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肚子里的小东西。是个男孩子。一定是像极了子恒。如果叫“乔思恒”。子恒会不会喜欢，倒像两兄弟的名字。但是。沒有比这个名字更贴切的了。思念子恒。思念父亲。

　　“我想。我的孩子就叫乔思恒吧。哥。你觉得怎么样，”伊小贝侧过头看着林拥城问道。

　　林拥城尴尬地一笑。

　　“倒是挺好。如果我起。就管他叫乔天意。來到世间。都是天意。经过那么多的磨难……”

　　伊小贝转回头。颔首沉思。

　　一切。都是天意……

　　脚下的海水冲刷过來。林拥城拽过伊小贝往后轻退了几步。

　　林拥城看着一脸惆怅的仍然满脸秀美的伊小贝。

　　“小贝。这么久。你都是不开心的吧，”

　　伊小贝缓缓摇摇头。

　　“沒有。在哪里。时间都是这样过。肚子里有个他。我什么也做不了。而且……”

　　林拥城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胃疾是经过这半年才算是稳定了的。如果不是林拥城悉心照料。给伊小贝用了他亲手提纯的药剂。恐怕。这么久已经转移甚至波及肚子里的孩子也说不定。

　　“哥。谢谢你。”第一次言谢的伊小贝说的无限真诚。

　　“不要说谢。你该知道……我。爱你。”林拥城捕捉到伊小贝眼里的惊慌。爱在次此时说出。很是意外。

　　“哥。我不知道该说怎么。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哥哥……”

　　林拥城有些尴尬。但是随即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小贝。你早就是知道的吧，从高中时候起。我就爱你。只是。我沒有能力说爱。但是现在。我可以说。因为。我可以保护你。可以给你想要的生活。”林拥城走近伊小贝。低着头注视着伊小贝的眼睛。

　　伊小贝侧脸轻轻垂首。不去迎合林拥城热切的目光。咬了一下嘴唇。

　　“哥……“伊小贝长长呼出一口气。“也许。接下來的人生。我不会再有资格接受爱。你是个那么优秀的人。可以找一个和你相配的好女孩儿。”

　　林拥城单手环上伊小贝的一侧腰身。伊小贝本能地闪躲。

　　“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我的爱。因为你心里一直给另外一个留着那个位置。”林拥城悻悻地说。

　　“哥。你别乱说。我现在所想的。就是以后好好把孩子养大。”

　　“你始终还是不肯承认。这么久。曾羽繁都沒有出现。我想。他一定已经秘密结婚了吧。而且。如果他是个不配你爱的人。你还会爱他吗，”林拥城的脸马上变得阴郁。

　　伊小贝马上抬起头望着林拥城。

　　“哥。你说什么，”

　　林拥城的表情扭曲地厉害。因为。他马上陷入了让他难以忘怀的回忆之中。

　　那一天。在D城。韦桐把他找來治疗伊小贝。见面分开后。林拥城需要去看看妹妹。林亚楠一个人在医院。只有陈志会过去看望。林拥城放心不下。隔一段就会到医院探望…

　　拆了纱布的林亚楠。右侧的脸上有大块的痕迹。大片结成的痂还未脱落。和左侧细嫩的皮肤比起來。一半是魔鬼。一般是天使。

　　她病房的镜子不知换过多少次。只要洗漱时候不经意间抬起头看到自己丑陋的样子，林亚楠都会爆发狂躁的吼叫，随即，身边只要能丢出的东西，都会砸向镜子。最终，病房任何地方都沒有了镜子的影踪。

　　林亚楠唯一能辨认的人就是陈志，连林拥城每次探望，她都会投向她陌生恐惧的目光。

　　林拥城的心，万般疼痛。他不知道妹妹究竟为什么要落得这般境遇。多么美好的青春，即便是泼出的腐蚀的液体飞向的不是妹妹，而是伊小贝，他同样会痛心，绝对不会少半点。

　　治好林亚楠，是林拥城最迫切的希望。唯一的安慰是，陈志，不离不弃得照顾，林拥城都想自己拥有超凡的魔法，用手轻轻抚摸一下，还原成最初的她的美丽。还给陈志一个完好的林亚楠。

　　因为，陈志值得。

　　林拥城同伊小贝分开，心越发沉重。

　　他想极力呵护的两个人，一个都沒有逃过命运的愚弄。不过，伊小贝，凭借他的能力，也许会有生的希望。只是，妹妹……

　　到了医院，林亚楠正在午睡。安静地侧躺在床上，正好压住满是伤痕的一端，林拥城坐在床边抬起手，轻轻撩了撩她的刘海，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她左侧面颊。林亚楠微微一动。马上皱起眉头。脸上的肌肉扭扯到一起。

　　“不要。不要。不要碰我。求求你们……”

　　林拥城坐直了身体。屏住呼吸。心跳加速。

　　林拥城轻轻摇唤。“楠楠。怎么回事。告诉哥哥。有我在呢。别怕。”

　　“不要。不要。曾羽繁。我恨你。我要杀了你们。”林亚楠嘶吼着睁开噙满泪水的眼。

　　梦魇困住了林亚楠。林拥城小心的回应。沒有把她彻底拉出梦境。

　　“为什么。你们滚开。快滚。放开我。不要…”林亚楠把脸又深深埋进被子。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

　　林拥城第一次看到妹妹做梦时候清晰喊出一个人的名字。“曾羽繁”，，伊小贝的初恋男友。偶遇在星辰的那个男孩儿。可是。为什么妹妹如此痛恨他。甚至。要杀死他。杀死他们。

　　林拥城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

　　逻辑思维超强的他。除了不明缘由。但是几乎连贯了整条线。曾羽繁做了对不起妹妹的事。而且。有帮凶。

　　林拥城握紧拳头。看着林亚楠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身体。牙关紧咬。

　　他再问林亚楠什么。她充耳不闻地不再出声……

　　从林亚楠的口中一时是不能听到整件事情的经过。不用问。陈志也根本不清楚。

　　唯一的出口。就是曾羽繁。

　　出了医院的大门。凛冽的寒风灌了林拥城一脸。他沒有保护好唯一的妹妹。每一次看到林亚楠迷茫的模样。他都想狠狠抽自己。什么狗屁事业。什么君国大厦、帝王城池。在妹妹正经受的苦难面前。全部变得轻如鸿毛。甚至可笑至极。

　　华恒的办公大楼前。林拥城下了计程车。整理了一下衣领。问清楚了曾羽繁所在的办公室。径直走向电梯。

　　电梯开启。正要继续前行的林拥城被正开着门的办公室走出的女孩儿拦住。

　　“先生。请问。您找哪位，”

　　“曾羽繁。在吧，”林拥城一凌厉。

　　女孩儿看出。來者不善。

　　“不好意思，曾总他前一天就出差了，到现在沒有回來。”

　　林拥城从接待的女孩儿眼里看不出搪塞，曾羽繁不在，是真的。按捺住满腹的疑问，林拥城只好回到宾馆。

　　沒有堵到曾羽繁。

　　林拥城觉得妹妹口中所说的“你们”，除了曾羽繁，那就是他周围的蝇头鼠辈，所有私密的勾当，帮凶不会再有其他。

　　辗转，林拥城找到了已经被曾震东赶回家的王珂。

　　王珂的家，就在S城。离开了曾羽繁，他暂时成了无所事事的闲人。在同业内，只要是被雇主弃用，想要再次寻觅一个良主，机会很少，不是违反了规则，就是身手受到质疑。

　　所以，闲赋在家一连几个月的王珂，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沒有方向，也自暴自弃。

　　王珂的妻子是个风月场走出的女子，开销大的惊人。几个月的拮据生活就接受不了，开始找各种借口夜不归宿，到后來，干脆搬出了家门。王珂也是个血性汉子，只是，他一直都知道，娶进门之前就一直知道，她就是那种人，钱是天，钱就是爱情，钱就是一切。可是，他对于她，有的是爱情。

　　如果放手是最好的祝福，他选择成全。

　　在这么落魄的时候，林拥城找到了王珂。

　　王珂对林拥城不熟悉，但是已经碰过面不只一次。

　　两个月约在一个安静的私人会所。

　　林拥城选择了一个密闭的房间，灯光幽暗，静得听得见心跳。

　　王珂坐下之后才发现，林拥城早就等在对面的位置，因为，旁边的烟蒂已经好几个。林拥城象征得伸出右手示意王珂坐下。

　　也许，房间里留了林拥城的气场在内，王珂一坐下，就觉得后背僵直，神经紧绷。

　　“林总，不知道，这次您找我來，有什么事，”王珂急于打破拘谨，首先问道。

　　“嗯，最近怎么样，离开曾家，有沒有再找到雇主，”林拥城轻啜了一口苦涩的咖啡，优雅得放下杯子。

　　“暂时还沒有找到新的地方，不过，还好，有一些积蓄。”王珂极力掩饰却藏不住有些底气不足的神色。

　　“哦，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机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林总，好啊，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呢，”王珂有些心急地问道。

　　林拥城把王珂的急迫尽收眼底。微笑了一下。

　　“呵呵。不过。你需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題。”

　　王珂一怔。各种讯息在头脑中循环了一遍与林拥城有可能的所有交集。抬眼望了一下林拥城。他眼中的淡定太不寻常。似乎。沒有一点恶意。不过。多年的行走江湖的王珂。从那淡定目光的背后读出了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