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人都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陆叙什么感受,反正我心里突然那么空虚了一下。
说实话我都有点想不起顾小北的脸了,只记得他老是爱穿白色的衣服。
可是想起他的感觉却还是那么清晰。
有些人是一直会刻在生命里的,哪怕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了他的笑容忘记了他的脸,可是每次想起他,那种感受,却永远不会变。
顾小北就是刻在我生命里的那个人。
放下筷子,有点惆怅,我盯着电视,里面的人都挺欢乐的,穿红戴绿地蹦来蹦去。
可是我不知道顾小北现在在干吗,也许还是一个人坐在天桥上不说话,就像他以前常做的那样,坐在天桥的栏杆上看下面来来往往的车灯,我一直觉得小北有自闭症。
又或许他正在姚姗姗家吃饭,就跟当初在我家吃饭一样。
我乱七八糟想了很多,没头绪,于是不想了,越想越难过。
陆叙也没说话,我和顾小北的事他都知道。
吃完饭陆叙去厨房洗碗去了,我妈一直不住口地夸他。
我就在想我也不是没洗过碗啊,当初我洗的时候怎么没听见您说一句好话来着。
陆叙正在洗碗的时候电话响了,我接起来,是闻婧,她告诉我说回来这么久了,大家要聚一聚。
我说谁牵的头啊,闻婧说,微微啊,人家想死你了,你倒好,电话也没一个,丫气得想抽你。
我问她什么时候啊,闻婧说,后天,就在微微的那家酒吧,你叫上陆叙和火柴吧,人多点儿热闹。
我说好,顿了一下我小声问,顾小北去吗?闻婧说,不知道,人是微微约的,估计白松小北都会去吧,大家那么多年交情了。
我说哦。
闻婧说,好了我不跟你废话了,武长城还在洗碗呢,我得去帮他。
我乐了,我说陆叙也正在洗碗呢,俩劳模!闻婧没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
我放下电话觉得自己最后一句话真不该说,无论闻婧有没有新的男朋友,也无论闻婧心里怎么想,我都不该说那句话。
因为我知道那句话特伤人,就跟我听见姚姗姗打电话跟我说顾小北在她家洗碗一样。
第六十九集这几天北京一连下了好几场雪,到处白茫茫的,我穿着靴子走在大街上,听着雪在我脚下咯吱咯吱地我觉得特喜庆。
好久没踩过这么大的雪了,在上海的雪都是不能积起来的,而且特脏,黑色的。
我大老远就看见陆叙了,戴了顶毛线帽子,围着厚厚的围巾站在雪地里等我。
他今天倒穿得挺休闲的,米色的粗布裤子,上面是件白色的大衣,大衣背后还带个帽子,帽子上有圈白色的绒毛,看上去就像个大学一年级的弟弟似的。
平时都看他穿西装,没想到他穿起休闲的衣服也挺好看的。
模特身材就是模特身材。
正聊着,火柴开着一辆灰蓝色的别克过来了。
她摇下窗子招呼我们上车。
我坐进去,对火柴说,能耐了嘿,才回北京没几天呢,又弄辆车,够牛的啊!火柴说那哪儿能啊,这是一朋友的,我借来开开。
对了,微微的那个酒吧在哪儿,我找不到,你带个路。
我也好久没见微微了,以前也不是特别熟,就跟你和闻婧熟,跟微微还真没怎么打过交道。
这次要好好认识,听闻婧说是个和我差不多的女的?那可够牛掰的。
我听了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闻婧这话也不知道是在抬高火柴呢还是在糟践微微。
陆叙说,微微一直就特别有能耐,以前和她合作过几次,微微谈合同能把别人给谈哭了。
一般人和她把合同签完之后都得哭,说是又要白忙大半年了。
你就知道微微的能耐了。
我这次回北京,进的是我朋友的一家广告公司,我朋友在那儿做部门经理,他叫我过去做设计部总监。
有几次也和微微有过联系,我觉得在她身上可以学到特多的东西。
我想,当初那个还会半夜打电话找我哭泣的微微似乎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风雪中摇摇摆摆的野菊花,而是长成了一株参天的大树,无论多大的风多大的雪,依然不能对她有丝毫的摇撼。
第七十集微微酒吧的地段车开不进去,火柴就把车随便停了个地儿,然后我们仨就朝里面走。
这里依然是各种小妖精和想要逮小妖精的男人们出没的地方,满眼的欲望满眼的纸醉金迷。
闻婧打电话给我,问我到了没,我说我到了,她说她马上也到了,叫我在门口等她。
我说好。
我叫火柴和陆叙先进去,我在门口等一下闻婧,马上就来。
我是怕陆叙看到闻婧和武长城尴尬,所以叫他先进去,而且陆叙在里面又不认识什么人,所以我叫火柴陪他进去。
没等多久,闻婧就和武长城一起来了。
武长城还是穿着一套黑色的西服,我看到他抬头看了看微微酒吧的装潢就有点不自在的样子,的确是那种特老实的男的。
比恐龙都稀罕。
微微把最大的那间包间空了出来,我一进门就有服务生把我领着朝里走,我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微微把今天请的人的照片儿提前发给他们看过,不然他们怎么能记住这么多不同凡响的脸呢?我一进房间就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我看到微微和陆叙火柴坐一块儿,不知道在谈什么,而白松和李茉莉坐一起,小两口挺亲密的,我在右边沙发上看到了顾小北和姚姗姗,两个人没说话,姚姗姗依然坐得挺端庄的,顾小北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进门的时候他抬起头来看我,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那一瞬间我就觉得特忧愁。
我一直觉得我把小北忘了,他有他自己的生活我有我自己的道路,就像是曾经分不开的两个人最终还是分开了各走各的路。
我本来觉得这样的结果其实挺好的,没必要眼泪一大把鼻涕一大把地说我舍不得你,或者撕破脸大家打得死去活来的,那样没劲。
我一直觉得我在没有顾小北的世界里依然活得很自在,可是在我看到小北的那一刹那,我的心狠狠地抽搐起来。
顾小北的那张脸依然弥漫着如同六年前一样的温柔,像水一样干净,他挺拔的眉毛,明亮的眼睛,高高的鼻子,那张吻过我对我说过爱我逗过我哄过我对我笑过的嘴,这张脸在我的梦里明亮了十六年。
我本来以为这张脸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即使出现,那也是一个无关的路人,可是当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