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努力也在其中起了不少的作用,多洛雷斯,无论如何,你得承认我比你更讨人欢喜。”她摇了摇头:“可惜的是,他们竟然做出了一个如此冲动,不计后果的决定——这个家庭承担不起三个孩子,特别其中一个还是婴儿,不管是经济还是别的什么……我本来想悄没声地解决了这个麻烦。”镂空的短靴在湿润的草地上踢了踢:“那样最好不过,等到农场脱手,肯特先生的工作稳定下来,玛丽.肯特重新返回职场——一个兽医的收入可不低,现在窘迫的局面便可大大好转……多洛雷斯,你的轮鞋可以买新的了,也可以去西部旅行,还有野营和骑马……你做梦都在想的那些。”
“我才不要那些。”多洛雷斯喊道:“我只要我的弟弟!”
几只鸟从树丛中飞了出来。
“真吵,”安妮撅起嘴唇,“你口是心非的让人恶心,”她愉快地说道:“你敢对上帝发誓,你真的没感到高兴过?当你知道不会有第二个孩子来抢夺你爸爸妈妈的爱和注意力的时候?”
多洛雷斯睁大了眼睛,她的眼泪骤然停止,好像被安妮的话吓回了泪腺。
安妮朝空气里喷了一个鼻息。
“我一直,”多洛雷斯说,很低,带有鼻音,如果不是安妮已经和她靠的很近,她一定听不见:“我一直,”肯特家的女孩说道:“我一直认为……”
“你是我姐姐。”
***
多洛雷斯向安妮冲了过去,始终有所防备的安妮急速地后退,侧让,多洛雷斯扑了个空,她的身体整个儿悬了空,但她的手到处乱抓,它抓住了安妮的背包,安妮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两人一前一后,掉进了泳池。
泳池里的水冷冰冰,粘呼呼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猝不及防下,多洛雷斯吞了好几口水,幸好她对游泳还算擅长,几次浮沉,终于冒出了水面,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眼睛火辣辣的,两支脚使劲蹬着……混浊的池水咕嘟嘟地翻滚着,小女孩儿艰难地挥动着手臂,池壁上生满了青苔和水生植物,她扣不住,不得已,她转而游向入水处,那儿有扶栏和阶梯。
她浑身淌着水,狼狈不堪地爬上岸,耳朵里噗嗤噗哧地作响。
“救救我!”有人喊道,一开始这个声音显得非常遥远,等多洛雷斯挖掉耳朵里的水,她才发现声音的来源近在咫尺。
安妮浮在水面上,她看起来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糟糕,她拼命地挥动了手臂,想要抓住池边或游近入水口,却总是不断地往下沉。
多洛雷斯记得安妮比自己更会游泳,但后者好像是被那身漂亮的连衣裙和短靴连累了。
金褐色的眼睛转向多洛雷斯,“救我!”她凄声喊道:“救救我,求你了!”
多洛雷斯爬起来,她心急慌忙地在花园里转来转去,找不到趁手的东西,最后她在水泵旁边找到了一卷橡皮水管,她拉住其中的一头,把它拉出来,然后握住大约有着两三英尺的地方,把它的头伸向仍然在游泳池里扑腾的安妮。
安妮哭着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她慢慢地沿着水管往池边来,多洛雷斯在能够碰到她的时候,伸出了自己的手。
多洛雷斯的手被紧紧握住,安妮抬起脸,向着她嫣然一笑。
就像咬住了鹿或牛的鳄鱼那样,安妮紧紧包裹着漂亮裙子的身体在水里剧烈地翻滚,多洛雷斯被她卷曲着拖了下去,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叫或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安妮屏住呼吸,用力向下坠,双手死死抱住了多洛雷斯,她熟练地在水里打滚,可以说超乎成人的力量让她轻而易举地占了上风……几秒钟后,她放开了已经有点晕乎乎的多洛雷斯,游到上面去,然后用手卡着多洛雷斯的脖子,把她往下按。
即便是孩子,濒死挣扎的力量也是很大的,但她碰不到安妮,安妮在黑暗的水里抿着嘴唇微笑,她准备再加一把力。
“你的胳膊还疼吗?……我想一定疼得很厉害。”
鬼使神差的,史特莱夫的话突然出现在安妮的脑子里,她那条受伤的胳膊就像被烙铁烫伤那样激烈地疼痛起来,她张开嘴巴,水涌进了喉咙。
安妮想要忘记这件事儿,她刚才就已经成功地忘记了——但这次她的心理暗示一点儿都不奏效,她的胳膊越来越疼,疼痛钻进了骨头,沿着骨髓到处流淌,她想要尽快爬上岸,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疼痛完全地控制住了。
她在往下沉。
(待续)
☆、第五十八章 孩子(十六 )
多洛雷斯抓住了水管,她爬出游泳池,在泳池边喘息了很久,她的脸上涂满了水藻和鼻涕。
池水在她身后汩汩作响,过了很久,多洛雷斯才想起安妮,她转过脑袋,再次被水藻覆盖的游泳池面上有那么一两个地方冒着气泡,她不知道安妮是不是也已经爬出来了……也许有,也许没有,她盯着一片安谧的池水,想起那个甜蜜的微笑——安妮是故意把多洛雷斯拉下水的,一个卑劣的恶作剧,还有在水里发生的一切……安妮的力气很大,和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多洛雷斯几乎无法做出任何反抗——但多洛雷斯可以肯定她最后还是成功地挣脱了……她抬起手臂,裸露的皮肤上血痕处处,不,也许不仅仅是挣脱,她曲起手指,看到不止一片指甲向后翻起……她想起愤怒的自己是如何捉住安妮的头发,把她按进水里。
小女孩抱住自己,紧紧地,好像不这么做就会抖得让全身的骨头全部散开——她在橄榄树下找到窝生长得极为茂盛的黑麦草,把自己藏了进去,双手抱着膝盖,膝盖抵着下巴,她轻轻地摇动自己的身体,小声地啜泣起来。
***
约瑟夫.肯特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四点。
他在半个小时前在dnr(放弃抢救同意书)上签了字。他和玛丽的婴儿在他到达医院之前就已经数次濒临死亡,医生告诉他,现有的医疗条件可以让这个婴儿继续活下去,但无论如何,他不会痊愈,也不会清醒,唯一能让他从痛苦中解脱的方法只有死亡——约瑟夫.肯特没有接受医生的建议,和玛丽商议过再下决定,他直接在同意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当医生和护士撤去那个青紫色小身躯上的管线和设备时,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也一同变得僵硬、阴冷,如果可能,他想倒在地上,痛痛快快地嚎啕大哭一场……那是个男孩,就在启程返家之前,他还到婴儿用品商店去买了一双蓝色的小袜子。
玛丽的精神因为这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