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
钟书楼出来后须怀抱席子毯子步行一大段路到寝室。
林父林母一开始随大流走,走半天领头的体育生家长并不是赶去寝室,而是走到开来的“奥迪”车旁,东西往后一塞,调头直驱寝室。
一路人都骂上当,跟着车跑。
寝室在校园的角落里,三年前盖起来的,所以还是八成新。
男女寝室隔了一扇铁门,以示男女有别。
雨翔被暂时分在二号楼的三层。
每层楼面四间,每大间里分两小间。
各享四个厕所,和雨翔暂住一间的是跳高组的,个个手细脚长如蚊子,都忙着收拾床铺。
一屋子父母忙到最后发现寝室里没插座,带来的电风扇没了动力提供,替孩子叫苦不已。
雨翔住在上铺,他爬上去适应一下,觉得视野开阔,一览众山小,只是翻身不便,上面一动下面就地动山摇,真要睡时只好像个死人。
学校规定父母三点前离校。
大限将到,林父塞给雨翔三百块钱作十五天的生活费。
父母走*光后,一寝室体育生顿时无话可谈,各自没事找事。
雨翔走出寝室楼,去熟悉校园。
校内有一道横贯东西的大道,两旁也是绿树成荫,距寝室最近的是试验楼,掩在一片绿色里,试验楼旁一个小潭和一个大花园,景物与其他花园并无二致,但只因它在一个高中校园里而显得极不寻常,这花园占了许多面积,权当为早恋者提供活动场所。
而据介绍上说,这花园还将向外扩张,可以见得早恋之多。“人不能光靠爱活下去。”不错,爱乃是抽象的东西,要活就要吃,又有吃又有爱日子才会精彩。
花园旁是一个食堂,三个大字依稀可辨——“雨果堂”,下面三个字该是这个书法家的签名,可惜这三个字互相缠绕如蛔虫打结,雨翔实在无法辨认。
雨翔想这个名字起得好,把维克多·雨果别解为一种食品,极有创意,照这个思路想下去,在雨果堂里买巴金卡斯米,再要一份炒菲尔丁和奥斯汀,外加一只白斩热罗姆斯基和烤高尔基,对了,还要烤一只司空曙,一条努埃曼,已经十分丰富了,消化不了,吃几粒彭托庇丹。
想着想着,自己被自己逗乐,对着军火库造型的雨果堂开怀大笑。
突然雨翔身后有脚步声,雨翔急收住笑。
一只手搭在他肩上,雨翔侧头见那只手血管青凸可数,猜到是室友的,顺势转身扳开那只手道:“你们去哪里?”“开会。”雨翔猛记起三点要开会,谢过三人提醒后问:“你们叫什么名字?”“胡军。”“宋世平。”“余雄。”雨翔一听这三个阳刚之名,吓得自己的名字不敢报。
会议室门口已满是体育生,粗粗一算,至少有四十个,雨翔叹市南三中真是财源广进。
这些体育生一半是假——瘦如铅丝的是扔铅球的,矮如板凳的是跳高的,肥如南瓜的是长跑的;还有脸比豆腐白的说练了三年室外体育,人小得像粒感冒通的说是篮球队中锋,眼镜片厚得像南极冰层的说是跳远的——怕他到时连沙坑也找不到。
雨翔挤在当中反倒更像个体育生。
此时有一人赶到会议室,他刚想说话,大约又思之不妥,因为自己不便介绍:我是你们的副校长。
只好去拖一个值班老师来阐明他的身份。
这人是学校副校长兼政教处主任,自己早日吩咐说在第一会议室开体育生动员大会,结果到时自己忘掉第几会议室,不好意思问人,胡适楼里八间会议室都跑一遍,而且偏偏用了降序,找到时已经大汗淋漓,直从额边淌下来。
近四十度的天气他穿一件长袖衬衫,打了领带,经此一奔波,衣服全湿湿地贴在肉上,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他不住地拎衣服,以求降温。
第一会议室有两只柜式的三匹空调,但所放出的冷气与四五十个人身上的热气一比,简直相形见绌。
冷空气比热空气重,所以副校长不可能从头凉到脚,只能从脚凉到头。
他擦把汗说:“同学们好!辛苦了!我姓钱,啊。
同学们都知道,我们市南三中是一所古校名校。
这几年,为了推动上海市的体育事业,为上海的体育事业输送后备力量,所以,急需一批有文化有素质的运动员。
当然,在座的不一定都是有级别的运动员,但是,我们可以训练,我们可以卧薪尝胆,苦练之下出成绩。
何况市南三中的体育老师都很有训练经验,能帮助同学们提高。
同学们也很辛苦,为了提高自己的运动成绩,都主动放弃暑假的休息时间,啊——”钱校长顿了一下,由于天热,说得太快,后面一句没来得及跟上来。
这一顿台下面都在窃声议论,胡军坐在雨翔边上,掩住嘴巴白钱校长一眼,用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骂:放屁,什么主动放弃,明明是被动放弃!雨翔只见他动嘴不听见出声,本想问,一看他满面凶相,话也哽在喉咙里。
钱校长把领带放松些,继续说:“同学们放弃了休息时间,我代表学校感谢大家!“但同学们,我们进市南三中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这里的同学们都是从大批学生中挑选出来的,既有体育成绩,啊,学习成绩也不差,哈,这样,学习体育两不误,为将来考取好的大学奠定良好的基础。“可是,我们往往有许多体育生,因为不严格要求自己,放松了,以为进了市南三中就是进了大学。
市南三中只是给你们创造了机会,而真正的成功与否全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
我们已经处分过许多体育生,同学们,自重啊!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全市许多好学生共同学习的机会!”下面一片寂静,不是听得仔细,而是全部灵魂出窍在神游大地,直到第一个灵魂归窍者带头鼓掌,震醒了众人,大家才象征性鼓了掌让钱校长有台阶下去。
第二个讲话的是体育组教研组长刘知章,这人不善言谈,上场后呆头呆脑直冲台下笑:“我说些实际的话,成绩要靠训练,过会儿五点钟训练,每天早上六点也要训练,早晚各一次训练,其他时间自己安排,晚上九点前要回寝室,回寝室点名,早点睡,不要闹,注意身体,不要乱跑,好了,就这些话,五点钟集合。”这几句话众人每句用心听,漏掉一句上下文就连不起来。
站在一旁的钱校长心里略有不快,稍息式站着,十只手指插在一起垂于腹下。
不快来自于刘知章的卷首语,照他说的推理,自己说的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