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吃完又拿起一串羊肉,开吃前问:“你不吃吗?挺好吃的。”
钟季琛瞟了眼敞着门的烟熏火燎的后厨。
钟浅头没抬头,却像是知道他的顾忌,“吃吧,没事的。”
“我包里有药。”
钟季琛来时一路上攒了许多话,有教训她的,讲事实摆道理,还有对那件事的解释,可是见了人,却一句都说不出。
吃完饭回到旅馆,各自回房。
钟季琛住的是单间,条件相对好些。他冲了个热水澡,冲去一路风尘和刚染上的一身烧烤味儿,出来后摸出烟点上。随手开了电视,当地台,听不懂,权当背景音。那件事,没人提,约好了一般。结完账他说,明天跟我回去。她没拒绝。
他胡思乱想着坐了许久,中间接打了几通电话,有公事,还有一通是方莹的,他迟疑了一下才接,告诉她,人找到了,完好无损。心想除了晒黑了些,以及一点说不上来的古怪。
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
困意和疲劳渐渐袭上身,他从椅子里起身走向床,掀开被子,又看了眼手机,有牵挂丝丝萦绕,还有些担忧,明天她会乖乖跟他回去吧?
然后,就听到嘟嘟敲门声。
开门一看,是钟浅。
穿着睡衣睡裤,上身罩着白天那件外套,怀里抱着一只小包。
“室友睡觉打鼾,我睡不着,能在这儿凑合一下么?”
钟季琛一怔,回头,正好看到那张不大的双人床,于是说:“我给你再开一间。”
“没有空房间了。我问过前台了。”
钟浅声音听起来有些累,脸色有点白,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按在腹部,他敏感地问,“你不舒服?”
“可能是着凉了,肚子有点疼。”
他想说是不干不净的东西吃多了吧。可看到的却是她眼下的微微青影,吃饭时就看到了,这样的旅行,对她这种娇生惯养的孩子来说,辛苦可想而知,心不由一软。
迟疑间,走廊里有风从门缝透过来,他立即闪到一边,“进来吧。”
钟浅进门后看了眼房间,还真是不敢恭维,连张长沙发都没有,于是说:“我打个地铺就行。”
“地上太凉,也不干净,你睡床。”
“那你呢?”
钟季琛微愣一下,他也不想睡地上,硬邦邦的,光看着骨头都发酸,到底是安逸惯了的人。
钟浅又说:“床这么大,我睡一点就够了,我睡觉很老实的。”
他知道。
再多说就矫情了,或者说欲盖弥彰?钟季琛转身去拿暖水瓶,倒了杯热水递给她,钟浅坐在床沿上,双手接过,水不是很烫,吹了吹就能喝。
等她喝完,表情似乎舒展了些,他问:“好点了么?”
她点头。
夜深人乏,没有多余交流。钟浅已经洗过澡,拉起被子躺下。那边钟季琛关了电视,关了灯。两人各盖一床被子,各临一边,中间泾渭分明。
但毕竟是同室,夜里又格外安静,仍能听到彼此呼吸声,此起彼伏,像是撩拨在心畔,让人有种要发生些什么的预感,或者没发生什么的不甘。
钟浅开口时,声音很轻,黑暗里听起来还带着一点点软,“我以为你会骂我。”
钟季琛心想,始作俑者哪有资格骂你?但还是说了句,“至少该留个信息,这么不声不响地跑出来让人很担心。”
隔了会儿听到很低的一句,“我想让你担心。”
他的心像是被电击了一下。
心脏收缩成一团,随后那微微的刺痛和酥麻又传至四肢百骸。
这是个不能继续的话题,于是他稍作平复后问:“为什么要来沙漠?”
钟浅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刚好想到这里,就来了。”
“第一次独自旅行就选了个这么有挑战的地方,有魄力。”钟季琛冲着黑暗点评,不禁回忆了下自己初次旅行去的是哪里,那些年少无畏的时光,让人有一瞬的唏嘘,下一秒,脑子里又闪过近两天看到的各种负面新闻,尤其是沙漠里那一具风干了的……此时此刻,仍免不了一阵惊悸,脱口问出:“不怕么?”
没有回应。
隔了会儿听到一声略重的呼吸。
她睡着了。
得到这一认知后,钟季琛轻轻舒了一口气,同时又有淡淡的失落萦绕上心头。
没多久,再次听到软软的有些含糊的声音,“怕。”
“尤其是晚上,不敢睡实,怕被坏人打劫,怕被下迷药,熟人也不敢完全相信,稍微听到点动静就醒了。”
如呓语一般的几句话,钟季琛听得一阵心疼,所以,她这些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所以,她今晚来找他……
身边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她终于睡踏实了。
他侧过身,黑暗中看不清,就在脑海里勾画着她的眉眼,卷起的睫毛,俏皮的鼻尖,翘着的嘴角,那么熟悉的动作,仿佛已经做过了千百次。
在飞机上时他就想,见到她最想做的一件事,抱一抱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一秒的天堂
钟季琛是被尖叫吓醒的。
睁开眼,天色已亮。近在咫尺处,钟浅穿着睡衣,长发披散,一脸惊恐。他怔忡了一下,才记起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而钟浅对上他的视线,脸上又闪过一丝窘迫,表情复杂得让他无从破译。他开口时带着一点哑,“怎么了?”
视线自然往下瞟去,又听她大叫,“别看。”
说话同时拉起被子裹住自己。
他一头雾水地撑着床起身,目光随即一滞。
还是看到了,棉被边缘处,白色床单上一小片暗红。
他脑袋里轰鸣一声。
再看钟浅,已经扭过头去,耳朵通红。
他很快反应过来,但脑子还是有点乱,舌头也不利索,“那个,带了吗?”
“什么?”
“卫生巾。”三个字让他说得十分别扭。
“没有。”两个字答得也是飞快。
“这点儿常识都……”
他忽然顿住,起身下床,说了句“我去买。”快速穿上衣裤,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抓起钱包,急匆匆出去。
房门一关,钟浅绝望地叫了一声,“我死了。”
一转身趴在床上,捶床哀嚎,“死了死了。”
恨恨地蹬了两下腿,又牵扯得小腹抽痛。这才知道昨晚的腹痛源自于此。早知道这样,打死她也不会跑来他这里蹭床睡。
怎么办?
她要不要在他回来前溜走,打车去机场,从此再不相见?
于是,等十来分钟后钟季琛拎着一袋子东西回来时,房里没人。
床上多出一个隆起的棉被包,像一座白色沙丘。
他咳了一声,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又打量了一下棉被包的弧度,感觉里面应该是跪伏、以头抢地状……没等多想,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他掏出看一眼接通,边说话边往出走。
钟季琛公务繁忙,机票昨晚就已经订好,出发在即。钟浅想洗床单也来不及,匆匆回去收拾东西了。因为他住的是“豪华”间,所以退房时服务员要上来清点用品。
服务员是个五十多岁的汉族大妈,看到堆在洗手池里的床单被罩,听到钟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