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兴许男人是马变的;而女人看见了大树就多想去依靠攀登,可见,女人才是地地道道由猿猴进化来的。
林雨翔每走过Susan身边,总是露齿一笑,Susan也报以抿嘴一笑。
如此一来,林雨翔吃亏了两排牙齿,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总伺机着说话,或谈谈文学,或聊聊历史。
可每遇Susan一笑,什么文学历史的,全都忘记。
事后又失悔不已。
还好有沈溪儿在。
沈溪儿常去找Susan,顺便还把林雨翔的一些关及她的话也带上,一齐捎去,所以林雨翔学乖了,有话对沈溪儿说。
沈溪儿搬运有功,常受林雨翔嘉奖,虾条果冻总少不了。
Susan的心情本应是抽象的不能捉摸的东西,而每次沈溪儿总会将其表达表现出来,好比可显示风向的稻草。
雨翔称赞她功不可没。
但沈溪儿很怪,这次林雨翔获全国大奖的消息她却始终不肯对Susan说。
获奖之后那些日子,马德保和林雨翔亲密无间。
马德保收了个爱徒,才知道其实收徒弟是件很快乐的事,难怪如苏格拉底孔子之类都会收徒弟——徒弟失败,是徒弟本身的不努力,而徒弟成功,便是良师出高徒了。
广收徒弟后把才识教给他们,就好比把钱存在银行里,保赚不赔。
林雨翔只为报知遇之恩。
马德保教的那些东西,不论中考高考,都只能作壁上观。
换句话说,这些东西都是没用的。
马德保把自己新散文集的书稿给林雨翔看。
书名叫《梦与现实——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很吸引人。
自序里说马德保他“风雨一生”还“没读过多少书却有着许多感悟”。
雨翔很惊异。
这些文字不符合马德保的狂傲性格。
林雨翔困惑良久,终于知道——别人可以去拍马的屁而马不能拍自己的屁。
于是拍道:“马老师你很厉害的。
写的文章很华美的!”马德保推辞:“一般性。
你可是老师很值得骄傲的一个学生啊!”“呃——是吗?”“你很有悟性!”雨翔被夸得不好意思。
马德保再介绍他即将付梓的书稿:“我这本书,上面出版社催得很紧,我打算这个星期六就送去,唉,真是逼得太紧了,其实,写文章要有感而发的,赶出来的不会好,我这几篇文章,开头几篇还挺满意,后面的就不行了,嗨,也非我本意,读者喜欢嘛,可这次如果谁说后面几篇好,谁的欣赏水平就……”林雨翔刚好翻到后面的《康河里的诗灵》,正要夸美,嘴都张了,被马德保最后一句吓得闭都来不及。
但既然幕已经拉开,演员就一定要出场了,只好凑合着说:“马老师的后面几篇其实不错的,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嘛!”“也对。
噢,对了,林雨翔啊,你的文章——那篇获全国一等奖的,我在寄给北京的同时,也寄到了广州的《全国作文佳作选》,这期上发表了,你拿回去吧,这是样书,寄在我这儿。”林雨翔最近喜不单行。
急切地接过作文书,想这本《全国作文佳作选》应该档次很高,不料手感有异,定睛看,纸张奇差,结合编辑父亲的教诲,断定这本杂志发行量和影响力都很小。
名字的气派却这么大,想中华民族不愧是爱国爱出了名气的地方,针眼大的杂志也要冠个全国的名义。
突然也对那全国作文比赛起了疑心,但疑心很快过去了,想不会有假的。
马德保:“你最近的收获很大啊。”“哼哼,是啊,谢谢马老师。”“不要这么说,马老师也只是尽了当老师的责任,你说是不是?”“哈,这,我以后要多向马老师学习散文的创作。”林雨翔说。
马德保毕竟在文坛里闯荡多年,脸皮和书稿一样深厚,说:“哈哈,那马老师的风格要薪尽火传了!不过,最近你还是要抓紧复习,迎接考试,你这种脑子,考不进市南三中,可惜了!好了,你回去复习吧。”林雨翔回去后仔细看《全国作文佳作选》,不禁失望。
他的美文是第八篇,地理位置居中。
可惜这类杂志不像肥鱼,越中间那段越吃香。
这种小书重在头尾,头有主打文章,尾有生理咨询,都诱人垂涎。
雨翔看过他那篇中国第一的文章,觉得陌生。
文章下面还有“名家评点”,那名家长寿,叫“伯玉”初唐陈子昂的字。,扳指一算,贵庚千余岁,彭祖传说里他活了八百岁。
要叫他爹的爹的爹的爹。“伯玉”已经千年修炼成精,所以评点也特别地“精简”,区区两行,说雨翔的文章“文笔豪放,收敛自如,颇有大师的风采。
但结构尚欠推敲”。
林母看见儿子发表文章,欣喜如和了一局大牌。
她纵览这篇文章好几遍,说整本书就儿子的文章最好。
拿到单位里复印了近十份,散发给赌友和朋友——其实就等于散发给赌友——还寄给林雨翔小学老师。
林父正在云南出差,打长途回家,林母就报喜。
林雨翔的小学语文老师迅速作出反应,回函说林雨翔天生聪颖,早料有此一天。
雨翔把复印件寄了一份给Susan。
寄后又缠住沈溪儿问Susan的反应,沈溪儿最近因为张信哲的《到处留情》专辑受到批评而不悦,严厉指责林雨翔胆小懦弱,不敢亲手递信。
林雨翔辩解说“寄情寄情”,就是这个道理,感情是用来寄的,寄的才算感情。
沈溪儿骂他油滑,胡诌说Susan另有所爱,那男的长得像柏原崇,现在在华师大里念英文系,被雨翔骂白痴,气得再度胡诌Susan除另有所爱外还另有所爱,那男的长得像江口洋介,在华师大里念数学系。
雨翔和沈溪儿不欢而散。
林雨翔口头说不可能,心里害怕得很,安慰自己说两个日本男人在一起一定会火并的,但突然想到东洋武士不像欧洲武士那样会为一个女人而决斗。
两个人一定很和平共处。
他在情路上连跌两跤,伤势不轻。
偏偏他下午看到电影杂志上有柏原崇和江口洋介的照片,瞪着眼空对两个人吃醋。
然后悲观地想给这段感情写奠文。
沈溪儿告诉他那是假的——她怕林雨翔寻短见。
说出了口又后悔地想留林雨翔在这世上也是对她语文课代表的一种威胁。
林雨翔高兴得活蹦乱跳。
自修课时他跑去门卫间看信,一看吓了一跳,有他林雨翔二十几封信,于是他带着疑惑兼一堆信进了教室。
进门不免要炫耀。
有时信多比钱多更快乐,因为钱是可以赚的而信却赚不出来。
同学诧异,以为林雨翔登了征婚启事。
林雨翔自豪地拆信。
拆了第一封信才知道来由,那些人是因为看了林雨翔的文章后寄来的。
第一封就简明扼要,毫无旁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