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1 / 1)

韩寒五年文集 韩寒 2000 汉字|9 英文 字 26天前

与子》里有一段:“省长邀科少诺夫和巴扎洛夫进大厅坐,几分钟后,他再度邀请他们,却把他们当作兄弟,叫他们科少洛夫。”谁知今天的情况更严重,出去几秒进来她连人都不认识了!她看我半天终于认得我了,激动得像母子团聚,但叫不出我的名字。

屠格涅夫《烟》里一段写拉特米罗夫忘记李维诺夫的名字,这种错误情有可原,俄国人的名字像火车,太长,不免会生疏,而我的名字忘了则不可原谅。

我走出外科,听见内科一个医生在骂病人笨,那病人怯生生地说:“你们这里——墙上不是写着‘请用——谢谢、再见、对不起’……”我暗叹一声,笑那病人的天真,孰不知这几个字是写给我们看的,意思是说在看病时不忘对医生说:“谢谢、再见、对不起!”

永远的远方

“远方”这个概念是相对的,现实的人往往把相对于自己的居所而言的另一个城市称为远方。

于是,我们看多了诸如从一个城市逃到另一个城市的小说,那叫逃向远方,管他两个城市相距多远,哪怕坐火车过去票价都超不过五块钱。

我一向认为,这些人没有远方概念,就算是上趟厕所也够去一回远方。

另一种人是不现实的,从南沙群岛到漠河不能算去远方,但从漠河到赤塔就算去一趟远方了。

这类人的远方概念是以国家而论的,在国境线上跳一个来回就算是打远方回来了。

我认为,远方应该是距离上的。

这个认为很废话。

距离很能吸引人。

别以为只有诗人歌手才会去远方流浪,其实每个人都向往远方。

惟一不同的是,有的人只向往而不往,有的人向往而往。

在今天的《南方周末》上看到一篇关于远方的文章,写得并不怎么样,文笔软得像块水豆腐,文章散得像碗豆腐花。

但就是这篇小豆腐块,让我有了写篇大豆腐块的欲望。

我向来很欣赏那些背起背包去远方的人。

今年第2期的《视野》摘了《现代女报》上的一篇《野鸭与IBM》,看了颇有感触。

IBM的创始人华特生的儿子小华特生,常常给员工讲这么一个故事:一个酷爱自然的人每年秋天都要去看野鸭南飞的景观。

有一年,他大发慈悲,带了一大袋饲料,到那里的池塘边去喂养野鸭子。

过了几天,有些野鸭贪吃不再大老远地南飞了。

三四年后,它们长得肥肥的,再也飞不起来了。

讲完这个故事,小华特生说,人们很容易驯服野鸭,让它们哪里都去不成,但要把它们再驯养成野鸭就困难了。

小华特生把这个故事翻来覆去地在公司里讲,他希望员工能理会其中的含义:“超出常规的人也有价值。”有一次,一位员工对小华特生说:先生,你不要忘了,野鸭也是列成方阵飞的。

小华特生说:当然,野鸭也是有约束力的,得朝一个方向飞。

这也许是IBM企业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

坦白说,这篇小文字是失败的,由野鸭而得到的含义“超出常规的人也有价值”,牵强得一塌糊涂,莫名其妙。

但是,野鸭的故事却很有意义。

许多看似一天到晚去远方的人,其实是缺少一个安居乐业的环境。

不过,文中有句话算是说对了:“超出常规的人也有价值。”一个人如果活得像块方糖一样呆板方正,那么他的价值还没有一块方糖大,方糖可以让水变甜而他不能,更何况方糖还有棱角而他没有。

荒唐。

前些日子在网上读到苏童的短篇小说《一个朋友在路上》。

这是近一年来惟一一篇让我读了两遍的小说。

回来后,一直跟斜上铺的“蚊子”说起,说得“蚊子”春心荡漾。“蚊子”挺喜欢雪,所以追问一张去吉林的火车票要多少钱。

我问他要坐的还是卧的,坐的便宜,卧的贵。“蚊子”挑了硬座,我说那便宜,两百块钱不到,只不过从上海坐到吉林恐怕已成冰雕了。

于是“蚊子”挑了卧的,开始选硬卧,但望字生义,以为硬卧就像农村死了人躺在门板上一样,又改选软卧。

可一打听价钱,知道自己是有去无回,便挥挥手说:“算了,不去了,等工作了再说。”我知道等“蚊子”工作了以后定会诸事烦身,再为自己找理由推托。

这就是为什么许多想去远方的人去不了远方的原因。

但去不了也好,可以让远方永远在心里保持神秘感。

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人想去远方的原因。

三个地方的三轮车

其实,三轮车是一种很尴尬的存在。

从它的轮子数目里就可以看出,比汽车少一个,比自行车多一个。

我们的化学老师来自青海,初到松江府,看到一街三轮车,吓了一跳。

然后学科使然,肯定恨不能说如果那家伙再得到一个轮子就变成稳定结构,反之如何。

我们抛开什么历史,光轮子就决定了它的特殊性。

我初中呆在金山县城朱泾镇,是个小地方。

金山大名吉祥得很,可惜三座象征性的山空长在海里,一个叫大金山,一个叫小金山,还有一个——不叫“中金山”,叫浮山岛。

其中大金山海岛乃是上海陆地最高点。

上海人很少见到海里有山,所以没事也往海边的石化城度假。

据称金山的三轮车是在那里先出现的,不过上海人精明,车夫跟他们砍不过,往往被反砍一刀,痛苦不堪,所以似乎也不见得什么精神抖擞。

石化街头的人看上去也和车夫差不多,懒散不已。

整个城市像泡在海风里软掉了,往往街上人走路都像梦游,一副嫦娥欲奔月的样子。

然后朱泾镇的三轮车开始蓬勃发展,遂成一大特色。

金山地区历史上没出过大名人,有几个也只是二三流的,所以缺少一种文化底蕴,通常不会有人来参观旅游。

去年,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欢乐调频》女主持麦琪来金山采访农民画,一下车看到满街的三轮车,欢乐无比,直夸那些三轮车宁静,其实这可能是一个地区就业率不高的体现。

朱泾人生性中庸,三轮车也一副中庸样,毫无特征。

一次我要去金山农民画院,车夫答曰不认识那个地方,叫我指路。

我说金山农民画是大名在外的,与故事和什么来着称为“金山三朵花”。

他仍说不知,也不能怪他,谁叫农民画是名声在外而不在内呢?比如李贽故乡的人就不知道李贽是谁,很正常。

朱泾的三轮车竞争比本镇任何行业都激烈。

主要是因为干这行的人多。

其实车夫不是好当的,尤其在朱泾,要有极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