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倒在地上,吉云去扶,被徐敬尧扯着胳膊拉进怀里。
他红着眼睛,脾气暴戾,像是一只随时准备进攻的豺狼,捏着吉云下巴说:“吉云,你好,你好——”
你好什么,他却说不出来。
他又有立场说什么?
静默几秒,吉云忽地抬起眼皮看他,态度释然:“我就是这样了。”
徐敬尧如被电击,松开她,猛地往后一退,低低笑起来道:“吉云,有时候我真是怕你。”
那么狠,那么绝,随随便便就断人后路,连一个机会都吝啬给予。
他再看她的时候,眼中已然暗淡,吉云嘴角一挑,说:“不做亏心事的人不必怕我。”
徐敬尧被司机接走。
离开之前,问:“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吉云看了看手机日历,说:“是你生日吧。”
“……”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生日快乐。”
“……”
吉云去扶小中医的时候,他正背倚着大门,低头掐着太阳穴。
吉云想看他脸上的伤势,男人却将头一扭,用手挡开她的脸。
“怎么啦?”吉云声音更似诱哄:“去我家里,我帮你上点药好不好?”
男人凉凉看她,说:“吉云,你怎么这么幼稚。”
他一个人离开。
一过多年,吉云甚至想不太起来他的名字,却对那一句“你怎么这么幼稚”,始终记忆犹新。
当——当——
列车越过卡口,有节奏的发出声响。
广播里开始发出细小的预报,有人忽然拍了拍她的后背。
孟燕说:“吉主任,咱们快到站了。”
Chapter 32
一觉醒来,吉云还有些恍惚。
大梦一场,如同时光倒流,人生重走,情节细碎,惊讶的是,她居然记得如此之牢。
孟燕说:“吉主任,咱们快到站了。”
吉云撑着脸颊放松,目光平视,手指按上太阳穴,低声答应:“知道了。”
一个端着泡面的男人自来往乘客里挤过,一屁股坐到她对面,将盖子一掀,叉子往面里搅了搅,挑起来大口吸溜。
吉云在对面淡淡瞧着,直看得男人不好意思,小眼睛往上一翻,盯住她,讪讪笑道:“美女,我那还有一盒呢,要不我拿给你?”
吉云摇头,说:“我不饿。”
不饿那就别看。
男人浑身别扭:“我这没打扰你吧。”
吉云:“没有。”
“我声音太大了?”
“男人吃面就该这样。”
男人还是有些放不开。
幸好吉云已经起身,等去梳洗过后再回来,吃面的男人已经不在,孟燕跪在中铺收拾东西,看到她,说:“吉主任,帮忙搭一把手。”
孟燕将行李箱卡在铺上,支出底下的半边,吉云站着看了会儿,方才将手伸出来,抱着行李箱的中段拖出来,一只手去提上边的抓手。
孟燕拿着自己的包从上头爬下来,将行李拖到靠近过道的地方,看了眼纹丝未动的上铺,讶异:“吉主任,你真在那凳子上坐了一整晚?”
吉云走出去,靠着窗站,懒懒望着她,点了点头。
“吉主任,”孟燕不知是笑还是忧了:“你身体真好。”
吉云微微挑唇,不作声。
孟燕又喊:“吉主任——”
吉云皱着眉头,说:“有事你就说吧,别总主任主任的。”
她想了想又补充:“你这么生分干嘛,大家又不是头一次来往,以前你不是挺喜欢跟在我后头的嘛。以后,直呼我大名好了。”
吉云说得坦然,孟燕反倒尴尬得不行。
杵在一边玩了半天手指,忍不住开口:“吉云,其实我一直都挺想找个时间和你谈谈的。”
吉云莞尔一笑,感慨:“有什么可说的。”
孟燕朝她走了走,低着声音:“以前我年纪轻太单纯,别人稍微给块糖,就以为可以拥有更多。后来没想到闹得大家都不痛快,还让你离开了团队,我才觉得可能有部分错是在我,可我那时候脸皮薄,怎么都不好意思去找你。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你和他在一起,我才——才和他走得那么近的。”
孟燕话说得极其恳切,但吉云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直到她说不知道她和徐敬尧的事,这才彻底没忍住地笑起来。
吉云问:“那你后来知道了吧?”
孟燕一脸的别扭:“知道是知道了。”
吉云说:“然后就和他在一起了?”
孟燕言顾左右而其他:“你们不是都分手了。”
吉云强调:“是不是在一起了?”
孟燕磨蹭半天,点了点头,又急忙补充:“其实没在一块太久,徐敬尧那个人,你知道的,心不定。”
吉云冷笑。
当年的孟燕虽然爱耍小聪明,但到底是个淳朴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有钱将自己武装得明丽,可那满眼睛闪着精光的伶俐劲还是一点不改。
她将人将自己分析得透透的,若是此生不见,也就罢了,天意弄人要做同事,还是要给今后留条后路,说点好话,赔笑两声,又不至于掉块肉。
此刻扁着嘴,再三表示无辜:“吉云,你一定要原谅我。”
吉云没那么多美国时间去表现圣母,也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来迁就她,大大方方地说:“没什么原不原谅的,你之前既然不知道,后来我又和他分手了,你和他想干嘛都不算出格。”
话说得有些尖锐,特别是从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吉云嘴里蹦出来,孟燕脸黑了一黑,片刻后又缓过来,呢喃着:“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吉云本想再说点什么,难听的,讽刺的,然而转念一想,说什么,再往下,还是回到“我不知道”、“我单纯”的论调上来。
然后她再厚着脸皮附和一句,我也单纯,就把一段混沌的青春往事给敷衍了过去。
而事实往往远甚于此,在和徐敬尧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其实一直在等,等他的蓦然回首,等他的幡然醒悟。
她实在想不通一段五年的感情,为什么在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除了不痛不痒的几条短信,他连一面都可以不露。
她用所有的付出和真心做赌注,赌他有苦衷,赌他会醒悟——然后在分手五年之后,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
他根本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
她输了,她认了。
连一个细节,一个片段都不想再回忆。
没有意义,没有遗憾。
唯一的后悔,是放弃自己的那五年。
她又有什么脸说自己单纯?
自己幼稚?
这无外乎只有蠢而已。
***
列车到站,人群鱼贯而出。
刚出站,孟燕拖着箱子往车站外疾走。
吉云跟在后头喊她,说:“就在这儿打车吧,你这是跑哪儿去。”
孟燕捂着肚子,满脸通红,说:“吉主任,这车站旁边有个购物中心,我想去那边上个厕所。”
吉云一头雾水:“在车上一晚你都干嘛去了,刚刚出站一路又是好几个厕所,你至于憋到去商场上吗?”
孟燕急得眉毛拧成一条线:“那些都太脏了,我宁愿憋死!”
吉云冷嗤:“你这都惯出来的什么毛病。”
孟燕拖着箱子直跺脚:“姑奶奶,咱们边跑边说,我真快要憋不住了!”
车站和购物中心隔着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