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1)

不药而愈 叶兮凉 4736 汉字|26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72章

  烟酒店偶尔有几个生意,江川算比较清闲,不过却一点也不无聊。

  这一上午,他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报纸了,兴致盎然。关于陈庆国行/贿的新闻内容,他反复看了很多遍,几乎都能倒背如流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正打算关了烟酒店,回家做饭。刚准备收拾东西就见马路边驶来一辆私家车停在门口,他以为是生意上门了,手边的动作便慢了下来。

  不料,却是笑笑从车里走了出来,那她右手边的男人一定就是那个y先生了。

  江川毫无准备,看到女儿和一个男人并肩向他走来,他竟有种酸楚的感觉,站在原地,一时忘了动作。

  “爸。”江笑唤了声。

  “嗯。”江川应了声。

  玻璃柜台上的报纸就这么摊着,十分显眼,江川见她的眼神落在上面,也没有收回。她眼底没有惊讶的成分,想必早就知道了。

  其实,江川很想和她说说这件事,但是又怕自己控制不了语气,伤了她,干脆不再提。

  “伯父,你好,我是叶森远。”

  “你好。”江川虽然应了,态度却不热络。

  “我准备回家吃饭,你们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关门了。”

  明显的逐客令,江川并没有要进一步和他们聊天的意思。

  “妈妈在家?”江笑反问。

  一定是妈妈在家,否则爸爸的午餐都是在店里随便吃些面包或者方便面解决的。

  江川没有否认。

  “爸,我们能跟您一起回家吗?”

  “你们?”

  江笑被这反问弄得一窒,她不是很明白爸爸的心思,可是他的态度显然要比以往要好了很多,也许是因为陈庆国的事情,他心情好才会这样。

  “伯父,”叶森远忽然出声,“不如一起吃个饭,也能增进了解。”

  “既然是笑笑的朋友来w市玩,我当然要帮忙好好招待。”

  “朋友”、“玩”,江川用这两个词将叶森远的身份归类在与他们家无关的位置上。

  “爸……”江笑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叶森远拉住了手臂,示意她不要说。

  他说:“谢谢伯父款待。”

  江川关了店门,看也不看他们就往前走。

  叶森远和江笑对视一眼,也举步跟了上去。

  车留在店门口,谁也没有提开车、坐车一事。

  叶森远和江笑走在江川身后几米的位置,其实气氛是很尴尬的,但是江笑又不敢快步上前和爸爸并排走,那样会更尴尬。

  并排走的人,却始终保持沉默,想挑起话题,对方却不搭理,那会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尴尬。

  江笑只能对着叶森远咬耳朵,“怎么办?”

  她夹在爸爸和叶森远之间,尴尬症都要发作了。

  叶森远回了一个微笑,“顺其自然。”

  又经过黄家的小卖部,黄琴正在清扫场院,见马路边上走着的三个人,倒是惊讶了下。

  “老江,回家吃饭啊。”

  江川点点头。

  “笑笑,这位是?”

  江笑见爸爸的脚步没有半点停顿,她对黄阿姨说:“阿姨,这是我男朋友。”

  “挺帅的一小伙儿。”

  叶森远竟被这说法逗笑了,“谢谢阿姨。”

  后面的动静,江川自然是听到了,更何况黄琴嗓门儿本就大又天性八卦,听她又要拉着笑笑说起陈庆国的事情,江川终于忍不住回头,喊了声:“有人来买东西。”

  黄琴偏头一看还真是,也顾不得和笑笑再说话,回店里招呼生意去了。

  江笑自然是舒了一口气。

  其实村里很多人本性都很善良,可就是嘴太利,心又直,遇见什么就说什么。

  叶森远问:“你们这儿的人都知道陈庆国?”

  江笑点头,“他老家也是w市的,不过是在另一个镇上,我们这儿的街坊领居知道他是因为我当初和陈晟订婚,按习俗在家摆酒请客了。”

  “他们都不知道陈庆国对你们家做的事?”

  听黄阿姨刚才的口气,只是在庆幸笑笑没嫁过去受连累。当初听说笑笑和陈庆国的大儿子分了手,村里多少人都在惋惜这段富贵的姻缘,而现在,陈庆国倒了,他们却又在庆幸。不过,人就是这样,说到底也是为笑笑好。

  江笑摇头,“除了我和爸爸妈妈,没有人知道。”

  “你爸爸在保护你。”

  江笑低下头,声音低沉,“我知道。”

  虽然爸爸说不想看见她,但是又哪里是真的要把她逐出家门。爸爸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里,这些年也没有能倾诉的对象,苦痛都自己往心里吞,他比她更难过。

  ******

  回到家,江川开了大门。厨房是单独在外的,不与主屋相连,他开了大门却没进去,转头径自走进厨房,一声不吭,就像是当笑笑和叶森远是透明的。

  江笑好像明白什么,没有去打扰爸爸,而是带着叶森远进了房间。

  印芳正闭着眼睛休息,其实她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除了眼睛,其他的身体部位都不能动。

  不过,大脑还是能思考的。

  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当初在那场车祸里就那么死了,一了百了,陈庆国也不会再以她来威胁笑笑。

  可是,她下一秒就会否定自己的想法。

  她得活着,无论是不是生不如死,都得活着。

  因为她是笑笑坚定活着的希望。如果她死了,笑笑一定也会因为内疚而活不下去了。其实,真正做错事的人只有她,印芳自己。

  笑笑只是个可怜的孩子,她能懂些什么呢?怪她认识陈晟吗?怪陈晟的父亲是个恶人吗?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她也认命了。只能怪她一时鬼迷心窍,去卖假/发/票,才害得女儿被人握住了把柄。

  现在,她庆幸她还能活着,看到陈庆国的因果报应,还能哭一哭、笑一笑。

  “妈。”

  江笑不确定妈妈是不是在睡觉,轻声地唤了一声。

  床头柜上也摆着一份报纸,江笑想,那肯定是爸爸一早拿回来的。他是有多高兴,根本等不及中午回家就先回来和妈妈分享这个好消息。

  是她没有能力,不能让爸爸妈妈早点看到陈庆国的下场,不过,幸好不晚。

  印芳仿佛听到了女儿的声音,以为只是思绪太重还在做梦,便没有睁开眼睛。

  直到听到渐远的脚步声,她才睁开了眼睛,却是见到了两个背影。她想叫住女儿,却根本没有办法发声,只有脸部在用力,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她很焦急,但是没用。

  江笑转过身关门的时候,又下意识看了妈妈一眼,这才发现妈妈直直地望向她的方向。她立刻进来,走到床边。

  “妈,你醒了。”

  印芳眨了下眼睛,视作回应。

  母女二人的眼睛是一样的通红。

  江笑握住妈妈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母女二人见面的机会其实很少,只有逢年过节,江笑才会回w市。即使回来了,也不在家里住。

  印芳稍微转过头,有些许的用力,视线落在床头柜的报纸上,眨了好几下眼睛。

  江笑点点头,表示知道妈妈的意思了。

  “妈,我看到了,恶人总会有恶报的,你说是不是?”

  印芳又眨了下眼睛,眼泪流了出来。

  江笑不想妈妈哭下去,毕竟哭对妈妈的身体来说也是一种伤害,她站起身,向妈妈介绍,“妈妈,这是我的男朋友,他叫叶森远。”

  印芳这才仔细打量着叶森远。

  “伯母,您好。”

  印芳眨了下眼睛。

  她和江川的观念已经有所不同了,没有比她更了解自己女儿的人。若不是非他不可,笑笑是不会把人带回来见他们的。

  江笑轻声说:“妈妈,我们认识七年了,他很好,也对我很好。而且,陈庆国的事情,多亏了他帮忙才能办到的。”

  印芳这才一愣,惊讶地看向他。

  叶森远则是面带笑容,听着江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认识七年?认识,是双方互相了解的过程,不是一厢情愿的定义吧。

  叶森远做的这件事,给他们家带来的慰藉远超乎外人的想象。江笑想让爸爸妈妈知道。

  只是,她还没有向爸爸提起,她想找适当的机会再和爸爸说,而不是一上来就告诉他,叶森远为了他们家做了很多,弄得好像江川非接受他不可似的,更别提会把他当作恩人一样对待,那样并不能给他们的关系带来实质性的帮助。

  她想让爸爸先了解了叶森远这个人,在忽略他的背景、能力的前提下,单纯了解他的性格和为人。正如她所说的,她想要爸爸给她一份信任。

  她喜欢叶森远,不是因为背景、能力、感激,所以她相信,她的爸爸也一定会在相处过程中逐渐释然直到接受。

73、番外一 ...

  这年除夕,叶森远留在了W市,与江笑一家人一起过年。

  下午,江川去街上买了些过年用的物品。街上熟人太多,村里人也根本藏不住事,见着他就问笑笑是不是带男朋友回家了,江川笑着说是。

  农村有个传统,除了要在门两边贴上对联之外,还要在每个门框上都贴挂钱,大红色的喜字。就在几年前,这种挂钱得要用浆糊糊在门框上,现在倒是进步了,弄起双面贴来了,方便极了。

  挂钱得贴单数,正门的门框上贴五个,屋内的房门上贴三个或者一个。贴挂钱得站在长条凳上,再一个个撕开双面贴粘到门框上,需要一个帮手。

  以前,江川都是自己一个人做这些事,很多事情,他都会尽量避开和笑笑单独相处。不过,今天,他直接把这项任务交给了笑笑和叶森远,他自己准备年夜饭去了。

  叶森远是第一次见到挂钱这种东西,还需要江笑教他怎么弄。他站在长条凳上,江笑一边撑着手帮他稳住凳子、一边撕开挂钱的双面贴递给他,她撕一个,他往门上贴一个。

  “是不是觉得很新奇?”江笑笑着问。

  “我觉得这里很好。”

  “哪里好?”

  “空气好、民风好、山水好。”

  江笑:“……”颇为无语。

  “我说的不对?”

  “……对。”

  叶森远贴好门框上的挂钱,从长条凳上下来,看进她的眼底,“因为你在这里,所以什么都好。”

  江笑:“……肉麻是你的专长吗?”

  “不是,”叶森远否认,却又说:“我的专长是对你肉麻。”

  说完,他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江笑紧张地往后倒退了一步,心虚似的回头看厨房的爸爸,生怕他看向这边。

  “你注意点。”

  叶森远耸肩,“情之所至。”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会有越来越多次。接下来,江笑每递给他一个挂钱,叶森远就索要一个吻,否则他就不贴。

  江笑失语:“你要不要脸?”

  叶森远半蹲在长条凳上,不说话,只是以侧脸对着她。

  “不答应的话,挂钱就别贴了,你自己去跟爸解释。”

  江笑:“……谁是你爸?”脸颊已经有些泛红。

  “我老婆的爸爸就是我爸爸,谁是我老婆,谁爸爸就是我爸爸。”

  面对无赖还有什么办法?江笑注意着厨房的动静,跟做贼似的向前倾了倾身子,想亲吻他的脸颊,不料他却忽然偏过了头,准确无误地攫住了她的唇。

  “唔……”江笑受惊得躲开,剜了他一眼。

  上了清净的二楼,叶森远自然越来越放得开了,不满足于脸颊的吻,他搂着她吻了好几分钟才舍得放开,两人的呼吸都有些重,好一会儿才归于平静。

  前后两个大门,屋内还有四个房间,楼上还有一层,十分钟就可以完成的任务,他们足足贴了半个小时。

  ******

  除夕夜,中国人最看重的团圆之夜,年夜饭与春节联欢晚会自是必不可少。

  江川做了一桌菜,四仙桌子四个方向,他、江笑、印芳、叶森远一人一个座位,当然,印芳是坐在轮椅上的。

  印芳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脸上甚至能看出来一直挂着笑。

  吃过饭,江川分别给了江笑和叶森远一个红包,见叶森远要推拒,他便抢先道:“长辈该给的,你就收着,别嫌少就是了。”

  叶森远没再拒绝,收下了。

  这一晚上,江笑都在傻笑,这样的面貌其实很少能看见。叶森远明白,她高兴。

  江家只有楼下房间装了有线电视,楼上江笑的房间搜不到台,江川便让他们回酒店,酒店房间有电视,除夕夜,总不能不看春节联欢晚会的。

  江笑是想睡在家里的,不过叶森远总不太方便在她家过夜,她们家铺好床被的房间只有两个,她也就索性跟着他回了酒店。

  ******

  “要不要一起看电视?”

  “好啊。”江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一个人看春晚实在太无聊了点。

  酒店除了床,没有可以坐的地方。两人也同床共枕过几次了,江笑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脱了大衣直接坐上了床,毫无顾忌。她看电视喜欢把身体坐直了,背后枕着枕头。

  见她这么自然的动作,叶森远略一挑眉,什么都没说,躺到了床的另一边,就像是她为他空出来的位置。

  不一会儿,江笑的微信收到了几条消息。

  是叶芯、杨柯、蒋灵、申哲和同事微信群发来的红包。要不是过年,江笑都快忘了这档子事儿了。去年过年也是这样,工作群里的同事都在抢红包拼手气。

  江笑一一点开,又一一把红包发回去。

  “群里就只有抢红包的时候最热闹。”江笑笑着对叶森远说。

  叶森远没有说话。

  几秒之后,江笑的微信又收到一条信息,来自叶森远,也是一个红包。

  江笑点击拆开来,数额是五百二十元,520,我爱你。

  她看向叶森远,他一脸淡定地看着手机屏幕,仿佛发生的事与他无关一样。没过几秒,她又收到了他发来的红包。

  拆开来,数额是一千三百一十四元,1314,一生一世。

  学别人玩浪漫。

  江笑逗他,“叶先生,这招早就没新意了好不好?”

  “是吗?”叶森远笑而不语,又发送了一个红包。

  这次金额是十三块。单独的十三有什么寓意?不是不太吉利的数字吗?

  江笑猜不出来了,“十三有什么寓意?一生?”

  “记得你从N市出差回去,我送了你十三朵香槟玫瑰吗?”

  “记得。”

  “十三朵玫瑰——你是我暗恋中的人。”

  江笑:“……我忽然觉得你下了一盘好大的棋。”

  叶森远耸肩,“你已经入局了,并且再也不能出去了。”

  江笑没有反驳,耳廓却沾上了粉色,她也礼尚往来给他发了一个红包。

  1001,直到永远,till the end。是她做出的承诺。

  两人明明是在看春晚的,注意力却完全跑到微信红包上去了,并且在你来我往中,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心跳也越来越快,电视里的笑声越来越听不清晰。

  不记得是谁先主动的,那一瞬间的感觉与默契使然,等到再度反应过来,他们的姿势已经极其暧昧了。

  以往,叶森远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停止,怕吓到她,今天也同样如此。他稍稍退离她的身体,稳了稳呼吸,想要起身去冲个冷水澡,却被她拉住了手臂。

  叶森远听见她低声说:“冬天冲冷水澡会感冒的。”

  “所以?”他盯着她的眼睛,带着笑意。

  江笑咬住下唇,不知该怎么作答了。这种事,非要她说得那么明显吗?

  “我……”江笑试着说什么,但真不知道如何开口,下一秒,放开了他的手臂,背过身子,“没什么,你去吧。”

  背过身的瞬间,她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她刚刚差点就控制不住向他求/欢了,太不要脸了。

  不过,还没开始好好反省,她就察觉到他的身子又覆了上来。

  他在她耳边低声问:“没关系吗?”

  叶森远始终记得,她最在意的东西,珍贵的、最好的要留在新婚之夜。

  江笑根本不敢看他,脸烫的发红,以蚊子般细小的声音回答:“我现在观念有点变化了,觉得不必那么在意。都说了till the end了,除非你不要我,不然你就是我的丈夫。”

  既然是她认定的丈夫,就无所谓了。因为信任,所以给予。这是她树立的新观念,因为是他,所以她愿意破例。

  “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一定是你丈夫。”

  伴随着这句话,他的吻也迅速落下来,比先前更加炙热与浓烈。

  疼痛袭来的瞬间,江笑本能地向他靠近,寻求一种保护,即使他就是给她带来疼痛的人。

  这一夜,窗外烟花绚烂,窗内春光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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