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妈的进攻节节逼近,孙大妈强撑着不肯低头。气氛剑拔弩张。
每天清晨我们站到广场上,不到最后一刻,根本不知道会跟随着什么旋律起舞。
生命充满了变幻莫测。
终于有一天,几乎快要被集体叛变的孙大妈,选择了背水一战,正式发表了和柳大妈邦交终止的宣言。
而我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两位妇女的政治斗争中,我却被逼上了历史舞台,成为了牺牲品。
那天清晨,孙大妈获得了暂时性的胜利,我们跳了养生回春操。跳完操后,我刚想离开,孙大妈却叫住了我。
“那孩子!你过来。“
我一愣,懵懂的走向她。
所有的大妈都还没走,一起看向我俩。
“你叫什么名儿啊?”
“张光正。您叫我小张就行。”
孙大妈不感兴趣的点点头,“你跟着我们跳,有一个来月了吧?”
我点点头。
“以后还想接着跳么?”
“想。”
孙大妈抬手指指我住的阳台,“你就住那楼上是吗?”
“对。”
“那你帮我个忙。”
我拼命点头,“您说。”
猝不及防的,孙大妈抬手,把装着音箱的推车塞到了我手里。
“你住那么近,就楼上楼下的,以后音箱你负责。”
众目睽睽下,我愣住了。
孙大妈看向柳大妈,“小柳啊,你住那么远,愿意跑我们这儿跳操,就是给我面子了。我可不愿意让你再每天拖着车跑来跑去的了。这事你就听老姐姐我的。音箱呢,我交给小张了,他就住这楼上,又年轻,这玩意儿搬上搬下的,他肯定没问题。”
柳大妈挺起了胸,像是要反抗,“我不嫌......”
孙大妈大手一挥,打断了她,“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每天麻烦你,我心里真不落忍。小张,你听见我说的了么?”孙大妈看向我。
“啊?”
“以后每天6点20,你替我把音箱搬下来。”
那一瞬间,柳大妈的篡权起义,得到了孙大妈的强权镇压。
之前混战中的广场舞大妈们,清晰的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柳大妈的人,一派是孙大妈的兵。
而本来只是潜伏其中,为了爱情而闻鸡起舞的平凡的我,却卷入了这场权利的游戏中。
孙大妈直勾勾的盯着我,“听见了嘛!”
柳大妈也瞪着我。
我很想甩手把这辆小推车一扔,干脆的说,“不行,这责任太大了,我怕早上起不来。”
但在孙大妈豪气冲天的注视下,就像当初第一次和她交手时一样,我又怂了。
我点了点头。说,“您,您放心吧。”
孙大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而我的岳母恶狠狠的白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我一动不动的站在广场上,握着这把如权杖般的小推车,真想跪地问苍天:我到底在干嘛啊?
不是为了讨好柳大妈,才选择了这样一种无视自尊的方式,混进这个队伍里来的吗?
我本将心向岳母。
无奈彩霞把我收。
从那一天起,我正式成了孙大妈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着,北京进入了盛夏。我每天没精打采的上班,清晨下楼和大妈们共舞。人生再次抵达进退两难的境地。
我实在不想再跳下去了。虽然两个月跳下来,我身体状况还真的有所好转。因为睡眠不足,运动过量,我瘦了好几斤,跑起步来,也会不自觉的挺胸收臀了。
但我还是不想跳了。
我对未来产生了迷茫。
女神一直没有出现,岳母持续的讨厌着我,也持续的对孙大妈的领舞地位虎视眈眈。而孙大妈得寸进尺,好像真的把我当成了她的小弟,每天跳操结束后,总想指使我去替她扛大米或是通水管,但都被我圆滑的拒绝了。
有一天,我妈给我打电话,交谈内容照例是老三样:
吃的好吗--好极了。
北京热吗--热死人了。
找对象了吗--找不着啊。
你爹跟我什么时候能抱孙子啊?--嗨,看命吧。
临挂电话时,我问我妈,妈,你跳广场舞吗?
“我才多大啊?跳那玩意儿。”我妈扯着嗓子说,“再说了,没文化的才跳那个呢!我们智商高的都去打麻将了。”
我心里一酸,想到自己在舞场上的投入身影,深觉自己在“不孝子”的路上,走的更远了。
过了不久,我每天早上的秘密行动,被陈精典发现了。我一直很小心,每次都确定王爷和陈精典都在睡觉,我才会放心下楼。但有一天,陈精典下了夜班,已经回小黑屋里躺下了,却被小妹拽了起来,非要出去吃早点。
结果俩人下楼时,正看到我跟在大妈们身后,做着大鹏展翅的动作。
我当时没发现陈精典,陈精典也没上来笑话我,而是喜闻乐见的把这事儿告诉了王牛郎。第二天清晨,做到“深蹲华尔兹”这一节时,我和我身边的一位大妈互相握着手,面对面,不停旋转自己的臀部。一个转身间,我看到不远处,王牛郎,陈精典正笑眯眯的蹲在路边,冲我招手。王牛郎还拿出手机一直给我拍照。
那天晚上上夜班时,王牛郎凑了过来,一脸贱笑:“孙贼,呛行是吧?”
“师傅,你误会我了。”
“没事儿,别紧张。咱俩攻的市场不一样,我的客户比较高端,你呢?走的是浑水摸鱼路线。咱俩不冲突。”
“我真不是冲那个去的。”
“你别不好意思。我告诉你,咱北京城里,藏龙卧虎,破小区里照样住百万富婆。你今天相拥共舞的那位姐,别看穿的破衣烂衫的,没准儿名下就好多套房,每年光收租子十几万。人不可貌相,你得稳扎稳打,一步步的摸透她。师傅我祝福你,加油吧。”
“师傅您真是高看我了。”
“别客气。等傍上了,介绍她的好姐妹给我,就是报答。”
一进入夏天,值白班的日子就变得难熬了。虽然站在酒店大门下,头上有点儿阴凉,但依然很闷热。一动不动的站着都出汗,稍微跑动起来,后背就湿透了。每天帮客人开车门,手往玻璃上一搭,就是一个湿乎乎的爪子印。客人车里一抬头,都会觉得金光一闪--那是我们油光四射的脸。
针对这种情况,鲶鱼精又开始整妖蛾子了。
他向酒店管理层申报了一个礼宾部服务人员自我培训计划,这个计划的名字叫“闪光一刻”。
管理层通过了这个计划,管理层当然会通过一切主要目的是折腾我们,而又不需要他们多花钱的计划。
鲶鱼精操着他的广东普通话,开始向我们宣讲这个自我训练的内容。
“闪光一刻,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们,作为酒店门童,代表了客人对我们酒店的第一印象。好比两个人相亲,客人是女方,你们是男方,那客人一下车,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酒店,是你们。那你们说,这第一眼是不是好重要?这一眼决定了你们来不来电。人和人的相遇,其实好短暂,如何让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