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如此做?
“因为她没与我们一起进沟。”沈佳禾在数秒之间神色翻覆了好几种,到最后冷静了下来,“我有努力过,但她决定了的事一向不会更改,而假如我太过激进定引她怀疑。所以退而求其次,选择留下彭野,以她对彭野的在意,不可能就此不管。”
“你不是喜欢那小子?就这样把他推入火坑,不怕他死在那里面?”
沈佳禾讥讽而笑:“不这样,他又怎知我的好?”陆续直觉这个女人心理可能有些不正常,对相伴数年的朋友算计谋害,喜欢一个男人可以送他去死,事后假惺惺地在旁守候照料。
“陆先生,”沈佳禾轻唤,“你对个女人威胁恐吓的行为很是恶劣,刚才我是被你震住了,一时间慌了神,现在想想知道你一定没有录音的。”
陆续无言,他自然是没有录音,刚才就没往别处去想。
沈佳禾又道:“之所以跟你讲刚才那些,是因为口说无凭,你根本就没证据,老吴那如果不想家里人遭殃的话,他嘴巴应该是闭得很紧。就算漏了风其实也无碍,因为我是个小角色,连间接凶手都谈不上,充其量是个引路牵线而已,没逼着谁一定得去那沟内探险,也没逼着谁去救人。所以,即使把我抓了也定不了罪的,因为,我真没犯法。”
她说到“真没犯法”四字时,咬得特别重,神情已经带了一点点得意。
陆续想,如果她不是女人,那么这刻会打得她满地找牙。确实她没说错,那些个心思都是她烂肚子里的念头,现实都是老吴和老铁在做,她甚至都还算是受害人。这女人心思或许不成熟,却细腻着呢,没留任何把柄,就算老吴咬她是帮凶,她都能推得一干二净。
眸光略转,他轻勾嘴角,略低矮头,“如果,”有意顿了顿,才一字一句说:“被你身后那人全都听到了呢?”沈佳禾本似笑非笑的脸一下刷白,急转过身,在看清门上格子窗后那双带了怨毒愤恨的眼睛后,她整个身体开始颤抖。
陆续转身而走,不想再看接下来的戏码。早在彭野走近窗前时,他就看到了,只是选择不说,假如眼前这个女人游走在法律边缘无法置罪,那么至少得让当事人知道内情吧。
走出医院,口袋里的手机就在震动,掏出来看是梁哥的来电,手颤了颤,不太敢接,迟疑了半响才按下绿色按键,那头传来梁哥的声音:“陆续,结果出来了。”
陆续觉得,自己心跳像是停止的,轻到不能再轻地问:“是她吗?”屏息以待,可对方沉默,就在他心往下沉,才听梁哥似很疲倦地道:“到我这再说吧。”
手一松,电话就啪嗒掉在了地上,他低头凝看了好长一会,才缓缓附身去拿。
马不停蹄赶过去,就在局子外头等来的梁哥,当时陆续靠在车门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地上已经丢了一地的烟屁股。只抬头看了眼梁哥的神色,陆续就觉腿软,差一点瘫坐在地。
好半响才问:“什么结果?”
“陆续,相信你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所以......”梁哥顿在此处,似在找着措辞,“其实你与她也不过就是萍水相逢,你还有冬冬,别想太多。”
陆续只觉眼前发黑,整个人都无力地靠在车身上,茫茫然抬起的视线里只有空茫的天际,他幽声问:“真的是她?”尸骨还原的高科技,化影成像,如果是这样的事实,他还拿什么来自欺欺人?
梁哥摇摇头道:“其实......也还是不能肯定,因为那具多出来的骨架是不完整的,尤其是头骨部分,可能是被蛇吞噬的厉害,几乎成了碎骨,但从骨龄和骨架结构可判断,那一具是二十四五岁左右的女性,身高、体重都与许玖酷似,所以......”
后面的话梁哥再没说下去,不言自明,那样的情形,女性、身高、体重、年龄都吻合,还有什么理由去反驳呢?梁哥拍了拍陆续的肩膀,劝慰了道:“兄弟,这不是你的错,与你无关的,不要觉得内疚,有些事可能就是命中注定。”
是命中注定吗?陆续在心中自问,答案是否。即使不知道最后小九到底做了什么,才得以保全了自己,但他清清楚楚地明白,这条命是小九换来的,她用自己的命换的。找寻各种渠道,去搜找她的讯息,不过是为了证实那具残骸不是她,可事实偏偏却狠甩自己一巴掌,告诉他在自欺欺人。
梁哥看陆续的神色有些不对,心里很没底,几度想开口劝,但又不知道要如何劝。他知道陆续的性子,除了讲义气外,还很讲责任。现在一个女人为了他死了,这道坎会往他心里扎进去,渐渐变成刺,如果不及时拔出来,会越扎越深。
正当他要开口时,陆续却不给他机会,背转过身去拉车门,身形顿在那,看不见表情,语音听起来很平静:“梁哥,我走了,以后有事再挂我电话吧。”说完这句,陆续并没有矮身进驾驶座,这时梁哥才想起来他一手打着拐,就一右手能用,居然还开车?
念刚转,就听陆续嗡声道:“我这都做了什么事啊,害得人家......就这么没了。”话落他的右手抬起又放下,然后关上了车门,发动车子快速蹿出。
梁哥愣愣看着车子驶离视线,刚才陆续抬手抹过的是眼睛,放下的指尖有水滴在淌。多少年没看过陆续掉眼泪了?好像自认识他起就没见过,哪怕曾经与冬冬闹分手,也不曾见他这般过。
长长重叹了声,世事无常,陆续就是重情义,希望他能及早走出来。
109.终于
走出火车站,深吸了口气,确实感觉空气有些稀薄。一股寒风吹来,我将雪衣帽子给戴上,又将领口拉链拉到顶端,庆幸自己来时做足了功课,知道这大西北十一月的天气比之别处要寒凉得多,所以特意购置了雪衣穿上,虽然笨重了些,但到底耐寒。
左右张望了下,认准了方向紧了紧肩头的背包,大步而行。走了大约十五分钟,问了下路,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阿拉巴啦青年旅舍。从外面看,这家旅舍还是挺干净的,走至吧台询问了两句,就被指引向一旁的桌前,那处坐了一个很清丽的女孩,穿着一身冲锋衣,手捧了茶杯,视线看向窗外。
我看了她足有两分钟,也没见她视线移转向这边,似乎她沉陷进自己的思绪里,不为外界所扰。起步走到她桌前,平静地问:“请问,你是成晓吗?”
见她怔凝了下,缓缓抬头看过来,有片刻懵懂,再然后则是困惑。见此情形,我知道是没找错人,于是自我介绍:“你好,我叫亚楠,是庄先生雇请我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