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爱情誓言。
“你可没跟我说这么多。”陆盛忍不住插了句嘴。他对佳霓这套详细具体的攻略感到吃惊,显然她没对他讲过。
佳霓耸肩,噘起嘴:“说了你会嫌我烦的。”她继续向微婉展示速成意大利语的小手册。法语者学起意语来相对容易,她得意地讲了几句,都是些问路的简单词句,讲得还很不错,但法语者的问题在于语调较平,而意语有很夸张的抑扬顿挫。
佳霓虽流着中国人的血,但在语言这件事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法国人,她才不屑改掉法国的口音呢。
在这活跃的谈话气氛中,毅凡却拘谨了,只站在一边,不太参与。佳霓大咧咧地对他讲话,对他介绍自己和陆盛。他礼貌地听着,给一些回应,但分明不热情。但这不是因为他在端架子,只是因为他没那么容易和陌生人打开话题。微婉眼睛不看他,心里却对他各种挤捏。
她不懂为什么外人总说,在大家族里面长大的男生一定看惯了争斗倾轧,又或者,商人一定在各种时候都腹黑阴险、老奸巨猾。
他,和她从小认识的很多男孩子都一样,在赚钱和生意的事情上,他们的反射弧很复杂,会飞快地计算,滴水不漏地回应,但论到感情和交友,他们就相当简单。第一眼看到时,有好感的,他们就玩得很好;第一眼不那么契合的,他们会顿时将疏离感写在脸上。这也是她对身边男生的感觉好于女生的一点——对于女生,她时常很难辨别对方是喜欢或讨厌,男生就简单直接得多。
“汤先生,你觉得意大利哪里最好玩?”
佳霓不知死活地开始问汤先生问题了……微婉不忍再看。
毅凡沉默了几秒钟,佳霓依然充满期待地看他,他也终于预感到自己将不得不回答,于是他说:“他们喜欢讲笑话。”
室温顷刻降到了零度以下,陆盛在拧改锥的手,明显僵住;微婉不由得仰天长叹,只有佳霓不知脸色地追问不停。
“哇,是什么笑话?”
“比如你买东西,买了六十欧,你把信用卡递过去,售货员就会说,好了,现在我要刷六百欧。”
如果有什么能让场面变得更尴尬,那就是佳霓她真的笑起来了,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哈——
这当真是意大利人的国民笑话,微婉不知道为什么,但的的确确,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一直能听到。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是个冷到不行的笑话。毅凡转头盯住微婉,脸色很难看,就好像在说:“这姑娘……是不是有点太白痴了?”她瞪回他,他轻轻举了双手,意思是可以投降。他将手插进了口袋:“其实你们可以去看欧洲第三大的斗兽场……”
“哇!听微婉姐姐说,你们有乘坐一架私人的直升机俯瞰整个罗马和威尼斯,是真的吗?”即便是佳霓,也应该意识到打断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微婉这时不得不和陆盛对视了,后者咳了好几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这门……应该快要修好了吧。
毅凡的沉默已经把三个人中的两个冻死了。
佳霓小心翼翼:“呃,汤先生?”
那一瞬,微婉真是很怕他会爆发。
“……还是别叫我汤先生了,感觉像在叫我爸。”他宽容地笑了笑,至少他在尝试,“不是我们的,是一个朋友,定居在那里。为尽地主之谊,他就借我们了。”
“哇!可不可以也借我们?”
陆盛简单干脆地结束了活计,将佳霓拉走了。微婉都没来得及谢他,只能偷偷摸摸发了条短信,和他道谢,下回请你们吃饭。发好短信,她抬头跟汤少爷请罪,希望他千万别生气。少爷倒很好说话,反过来怪罪她肚量不够大。
“这话说的,我生什么气啊?她又不是我女朋友,我犯不着替别人操心。”
微婉点头称是。
看着窗外浓似拿铁的夜色,她知道到了要告别的时间,又落寞又难过。你瞧,这就是幸福最不可靠的地方:她知道明天还会见到他,从今天往后,只要想见,她总是可以见到他;而且,再也不是别扭的隐忍的暗恋,现在他们都知道彼此爱着对方。可隔着一道夜的诅咒,她总是忐忑难当,如果明早醒来,发现全是梦该怎么办?如果他突然反悔了该怎么办?
幸福的开始,也是失去的开始。
“还是一起回酒店吧。”毅凡又在劝,“下周一我就回国了。”
2
“我不喜欢你回国,这感觉,就跟守寡似的。”
易微婉嘟着嘴,对电话那头的汤毅凡发牢骚。她走过雪覆的街道,耳朵里听着街边圣诞的颂歌,眼角瞥见合家购物的人群,这些,都更显得她很孤独。这时她才后悔,她不应该因为对同床的恐惧心理而拒绝与他共度最后一夜。他回去工作,她继续枯燥但紧张的实习生活。他们分居两地,都在工作,她深刻地预感到,这将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绵长异地恋。
隔着七个小时的时差,他们还如何能同步感觉到彼此的心跳?
毅凡第一万次要她住到阿泰内广场去,他向她灌输共同财产的观念,即是说,他的财产就是她的。何况,他续了约而人不在,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微婉嘟囔着不要去,“自己付房租”是她最近的幸运符,只要想到目前正自给自足,能够完全地养活自己,她就感到无比的骄傲,感觉自己像个无敌女战士。她渐渐对象征着独立自主的小屋产生了感情,不想离开。
挂电话前,毅凡说他会休个小长假,来巴黎陪她度过圣诞季。这倒不错,就是说只要等待两周,他们就可以团圆了。至于圣诞之后,他还可以像从前那样,每月来度一个周末。他承诺,这是至少的。
这听起来挺合理,以前也一直是这样。可她老觉着,现在,应该跟以前不一样了吧。
“想想好的方面,你马上就要正式毕业,回国工作了。”
陆盛这样安慰她。说这话时,他们正被迫看佳霓展示旅行新装,有三四条拖地的长裙,两件不同的泳装(“坐在水池边和泡在水里时,我总要穿不同的东西嘛!”)。微婉好心地提醒她,眼下是冬季,她不会想只穿泳装坐在水池边的。她之所以说这话,是因为陆盛说不出,他不习惯禁止佳霓买东西,一向是她想要什么,他就付账买,因此总得有个外人来制止她那疯狂购物的行为。
佳霓没听进去,开始展示她全新的行李箱。银色铝制箱子上束着顶级牛皮皮革带子,微婉诧异了。她见过这只,来自蒙田大道的某家名品店,不是限量版,凭她目测应该是2009年的单品,已经过季跌价。但就算这样,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