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1 / 1)

图谋不轨 碧落浅妆 7840 汉字|7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096章

乔焱知道自己或许又在做错事了,他如果能够彻底对自己狠点,对庄浅狠点,那就应该学沈思安,将黑白糊成一种隐秘而沉闷的灰,糊出一个她所能接受的世界。

可现实就是,她的每一次要求,他都没有办法生硬地拒绝。

他又一次擅用权限,带庄浅去了机要档案室。

……

“从你父亲‘自杀’,到他从白令海监狱越狱之前,他在那间海岛监狱里的所有视频资料,全都在这里了。”乔焱用指纹打开了一个密码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纸箱子。

庄浅将箱子拆开,发现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光碟,全都按照日期整齐摆放。

她手指轻轻扫过那些光碟,指尖发颤,表情却安静得看不出异样,道,“我可以放来看看吗?”

乔焱皱眉,“小浅,他是你父亲,你偏心他无可厚非,但是国有国法,错就是——”

“那你告诉我他到底错哪里了?”庄浅蓦地大吼。

她一只手轻轻覆上自己的肚子,似乎是考虑到孩子,缓了缓气息沉静道,“你们只是一次次洗脑般地向我重复,一次次地对我说我爸爸不好,我丈夫不好,可他们是我的亲人,是连我少吃一口饭都担心我饿着的人,就凭你一句话,你就要我对自己仅剩的亲人横眉冷对?”

乔焱沉默,心底火辣辣各种滋味杂陈——她一口一个亲人,一口一个丈夫,就是拿他当外人了。

三年的历练,到如今,哪怕是她克制着愤怒说出这种明显挑衅的话,他依然迁就让步。

乔演说,“你说得对,是我太过主观,跟你交流的方式不对。”

庄浅想,他大概是认定她怀孕了,故意让着自己。

这样她也没了继续跟他争执地理由。

两人一时无声,庄浅去放光碟,乔焱也没阻拦,全程陪着。

她又小声跟他说,她只是想看看她父亲,因为即便是秦贺云真的活着,那也是被暗中通缉的罪犯,他们父女一辈子也都不可能再相见了。

因此哪怕只是不能带走的影像资料,她也想看看。

可她最后也没能看多长时间,因为事实就如同乔焱早就料到的一样:她承受不住。

才看完四张光碟,她整个人就已经负面情绪堆积到极致,脸色泛白,眉头紧蹙,两只手紧紧捏在一起,浑身绷紧如同一碰即碎的泥瓶。

“算了,小浅。”乔焱难受地看一眼她涣散的眼神,起身按了暂停键。

这些光碟,都是监狱黑室内的审讯记录,每一张都是小于半小时的录制,不可能更长时间,因为常人的体能承受不住连续超过半小时的恐怖刑罚。

“我带你出去。”乔焱去拉她。

庄浅仿佛如梦初醒,猛地将他推开,她手指重重按下继续播放,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着那个白大褂戴眼镜的催眠师走进来,站在一张电椅前面,电椅上,男人奄奄一息,浑身找不到一处好地。

接下来又是同样的画面循环,灌药,催眠,电击,审问。

光碟一张张放完,审问师换了一位又一位,其中还出现了半个熟人:一身西装光鲜亮丽的沈雨巍。

众多审讯师的问题只有同一个:军工厂地址在哪里?

那个受尽酷刑的男人却始终没有说一个字,直到又一次晕过去,昏迷中都还不得消停,要接受持续的深度催眠。

“为什么?”庄浅脑袋中嗡嗡作响,目光没办法从那血腥恐怖的画面上移开,没办法从父亲那张混杂着汗与血的脸上移开,颤抖着声音问,“为什么连死都不肯成全他?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她情绪明显不对劲,双眼通红,却半滴眼泪都没流下,乔焱紧张地上前一步,哑声道,“小浅,你父亲并不想死,也就无关成不成全。他当年的‘自杀’,不过是一起失败了的金蝉脱壳之计。”

“我不想再听你多说一个字!”庄浅猛地狠狠推开他。

她使劲将剩下的半箱光碟推到了地上,歇斯底里冲着乔焱,“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我不想再听你的任何话!你说得什么我都不信!”

她转身踉跄着朝外跑,脚下的细高跟几次差点将自己绊倒在地上。

“小浅!”

乔焱面色一紧,急忙追出去。

她情绪这样激烈,而且还可能有着身孕,这样的情况,两人这样谁也不让步的情况,似乎又要重演两年前她意外流产的那一幕——他曾经亲手断送了他们孩子的命。

庄浅还是没能跑太远,在她差点险摔在地的一步,乔焱冲上前紧紧拉住了她,胆颤心惊。

“你别再吓我,我求你别再吓我了……”乔焱脸色刷白,紧紧抱着怀中浑身僵硬的人,仿佛这三年来的夜夜噩梦都在今天又一次化作了实质,终于艰涩地哽咽了声音,“小浅,想想孩子,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它也是你的亲人,它也是跟你血脉相连的人。”

庄浅只是死死抓着他的军装,拼命摇头,“你都是骗我的对不对?其实我爸爸根本都没有活着,他已经死了,三年前就死了,他才没有活着受那种非人的折磨,他才没有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乔焱只是抱着她说不出话来。

庄浅始终言辞激烈。

她此刻脑子里混沌成一片,压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事,两人争执拉扯之间,却没注意到,不远处训练场外围直朝这边张望的迷彩少年——

孩子?两人是在说孩子?

沈琮听了有一会儿了,听到孩子两个字的时候,他浑身一震,使劲揉了揉眼睛,

然后,他又看到前面男女搂搂抱抱,一个哭哭啼啼,一个紧张安慰……那模样,分明就是‘情夫无情不要孩子,可怜女倒贴哭倒长城’的活生生现场版!

那一刻,少年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立刻都想要放声哭一哭。

奸-夫淫-妇!

我那苦命赚钱养老婆的可怜亲哥!

头上帽子都绿得发油了!

老子真是家门不幸!

沈琮嗷嗷在心底愤怒嘶吼:亲嫂子喂,你找谁不好偏要找老子的仇人偷情!那老子肯定就饶不得你!

他骤觉得浑身热血沸腾,第一反映就是冲上去当场捉奸,可跑了两步他就顿住了——不怪他怂,自从上次被乔焱绑了定时-炸-弹在身上逼他破解之后,他就、他就……好吧他真是有点怂!

沈琮急得直跺脚,想冲上去,又怕被奸夫灭口;想假装没看见……老子对不起我亲哥啊!

想打电话通知亲哥,妈了个蛋的训练场上不准带手机!连拍个‘偷情证据’都不行!

只能隔得老远竖起耳朵偷听,隔得远了也听不清楚:

那边,乔焱对庄浅说,“沈思安是不是从没跟你说过他当年怎么出的贺岗监狱?”

“他是被冤枉的,”庄浅回道,“上面调查清楚了,他并没有贪污灾款,元首亲自批了文件将他无罪释放,并且永久除去了那段本不该存在所谓案底。”

“他是这么对你说的?”乔焱语气不屑,“他在说谎。”

他说,“冤枉?这点他倒确实是冤枉,被自己亲舅舅算计进了监狱——可这世上冤案多了去了?哪轮得到他沈思安咸鱼翻身?”

庄浅眼睛还是红的,声音嗡嗡,“你到底想说什么?”

“是你父亲帮了他。”乔焱道,“小浅,是你父亲以一个非法军工厂的源址为交换,给了沈思安第二次翻盘的机会。”

庄浅猛地瞪大眼。

乔焱继续道,“说来你父亲也算是看走眼了,信了沈思安的片面之言,以为沈思安出狱就会大刀阔斧为他卖命,哪知道人家一出狱,首先干的就是过河拆桥——”

“拆什么桥?”庄浅心脏一紧。

乔焱看一眼她紧张的表情,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你父亲精明大半辈子,包括他亲自设计的‘自杀’一事,原本毫无破绽:当日,只要给他‘收尸’的人是沈思安,顺其心意来场偷龙转凤……你父亲如今早已在安享晚年了——”

说着,他目光紧紧胶着在她脸上,“可惜,正是你口中的丈夫,将你敬重的父亲,出卖给了他们共同的敌人,然后再如同恶心的蛆虫一般,一点一点将你父亲的不干净事业占为己有。”

“这不可能的……”庄浅慌忙辩驳。

她双腿泛软,如果不是乔焱支撑着她,此刻根本就站不住脚。

“思安不知道,他当时肯定是不知道爸爸是假死——”

乔焱心生不忍,却依旧直言,“小浅,你早该清醒了。当年沈思安如果知道了你父亲是假死,相信我,他会是第一个冲上去补刀的人。”

利益之争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乔焱不同情秦贺云,也不鄙视沈思安,唯一令他难以割舍的,只有眼前泣不成声的人而已。

“小浅,离开沈思安吧。”乔焱轻轻将目光别开,不去看她哭红的眼睛,沉声道,“你口中的丈夫,他早已经陷进权欲的黑色漩涡里,不会抽身,也一辈子抽不了身了。”

庄浅无力地蹲地上,双手紧捂着肚子再没有出声。

“我先带你去医院检查。”乔焱也跟着蹲下来,知道怎么说话她才会听,他一手放在她的肩膀,哑声道,“小浅,答应我,如果你真的怀孕了,就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好不好?我安排人用部队的专机送你,这样就没人查得到你的出入境记录——”

庄浅浑身一颤,朦胧的眼中泛出了泪水。

没人查得到。

谁都查不到,沈思安也查不到。

她按在肚子上的手隐隐发颤。

乔焱握住她颤抖的手,沉声说,“想去哪里你自己决定,喜欢哪个国家都可以——你别怕我会借此纠缠你,没你的允许,我一辈子都不会来打扰你和孩子的。等孩子生下来,你可以哄它睡觉,教它说话,牵它走路……这样的生活不是很好?”

他声音都低到近乎祈求了,每说出一个字,呼吸都更困难一分。

庄浅只剩下呜咽。

见她没有在反对,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乔焱知道她是听进去了,就陪她去了医院。

两人才刚一转身,这厢偷窥完毕的沈琮立刻一跳三丈高,蠢脑袋里立刻将刚才偷听到的零星词汇组合在一起:

孩子、离开、专机……

要命要命!

他急忙冲向前方的政治大楼,很快就找到那个被沈思安安排来照顾他参谋长,这时候也顾不上报告了,一冲进去就大呼小叫,“手机手机!拜托借我个手机!”

参谋长吴天还在纳闷儿这祖宗是不是又犯错了,桌上手机就被抢了去。

“喂喂!林秘书我哥呢!”沈琮一拨通手机对着电话吼,“快叫我哥听电话!快点快点出大事儿了!”

那头林淑被震得耳朵发疼,握着手机公事公办回道,“小琮,你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姐姐保证给你办理妥帖,沈先生现在正在开急会,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跟你说个屁!”

熊孩子差点把手机都捏爆,怒吼,“我嫂子要带球跑了你能处理吗?那颗球还不是我哥塞进去的!他妈的这简直欺负人——”

这丰富的信息量……

啪嗒一声,那头林淑手机落地,她惊慌失措地跑去敲会议室的大门。

地上还开着的手机内,传来少年嗷嗷的声音:

“卧槽老子怎么这么蠢!”沈琮自言自语,“我嫂子心思单纯人又甜,一定是被那个混账王八蛋骗财骗色了,她跟我哥一样都是受害者,我怎么能这么缠忍地对她!不如、不如……”

不如劝她打掉孩子日子照过!

这样我就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我哥也不会受伤害!

少年一瞬间如醍醐灌顶,立刻开足马力直朝医院奔,那点为数不多的脑细胞全都在这一刻活跃起来了,只为了找个让亲嫂子无反抗堕胎的借口:

就、就说是我哥已经知道一切、亲口让她堕胎的好了!

看她要不要点脸敢拒绝!

  ☆、第096章

从医院b超室出来的时候,庄浅一手紧张地放在肚子上,都还觉得脚下飘飘然,整个人混混沌沌脑子一团浆糊。

她茫然地四下看了看,大多病患与家属都是愁云惨淡,连带着她自己也生生憋着情绪。

尽管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憋着的究竟是什么情绪,激动?喜悦?

总之,她被确认怀孕了,已经四周。

算起来,应该是在她和沈思安那场被毁的婚礼前怀上的,庄浅想到这一个月来的轰轰烈烈,又想起自己当时的大吵大闹,烧房子爬窗台开飞车,现在才摸着肚子一阵后怕。

“我不会离开的。”医院门口,她认真对乔焱说。

她语气平静,早已经没有先前的半分激烈了,似乎从刚才正式得知自己怀孕的那一刻起,她便将自己放进了某个特定的安全角色里,谁都无法涉及。

乔焱闻言轻轻敛下了黯淡的眉眼。

两人又各自沉默了片刻,乔焱并没有再劝说,只是从包里取出一个手机交给她,“这是反监听手机,你任何时候改变主意想离开,用这个手机给我打电话。”

庄浅轻轻蹙起了眉头,定定地看了他很久,终于还是没忍住,“小焱,你防备思安无可厚非,但决定跟他结婚,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

她说,“你的世界干净利落,黑是黑,白是白,令我找不到涉足的理由;而他的世界是怎样,我嫁给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有最坏的打算——我选择留下有我的理由,你不必为了我为难你自己。”

“为难?”乔焱声音恍惚。

就是为难。

“靳正言的死,你要是有证据,尽管动手便是。”庄浅说。

乔焱不可置信,“你以为我是冤枉沈思安?所以用这种话来激我?”

“我是不想你为了我沦落到知法犯法,为什么你总要用最大的恶意揣测我?”庄浅受不了他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不知怎么突然急切了语气,“乔焱,究竟是你变了还是我看不明白了,如今已经不是我愿意抽身与否,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出生没有父亲,也不可能让沈雨巍如愿以偿——”

庄浅比谁都清楚,如果她在这时候离开,沈思安必然心神大乱,根本无心再应对沈雨巍——结局就是,他会又一次输在自己亲舅舅手上。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乔焱面无表情,终于在此刻,她毫不掩饰的急切,令他看明白了她一心向着的是谁,他自嘲地压了压唇角,轻声道,“别逼我,小浅,你别逼我,我有证据的——让你肚里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庄浅别开了眼,努力睁眼不让眼泪掉下来,闷声道,“那就不要手下留情。”

“你自己好自为之。”

乔焱最后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等到他的车子扬长而去的时候,庄浅才惶惶然转过头来,突然觉得脑袋一片茫然。

也就是在这时候,搭出租车来到医院的沈琮刚好跟乔焱的车子擦肩而过,他一下车就看到医院门口六神无主般的庄浅,第一反应就是她心虚!

“小琮?”庄浅诧异地看着眼前愤怒的军装少年。

沈琮现在看到她,心里头别提什么滋味:也不怪他误会,你说你要是正常怀孕,那干嘛愁苦着脸活像要天塌的样子呀?而且你难道不该跟你老公一起来医院?跟别的男人来检查怀孕是几个意思?

肯定心还是向着自己亲哥的,因此他语气就不好,“嫂子,你太过分了,你这样对不起我哥。”

“你怎么了小琮?”庄浅看到他满脸都是汗,显然来得很急,以为他是受了伤来医院,还问,“是不是在军区受欺负了?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她才向他伸出手,沈琮却一把将她的手拍开,“你不必再费心思隐瞒,我哥都已经知道了,你今天偷偷跑来军区找乔焱!还有、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

庄浅倏地瞪大眼。

沈琮却将她这种反应当作是心虚,愈发一鼓作气道,“我、我哥说了,你要是打掉孩子,他就不计较你这次,以后你安安分分的,日子照过。”

庄浅从听到‘打掉孩子’这四个字开始,脸色都已经彻底不对劲了,她下意识护着肚子倒退了两步,沉下脸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哥不会不要孩子的,我亲自跟他说。”

她绕过他就要走。

沈琮急了,冲上来拉住她,“你不准走!”

“放手!你是不是疯了!”庄浅使劲推他的手,事关孩子,她有些异样的激动,大声吼他,“我叫你放手听到没有!我不会打掉孩子的!”

她反抗的力气可不小,还连手带脚,沈琮也被她推搡得窝火,就一样冲着她吼,“你到底还要不要脸!我大哥对你那样好,你却还算计着跟别的男人私奔!现在跟人连孩子都有了——”

沈琮比她还更气。

这是在医院门口,大庭广众之下,两人争吵的声音又不算小,又是涉及到孩子,这让旁边经过的人眼光一下子变得异样起来,全都若有若无飘向庄浅的肚子。

庄浅哪能受的住旁人那种眼光,当场一声崩溃的尖叫,踢开沈琮就朝外跑,结果没跑两步就撞上了人。

“哥!”沈琮看到来人。

“小浅?”沈思安惊魂未定地扶住了扑来的人,心脏依旧压抑不住地狂跳,声音紧张,“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撞到哪里?肚子疼不疼?怀孕了还乱跑……”

庄浅这下子看清楚抱着自己的人是谁了,一天来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顿时委屈得不成人形,她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袖口,都顾不上说话,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别哭了,怀孕是好事,你不是最喜欢孩子,嗯?”沈思安俯身给她擦眼泪,眼神中也是明显的喜悦与激动,他一手掌心轻轻挨了挨她的肚子,凑近她道,“我好像没感觉到孩子的动静,有几周了?”

庄浅只是哭,拼命摇头。

一旁被当空气无视的熊孩子更委屈,看一眼男人惊喜的表情,他酸溜溜地想:孩子几周关你啥事?横竖又不是你播种的!

庄浅还真就将他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她流着眼泪一把推开沈思安,冲他大吼:“孩子几周关你什么事?横竖你是不要的!”

沈思安表情一变,皱眉,“小浅,你又乱说什么话,我怎么会不要咱们的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

“哥我们走啦,天涯何处无芳草,明天就跟她离婚!”熊孩子赶紧去拉他哥,还抽空瞪一眼庄浅,小声咕哝,“不要就不要,以为谁稀罕呐,你肚子里的球球再珍贵也是别人家的。”

“小琮你乱说什么?”沈思安当即沉下了脸,训斥弟弟。

沈琮不甘不愿闭了嘴。

庄浅却已经被他刚才的两句话气得跳脚,也顾不上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狠狠一脚踢到沈思安小腿上,红着眼睛冲他大吼,“别人家就别人家,你不要就不要,我自己养的起!”

“哥你看,她恼羞成怒了。”沈琮也不甘示弱,赌气道,“那你有本事别想着跑路,等孩子生下来验dna,看我有没有冤枉你,我要冤枉了你,我、我就是你亲儿子!”

“我要不起你这种亲儿子!”庄浅气得快吐血,上前啪地一巴掌打他脸上,骂他,“人蠢就该多读书!混账东西。”

沈琮猝不及防就挨了一巴掌,顿时觉得天都塌了,没见过出轨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他倒是想还手,可他亲哥没给他机会,沈思安一把将他扯开了几米远,处在绝对伤及不到庄浅的距离。

这一举动算是将熊孩子一颗玻璃心都伤透了。

“哥,她打我——”声音委屈得不行。

“人蠢就该多挨揍。”

沈思安看都没看他一眼,全副精神都在庄浅身上,柔声问她,“有没有伤到哪里?”

庄浅将打人的手伸出来,小声嗡嗡,“手痛。”

沈琮:“……”

妈的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沈思安揉了揉她的手,又耐心问,“宝宝多大了?我已经联系了家庭医生,专门负责替你安胎。”

庄浅明显还在介意刚才的事情,却还是乖乖回了话,“刚满四周,医生说宝宝很健康。”

四周,那就是他们在西山单独住的那段时间怀上的了,沈思安第一想法也是同她一样后怕,然后又觉得这个孩子来得确实太及时,连忙趁热打铁道,“你别听小琮胡说八道,这是你和我的孩子,我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不要它?”

庄浅抬起眼眸看他,像是在确定他话中真假,最后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沈思安牵着她的手紧了紧,继续说,“既然你现在怀孕了,孕妇就应该好好休息,你别再跟我闹脾气好不好?咱们回家,你今天一个人跑出来吓死我了——”

庄浅没有再说话。

沈思安见她没反对,牵着她朝外面走,直到让她上了车,他才下车倒回来,见沈琮。

“哥,”熊孩子怯怯地叫了他一声,还不死心,“记得找个可靠的医生验dna……”

“闭上你的乌鸦嘴。”沈思安此刻全没了刚才的慈眉善目,冷下脸,“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遇上你嫂子的?还知道她怀孕?”

“还不是她来找奸……”瞥见男人阴沉的脸色,沈琮眼神发飘,不情不愿地说,“她今天来我们军区找乔焱,我无意间看到他们两人在吵闹,还提到孩子,那个王八蛋又说要送她和孩子走,我自然就觉得不对劲——”

“送她走?”

沈思安目光一沉。

沈琮也觉得自己这一巴掌挨得憋屈,这下子有了伸冤的机会,连忙将他所零星听到的话全都说了。

“假死?”沈思安听完他稀里哗啦一通话,皱眉问,“你真的听到乔焱这么说?”

“真的,”沈琮点头,“他还说了很多你不好的事情,说你不择手段,利欲熏心……”

沈思安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行了你回军区吧,别跟乔焱起冲突,也别再你嫂子面前提孩子的事,其它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哥——”

“叫你回去就回去!”

沈琮走了。

沈思安上车,陪庄浅坐在了后座,窗户摇上的那一刻,车子启动,他坦然问她,“见过乔焱了?”

庄浅点头。

沈思安自嘲般弯了弯唇角。

庄浅:“你笑什么?”

他双手捧过她的脸,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沉声道,“笑我做人失败,让你满腹疑问,却连一个解释为什么的机会都不给我。”

“你不会跟我说的。”

“你从来都不肯开口问,为什么就断定我不会说。”

“那你现在就对我说实话,”庄浅突然紧盯着他的眼睛,“靳正言的死真的跟你没关系吗?你真的没有在明知我也在现场的情况下,却依旧让人下杀手吗?”

“小浅,这个问题我们不是谈论过很多次了吗?”沈思安似乎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的目光却依旧毫无破绽,“我怎么会做那种事?这一切都是别人刻意离间我们的阴谋,你怎么能被外人的三言两语蒙蔽?”

“不是的,我有证据,小焱说——”

“你的证据就是那一刻遗失在凶案现场的子弹吗?”沈思安突然打断她的话。

庄浅猛地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轻松的表情。

“乔焱是不是告诉你,杀死靳正言的子弹,查不到来源,也在市面上找不到卖家?所以你便断定这种子弹出自‘吞噬者’的非法生产,觉得是我暗下杀手。”沈思安道。

庄浅哑口无言,因为他将她所有能说的话全部抢白。

最后,她只恍惚道,“我、我爸爸他,他还……”

“你爸爸还活着,这我早就怀疑过。”沈思安说。

“为什么?”庄浅声音沙哑,“爸爸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算计他?你知不知道三年前那一场失败的自杀之后,他经历的是怎样的折磨?如果、如果你——”

“如果我当年信守约定将他从监狱里捞出来?”沈思安眼神平静地给她擦干净脸上泪痕,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你总要让我将一切都解释得完美,悲伤常常让你迫切地想要答案,可是小浅,很多时候,答案真的就是没有。”

标准答案是什么呢?

难道要他亲口告诉她:我比你更懂你那个心狠手辣的父亲,名利场上,不进则死。

他接手了秦贺云所有的秘密,一旦不先发制人,那个男人出狱,又岂会给他留活路?

沈思安现在依然不后悔当时的抉择,他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年秦贺云自杀,庄浅悲痛欲绝,他一门心思牵挂在她身上,竟然一时大意,没有确认秦贺云是否真的断气身亡。

才会留下如今的祸根。

现在,秦贺云的存在就成了一颗不□□,随时威胁着他。

两人一路都没有再多说什么话,庄浅也实在是累了,靠在他怀里休息。

回了沈家,又是另外一番惊天动地。

警车,密密麻麻的警车,从沈家大门一直堵到巷子口。

两人下车,庄浅紧张地握紧了沈思安的手。

“别怕,没事的。”沈思安安抚般拍了拍她的手背,面色如常,“李督察通知过我,会查明他顶头上司的死,不管凶手是谁,都不会放过。”

说着,他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如今看来,李督察的办事效率的确不错,凶手应该是落网了。”

凶手。

庄浅突然浑身一震,

她看到,沈家门口,被手铐铐住的沈雨巍,正在两名警员的压制下走出来。

与此同时,沈家内部此刻早已经乱成了一团,儿子突然被捕,老爷子气得心脏病又犯了,屋里有人眼尖看到了沈思安的车,急忙出来找他主持大局,又说了警察怎样突闯进来,以蓄意杀人和毒品走私的罪名将神雨巍逮捕……

沈思安听完话也没有急于安抚,仿佛是最置身事外的那一个,他牵着庄浅朝家门走,在与神雨巍擦肩而过的时候,被对方叫住。

“思安,你玩儿过火了。”沈雨巍一张脸沉得似寒冰,不甘夹杂着愤怒。

“舅舅过奖,”沈思安一声舅舅喊得讽刺,回敬道,“有句话总没错,风水轮流转,舅舅也是当权太久了不知疾苦,杀人的事敢做,贩毒的事也敢做,如今报应到头,警方人赃并获——”他缓缓凑近男人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道,“你想翻身?下辈子试试。”

沈雨巍脸色刷变。

说完,他转身去问负责抓人的督察李琛,话是专门问给身边的庄浅听的,“真的查清楚了?若是冤枉了我舅舅,我可饶不了你。”

李琛表情肃冷,“沈委员长,警方办案,自然是要证据十足才会拿人,我们在沈主任的私人别墅发现了地下秘室,里面全是产地不明的大量毒品与非法军火,杀死靳警司的特殊新型子弹,就在其中。而且……凶手也亲口承认,是收了您舅舅的钱而蓄意杀人。”

“那就是人证物证俱全了?”沈思安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角,朝着沈雨巍丢出四个字,“家、门、不、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