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五八(1 / 1)

空荡荡的爱 乔维安 3212 汉字|9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8章 五八

  傍晚下班回到家,车子停到庭院门前。

  我下了车,看到大门半开着,文森特请了工人在修建草坪,我走进屋里去,将高跟鞋踢掉,顺手将手提包丢在沙发上,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在办公室坐了一天,此时松开了合身的套裙,下腹一直隐隐的酸痛,终于剧烈地闹腾起来。

  我坐到了玄关的一把椅子上,抬手缓缓地揉着肚子。

  我选择在周四做手术,周五请了一天的假,连上周末,总共休息了三天。

  那三天,我都是在床上躺着的,子宫的伤口持续地出血,我一直在惊恐和绝望之中度过。

  到后来,出血量慢慢少了,整个下腹绵绵的疼,快两个多星期过去了,却一直不见好。

  忽然有人在客厅中出声:“你肚子痛啊?”

  我吓了一跳。

  斯定中从沙发背后伸出头来。

  我简直吓了一跳,他很少这个时间在家。

  我站起来:“没有。”

  斯定中有点奇怪地看着我:“你最近怎么忽胖忽瘦的?”

  他纳闷地将我打量了一番:“你不是吃了减肥药吧?怎么面黄肌瘦的。”

  我从茶几上拿起杯子,起身去倒水,没有理会他。

  斯定中在我身后说:“我大哥将你抛弃了?”

  我的心仿佛被一根针狠狠地刺了一下,心脏痉挛地收缩。

  我将杯子重重地搁到茶几上,转身上楼。

  斯定中不再理会我,耸耸肩起身,绕到厨房去了。

  那一天我下楼吃晚饭时,斯定中已经出去了,厨房意外地做中餐,清蒸鲍鱼,西芹百合,还炖了一盅山药鸡汤。

  我坐在餐桌旁,望着庭院外的空旷草坪。

  屋子非常的安静,我跟斯定中不再互相找彼此麻烦,白日里我忙着我的工作,他忙他的事情,斯定中的游艇俱乐部开得颇有声色,渐渐开始在旧金山年轻的华人子弟中间有些人气,他将时间和精力渐渐投入工作之后,人似乎也成熟了不少,晚上我回来得比较早,吃了饭早早上楼去了,他夜里回来,有时晚上我们在客厅碰到,还会聊几句,有一天夜里他居然问:“最近见你经常在家啊,怎么,我大哥不来了?”

  我的脸顿时就僵掉了,不再吭声,拿了杯子转身回房间。

  斯定中在背后:“喂,我是关心你——”

  过了一日,他又若无其事的找我说话。

  经过了那么多事情,我们已经放弃了演一对夫妇这样的角色,做起了彼此的新房客,甚至还有了点同在天涯互相照顾的意味。

  不管他当初有多喜欢我,面对这样的情感伤害,他也终究会看清楚明白。

  爱情凭借一时之勇,的确难成大事。

  我们都得到了教训。

  只是斯定中始终不肯松口离婚,而且这半个月来我身体受创,每天回来都累得不行,也没有精力与他纠缠此事。

  我独自一人静静地坐着,心中再没有了一丝躁动,忽然觉得,我可能会这样过一辈子了。

  过了一个月。

  终于还是有一夜接起了斯成的电话。

  这一个月,他给我打过很多次电话,我一次都没有接。

  在生理和心理的巨大恐慌面前,人的感情会退怯,搁置,消磨,我首诊医师,妇产科的菲奥娜女士说,女性在经历过流产之后,大部分都会经历过一个不同程度的抑郁期,情绪会不稳定,低落,不安,会产生自责感和罪恶感,对爱人产生怨恨和消极的情绪。严重者还会出现情绪失常,激动易怒,大吵大闹,和对生活失去信心。

  我没有对谁产生怨恨情绪,但心里对斯定中,有觉得格外内疚的感情,所以我最近和斯定中相处时,顺从得连他都觉得异常了,除此之外,我尽量地维持着原来的生活,但仅仅指工作的一部分,其余的时刻,我变得非常的自闭。

  我不愿产生社交活动,也不愿跟谈起任何有关婚姻和孩子的话题,若是在路上和社区公园看到怀孕着的准妈妈,看到她们脸上幸福的笑容,会觉得非常的心酸难忍。

  我们都在痛苦中煎熬,我知道他不好过,而斯成却永远不会知道,我的身体和灵魂,在何处挣扎。

  独自经历过这一段时间,我感觉心底甚至出现一个缺口,我甚至不想再见他,也不想再谈感情。

  斯成的声音,一贯是沉郁动听的:“豫儿。”

  我说:“嗯。”

  他情绪不高,但声音依然是温和的:“发生了什么事?”

  我有一点点的难受:“没有事。”

  斯成声音沉了沉:“是不是定中又为难你——”

  我打断他说:“斯成,不关他的事,是我——我想一个人过一阵子。”

  斯成淡淡地说:“是吗?跟定中住在一个屋檐下,一个人过一阵子?”

  我竟然也不生气,无波无澜地说:“如果你打来跟我吵架,那还是没有必要了。”

  斯成勉强地控制着理智:“你到底让我怎么办?”

  我自暴自弃地说:“就是这样了。”

  斯成声音变冷:“你什么意思?”

  我丝毫不为所动,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冷酷的石头:“我想自己静一静。”

  斯成终于有了怨恨:“你不能突然这样,一句解释都没有,粗暴地结束这一切。”

  因为心情太坏,我也不愿安慰他。

  见我许久不回话,斯成放低了声音恳求:“豫儿,你不能这样,你至少要给我一个解释。”

  我说:“我觉得很苦。”

  电话那端忽然断线一般的寂静。

  我整个人仿佛沉入幽静的深海,闭着眼等待命运的审判。

  过了一分多钟,斯成的声音彻底恢复了平静,是那种我曾见过的,面对需要处理的事情时,不带一丝感情的冷静:“跟我在一起,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我没有说话。

  他终于心灰意冷地说:“放弃吧。”

  我感觉心脏有巨大的压迫感,眼前有水波缓慢转动,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黑色漩涡,在我眼前碎成一万个细小的光羽碎片,

  原来一切被摧毁,只需要一句话。

  过了五分钟。

  电话在沙发边重新响起。

  刺耳急促。

  我差点被吓一跳,恍惚间直接拿了起来,斯成重新打电话过来,明显带着不稳定的情绪。

  他直接说:“我明日飞旧金山,我们当面谈清楚。”

  我说:“我不会见你。”

  斯成置若罔闻,继续说:“我在酒店一楼的咖啡馆等你。”

  我说:“我不会去,我不想见你。”

  他冷漠而严肃地说:“葭豫,你要跟我分手,也要当面跟我说。我航班中午一点左右抵达,晚上七点要走,第二天在纽约要做事,我最近太忙走不开多久,在这个时间里面,抽个空过来见我。”

  斯总裁独断专横,一字千金,最后一字一断,他立刻挂了电话。

  第二天是工作日,我在办公室里,接待客户说错了法规,整理公函装订错文件,给老板跑腿买错了咖啡,最后我顶头上司叫我一边凉快去。

  我吐了口气坐倒在椅子上,看看表,已经是中午一点。

  我咬了咬牙,继续在座位上呆坐。

  下午五点多。

  老板叫我出去送文件。

  我站起来,问了我旁边跟我关系不错的杰勒米:“嘿,杰米,我今早过来,车子轮胎压好像有点问题,借你车给我出去一趟?”

  杰勒米正埋头整理一份重要的授权委托书,爽快地将钥匙抛给了我。

  杰勒米开一辆半新旧的雪佛莱silverado,充满粗旷气息的一款车型,我一时分不清这小子家世,这车明显是用来拉货的,可是有钱人也爱买,尤其是海岸一带的富豪,因为可以用来拉游艇,我飞速地一路飚车,将文件送到了合作公司,然后绕过了半个城市,我将车停在了四季酒店外的马路上。

  我来过这个酒店无数次,对这一带的地形熟悉无比,我停车的位置,正好能清楚地看到一楼咖啡馆的全景。

  因为是白日,窗帘全部拉开了。

  窗边的一个座位上,斯成独自一个人坐着,桌面上摊着文件,他一边吸烟一边看。

  他穿件黑色大衣,领口露出雪白衬衣,他的脸色很淡漠。

  冬日的阳光照射进来,他一个人坐在一团阳光中,眉头拧紧,表情寡淡,整个人显得孤傲而凄清。

  他变成了我最初认识他的模样。

  我坐在车上。

  屏住了呼吸,却忍不住的心跳如鼓,我心醉神迷地望着他,心魂断裂地望着他,除了远远地望着他,我再没有别的办法。

  我不敢面对他,我自己已经心力交瘁,我不敢和他在一起,我没有力气处理和他的感情。

  一会儿我看到吴俊夫,他依旧是素面白衣的书生模样,从酒店下来推门而入,然后躬身在他身前,说了什么,斯成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文书签了字递给他。

  吴俊夫也不多做打扰,很快离开了。

  斯成望望表,不再处理公文,只依旧漠然地,一动不动地坐着。

  我看了看表,差一刻六点。

  他望了一眼窗外,脸上仍旧是冰山一般的神情。

  终于他咬咬牙,开始拨电话。

  一秒之后,我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单调的铃音,在我的身畔,反反复复地响。

  一遍,两遍,三遍。

  终于停止了。

  他的面色依然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随手将手机塞进大衣的兜里,早已侯在一旁的助理立刻上前来替他收拾文件。

  他站了起来,身体忽然晃了一下,瞬间抬手撑住了桌沿。

  助理在他身旁,察觉他身体不适,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斯总?”

  斯成微微俯下|身,用右手扶了扶腿,可还是明显站不稳,隔着玻璃窗,我看到他的侧脸,瘦削的下巴线条绷得很紧,额头有涔涔冷汗渗出。

  助理赶忙扶着他坐了下去。

  他低声一句,然后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斯成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可身体的不适显然没有任何缓解,他的嘴角紧紧地抿着,神色僵硬,整个面色显出了一片惨澹的青白色泽。

  我再也坐不住,慌了心神,手不自觉地推开了车门。

  慌里慌张地正要跳下车的时候,我却在那一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婀娜身影。

  一个美丽女郎从酒店大堂匆匆奔来,长发飞舞,穿一袭卡其风衣,遮挡不住的圆润腰身,酒店来往的人纷纷避让,她根本顾不上其他,满脸的担忧,穿过酒店大堂,走进了咖啡馆。

  我蓦然眼睛瞪大。

  浑身仿佛被冰冻,再也动弹不得。

  麦绮明显有孕在身,肚子凸起非常明显。

  麦绮立在他的身畔,温柔的眼和神情,低声细语地说了一会儿话。

  斯成眉头微微蹙着,按着身前的手却慢慢地放松了。

  麦绮又问了一句,然后她伸出手,挽住了斯成的手臂。

  斯成缓慢地站了起来,然后撑着桌面站了一会儿,服务生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忙,麦绮微笑着摇了摇头,他的助理和吴俊夫迎了上来,拥簇在他的周围,麦绮始终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一行人缓缓地走进了酒店的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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