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 / 1)

这样下去会感冒。我们回去再说。”他再次伸手去揽她,她却像是被陷阱夹住的野鹿,激烈地打开了他的手。这一下不小心碰到他另一只手里的伞,把它撞了出去。刚好暴风是斜着吹的,立即把伞卷到了咆哮的暴雨中。这下他薄薄的衬衫也被雨彻底淋湿,头发有些狼狈地搭在额头上,但是,他的眼神依旧是平静的、坚定的,几近冷漠。

  “夏娜说的都不是真的,对不对?”她深黑的眼睛已被浇得眯了起来,嘴唇苍白得就像腊做的一样。这一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急不可耐,恨不得替他把否定的答案说出来。见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自己,她走过去,抓住他的袖口,用乞求的姿态说道:“夏承司,告诉我啊……她说的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记忆中的裴诗,一直是个傲慢又自负的女孩。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放弃尊严的模样。他望着她几乎哭出来的脸,终于,低声说道:“是真的。”

  像是一个不甘心的垂死之人,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抓紧他的袖子,指尖瑟瑟发抖。她还是没有放弃,抬头抱着微小的希望,轻轻说着:“可是,我妈妈叫高莹莹,她很早之前就在国外去世了……”

  “高莹莹是我母亲以前的名字。嫁给我父亲以后,她就改名叫郭怡了。和父亲结婚以后,她曾经出轨和裴绍先生在一起过,生了你和小曲,但因为不想和我父亲离婚,所以就把孩子扔给了裴先生。”

  她的手滑了下来。天上落下的雨水就像是一场庞大的悲剧,灌溉了这个无声的灰色世界。她只能听见雨的声音,不知道撕心裂肺的痛苦是从何而来。是因为对母亲人格的失望,还是对自己与夏承司关系的绝望?还是二者皆有。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她抬起湿润的眼睛,镇定得有些可怕。

  “在我们第一次睡觉的第二天。”

  迅速回想当时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态度,他如何也不愿意结婚生子的剖白,他对两个人发生关系一直小心翼翼的措施……她什么都懂了。就在这个瞬间,大脑像是被注入了酒精,眼前的一切都在幻境的驱使下变得摇摇欲坠,就仿佛置身于大西洋海底,望见了深海中悲伤的幽灵。她的声音轻得就像呼吸一样:“你已经验过DNA了?”

  “是。”

  “所以,你在知道一切的情况下,还是和我在一起了。”

  “是。”

  “你知道……你是我的哥哥……还……还和我……”这一刻,已经说不出那些令自己反胃的字眼。她们过往所有的热恋与颈项缠绵,都像此时灰色的天空一样,只剩下了压抑与肮脏。

  “是。”

  “为什么……”她的眼早就湿润了,但这一刻却变成了红红的兔子眼,“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因为你没法接受,所以我要强迫你接受。”

  她想起了他曾经试探着问“如果我们是兄妹你会怎么想”,但她的剧烈反应把气氛弄得很糟糕。和好以后,他就没有一丝犹豫地和她上床了。越去深想那天晚上的每个片段,她的脸色越难看。从那以后,每一次和他做爱,她居然都是那么享受,那么忘情。想到前一个晚上的细节,她的脑袋里甚至“嗡”地响了一声。她身体摇了摇,差一点跌倒在地上。察觉到他想扶自己,她像躲瘟疫一样后退了一步。他却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不管她退几步,他都会靠近几步,像哄孩子一样温柔地说道:“阿诗,不要太在意。只要我们不生孩子,一样会很幸福。我们可以搬到国外去,没有人会阻止我们在……”

  “……恶心。”她打断了他。

  他怔了怔,短暂的无言过后,却又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上拉去:“我们都已经是这种关系,没有退路了。”

  “恶心!”她猛地拨开他的手,嚎啕大哭起来,“我!我从昨天晚上就在想这件事,如果夏娜说的是真的那该怎么办?我能不能接受?事实是,我只要想到和你有血缘关系,就根本没有办法去做假设——只要一想到和你做的那些事,我就……夏承司,你怎么可以这样无耻?这一切真是太恶心了……”

  “我早就猜到你会是这样的反应。”他还是一脸淡漠,心却像被揉成了碎片,“但你也没有办法后悔。以后你还有办法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么?你只能留在我的身边。”

  ——啪!!

  她使尽了全力,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他的半边脸立刻泛起红色的五指印。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她哭得太厉害,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令她睁不开眼睛。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痛苦折磨着她,她连身子都站不直,只能弯着背不断咳嗽。在转身离开前,她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夏承司……再见了。”

 

☆、第十三乐章II

  这场雨之后,裴诗又病倒了。晚上手机几乎一直没有停止震动,她却连拿起电话的勇气都没有。仔细想过以后,她也不能怪他。毕竟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在他们俩有过亲密接触之前,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这种事情就像一个女人喜欢上一个绝对的男同性恋一样,是无可奈何的,是比婚外恋还要绝望且不可饶恕的感情。高烧像是一场熊熊烈火,在身躯的草原上杀死了所有生命的源头。到午夜的时候,他不再打电话,转而发了几条消息给她。她只隐约看见短信前几个字“对不起”以及“只想和你在一起”。她在浑浑噩噩中删除了这些短信,关掉手机休息去了。

  这场病比她想的严重。和上一回在英国一样,她连续几天高烧不退,心态却非常消极,不愿意去看医生。直到唱片公司发现了她的情况,才拍经纪人到她家里,把半死不活的她拖到了医院。医生看过她的病,态度一点也不客气,说她再这样拖下去恐怕抢救都无效了,然后把她送到病房输液。在医院里,夏承司也没有停止联系她。为了不让他担心,她只是把所有电话都直接挂断,示意自己没有出事。

  只是,人心往往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坚强。无数个被病魔折磨的夜晚,看见手机上闪烁的“夏承司”,她就像看见了救命的稻草。有多少次她想接起电话对他说“我想你”,已经记不清了。然而,她都转而照看她的助理或护士求助。最后一次发消息给他,她说的却是:“我们已经分手了,不要再来纠缠我。祝你幸福。”

  从那以后,夏承司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十天后,她的病稍微好了一些,她发了一条微信给裴曲,告诉他自己在医院,家里没人,让他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如果回来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