息不稳地问则冬:“喂,你想去吗?你想去你就去啊!”

  则冬不愿意去,那里没有香甜的蛋糕和暖烘烘的烤箱。

  “你说啊,去不去!”

  他好像没看见暴躁的南珍,直径去了后院打理他的花花草草。

  南珍知道,这是他的答案。

  心情有点好是怎么回事?

  她冲着他的背影喊:“忙死了你过来帮忙。”

  则冬就先过来,站在她跟前,等着帮忙。

  南珍有些囧,看了一圈其实也没什么事好忙,指着水池吩咐则冬:“去洗碗!”

  则冬懵懂的看着南珍,确定她是说真的。

  所以,刚刚是谁说连碗都舍不得让他洗的?女人真是一种摸不透的生物。

  虽然南珍回来帮则冬出头了,可店里的气氛还是很古怪,阿彬觉得自己很苦逼,本以为经过这次之后他的则冬哥和南珍姐能和好如初,但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啊……

  就连小阿宝周五回来吃晚饭时都会问:“南珍姨和大哥哥还没和好吗?大人的事情真的很难懂啊!”

  ***

  没过几天,店里出了件事情。

  则冬一向浅眠,夜里稍稍有点动静他就能醒来。那晚他听见了很轻的脚步声。于是知道店里除了他之外还有第二个人。

  他睁开眼时冷酷得可怕,满满都是杀意,可很快,便趋于平缓。

  从脚步声听来,来者并不是那些人。

  他从床上起来,跳上了封于房顶的置物架,也不知他那么大个子的人是怎么让置物架承受他的重量的,只是等那小贼推门进来看见床上无人,但被子是摊开的时候,则冬全身隐入了黑暗中。

  小贼根本没有抬头看,不然真的会被吓死——黑暗的空间,一身白衣漂浮在半空中……

  在库房里摸摸找找,没找到值钱的东西,小贼又退出去,发现了吧台那个被锁上的抽屉。

  其实南珍每天只在抽屉里留三百块零钱而已。

  这一看就是外地贼,什么都不懂,本地贼一般是不会偷这一带的商家,因为知道老板抠门,抽屉里只有三百块……

  但则冬才不管抽屉里的金额是多是少,是南珍给了他一个落脚的地方,他住进来的第一天南珍就跟他说过:“你晚上帮我看看店,要是真进小偷了就往死里打,打到他爹妈都不认识!”

  所以,他当然要照做。

  他从高台跃下,摸出门口的一根棒球棍,走路无声,在黑暗中看的分明,轻轻点了点猫在吧台前撬锁的小贼的肩膀。

  只这一下就够让小贼毛孔竖起。

  他竟然连转头都不敢。

  哆哆嗦嗦地,将一根撬锁的铁丝掉在地上。

  则冬又用棒球棍点了点那小贼,小贼猛地回身,看见一袭白衣。

  “嗷!”

  “嗷!”

  第一声,是他惊吓过度。

  第二声,是他被棒球棍亲了一下。

  ***

  南珍半夜里接到没有声音的电话时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是谁。

  她对着电话敲了两下,表示自己醒了。

  很快就有一条新短信,透着发信人的风轻云淡:“店里有小偷,被我抓住了,你要过来看看吗?”

  南珍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开过来的,这一带治安不算差,她开店这么久也没遭过贼,最近怎么什么事都凑一起了啊!

  她其实最担心的还是则冬。

  可到了店里她就觉得自己实在想太多。

  则冬坐在一旁,看起来居然还重新洗过澡,那小贼半死不活地滚在地上喊救命。

  这真的是遭小偷的场景吗?

  南珍懵了,问则冬:“现在怎么办?”

  他喊她来看看,居然就真的是看看。

  他到底是怎么制服小贼的?南珍疑惑地看向则冬。

  则冬:“现在可以带人去报案了。”

  南珍头一次这样捆着贼人上衙门,一时还挺不习惯。则冬坐在车里没有进警**局,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慢慢握成拳头。

  南珍说要报警,警**察叔叔放下茶缸子问她要报什么警。

  南珍捂着心口说店里遭贼。

  警**察叔叔忙操家伙要出警。

  南珍指了指说:“贼在这里。”

  警**察叔叔还没反应过来,那小贼就哭天喊地地扑进警**察叔叔怀里,说自己挨打了。

  南珍只好点点头:“我自卫。”

  小贼囔囔:“不是她,是个男的,那个男的打我!你们警**察管不管!”

  警**察叔叔问南珍:“怎么回事?”

  南珍掉了几滴眼泪,梨花带雨好不心疼。

  于是警**察叔叔就脱了小贼的衣服。

  好么,挨打?伤在哪里?

  小贼指着自己肋骨处说疼,可外表看来真是一点伤都没有。

  警**察叔叔其实一点也不爱追究这些,一个小贼就算挨了打也是应该。

  可那小贼一点眼色都没有,还一个劲地囔囔,结果挨了一顿训,被拎走了。

  警**察叔叔问南珍店里有没有损失,南珍着急走,总觉得不安心,随口说就是碎了几个杯子,没大事。

  做完笔录出来时看见则冬还坐在车里,她的心就落地了。

  她坐进车里想跟他谈谈,可则冬把头扭到一边,拒绝交谈。

  ***

  “你打他了?”南珍问。

  身边人一副理所当然就是该打的模样。

  “你打他哪了?他一直喊疼。”

  则冬没说,因为地方太多了,说不过来。

  “你受伤没有?”南珍觉得自己跟个老妈子一样。

  好了,这回这男人懂得摇头了。

  “真的没有啊?”南珍怕他不肯说。

  则冬点点头,又安静的看窗外。

  “那回去了啊?”

  他再点点头。

  回到店里,南珍开始收拾地上碎掉的杯子,则冬在里面换床单。

  南珍问他:“他坐你床了?”

  一心两用的下场就是被碎片划破了手指。

  “哎呀。”南珍举着手看。

  里面的人立马出来了,捏着她的手放进自己嘴里。

  “……”南珍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的舌**尖舔过指腹,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夜里太过深刻。

  则冬的舌**头很软很滑,缠绕她指腹的血口子,稍微用力吮**吸了一次,南珍立刻感到微微刺痛。

  “你你你,你干嘛!”南珍傻眼了,声音特别大。

  与南珍的震惊相比,则冬只是淡淡的松开她,然后扫掉地上的玻璃渣,再伏在地上用胶带粘一遍。

  实验室里偶尔会有打破试管的时候,他们都是这么小心的一再确认没有残渣,他们对于手指的保护也超过常人的紧张,则冬最不喜欢受伤和流血。

  做完这些,则冬就睡下了。

  南珍一个人在外面缓了好一会儿,看了看时间索性就没回家,在椅子上将就半夜。

  第二天阿彬算是最晚到店里的。可接下来,他就迎来了店里气氛最为古怪的一天,简直惨无天日。

  南珍呆在店里一整天都没出去,用目光阻击了则冬整整一天。可则冬无知无觉,或者说是毫不在意。

  晚上南珍预定的咖啡豆到了,则冬就窝在里面整理库存,南珍推门进来时气势汹汹,或者说是狐假虎威,更或者,可以说是粉饰太平。

  她不计较的,真的,她才不计较被一个男人啃了手!

  可蹲在地上的男人却突然站起来,回身的速度太快南珍喊都喊不出来,下一秒就被压在门上,原来强撑出来的气势都跑不见了。

  则冬的小臂横在南珍的脖颈上,南珍的心跳太快,扑通扑通地。

  他的脸挨近,直直勾着她,另一只手顺势向下,从她的五指中找到了食指。

  牵着她的手举上来,揭开创可贴仔细检查,细细的一道口子已经合拢,手指因为进过水而被捂得发白。

  他拆掉了创可贴,让手指保持干燥。

  综上,则冬只不过是在检查南珍的手指,而已。

  南珍又感到那酥酥麻麻,可也只有她一人酥酥麻麻,实在丢人,她推开则冬逃走。

  逃至吧台坐下,被阿彬问:“南珍姐,为什么脸红?”

  南珍:“闭嘴。”

  则冬也出来了,拿着换洗衣服进浴室。阿彬又问:“则冬哥为什么洗澡?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南珍:“闭嘴。”

  ***

  则冬洗完澡出来时阿彬已经下班了,南珍在算账,手提包放在台子上,一份牛皮带从上面滑落,被则冬捡起。

  白纸散得到处都是,则冬看了看,发现手里拿着的是一份体检报告。

  南珍表面淡定:“拿来。”

  则冬却低头一页页翻过。

  南珍,双侧输卵管堵塞,没有生育能力。

  “你还给我不许你看!”南珍要抢,可无论怎么踮起脚尖就是抢不到。

  则冬看完了,终于将东西还回去。

  南珍凶巴巴的:“别人的事情你少管!”

  这时则冬终于肯跟南珍说话,南珍也终于又见则冬低头打字,然后递到她眼前。

  “我有个祖传的方子可以治你的病。”

  南珍觉得这人脑子才有病!

  第二天则冬跟南珍请了半天假,这是他头一次跟老板请假。

  南珍快要好奇死了,这家伙请假干嘛?

  很快谜底揭晓,这家伙给他老板熬了一锅中药。

  中药汤与咖啡虽然都是黑褐色的,但味道完全不一样,中药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店里香醇的咖啡味道全都掩盖住,有客人笑问:“这是什么新产品?”

  阿彬赔笑:“不好意思,老板身体不好,在喝中药。”

  南珍也不好解释,冲去后院。

  院子里,则冬蹲在小小的红泥小炉前扇着一把蒲扇,南珍脱了鞋一脚踹过去,踹完了再把鞋套上。

  “你干嘛!”

  则冬:“熬药不能心急。”

  南珍:“我不喝药!”

  则冬:“良药苦口利于病。”

  南珍:“怎么跟你说不清楚呢!”

  则冬:“不要讳疾忌医。”

  南珍:“说了你别管我的事!”

  则冬不再说什么,兀自低头熬药。

  微凉地秋风吹来,小花一阵摇摆,南珍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他身边:“不会生不要紧,我还有阿宝。”

  ***

  则冬不认同地垂着眼,把药汤盛在小碗里,非要看着南珍喝下。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真挚,大概那是南珍一直求而不得的关怀,南珍将苦涩的药汁咽下。

  则冬抬手摁了摁她的脑袋。

  南珍有些恍惚,这样算不算是和好?他是不是不生气她说他是怪物?

  则冬的药每天供应,每次都是不声不响就递到南珍面前,南珍实在不愿意喝,趁他不注意倒在水池里。

  这种事才干了两次就被发现。

  则冬一言不发看着她,南珍心虚,哼哼:“看什么看。”

  则冬站起来要重新熬药,南珍算是怕了他了,只好摊牌:“我不想治,宋家算是绝后了,我今晚回去跟爸妈说这个事,我要收养阿宝。”

  则冬回身看她,见南珍的脸上泛着光。

  他不再给她熬药,这样也好,如果南珍能凭着这件事说服二老,那就等她了了心愿再治她也不迟。

  可第二天早晨,南珍并没有来店里,阿彬往她手机打电话,却每次都被摁掉,最后干脆关机。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内容太多不好总结,反正处处都透入着作者是个勤劳的好孩子这件事!

  请做三件事犒劳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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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留言打2分。

  也谢谢打赏我的孩儿们,让则冬出来跳舞好不好,扭扭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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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1)

  最后是则冬发现了南珍。

  沙滩上坐着一个蒙着纱巾的女人,从背影根本看不出是谁,女人圈抱着膝盖,将脚趾埋在细沙里。

  秋天的海风一点也不温柔,吹开了女人的面纱。

  则冬看清了女人的侧脸,那是南珍。

  她的脸上红肿一片。

  有什么感情在他的心口萌发,是什么呢?他暂时还弄不清。

  当南珍看见一双大长腿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急忙用手遮住了脸。

  她不肯抬起头,只是哼哼:“谁允许你工作时间出来闲逛?马上给我回去。”

  可则冬蹲下来,拍掉她的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来。

  近看更是觉得糟糕,南珍的颧骨上甚至有些发紫。

  南珍又看见则冬皱眉头了,从没有这样深刻的纹路出现在他的脸上过。

  被他这样看着,她竟然编不出谎话。

  南珍的一滴眼泪打在他的手上,温热的划过。

  昨夜是一场噩梦,南珍掰不开则冬的手,只能这样丢脸的一直哭。

  则冬将她的额发挽至耳后,小心触碰她的脸颊,红肿的脸颊微微发烫,她看起来很不好。

  “我……我没事……”南珍边说边哭,她怎么会没事?她昨晚差点被强**奸了!

  这是怎么也不能对人提起的事情,就算是则冬。

  现在只要闭上眼,她就能想起宋福七狰狞的面孔,他打她,打得她起不来也说不了话了,就开始脱她的衣服。

  “你别碰我……别碰我……”南珍终于喊出来,委屈至极,怯怯地看着则冬。

  则冬将双手合十,后退一步。

  南珍低下头,乞求着:“求求你……求求你……”

  则冬的眼顿时变得一摊浓墨。

  ***

  宋家没了儿子,宋福七与连香玉一直在逃避这件事,可当南珍将体检报告放在他们面前时,当宋福七知道唯一的养女不能生养并且执意收养外人时,他彻底火了。

  男人的大手一下下拍在南珍脸上,拍得她脑子嗡嗡叫,拍得她倒在地上起不来。

  宋福七接下来说的话一句句的挖掉了南珍的心头肉。

  “给你脸不要脸的东西!敢跟我讨价还价!敢替别人养孩子!看我不打死你!”

  “想死?我还不让你死,你得给我生孩子,我们宋家不能断了血脉!”

  等南珍的脑袋不再遭受重击,她努力撑开厚肿的眼皮,惊恐的看见宋福七在脱裤子。

  他抽出皮带,解开裤扣,甚至只脱下一半就急不可耐的来捉南珍。

  南珍心里喊着:救救我!救救我!却一动也动不了。

  不要……

  不要……

  她被宋福七抓住,她的裤子被狠狠的脱到大腿之下。

  “谁说你不能生孩子!你今天就给我生个儿子出来!”宋福七的气息喷在南珍脸上。

  南珍绝望地看着站在一旁的连香玉。

  “妈……妈……”

  连香玉将头撇过一旁,没有阻拦。

  “妈……妈……”

  一声声,又一声声,南珍感觉到宋福七的手撩开了她的衣服。

  终于,连香玉上来拦住了宋福七。

  她胆子小怕出事,劝着宋福七:“你消消气别把事情闹大。”

  宋福七的脸涨红狰狞,迟疑的松开了南珍的手腕。

  就在那千钧一发,南珍用尽了全身力气推开宋福七,逃回房间锁上了门。

  外面很快便没了动静,南珍竖起耳朵听了一整夜,庆幸自己保住了自己。

  第二天还没天亮她就从家里逃了出来,她从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一天,这样想从这个家逃走的一天。

  她趴在门板上听外面的动静,确定客厅没人后转动门锁,她甚至想象如果这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那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她一边转门一边等,等着末日。

  但她还是顺利的踏出了家门,她赤脚狂奔,不敢开车,怕惊动楼上的两人。

  她也不敢去店里,天地茫茫,她竟然没有能去的地方。

  只能坐在海边吹冷风,当看见店里的座机号码响起来时,她觉得心里温暖多了。

  最起码,店里的两个人还是惦记着她的。

  可她不敢接电话,怕自己会崩溃。

  电话打进来,她摁掉。

  再打进来,又摁掉。

  最后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

  则冬没有问,南珍也不会说,他用肩膀替南珍挡住迎面吹来的海风。

  南珍的头发里都是细沙,他用手一粒粒的摘掉,他没碰到南珍,却看见南珍在瑟瑟发抖。

  他在她面前蹲了好久,最后递过去自己的手机。

  则冬:“想跟我回店里吗?我保证阿彬什么都不会问,那里有热水,有吃的。”

  南珍摇摇头。

  则冬:“你可以躲在后厨,谁都不会看见你。”

  南珍:“……”

  “我可以把我的床借给你休息。”

  南珍不摇头也不说话,则冬站起来,向她开摊手。

  南珍早就坐麻了腿,只能让则冬将她扶起来。

  将她扶起后,则冬迅速整理好两人距离,走在南珍前面。

  南珍原地站了站,等腿不麻了以后跟上。

  她躲在则冬身后进了咖啡店,导致阿彬从正面看根本看不出则冬背后有人,阿彬着急的问:“你找到南珍姐了吗?我刚刚又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还是关机!”

  南珍从则冬背后站出来一小步,阿彬顿时瞪大了眼。

  南珍的脸用纱布遮着,阿彬想问她怎么了,却看见则冬的眼神。

  阿彬忙说:“柠檬干没了,我去仓库拿点。”

  南珍低头快步走向后厨,则冬送进来一块小板凳,让她挨着温暖的烤箱坐下。

  接下来,阿彬全权照看店里生意,则冬负责南珍。

  他用小奶锅烧水,放入鸡蛋,还切了薄薄的土豆片拿在手里。

  小锅里的水开始沸腾,鸡蛋时常碰到锅底,发出闷响,则冬动作前先与南珍对视一番。

  然后掀开南珍的纱巾和头发。

  他将土豆片贴在南珍脸上,微凉的感觉很大的缓解了南珍脸上的刺痛。她用手摸了摸,被则冬拍掉手。

  很快鸡蛋便煮好,则冬拿出一枚剥掉壳,趁热贴在了南珍眼皮上。

  南珍只好闭上眼,感觉他轻柔地转动鸡蛋,范围渐渐从眼眶扩大到颧骨位置。

  “嘶!”南珍忍不住吸了口气。

  则冬将手劲更松了松,揉开颧骨处的大片紫痕。

  ***

  揉完后,则冬剥开另外一枚鸡蛋拿在手里。

  南珍说:“够了够了,怪浪费的。”

  可这枚鸡蛋不是拿来化瘀消肿的,则冬用来堵住南珍的嘴。

  南珍一口只能咬去半颗,想要用手去接,却又被则冬拍开手。

  他嫌她的手脏。

  南珍将手揪在身后,说渴。

  则冬的另外一只手变出一杯温牛奶。

  喝牛奶、吃鸡蛋,全是他喂她吃的。

  南珍脸上贴着土豆片,只能仰着脸,眼泪顺着淌进头发里。

  等东西吃完了,人也有了点力气,则冬将土豆片摘掉后问她:“疼吗?”

  南珍点点头:“疼。”

  又见他皱起眉头。

  则冬非常严肃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身上有没有伤?”

  南珍知道他的意思。

  “没有。”南珍颤着手在他的手机上打字,两人无声的交流着。

  则冬松了口气。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松了口气。

  他不让她动,往小脸盆里接了热水,绞了一块热烫烫的毛巾给她擦脸。

  他生来不是伺候人的人,可做起来却不费劲,南珍的脑袋正好被他托在掌心,乖巧扬起,迎着热毛巾将脸蹭过去。

  他把她的花猫脸擦干净,又把脸盆端下来,端到南珍脚边。

  他帮她卷袖子,仔细检查她的双手有没有伤口,然后拉着她的手伸进水里。

  他拿来香皂,揉出泡泡后揉搓她的双手,令南珍不由想起他洗衣服的样子。

  他也是这样一丝不苟地揉搓他的白衬衫,一双眼像扫描仪般找出脏的地方,双手集中揉洗,然后绞干挂上。

  ***

  南珍小小动了动手指,就被则冬捉住,重新看过指甲缝。

  终于是干净得不得了了,南珍才被释放,用一块干毛巾擦干手后,看着则冬将水倒掉。

  她低头看手里的毛巾,认出那是则冬的私人用品。

  他的毛巾。

  南珍站起来要去帮他洗毛巾,可则冬却意料之外的没有让她那么做。

  他随意地将毛巾挂上,指了指那块小板凳。

  南珍坐回去,洗干净后整个人都开朗不少,看着则冬又在给她煮面。

  看着则冬放青菜时,心里就不那么冷了。

  她其实什么都吃不下,却张口说:“要虾仁,海菜。”

  但则冬没有满足病人要吃虾仁和海菜的愿望。

  他说:“你现在要忌口,不宜吃发物。”

  面还没做好风铃就被吹起,听见阿彬喊人:“宋伯伯!”

  南珍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往烤箱后面缩。

  则冬关了火站到她身旁,护着她。

  宋福七四周打量一番才开口问阿彬:“你们老板呢?”

  阿彬吱吱呜呜,南珍今天那一身打扮着实让他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老板到底怎么了,但往常老板她爸可不会这么殷勤地过来找人。

  “问你话呢!”宋福七凶了凶。

  南珍捂着头,想起昨晚他也是这么凶的打了她,还……

  “老板还没来呢……”阿彬低着头不看宋福七,真是谁都骗不过。

  宋福七说:“是嘛?那我看看……”

  说着便推开阿彬进了后厨。

  南珍被他发现了,抖得更厉害。

  宋福七说:“则冬你先出去。”

  可则冬不肯,没有南珍发话,他哪里都不会去。

  南珍低着头:“爸,你有什么话就这里说吧。”

  宋福七没办法,只好低声说:“昨天我是气疯了才那样,你别放在心上。”

  他又看了看则冬,含糊不清地暗示:“你没到处乱说吧?”

  南珍摇摇头,“没有。”

  “恩,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

  南珍问他:“还有事吗?”

  宋福七提了提重点:“昨天你受委屈了,但那件事是绝对不行的。”

  养孩子要花好多钱,还喂不熟白眼狼,他为什么要同意?

  南珍妥协的点头,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提,但却不放弃。

  “你妈熬了汤,晚上早点回家。”宋福七说完也不好留下,就走了。

  南珍从头到尾都不敢看宋福七。

  阿彬探出头来看,则冬关上了后厨的门,还是什么都不问,回去给南珍煮面。

  原本泡在水里的面都坨了,他板着脸将面团倒掉,重新烧水洗菜。

  很快,一碗蔬菜细面送到南珍手里,闻着挺香。

  南珍咬着牙吃掉,胃里有了重量,世界好像又回来了。

  “谢谢。”她说。

  则冬摁了摁她的脑袋。

  “谢谢。”南珍呢喃。

  她说了两遍,则冬只好一本正经地打字:“不用谢。”

  南珍有点想笑,看向则冬时,他也正弯着嘴角。

  “我一定要替阿婆照顾好阿宝。”南珍冲着他的背影哑哑说话。

  则冬转回身来看她,看着烤箱旁满头乱发的南珍,点了点头。

  这是一种善良,他体会到了南珍的善良。

  他以前从来不觉得谁是善良的。

  ***

  南珍当晚便回家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半夜,她接到了无声的电话。

  她知道是则冬。

  电话没挂断,她轻声告诉他:“我没事,别担心。”

  说完这些后,南珍不知还要说些什么。

  可电话就是没挂断,她翻看一本烘焙书籍,则冬闭眼冥想他曾经翻阅过的那些古籍,生涩字眼中关于女子不孕的那些药方。

  终于是南珍困了,悄悄与他说:“我要睡了。”

  则冬才挂了电话,随后一条短信进来,南珍说:“我锁门了。”

  这样无声的通话持续了好几天,南珍脸上的伤也渐渐愈合。

  她还是常常跑居委会,给里面的人送蛋糕送购物卷送一切可以讨好人的东西,可却不说是为了什么,居委会的大妈门以为南珍是想扩大店面,还指点她:“你后面那间屋子是空的,你自己拿去用就好,我们不会管的。”

  南珍没有占用那间屋子,却还是每天都烤了新鲜的蛋糕送去居委会做下午茶,有时她自己送过去,有时店里忙就让阿彬送去。

  则冬几次想帮忙都被南珍拦住,她说:“你别去。”

  则冬不怎么理解,难道不会说话就不能送外卖吗?

  他闷了几天,南珍总算讲真话:“你想被一群老女人围着介绍女朋友吗?”

  则冬摇摇头。

  “像你这样的,她们会把整个社区缺胳膊少腿的大龄女青年都往你怀里塞,你准备好了吗?”

  则冬不太了解这些,却也惊讶于南珍说的话。

  南珍见他皱眉头就继续说:“只要你在那里出现过一次,不看着你结婚生子变妻奴她们是不会罢休的,你还要逞能去送吗?你要去的话明天就开始跟阿彬轮班哦!”

  正说着话阿彬回来了,涨红着脸跟南珍抱怨:“南珍姐那些老女人太讨厌了!我还小呢给我介绍什么女朋友啊!”

  则冬再也不跟阿彬争这份差事了。

  ***

  有商铺的地方就会有些不成文的规定,咖啡店所在的这条街是每个季度收一回保护费,则冬来到这里也三个月了,正好碰见这一回。

  前一天就有人来通知说隔天前面麻将馆开会,南珍翻着账簿说:“知道了。”

  以前她从不用交这份钱,可宋权死了,她没人罩着了,就变得跟其他人一样。

  交吧交吧,哎……

  隔天一早南珍就提着手提包去麻将馆了,则冬问阿彬她去哪里。

  阿彬说:“去开会。”

  则冬没多问。

  麻将馆里坐满了这条街的熟人,南珍在角落挤了个位置,听蔡大哥在上面说话。

  蔡大哥是这一带的大哥,长得像只熊,冬天都能光着膀子吹电扇打麻将。

  南珍低着头数钱,说来说去每年都少不得这几张毛爷爷。

  可数钱的手一顿,听到了蔡大哥在上面说下个季度要涨价。

  几年下来都是这个价,怎么就要涨价了?

  蔡大哥说:“现在生意一年不如一年,我还要养着兄弟们保障大伙安全,货币膨胀得那样厉害,我能撑到今时今日才说出来已是念在大家多年的老交情。”

  台下一片沉默,麻将馆里四处走动着的都是蔡大哥的爪牙,南珍捂着包感觉很痛苦。

  蔡大哥喝了一口茶继续说:“希望大家都能理解。”

  南珍心中忿忿,理解个毛毛?不可理喻!做这种事搞得跟个慈善家似的,还真以为自己是慈善家了啊!

  商户们听完大哥的演讲后解散回家拿钱,可谁家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都心疼。

  南珍不乐意多交钱,找其他几户人商量,商户们怨声载道,都说日子过不下去。

  南珍就起哄:“咱们跟他们谈判去,谁家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啊!”

  都是街坊邻里,商户们想着把自己的意思表达表达应该能被通融通融,南珍就兴冲冲的跟在后面又进了麻将馆。

  代表说话的是这条街上最年长的老伯,可好说歹说就是不行,南珍脾气大性子要强,一声就喊出去了:“凭什么涨价,物价局同意了吗?你们这是犯法懂不懂!”

  大家伙就都安静了,纷纷看着南珍,有好心的忙拉过南珍让她别出声。

  可话都说一半了,凭着南珍的性子怎么可能憋回去?

  她早就不爽了,自己辛辛苦苦开个小店,没日没夜的攒钱,怎么就都进了别人口袋呢?她最近因为养了个漂亮的小伙计赚了的钱还没在口袋里捂热就要送给别人了?这怎么对得起她家伙计那张常年冰冻的帅脸!

  南珍才不怕什么大哥不大哥的,她说:“既然收了保护费就要好好给我们办事,前几天我店里遭贼了也不见你们出来保护保护,我还没跟你们索要损失费呢!”

  ***

  有好心的想出去给南珍的店里通风报信却被堵在了麻将馆里,麻将馆的两个小门都被堵上了,一只苍蝇都飞不走,大伙很害怕,却也希望南珍能战斗到底。

  南珍越说越气,交个毛线的保护费啊,每年交这么多钱还不如她养个则冬呢!则冬最起码还抓到了贼还把贼揍一顿呢!

  蔡大哥眯眼看着南珍:“小丫头你不要狂,小心惹祸上身。”

  “哈,”南珍大笑,“吓我?我不怕!”

  蔡大哥挥挥手,身后就有两个人上来捉住了南珍。

  南珍大声囔囔:“杀人啦杀人啦,没有王法啦,土霸王要杀人啦!”

  蔡大哥问她:“你是不想交钱了?”

  南珍说:“就不交,不交你想怎么样!”

  南珍的倔脾气上来也是十头牛都拉不住的。

  蔡大哥问其他人:“你们交不交?”

  南珍忙呼吁:“大家团结起来,凭什么给他们交钱啊,咱们从今以后就要罢了这个恶习!”

  商户们见一个小姑娘都这么勇敢,也许坚持一下就能改变未来。

  大家纷纷响应南珍的号召:“不交,我们就不交!我们要去告你!”

  还有人拿了电话出来拨打110.

  蔡大哥也不慌,“最后问你们一遍,交不交?”

  南珍最近遇到的坏事太多了,郁闷的心情全在这一刻爆发,她大吼着:“杀人啦!土霸王要杀人啦!快报警啊!你们这些人都要下地狱!”

  南珍原不是斗争运动的主力军,却不知不觉变成了领袖。

  商户们被南珍的热血所感染,站起来抗议。

  蔡大哥釜底抽薪,把闹得最凶的那个关了起来。

  杀鸡儆猴的效果很好,南珍被关起来了,商户们纷纷蔫了。

  “趁我好说话时赶紧交上来,不然小心你们家有人半夜失踪。”蔡大哥摆摆手,堵在门口的人走开,商户们纷纷涌出来逃回家准备现金。

  南珍出事了,阿彬哭着去准备钱,则冬问他为什么要交钱,阿彬说:“这是规矩。”

  规矩?则冬不懂这样的规矩。

  他看着阿彬拎着一袋钱进了麻将馆。

  ***

  但现在钱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南珍惹蔡大哥很不高兴,蔡大哥跟阿彬说:“我现在不要你们店里的钱,拿回去。”

  阿彬当下就哭了,这不要钱就是要命啊!

  “大哥你行行好,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老板吧,她小孩子不懂事,一个女人家就是不懂想,她怎么能懂大哥你的苦心呢,大哥你别生气了,以后我们都会乖乖的……我们……”

  阿彬好话说了一堆,被人从麻将馆拖出来。

  则冬就等在门口,见阿彬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问他:“南珍呢?”

  阿彬抹着脸:“南珍姐完蛋啦呜呜呜呜……”

  则冬就自己进去了。

  阿彬大哭:“则冬哥你要是回不来我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麻将馆里黑漆漆的,每张桌子只有一盏头顶小灯,影影灼灼都是打手,则冬只身一人站在块头最大的男人面前。

  蔡大哥笑说:“哟,挺漂亮,有没有想法换个赚钱快的路子啊?”

  则冬摇摇头,递过手机:“我来带我们老板走。”

  “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蔡大哥说着,几个人将则冬围起来。

  则冬的个子比那些人都高,目光穿过头顶看向熊一样的蔡大哥。

  “你的肩膀是不是一到冬天就疼?”则冬问的问题与此刻的气氛风牛马不相及。

  “等等。”大哥出声,那些打手散开。

  “你怎么知道?”

  “疼的很厉害吧?”则冬拉了张凳子,用手拂过上面的灰尘才坐下。

  现在就变成两人隔着一张四方麻将桌在商讨肩膀疼痛的问题了。

  打手们都看傻了眼。

  “是挺疼的。”蔡大哥感觉遇到高人了。

  “你得赶紧治,再拖个两年神仙都治不好你。”

  蔡大哥觉得这句话有些过了,又不是什么绝症,怎么好说的这样夸张。

  “我不是吓你。”则冬补上这么一句。

  ***

  但蔡大哥就觉得自己是被人恐吓了:“你胡扯什么啊?”

  则冬:“敢不敢让我把个脉?”

  蔡大哥伸出手,则冬切脉,很快便收回手,在衣服上搓了搓。

  “以前受过很重的伤没好好调理导致筋脉闭塞,偶尔手臂无力,天寒时不可高举,夜里不能眠,疼痛感隔年愈加令人忍受不了,我说的对不对?”

  蔡大哥傻了。

  则冬又抬手在他后背上连点数下,蔡大哥顿时舒服的哼哼出来。

  他见则冬停手,忍不住催促:“别停啊别停,再来几下。”

  则冬:“这样治标不治本,我有方法可以治好你的病,把我老板放出来。”

  南珍刚刚的造反让蔡大哥很没面子,他不能就这样放她走,否则在道上还怎么混?

  则冬见他不愿意,就说:“最后告诉你一件事,你的手五年后必定截肢。”

  在场的人看不见则冬说了什么,蔡大哥背后一片冷汗。

  “但我可以保住你的手。”则冬说。

  ……

  南珍莫名其妙的被放出来了,送她出来的人一路点头哈腰像供着送子娘娘。

  回到店里南珍怎么都想不明白,拎起阿彬逼问:“你给他们钱了?你给了多少钱?那可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啊小子!”

  阿彬苦着脸:“南珍姐你还敢说?我送钱人家都不要,我还以为你这回一定完蛋了。”

  “那我怎么出来的?”

  阿彬瞥了瞥则冬。

  则冬静静的站在一旁用纱布擦玻璃杯,从南珍进来起就没正眼看过她。

  南珍特别嚣张:“怕什么我一点都不怕,就让那些人继续关着我啊我看他们能拿我怎么办,我在里面能吃能喝好得不得了你知不知道!”

  阿彬真想封住他家老板的嘴!

  则冬看了阿彬一眼,阿彬深刻领会,说肚子疼,遁了。

  南珍问则冬:“你救我的?”

  则冬抬手将玻璃杯挂在头顶的杯架上,点点头。

  他将南珍圈在小小的吧台内,深深看着她,看得南珍都不好意思了,故作淡定地:“看什么看!”

  则冬:“以后别这样莽撞。”

  南珍才不觉得自己莽撞,她还想找商户们商量商量怎么才能捣毁这个黑窝点。

  则冬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想法:“你是个女的,别什么都冲在前面。”

  说完自己愣了愣,他什么时候将男女有别分得这么清楚了?

  南珍也愣了愣,没有谁对她说过这番话——你是个女的,别什么都冲在前面。

  ***

  则冬收回手不再看南珍,南珍晃了晃脑袋,特别不服气的说:“那就让那些坏人这样抢钱啊!”

  则冬:“其他人都把钱交上去了。”

  南珍:“反正我不交!”

  则冬:“你不用交。”

  南珍:“反正我……咦!为什么我不用交?”

  则冬:“恩。”

  南珍:“恩什么恩啊!你给我说清楚!”

  则冬淡淡地:“蔡老大身上有老伤,一到夜里就疼得受不了,我会几招推拿。”

  南珍瞪大眼:“他觉得你很不错,免了我们家的保护费?”

  虽然表达的不确切,但大概就是这样。

  南珍:“你有这几招还来我店里端盘子?”

  则冬不多解释,转身去拖地。

  南珍觉得自己赚大了,捡到了个宝贝。

  她家伙计不但长得漂亮肯做事,还能免掉保护费!

  于是,南珍的咖啡馆成为了这条街上唯一不用交费的店面,但这件事没有外传,南珍只能每天暗爽。

  同行们还提着水果营养品来看她,夸她年纪不大胆子倒是挺大的,声张正义虽然没成功,但大伙都记得她的这份情。

  南珍特别不好意思,隔天给所有人都送去一份重磅蛋糕。

  隔天,则冬找阿彬私聊,阿彬回来后就自觉蹲在后厨不出来了,由则冬在前面跑堂。

  咖啡店里的帅哥难得出现,汀城的小姑娘们蜂拥而至,当然还是遵循着店老板不许拍照不许搭讪的规定,能饱饱眼福就很不错啦。

  南珍觉得自己最近有点走财运,心情不错。

  则冬在店里看了一天的小姑娘,整整想了一天,却还是觉得男女只是生理上的区别而已。

  可当他回头看吧台里笑眯眯的南珍,却又不能将这一原则用在她身上。

  南珍虽然也是生理上的女性,却比别人更多了些什么。

  则冬有些混乱,觉得南珍弄乱了他的原则。

  ***

  他不再围着南珍转,南珍烤蛋糕时觉得少了些什么,突然转身时才知道原来少的是那只大尾巴。

  南珍后知后觉,她家伙计是不是生气了?

  可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她从小就爱财,每年保护费交得心都在滴血。

  则冬进来洗杯子,她唤他:“额,内个……”

  则冬停下来看她,可南珍也说不出你快点过来看我烤蛋糕的话,只好摆摆手,“没事。”

  则冬洗完杯子就出去了,整个后厨空落落的。

  晚饭时,南珍蹭到则冬身边,问:“今天菜色还可以吧?”

  则冬点点头。

  “恩……你爱吃什么?说出来我们明天做。”

  则冬表示都可以。

  “那总有一种是最喜欢吃的吧呵呵。”

  则冬摇摇头。

  南珍觉得这家伙真的很难聊。

  两个人默默的,南珍终于忍不住了:“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你别这样……”

  别这样不来看我烤蛋糕啊!

  则冬你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每次我烤蛋糕的时候你用那种崇拜的眼神望着我我就感觉很骄傲啊喂!

  但则冬也不觉得南珍做错。

  每个人做事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不存在对错。

  如果要说的话,则冬只是希望她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就像这次,她让自己陷入危险,却没办法让自己脱离危险。

  如果他不在她身边,她该怎么办?

  他总是会有离开的一天。

  而现在比对错更纠结的是,他乱了脑子,他需要一个人想清楚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南珍见则冬不说话,也没表情,就以为自己猜对了,好声好气地:“这次谢谢你了,这个月给你加工资好不好?”

  她仰着小小的脸,双手合十在拜他,因为每天都要烤蛋糕所以指甲上没有凃染颜色,就算踩着高跟鞋也是个小矮个。

  则冬猛地越过她逃走。

  怎么办,就只是这样,他就已经能分析出她的很多不同,他以前从没这样过!

  “喂你跑什么跑!我烤了你最爱吃的蛋糕啊喂!”南珍在后面跳脚。

  作者有话要说:我大则则会抓小偷会煮面,可以制服老大还能圈得住南珍,史上最完美男主没有之一!

  留言太少,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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