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两倍之多的东西。
她准备给别西卜织一顶海藻绿的帽子,宝塔花样,她不知道他还会剩下多少,但最少的,她还保存了他的衣服,这顶帽子可以放在那套衣服的最上面。
走廊里静悄悄的,无论是海神岛人,还是那些切加勒从别处找来的人,都已经被控制或者欺骗过去了,那些有可能倾向于别西卜的年轻人和佩皮被送到了西大陆,霍普金斯父子也都在西大陆,而且她只需要短短一晚上的时间,等到暗沉沉的天空重新亮起,事情就已成定局。
切加勒还会有孩子的。
还会有孩子的。
一个健康的,有一个正统的,向天主发过誓的母亲,一个海神岛的姑娘所生的男孩,比别西卜更好。
她将绿色的绒线绕上钩针,开始为别西卜.切加勒祈祷。
***
撒沙停住了动作,就在刚才的一刹那,他差点被发现了。
在电影中,造梦师在梦中进行自己的工作,但在现实里,霍普金斯医生却更偏爱在某人清醒的时候进入他的思想——“思想是没有时间和空间限制的,它能有多快,多强,我也不知道,能够测算出来只会是神经反射,所以被侵入者入睡时反而比清醒时更危险,因为他正在‘家’里,很容易就能发现有什么东西不对了;但清醒时却未必,因为他的注意力会被其他东西所吸引,他的意识正漂浮在整个世界上的最上端,操作那些比起无趣的巡游监察(回忆过去或是思考未来)更重要的事儿,譬如说,游戏、*或是大量进食,那时候忙碌至极的意识是不会注意到内层与里层的情况的——除非有什么事情提醒了它(一个结婚纪念日,或是一场考试),意识才会惊慌失措地跑回这儿在记忆里翻翻找找。
撒沙挑选的时机虽然匆忙但很合适,编织不是一个适合走神的工作。老安德里亚娜必须全神贯注才不至于钩到自己的手指头,但她在想到别西卜的时候,无意识地触摸了一下过去的记忆,别西卜的母亲,主意识就在距离撒沙不远的地方一晃而过,她拉起那个影像的时候,那个影像周遭泛起了数之不尽的记忆碎片渣滓,它们的波动差点就穿过了年轻的侵入者。
一片渣滓在撒沙身前慢悠悠地飘落,那是一张成绩单,卷着边儿,上面的分数很漂亮,属于……霍普金斯。
男孩有点惊讶,因为那张成绩单的影像十分精细,教师歪歪扭扭的签名,手写的红色分数,纸张的纹理,细小的折痕,啪嚓啪嚓的声音,柔滑的触感都让它像是一件现实中的东西——四年级的。然后他注意到了,在那些数之不尽的记忆之中,也有着属于他的东西,有很多,包括加了辣椒的小饼干——撒沙以为在老安德里亚娜的认知里,他只是别西卜的附件之一,海神岛上很多人都这么认为。
但他在老安德里亚娜的世界里是单独存在的。
撒沙让那张成绩单留在原处,现在可不是犹豫与感动的时候——他沿着记忆往前走,它们就像路边的野花那样为他指引着道路,指引他到最深处,也是存放最真挚的情感与理想的地方。
越往里走,白色的“粉团”就越浓稠,组成部分的轮廓也越发清晰,它们并不是浓雾或是胶质那样的东西,它们是一根又一根纤细得无法以肉眼看见,只能用感觉去碰触的线,它们纠缠在一起,盘绕在一起,裹着彼此,老安德里亚娜的记忆就像是点缀在线上的珠子,大大小小,色彩缤纷。
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自己,别西卜,这当然不可能,那么切加勒呢?老安德里亚娜看他就像是看自己的弟弟,但是越往深处走,切加勒的记忆就越少,不,准确点说,撒沙.霍普金斯所认得的记忆就越少,陌生的用具,陌生的信,陌生的照片——一个英俊小伙子的,皮肤黝黑,俏皮地看着镜头,然后,又一张照片,一家人,父亲,母亲,祖母,祖父,兄长,还有一个姑娘,那是安德里亚娜。
还能再往里走吗?
丝线缠绕着撒沙的脚,小腿,膝盖,大腿,腰,手臂,胸口,脖子,他感到窒息,压力来自于外界的每一处,他被包裹了起来,但他知道自己距离目的地不远了。
“让我看看,”他对不知名的存在轻声喊道:“只要一眼。”
那个力量发出轻蔑的嘲笑声,但它遵从了命令,银色的,细微的颗粒弥漫扩散,丝线无法抓住撒沙,他闭上眼睛——他原本就不需要真的用眼睛去看,正如之前所说,这里是四维的。
他找到了。
***
吱呀吱呀吱呀。
摇椅响着,它已经被用了那么多年,可看样子还能继续用下去,就像老安德里亚娜,她喂养了两个“唐”,一个“唐”的继承人,再一个“唐”的继承人。
切加勒活下来了,变得又年轻,又健康,他和一个父兄都是家族成员的海神岛姑娘结了婚,生了三个儿子,长子继承了他的事业,而次子完成了别西卜没完成的学业,成了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他成了议员,成了州长,后来做了总统,而三子则进入了军队,他将会成为一个将军。
切加勒的长子完成了海神岛人近百年来的期望,海神岛的孩子终于可以不再与枪械刀具为伴了,他们变得又天真又迟钝,就像那些西大陆的孩子,纯洁的近似于残酷——包括他的孩子,他结婚已经很久了,最大的男孩在西大陆上学,而最小的孩子还在学走路。
她检查自己的绒线筐,筐里有着海藻绿色的绒线,掺杂着银丝线,她是想编织些什么呢?一顶帽子?给谁呢?给那个总是钻进自己的厨房偷馅饼和葡萄的小混蛋?那是谁?是第几个孩子?第三个还是第四个?或是那个长子之前的长子?他总是黑黑的,光溜溜的,有着一个恶魔的名字,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充满了喜爱与信任。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淡淡的,却很暖和,暖和的她想打个瞌睡。
为什么不睡呢,一切都是那么的好,那么的完美,她在人间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
只是那顶帽子,她还没有织完那顶帽子。
“我很抱歉,”她喃喃地说:“别西卜。”
☆、第三百三十五章 动乱
“让我看看你现在怎么样了?”霍普金斯医生说。
哪怕只有短短几秒钟,别西卜都差点没能坚持得住——现实投影到思想里,汹涌而来的疼痛紧随着几乎能令一个老资格的暴徒精神彻底崩溃的惊骇而来——他的身体就快要被啃光了……只剩下了一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