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的镜头一样,那么无忧无虑,富丽堂皇。”佳霓向往地说。
这两个成语毫无关联,放在一起还很荒唐。电视剧都是假的,她偶然看过一些,会觉得很好笑。
“那些电视剧说,在你们这种人的家里,生活很复杂,会有各种明争暗斗,勾心斗角……”
“你能不能别再看电视剧了?姑娘,想了解祖国文化,你能不能去听听京剧、读读名著?你知道电视剧有多假吗?那都是一些根本没有过过别人生活的人,在那里胡乱想象,误解别人!”
佳霓沉默了很久,她将双腿抬到椅子上来,低头绑鞋带:“你知道吗,姐姐,我和Sam,我们俩都经历过好几个领养家庭。我有过一家,主人是叫作Sara Sediq的女人。她皮肤惨白,头发像黄稻草,眼睛是灰色的。她收养了很多女孩,但她收养女孩是为了装修客厅。如果油漆刷得不均匀,我就吃不到饭……她白天出去上班时,会把冰箱用铁链锁好,防止我们偷东西吃。她有一个男朋友,喝醉时会走进女孩们的卧室,随便抓一个他喜欢的,她也让他这么做,没有任何意见。后来我逃出来了,我撩起衣服给一个义工看我的肋骨,义工就什么都明白了,我全身只剩了一把骨头。因为吃不到饭,营养不良,我曾有六个月没来过月经。我想我是比较幸运的,遇见了一个年轻的义工,她还没有对这份工作失去热情,她还有那种愚蠢的正义感,以为她至少可以拯救一个孩子,不被贫穷和收养系统所谋杀。”
“你知道吗?在那种时候,我可不会介意被人误解什么的。我只想有饭吃,有人可以照顾我,保护我。”
陆盛后来只说,没想到你们连这个都聊了。他简单地讲了他这部分的故事。
那时的他,很想一直陪在佳霓身边保护她,不离开她,但实在太难找到愿意同时收养一个亚裔男孩和一个亚裔女孩的家庭。女孩子总是比较受欢迎,大一点的男孩子,就没有那么容易得到信任。他和佳霓想,如果这样的话,他们宁愿不要被收养,至少在政府提供的有臊味有虫、漏风漏雨的房子里,两个人还可以在一起,且周围都是同样的孩子。
但那样是不被接受的。他们总是极尽所能地把孩子送出去,让人收养,那会让他们的绩效表格上的数字变得好看,他们可以得到更多的奖金,更多的假期。
“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只能快快长大。”陆盛说。他拼命学习,满了十八岁时,他成绩优异,申请到了奖学金,然后他开始拼命地工作。他做很多份兼职工作,赚到足够温饱的钱。他请求领养机构的人让佳霓和他一起生活,凭着些许贿赂和把柄,他带着佳霓脱离了那个地方。
她终于明白了他手臂上刺的那一列名字是何含义。那是曾经领养他的家庭的名字,他将这些名字刺在皮肤上,希望自己不会忘记。
“不是全部都那么悲惨的,我也遇到过一些好人,他们真的同情我,想要给我好的成长环境。只是到了最后……到了最后,事情都会比想象中的复杂。这些好人,都是好人,他们只是……不是父母。”
她很想知道,他是否会责怪亲生父母,甚至,他是否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但她没有再问下去。就像她每次都会有一种感觉:近来,只要在他身边,她都会沉入没有灯光的海。她也会有其他的预感,是关于佳霓的,她想给陆盛打一个预防针,但她决定不说。
很多事情,不说就不会成真。
在这多线并行的时间里,依然会有地方突然出个岔子,叫她措手不及。
一切都进行得太顺了,除了,二月份的某一天,她接到教导主任的电邮,让在两个星期后参加货币汇率课的补考。如果她成绩不及格,就不能毕业。
可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挂过这门课!
那大概是二年级的某门选修课,她有那么点稀薄的印象,但三年的时间中,为什么没有参加过补考,她完全不记得,更别提要她想起这门课的任何内容了。这可是实打实的五个学分,如果这门课不能及格,她就不能毕业。
不能毕业!
他们干吗不直接杀了她!
手机屏幕突然大亮起来,叮咚作响。易微婉被吓了一跳,咖啡洒了一手。烫着倒是小事,她比较心疼的是,这杯东西本是她今晚的晚饭。某天某夜她坐下来细细地算账,一边算一边想,钱这么少,刨除水电费手机话费等等之外,以后我该不会就只能喝咖啡了吧?
然后她继续算账,结果让她对几分钟前心存的猜忌感到好笑。
你跟谁开玩笑呢你?以后你连咖啡也喝不到了哦。
知道了吧?现在,她的咖啡可是非常珍贵的,洒一杯少一杯。她一边洗手,一边偏头去看叮叮咚咚的电话,手僵住了。她也没顾得上用毛巾擦一把手,慌乱地将手机攥起来,不过她没有接。
她飞速地调了静音,然后后退三步,惊恐不已,仿佛那是个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一想到今天“晚饭”没得喝,她更加感到身体发虚了。
汤毅凡,下次你丫可以试试不害我。
易微婉已经习惯了没有汤毅凡的生活,因为她别无选择,只能适应。
日后回想,她相信那是一段值得纪念的时光,她每天都过得那么有规律:走熟悉的路,饮同样的低卡,吃同样的稀释巧克力杯。她也有了新的朋友,她喜欢陆盛,也喜欢佳霓,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用不多的钱做简单的事。这好像是一种永恒,你活在这一段凝固的时光里,你的生活再也不会变。你信或者不信,脱离云端,过平凡人间的生活,会容易许多。
但就在春假的尽头时,她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好像那些她试图忘记的人和事,都要回来了。
这预感的出现,是因为她在网络上读到的八卦新闻——汪凌茜被人拍到携明星男友来了巴黎。这季节并没有姐姐会喜欢的大秀,若她只是随意散心的话,微婉又深深觉得不会那么巧。与汪家断绝关系的事,从始至终只是她与哥哥的口头协议,媒体都格外安静,要么是秘而不宣,要么,是毫不知情。她始终不知哥哥拿她的走,当多重的一件事看,抑或是当作根本不值一提的事。她知道的只是,姐姐的出现,是个不折不扣的厄运符,是不会带来好事的。
就算一直认为自己做得没错,但这段时间以来,她也不是没有悔意。她本可以不用对哥哥说得那么狠,想独立,你自己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