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6|家
到幼儿园的时候，姜成才发现好像不是那么简单，因为老师送豆包出来的时候，惋惜的说：“其实，小朋友还是在学校里与更多的同龄人一起上课比较好，孩子要学习的不单是知识，还有更多与人交往的事情。唔……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豆包是顾家的金孙，这位女老师要不是真的很喜欢豆包，豆包又实在聪明懂事，她也是不敢说这些的。
唉，但是这是顾家的孙子，有钱人家水太深，谁知道是要做什么呢。
女老师惋惜的同豆包道别，姜成忍不住问道：“不好意思，请问老师的意思是？”
女老师惊愕说：“顾夫人刚才通知学校，顾小少爷最近暂时不来幼儿园了上课了。”
姜成一脸震惊，女老师也不想多惹事，匆匆交代了两句就走了。
豆包茫茫然然的跟着姜成上车，还是还以为和上次一样，奶奶想他了，就提前把他接回家了呢，但是他其实很想呆在学校啦。
豆包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妈妈说了，以后只能对爸爸说真话，其他人都不能说的。
豆包牢牢记住这点，并且很乖巧的这样做着。
在接豆包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书房里的一地碎玻璃碎瓷片都被收拾好了，何苑也已经平静下怒火，来到一楼的客厅里。
豆包回来的时候，她没有动，平静的坐在沙发上。
豆包进来后与她打招呼，叫了一声奶奶。何苑转头看他，目光复杂。
豆包眨了眨眼睛，似是不解。
何苑最终叹了一口气，道：“来奶奶这里，让奶奶好好看看。”
豆包乖乖的走过去，何苑把他搂在怀里，仔细端详他的眉眼，最后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的长相还是随了顾承铭多，与那个沈琰相似之处并不多。
何苑紧紧抿住唇，一不留神手上一用力，抓着豆包的胳膊一疼，豆包小声的叫了一声，何苑回神，忙轻声给孩子道歉。
豆包弱弱的说：“没、没关系啦。”
何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豆包想吃什么，让刘芸阿姨带你去吃，奶奶有些累了，想上楼休息一下。”
豆包觉得她对自己还是很好的，便说：“奶奶你生病了吗？要吃药哦。”
何苑轻叹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发顶，淡淡道：“是啊，我生病了，年纪大了，终究还是力不从心了。”
她转身离开，一向优雅从容的背影此刻看起来竟显的如此落寞，当然，豆包是想不到这些的，他只是觉得奶奶有些奇怪。
而顾承铭在去接豆包的时候，得知孩子早在中午没放学就被接走了，并且已经办理了休学。顾承铭十分惊讶，转而一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沈琰打来电话催他，顾承铭并没告诉她这件事，只是说：“今晚家里有点事情，我们不过去了，你自己先吃。”
沈琰的声音非常失落，说：“啊，都不过来了吗？要不晚点也可以啊，我都准备好了……”
顾承铭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声音已经柔和很多，他说：“今晚不过去了，你晚上不要睡沙发，注意别着凉。”
沈琰闷闷“哦”了一声，说：“……好吧，那我自己说。”
顾承铭抿了抿唇，心里有些愧疚，他叹道：“乖，情况有些特殊，晚些会跟你解释。”
一个“乖”字让沈琰缴械投降，她乖乖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不会给你添乱的，拜拜哦。”
说完，就先挂了电话。
顾承铭抿着唇笑了一会儿，想起什么，神色冰冷起来，他坐上车，吩咐老张回家。
回家？除了那次顾夫人亲自打电话叫老板和晓薇小姐回家外，老板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个点儿回家吃过晚饭了？
顾承铭一路上脸色都很平静，回到家时，家里只有何苑一人，没有看到豆包。
顾承铭进门后，何苑并没抬头看他，只是平淡道：“这么早回来了？今晚在家吃饭么？”
顾承铭问：“豆包呢？”
何苑说：“在玩具室，小刘陪着他在玩。”
顾承铭压着心底的不快，说：“怎么上课时间就接回来了？还办了休学？”
何苑终于抬眼看她，鼻梁上的眼睛让她眼睛里的情绪看不太清，何苑轻轻翻了一页书，说：“幼儿园里太乱，以后豆包就在家里学习，我会给他找最好的学科老师。”
顾承铭盯着她，何苑平静自然的与他对视。
顾承铭突然冷笑一声，说：“您这是要软禁他？”
何苑似是非常惊讶，道：“软禁？承铭，你怎么会这样说？豆包是我的亲孙子，我疼惜他在学校里辛苦，以后在家里授课，也方便一些不是，而且没那么累。”
顾承铭冷漠道：“我不同意，明天我会把他重新送到学校。”
何苑也终于撕开平静的面具，她站起来，冷冷一笑，说：“你不同意？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有问过我同不同意么？好，你不同意，但我一定要豆包在家里上课怎么办？！你想做什么？对你的母亲我做什么？”
顾承铭平津道：“我并没想对您说什么，豆包才五岁，在学校里上是最好的选择。”
何苑重新坐下，冷漠道：“我不会把他送到学校。”
顾承铭说：“我是他的父亲。”
何苑笑了一声，说：“我也是你的母亲，你也是我养大的！”
顾承铭现在才发现，事情似乎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何苑转头看他，轻描淡写的说：“承铭，我一直以有你这样的儿子为傲，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这样伤我的心。我说过，我不会允许那个女人再进顾家的门，也不会允许你再与她有任何来往联系。大概真的是我对你们太纵容的，也太信任你了，我的儿子，你这样做时，有想过我的心情吗？你有没有想过，你会伤害你的母亲？”
顾承铭没有说话，何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淡声说：“你把豆包接回来时，我并没想过要追究他的母亲是谁。我的年纪也大了，并不想折腾这些了，我只想家宅平安，没有任何不利的人和因素存在。可你偏要逆我的话，与我对着干。”
顾承铭说不出什么，因为他与何苑的认知差别太多，两人无法沟通。
何苑握起拳，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三个月前，你去南海市出差，在那里就与沈琰相遇了，那时候豆包就已经在她身边了，我才明白，为什么你这样抗拒与静璇的订婚，那段时间你为何情绪那样反复，现在我倒是明白了，又是这个女人，又是这个女人回来了！”
“我何苑是漏算了一点，没有想到她竟会瞒着我们生下你的孩子，这行为比之当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这次她要耍什么手段，我倒是要好好看看，省的顾家再被她折腾的鸡飞狗跳。”
何苑抬头紧紧盯着顾承铭，说：“儿子啊，让你妈和你爸好好享受一下平静的晚年好不好？”
顾承铭仍就没说话，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何苑表情渐渐冷下去，平静的说：“我不管你与沈琰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你又许诺了她什么。我的话就说在这里了——从今以后，她沈琰休想再见豆包一面，若是想把豆包带走，那就等我死了以后！要么就现在把我弄死！”
何苑气喘吁吁，满脸怒火。
顾承铭脸色也不好看，说：“您说的太严重了，她并没有想把豆包带走。”
何苑厉声道：“没有想过？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偷偷与你们一起回平江市？！她都跑了好几年了，怎么突然你去南方出个差就能遇到她？你敢说这不是她的算计？顾承铭，你被这个女人骗了一次，你是还想被她骗啊！你是想看着她再把我们顾家搅得天翻地覆吗？！”
最后一句何苑几乎是吼出来得，显然是气极了。
顾承铭沉声说：“六年前，沈琰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我想您应该比我了解，她流产那次，顾晓薇做了什么，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和沈琰的第一个孩子都没了。那段时间公司出了事情，我注意力全在公司里，无暇估计家里，才会忽略了这么多，以至于让她在这样的环境下竟生生忍了一年！妈，对于过去，我并不想与你追究什么，只是沈琰，她是我儿子的母亲，也是我打算共度一生的人。我说这些，不是请求你的同意，而是通知你这件事，我不会与白静璇结婚。”
何苑脸色煞白，眼睛瞪得很大，她猛然间呼吸急促，眉心狠狠皱起，双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身体一晃。
顾承铭脸色一变，马上上前扶住她。
“别碰我！”何苑气道，“你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不认我这个妈了，还来管我做什么……”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她脸色非常难看，表情看起来很不舒服。
“您先坐下。”顾承铭说，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何苑按着眉心，脸色苍白无力。
“豆包在楼上，你愿意去看就看，不愿意就随你。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要想把豆包从我身边带走，那就等我死了再说。”何苑平淡的说。
顾承铭心里一震，说不出胡来。他想过何苑知道沈琰是豆包的亲妈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却从没到过这种情况，何苑对豆包竟是这样的执着和紧张。
顾承铭一时间竟没了对策，但并不代表他会妥协。
何苑抬头看了他一眼，疲惫道：“既然你自己愿意再跳到那个女人的陷阱里，那么与白静璇的婚事就算了，你自己做主。”
顾承铭略微诧异，何苑露出讥讽的笑容，“那个女人当年就能把你迷得把静璇甩了，现在故技重施，我想你大概也早已被她骗了过去。我现在也不想管你们这些事了，你们折腾去。只是，只要我在的一天，她沈琰就永远不能进沈家的门，豆包也永远只能姓顾，顾家的顾。”
顾承铭沉稳道：“您身体不舒服，现在情绪也不稳定，这件事我们先不谈了，您先休息。”
说完，他就去给家庭医生打电话。何苑坐在沙发上看儿子高大的背影，蓦地有些茫然，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吗，为什么那个女人又回来了？
何苑筋疲力尽的捏住眉心，顾承铭打完电话后，就扶着何苑上楼了。
何苑表情冷漠，也没推开他了，由着他扶着自己上楼。
何苑面色苍白的在床上躺下，顾承铭给她盖好被子。何苑转过身去，背对他。
顾承铭在房门口等了一会儿，许医生来了，他便一同进去。检查过去，是情绪激动引起的高血压，以及何苑的心脏早年就不太好，这两点都要注意，尤其是心脏。
许医生细细的叮嘱了许久，还说心脏病的药不能吃太多，还是到医院正规的检查一下才放心。
顾承铭这才知道何苑竟一直在吃药，他不知道对方现在的身体竟到了要吃心脏病药的地步。
顾承铭一时间百感交集，送了许医生出去后，顾承铭犹豫半响，还是回到何苑的房间。
何苑背对着他侧躺在床上，冷淡的道：“我不舒服，你要想让你妈多活几年，就别再跟我说话了。”
顾承铭抿了抿唇，却是说：“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何苑睁开眼，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个心脏病的药。
何苑闭上了眼，淡淡道：“没多久。”
顾承铭拳头紧紧握起，那个药是许医生开的，方才他已经详细问过，何苑心脏不舒服从两年前就开始了，一开始并没有到要吃药的地步，只是最近一年心心绞痛和呼吸不上的症状越来越频繁，她又固执的不肯做详细的检查，只是让许医生简单的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大问题，便开了药吃。
顾承铭从许医生那里听到这些后，他的心里感觉很奇怪。
顾承铭站在床前，说：“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许医生也说了，应该没有大毛病，只是可能需要好好调养一下，还是让医生确诊一下，对症下药比较好。”
何苑猛地翻过身坐起来，一双眼愤怒的盯着他。顾承铭眉心皱起来，刚要劝她不要情绪激动。
何苑就冷冰冰的说：“你就这么盼着我死？等我死了，你就可以把沈琰带进家门的是不是？”
顾承铭脸色也十分不好，他忍耐的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何苑尖声道，“还是说你这是关心我？”
何苑讽刺的笑了一声，说：“从你小时候，你就与我不亲，后来出国上学，更是十天半个月也不给我打通电话，几乎每次都是我偶然路过你爸的书房，听到你们父子通话，这才奢侈的听听你的声音，问问你在国外过的好不好。”
顾承铭微微怔住。
“那时我在想，我的儿子这么优秀，性格冷一点也没关系，他不只是对我冷，对他的妹妹也不怎么热切。我是这样安慰自己的，等后来你回国了，我高兴啊，只想着给你挑一个最好的妻子，我很喜欢静璇，我希望你们能结婚，可是后来你不声不响娶了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承铭，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受吗？”
何苑表情不悲不喜，神色冷淡的很。
顾承铭没有说话，何苑继续道：“我只是想，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啊！我的儿子这么优秀，优秀到已经不需要他的母亲了。没错，你说沈琰在顾家的那一年过的不好，这点我承认，我不喜欢她，我非常的不喜欢她！晓薇做的那件事，她是无意的，你也知道你妹妹的性子，她不是那么有心计的人，我是你的母亲，我能不喜欢自己的孙儿？你们的第一个孩子没了，我也很伤心。只是，我还是不喜欢她，沈琰这个女人，我从头到脚一点都不喜欢！”
何苑微微扯动嘴角，嘲笑道：“后来现实也给了我们一个大巴掌，你宠在手心里、不惜与你的母亲妹妹对着干的纯良妻子，竟是主动要跟你离婚，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当然，后来赡养费的金额一提，我们就明白了，无论你是愿不愿意相信，事实就摆在那里，她哪里是什么纯良的女人，她的心思比谁都黑！她接近你不过是为了顾家的名、顾家的钱！”
何苑狠狠喘息，“可悲你还被她蒙在鼓励骗了整整一年，可悲我们整个顾家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顾承铭，你现在说你要与她共度一生，你说豆包是她的孩子！你让我怎么相信！怎么接受？！”
“承铭，你一直是我们顾家最出众的子孙，也是我最骄傲的儿子。你要与沈琰复婚，没关系，我不阻拦你，只要她别出现在我面前，也别出现在顾家面前，别碰豆包一下，我就不管你们一点事。好了，我累了，你出去吧，晚饭别叫我了，我没胃口。”
何苑重新躺下，无声无息的。
顾承铭神情怔然，在房间里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他刚一走，何苑就睁开了眼，她侧躺在床上，无声的吁了一口气。
顾承铭皱着眉下楼，正碰到顾津国从书房出来，问道：“你妈呢？刚才在吵什么？”
顾承铭没有说话，顾津国道：“在休息？”
顾承铭犹豫了几秒，点了点头，说：“身体不舒服，爸，妈的心脏病有没有仔细的查过？”
顾津国惊讶道：“心脏病？你妈有心脏病？”
顾承铭一瞬间心里划过怪异的情绪，顾津国脸色也凝重起来，说：“你刚才说你妈有心脏病？什么时候的事儿？”
顾承铭想起刚才在房间里何苑说的那些话，他现在竟无法反驳，在这个家里，她生了病，竟没有人知道。
顾承铭声音沉下去，“我也是刚知道。刚才……我们争执了一些事，我叫了许医生来，这才知道的。”
顾津国脸色大变，道：“胡闹！都这么大人了还和你妈吵架！你是还年轻身体好，你妈都五十多了，你指望她能忍你多少次！”
顾承铭哑然，顾津国便赶忙去房间看妻子了。
顾承铭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去玩具室看豆包，小家伙儿见到他很高兴，叽叽喳喳的说着明天的“计划”。顾承铭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晚饭时，何苑没有下来吃饭。顾晓薇不知情，问：“妈呢？不下来吃饭吗？”
顾津国脸色难看，说：“你妈不舒服，在房间休息。”
顾晓薇“哦”了一声，说：“那我一会儿上去看看。”
顾津国“嗯”了一声。顾承铭则自始至终都没讲话，饭后却又出门了，而没有带豆包。豆包知道爸爸走的时候，顾承铭已经出去半个多小时了，小家伙儿傻眼了，呆呆的。
顾承铭开车来到沈琰家，开了门后，他便看到茶几上的方便面盒，顾承铭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沈琰忙抱住他的胳膊，柔声说：“做了那么多也吃不完，怪浪费的，呵呵，我挺喜欢吃泡面的。”
顾承铭说：“那个很不营养。”
沈琰说：“不吃了，只吃这一次！”
顾承铭这才点头，沈琰跑前跑后的给他拿拖鞋拿外套。顾承铭的脸色很不好看，今天原本定的来这边吃饭也突然取消了，沈琰感觉大概出了什么事。
沈琰等着顾承铭开口同她说，而男人却只是搂住她的腰，低头在她脸上搜寻，找到她的唇，似是慰藉一般吻了下来。
沈琰怔了怔，抱住他的脖子，微微踮起脚尖与他接吻。顾承铭呼吸渐重，搂在她腰间的手力道加大。
他的情绪渐渐不稳，吻的也越来越凶狠。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沈琰都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发狠的一面，顾承铭性格冷淡，过去他们之间的交往对方也永远都是平淡疏离的样子。
而从未像现在这样。沈琰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到男人隐藏在眼底很深的情绪。沈琰知道出了事，而她没有再问对方，而是陪着顾承铭。
嘴里尝到了血腥味，沈琰忍不住吃痛的轻呼一声，顾承铭仿佛才回过神，忙松开她，看到女人嘴唇上的血珠。
沈琰“嘶”了一声，抬手要去抹。顾承铭却倾身下来，沈琰吓了一跳，生怕他又要咬她，慌忙躲开。
她脸上微红，有些欢喜，又有些忧愁。她不知道顾承铭发生了什么事，对方又是否愿意告诉她。
顾承铭似是轻叹了一声，扶住她的脑袋，低下头轻轻碰触她的嘴唇。沈琰只感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自己嘴唇上轻轻舔了一下，血珠就被舔掉了。
呆傻的沈琰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后，脸就更红了，连脑袋都不敢抬。
顾承铭则很快离开，神情放松了一些，可眼里还是情绪很深。
沈琰想了想，去厨房泡了杯茶出来，碧绿的叶子在玻璃杯中漂浮。沈琰说：“唔，家里只有这个，咖啡我觉得喝了更不好……”
顾承铭点点头，端起来喝了一口。沈琰在他身边坐下，顾承铭则揽过她，沈琰乖顺的靠在他肩上。
☆、第2章 .16|
沈琰静静的靠在顾承铭的肩上，过了许久，顾承铭开口说：“其实我很少关心她，就连心脏出了问题，一直在吃药，我也不知道。”
沈琰愣了愣，说：“你母亲？”
顾承铭点点头，按住眉心。对于这个女人，沈琰不知该用何种心情去面对，她只能沉默。
“她知道我是豆包的妈妈了吗？”沈琰说，“所以今天你才没能带豆包过来吃饭？”
顾承铭将她搂得更紧，说：“是，她知道了。”深深看着女人得眼，“你害怕么？”
沈琰失笑，说：“为什么害怕？如果又害怕，那也是因为我怕失去豆包，怕失去你……也怕她不让我见豆包。”
顾承铭默然，沈琰说对了，何苑的确是这样说的。
沈琰看他的样子，也猜到发生什么事了，她说：“她不让我见豆包，是吗？”
顾承铭轻叹一口气，说：“不要担心，相信我，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沈琰心里酸涩，说：“可她是你妈……”
顾承铭说：“你也是豆包的妈妈，没有任何人有权利阻止母亲和儿子相见。”
沈琰心里有些惶然，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顾承铭低下头，托着她的下巴，迫使沈琰看着她。
这一抬头，顾承铭才看到女人眼里的担心和不安。
顾承铭说：“你不相信我？你担心会让以前的事情重演？你觉得我会放弃你和豆包？”
沈琰慌忙摇头，说：“不是，没有！我没有不相信你！”
可话虽是这么说的，她脸上的不安就越发明显。顾承铭脸上没有表情，沈琰心里紧张，忙抓住他的袖子。
顾承铭低头看了一眼，慢慢握住她的手，平静道：“无论你是否相信，我都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沈琰艰难的点头，说：“是，我知道。”
顾承铭淡淡道：“所以，不要做多余的担心。”
沈琰犹豫的说：“我相信你，可是……”
顾承铭似是有些恼怒，掰过她的脑袋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下，沈琰啊的一声叫，忙捂着嘴推开他。
顾承铭道：“这叫相信？”
沈琰连忙求饶，声音不稳道：“我错了我错了，相信了！”
顾承铭这才放过她，沉默了好久，大概在想什么事情。沈琰捂着嘴嘶嘶抽气，不敢看他，生怕男人又发疯的咬她。
沈琰安静的陪在他身边，快九点时，顾承铭才重新开口，似是有些犹豫，说：“我明白你的不安，我也向你保证，不会让豆包离开你。只是……我无法对她做什么，但是，我会找到解决的办法，你不要担心。”
这是男人最大的保证了，沈琰心里微微甜蜜，她轻叹一口气，温声说：“我不担心，我也相信你，我相信你会找到合适的方法。所以，你也不要着急，按你想的去做，我会支持你的。”
顾承铭笑了一下，道：“不是刚才怕的要哭了？”
沈琰微窘，拍了他一下。顾承铭抓住她的手，将她压在沙发上，俯身压下去。
沈琰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吓，顾承铭轻笑一声，动作却十分轻柔，唇舌温温柔柔的与她交缠，不再有一丝的暴躁和焦急。
沈琰温柔的回应他，轻抚他的后背。
*
顾承铭晚上还是回了顾家，沈琰让他回去的。顾承铭到家的时候，豆包已经睡了。保姆刘芸告诉他，豆包晚上很不开心，虽然一直没说，但是小脸看起来十分失落，闷闷不乐的。
顾承铭点了点头，去了豆包的房间。前段时间豆包适应了这边的生活，便让孩子单独睡了，毕竟已经五岁了，顾承铭也不想把孩子养成娇贵的小少爷。
顾承铭进了豆包的房间，在孩子的床边坐了一会儿，俯下~身亲了孩子额头一下。豆包迷迷糊糊的醒来，茫然的喊了一声爸爸。
顾承铭温声道：“我在，豆包乖，睡觉。”
豆包“哦”了一声，却仅仅抱住他的手，房子自己的胸口，满足的撇撇嘴，睡了过去。
顾承铭哭笑不得，最后实在不忍心拿开孩子的手，便合衣在这边睡下了。第
顾承铭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何苑还没出来，顾承铭站在她的房门口一会儿，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何苑靠在床头，床头柜上放了两瓶药，已经吃过了。
顾津国坐在床边，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呢，你是他的母亲，他是你的儿子，母子间还有隔夜仇？即使你不喜欢沈琰，她毕竟也是豆包的亲妈妈，你这样做，会让承铭很为难。”
何苑哑声道：“让他为难？他偷偷把沈琰带回来时，有没有想过我会为难？我会伤心？我不喜欢沈琰，我们顾家从来没有进过这样的媳妇，她没有资格做我何苑的儿媳妇。”
顾津国摇了摇头，对此他也没有办法，“可他们孩子也生了，看得出来，承铭对豆包的妈妈还是有感情的。小苑，我们都老了，以后的生活毕竟还是要他们自己去过。过的是好是坏，我们都不插手，这样不好吗？”
何苑闭了下眼，说：“不好。我怕她会伤害承铭，我摸不到她的心思，以前她就这样伤害过承铭一次。当年怀了孕还非要离婚，津国，你觉得这很正常吗？她的目的，我们迄今为止都不知道，你要我怎么放心？更何况还有豆包，她要是利用豆包怎么办？我不会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作怪的。”
顾津国十分无奈，拍了拍她的胳膊，说：“这些你不要担心，我来解决。这两天你不要操心太多，等身体好了，我们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不要反驳我这一次我不会由着你的。”
何苑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随便，反正我大概身体也不行了，管不了你们多久了，也没人听我的。”
顾津国愕然，哭笑不得，何苑又说：“总之，我是不会让沈琰进门的，承铭要是与她结婚，那我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顾津国沉默，过了半响，轻拍她的手两下，起身出去了。
过了两天，沈琰在学校的时候，接到顾津国的电话。沈琰起初是没听出他的声音的，后来顾津国无奈的报了自己的名字，沈琰才明白。
对于顾承铭的父亲，她以前称呼为“爸爸”的人，她不知该以何种心情面对。
六年前在顾家，顾津国大概是唯一一个对沈琰没有偏见的人了，这个男人表面上与顾承铭一样的性格，冷淡，疏离，但却是最像一个普通家庭长辈对后辈的样子。他不亲近，却也尽到了做父亲的职责。
只是那个时候，顾承铭刚掌权顾氏没多久，根基不稳，顾津国也时常在公司，沈琰在家里面对的最多的就是顾承铭的母亲和妹妹。顾承铭与顾津国两个大男人，是很难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的，尤其是一些细枝末节。
在电话里，沈琰的声音有些发紧，说：“顾……顾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顾津国对这样的称呼没有办法，只是说：“是的，我找你有事，小琰，下午有时间吗？”
他叫她小琰，在顾家，也只有这个父亲一样的长辈会这样温和的叫她。
沈琰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她忍不住有些难受，忙说：“有空的，我下午没有课。”
顾津国说：“那下午三点，在你学校附近的茶楼，我叫司机过去接你。”
沈琰说：“谢谢，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好。”
顾津国也没面前，便挂了电话。
正巧上课铃响了，沈琰整理心情，把这事暂时放下，起身去了音乐教室。
她是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就放学了，在学校门口，看到顾承铭的车。
沈琰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一坐上去，她就靠过去拉过顾承铭的手，脸在他胳膊上蹭了蹭。
顾承铭很喜欢她这个样子，没了刚重逢时张牙舞爪小豹子的模样，温顺的像只漂亮的猫咪。
顾承铭抚摸她的长发，吻了一下，道：“怎么了？”
沈琰闭了一下眼睛，说：“你爸爸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顾承铭身体一僵，大概是没有想到。
沈琰知道他想歪了，连忙坐直身体说道：“他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只是约我下午见面。”
顾承铭沉默了几秒，说：“你去么？”
沈琰笑了一下，说：“去啊。以前……他对我不坏的。”
顾承铭揉揉她的头发，说：“好，那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沈琰温顺的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问，“她……你母亲身体怎么样了？”
顾承铭说：“还没好，也不肯去医院检查。”
沈琰沉默，没有再问了。顾承铭说：“她的身体问题，家里会解决的，这不会构成威胁豆包的理由。”
沈琰赫然，没有想到顾承铭这样轻易的猜到了她的想法。
沈琰笑了笑，凑上去主动的吻了吻他的脸颊，顾承铭却捏着她的下巴，直接吻上了唇。
沈琰瞪大眼睛，这还在学校门口呢！顾承铭哪里是顾虑那些的人，他扣住女人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沈琰软了身体，无力的挂在他身上。
中午，顾承铭在身边这边休息了一个小时，便离开了。沈琰在家里呆坐了大半个小时，起身到衣柜里找衣服。
她换了四五套衣服，发现都不合适，最后颓然的坐到床上，有些苦恼。
最后还是换回了平日穿的，简单的米色风衣，宽松款的，长发照样散在腰间，为她略显中性的装扮增添了一股柔媚的感觉，十分融洽。
沈琰穿了一双黑色平底鞋，提上包就出门了。
她提前十分钟到达茶楼，被服务生领着上了二楼的包间。
顾津国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看到这个男人，沈琰一时间竟生出恍惚的感觉。
六年前她离开的时候，顾津国还非常的年轻，至少在她看来，对方还在壮年，面貌俊朗，身材高大，比顾承铭多了一丝岁月积淀的沉稳和成熟，那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无法拥有的。
而此时的顾津国仍旧俊朗，只是两鬓有了白发，沈琰站在门口愣了愣，顾津国笑着说：“小琰。”
沈琰回过神，忙走过去坐下。顾津国给她倒上茶，沈琰忙双手接住，姿态尊敬。
顾津国也在打量这个女孩子，与六年前相比，也成熟了许多，早就磨掉了以前那种活泼和天真的劲儿。
大概是有了孩子的缘故。顾津国没有掩饰的观察沈琰，沈琰起初也很紧张，后来便释然的，他们早已没了关系，对方只是顾承铭的父亲，或者，从另一个层面讲，他是何苑的丈夫。
想到这个名字，沈琰脸上的表情就淡了下来。
顾津国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喝了一口茶，才开口，“很抱歉，过去我并不知道你有了承铭的孩子，那时候你执意要离婚，我没有想到这一点。”
沈琰愣了愣，大概没想到他开口会是说这个。
沈琰沉默几秒，说：“不是的，跟您没有关系，不是您的错。”
顾津国叹了一口气，说：“怎么没有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养好承铭，让他伤害了你，如若不是他做错了，你怎么会非要跟他离婚？还怀着孩子，就要离婚。我知道，即使你的生活条件不差，那时候豆包没有爸爸，也是委屈了你们母子。”
沈琰目光怔然，没有说话，抿了抿唇。
“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承铭母亲生病的事情，对于过去的事情，我似乎没资格替她给你道歉的，我想你应该也不会原谅。她也是太要强的，那时候也从没想过承铭会找……”顾津国想了一下措辞，大概不想说出来的话伤了沈琰的自尊。
沈琰说：“没关系的，您说吧。”
顾津国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没有想过承铭会找你这样平凡的女孩子，她一时也慌了神，做出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
沈琰低头看着桌面，说：“伯父，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没有在意了。”
顾津国晒然，说：“是啊，你不在意的……小琰，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承铭与你在一起，是他的福气。这个孩子，从小就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为人也冷淡，我以前都以为他这辈子都没女孩子喜欢他了。”
84
说到这里，两人的气氛缓和许多，都笑了起来。
沈琰说：“嗯，承铭哥的性格的确有些冷，不过……他很好的。”
顾津国笑了笑，“在心爱的人眼里，才能看到他的好。”
沈琰脸红了红，不知该说什么。
顾津国笑了一会儿，继续说：“这次叫你出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见见你，承铭母亲的事情，我知道你已经不在乎了，这是很好的，我们无需执着于过去的事情。现在你与承铭又走在一起了，我也看得出来，承铭心里有你，要不然也不会六年来都不结婚。你们孩子也有了，豆包聪明懂事，希望你们能把握好现在的幸福，我作为承铭的父亲，也祝福你们。”
沈琰露出惊讶的表情，顾津国笑道：“怎么？你以为我是来做什么的？”
沈琰讪讪，顾津国道：“不过，你需要告诉我一件事。”
沈琰说：“……您说。”
顾津国收起脸上的笑容，低头扫了扫茶面，道：“你与承铭是否是真心，我不会管你过去接近他是何目的，你只要告诉我，现在的你，在他面前，是否是真实的？你没有欺骗他，也不会利用他。”
沈琰心里震惊。顾津国耐心的等待了，抿了一口茶。
过了好一会儿，沈琰才说：“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向承铭哥解释了。那时候……我因为某些原因接近他，我——”
“唔，这些你无需向我解释。”顾津国笑着说。
沈琰愣了愣，也露出笑容，释然道：“好。过去我的确是有目的的接近他，但现在，我很爱他，我一直很爱他，豆包是我和他的孩子，这六年里，我的姐姐和母亲相继去世，我身边只有豆包了，没有瞒您，我从没想过会再与道承铭。与他的相遇，也是我没预料到的。后来……现在，我只想和他，还有豆包，过好我们的生活。”
沈琰脸色平静，说：“我也知道顾夫人不喜欢我，我没期望能得到顾家所有人的同意。承铭对我说过，他会解决这些事情，我相信他，所以，我要做的就是等待，与信任。与我在一起的是顾承铭，不是顾家的其他人，他们祝福我们也好，不祝福也罢，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当然，我明白顾夫人或许仍旧想要我离开承铭身边，但——”
沈琰犹豫了一下，说：“但这一次，无论她做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离开的，除非……除非他不要我了。”
顾津国面露赞许，说：“嗯，你说的很对。”
沈琰有些赫然，她还从未在长辈面前这样剖露过心迹。沈琰说：“所以，如果有可能，希望您请告诉顾夫人，豆包是我的孩子，我是他的母亲，同时，他也是顾家的子孙，是顾夫人的孙儿，这一点我从生下他时就没有否认。将来，豆包是与顾家有什么牵扯，我都不会发表反对的意见。同时……他身上也流着我的血，是我沈琰的孩子。”
顾津国沉默，他明白了这番话的意思。
沈琰不期望顾家接受她，她也没想要进顾家的门。她要的只是与顾承铭和豆包在一起。何苑对她来说，只是豆包的奶奶，顾承铭的母亲，与她没有任何关系。说到底，对于过去的事情，虽然没有记恨，但仍旧是不会原谅的。
过去，何苑和顾晓薇在家里对沈琰做的事情，顾津国也隐约知道一些，那时候家里因为沈琰而整日吵吵闹闹，顾津国实在是不愿管女人间的这些事，却没想到最后导致了那样的后果。
顾承铭与沈琰离了婚，过后六年，顾承铭都没有再娶。
这其实是让顾津国有些后悔的，如果那个时候，他管一管家里这些事，或许就不发生后来的事儿了。
但那都是过去了，顾津国也不愿再多想。而现在，不管何苑是何种态度，对于顾承铭与沈琰，顾津国是不反对的，两个孩子将来怎么样，那也都交给他们这些年轻人去做，他与何苑现在的事情，就是带豆包。
顾津国点点头，说：“承铭母亲那边，相信承铭是对的，我也相信他会解决好。豆包这两天没有去幼儿园，过几天等承铭母亲身体好一些了，我会把孩子送回幼儿园的。”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小孩子还是在学校里比较好，学的知识也全面。”
谈话进行到现在，沈琰才真正的感受到这位长辈的好心。她感激的笑了笑，说：“谢谢您，伯——”
顾津国叹道：“太生分了。以前家里有你和晓薇，我就同有两个女儿一样。”
沈琰讪讪，不知该如何称呼了。
顾津国站起来，门外的司机推开门，等候他。
顾津国淡淡道：“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做一家人。”
说完就走了，沈琰呆了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都是汗水。
沈琰苦笑了一声，靠到椅子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拿出手机给顾承铭打电话，对方很快就接起来了。
“怎么了？”顾承铭说的有些急。
沈琰愣了一下，才明白他一直在担心。
沈琰叹了口气，故意装作失落的样子，说：“你爸爸……”
顾承铭说：“你不用在意他们的想法，以后我们也不会与他们住在一起。”
“嗯？”沈琰抓到了最后一句话，惊讶道：“不住在一起？”
顾承铭马上明白了她刚才是在骗自己，他无奈的笑了一下，说：“是，不住在一起。你有喜欢的地方么？等过两天桑彤带你去看看房子，喜欢哪里就住在哪里。”
沈琰囧了囧，说：“不、不用了……你选就好。”
顾承铭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说：“好。”
他们之间，没有必要被这种事情争论。顾承铭说：“爸对你说了什么？”
他还是不放心。沈琰老老实实的说：“没有，伯父很好，他不反对我和你在一起，还说你从小就性格不好，一直担心你找不到女朋友的。”
顾承铭脸黑了黑，把站在办公室的方俊吓了一跳。
顾承铭按着额头，无奈道：“说重点。”
沈琰哈哈笑了两声，说：“唔……总之就是祝福我们呀，还有，过两天等你母亲身体好了，就把豆包送回幼儿园去。”
想到这里，沈琰就开心了，这就说明她又可以见豆包了，他们的生活又和以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