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心声(1 / 1)

千斤后娘 无情燕子 2 万汉字|0 英文 字 26天前

第三十四回 心声

第三十四回 心声

费娇娇断定,陈七的人一直在附近。现在,他们已经选择了立场,不可能在发生改变了,贼五再坏,他没有坏到出卖自己的国家,陈七不一样,作为一个奸细,他的下场,在他出卖楚国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用一句现代的词语来说,一个是人民内部矛盾,一个是敌我矛盾。

“夫人,您现在去江月楼吗?”

费娇焦点头笑笑,这里就完全交给慕容天枫和燕长卿来解决了。

“夫人,我跟您去吧,雪太大,我可以跟着照顾夫人。”燕长卿拿了一把伞追出来,费娇娇接过伞,对燕长卿笑道:“一会儿还有客人来,你就在家里陪着我的‘夫君’吧。”夫君二字,故意咬得特别重。让燕长卿本来黑红的脸愈加难看。

费娇娇逞了口舌之快,怕他发作,急急催着贼五快走,贼五不知所以然,还在一旁好言劝他走慢一点。

韩林忍住笑,看向燕长卿,他在想,如果费娇娇再走慢一点,燕长卿会不会追上来打她一顿,燕长卿攥起的拳头,已经吱嘎作响了。

费娇娇心中畅快,走出大门的一瞬间,转过头看去,燕长卿站在桥上,雪花飞舞在他的身边,身后的房屋树木,假山,池塘,都成了背景,宛若一副写满无尽哀伤的画面。

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孤寂,萧索的身影,看得人只想哭。

费娇娇微微一怔,转过身,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她不想在看到这样的画面。

来到酒楼,孙冉不在。

贼五冷着脸说道:“孙掌柜,去把他找来,下雪就不在了,他这样做生意,就是万贯家财也不禁折腾。”

孙掌柜是孙家酒坊的老管家了,酒楼开业以后做了这里的大掌柜,孙冉隔三差五来一趟,找找茬,骂两句,人就跑没了影子。

生意不好,他也不想办法。

孙掌柜知道他和贼五的关系,只好命人赶紧去找孙冉。

贼五虽然是个混帐东西,对孙冉还真是挺上心的,若非贼五给撑着,这酒楼早就垮了。

孙冉听说贼五找他,优点犯怵,外边的雪太大了,看着就冷,这出门还不冻出一身病来。

孙冉的娘子抬脚就踹了过去,“姐夫找你。肯定是好事,快点给我去,耽搁了,我让你今天晚上睡在柴房。”

孙冉只娶了这一只母老虎,说起来,他孙冉也算一个小富之家,家里有个祖传的酒坊,还有一百亩田地,不愁吃喝,长得又俊秀,所以对于娶亲一事,一直眼高于顶,年将弱冠之时,还是形单影只,孤身一人。

那年到郊外踏青的时候,因避雨,认识了现在的娘子莹玉,二人一见钟情。

孙冉回家以后就急急托了媒人下聘,爹娘见他肯娶亲,虽然说是乡下姑娘,却也并未出言反对。

谁知过门之时才晓得,他们的儿媳妇与大名鼎鼎的贼五,居然是亲戚。

十八岁的莹玉,实际上是个彪悍的性子,虽然与贼五的夫人是表姐妹,却比亲姐妹还要亲,性子也十分相近,是以一直没有嫁出去,因为没有人敢娶。这次孙冉误打误撞,真是天大的缘分。

莹玉婚后,性子收敛很多,对孙冉也算不错,只一条,不准身边容留别的女人,身边伺候的丫鬟,一个赛一个的丑,婚后三年无所出,孙冉也不敢纳妾。

上个月,莹玉突然大吐特吐,请了郎中,发现是有孕了,孙冉的爹娘喜得直烧高香祷告,祈求上天赐给他们孙家一个健康的乖孙。

莹玉自打知道有了身孕,心思更加刁钻古怪,孙冉哭笑不得,只得每日陪在身旁。

今日下大雪,莹玉偏偏想吃韭菜鸡蛋馅的饺子。

大冬天的吃韭菜,这是稀罕物,只有那些富贵非常的达官显贵家中有暖房的,或许才能在这时候看到绿油油的韭菜,孙冉正自费神。听说贼五找他,不顾莹玉在后面娇声厉叱,撒丫子就跑,到大门口之前,已经摔了三跤,莹玉在房门口看得真切,放声大笑,这一混闹,居然忘了吃韭菜鸡蛋的饺子。

孙冉来到酒楼,看到贼五正在和一个又丑又胖的女人聊天,言语间似乎对她极为恭敬。不禁多看了两眼。

贼五喝道:“还不过来给夫人行礼!”

孙冉赶紧见礼,“小的孙冉见过夫人。”

“孙老板,客气了。”

孙冉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这女人的声音太好听了,轻轻柔柔的,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如果闭着眼睛不看本人,定会以为是倾国倾城的绝世美女。

贼五一看那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虽怒其不争,碍于费娇娇在场,不好发作,重重哼了一声道:“孙冉,楚夫人知道你这酒楼生意不好,特来给你出出主意,你可要仔细听好了。”

孙冉一怔,愣愣的看向费娇娇,这个女人能有什么好主意?

费娇娇微微一笑,道:“孙老板,可否带我转转你这酒楼?”

孙冉被她的声音所迷惑,忙不迭的点头,起身带着贼五和费娇娇走出雅间。

江月楼分为两层,一层主要是接待普通的客人,和其他酒楼并无区别,二楼是一圈环形雅间,每个雅间都有一个雅致的名字,装修的也是富丽堂皇,只可惜,太落俗套,并没有自己的特色。

转到后厨,费娇娇已经了然,这样的酒楼,能赚到钱才怪。

贼五极善于察言观色,看到费娇娇皱眉,已然知道她有了想法。

参观完酒楼所有地方,回到雅间的费娇娇笑道:“孙老板,你的酒楼每个月要亏损不下百两银子吧。不知道你们孙家的酒坊还能支撑这酒楼几个月?”

孙冉脸色涨红,呐呐半天,张不开口,平日里说尽花言巧语的利嘴,此刻倒像被人缝上了一般。

贼五更加佩服费娇娇,冷哼一声,问孙冉,“楚夫人说的可是事情!”

孙冉点点头,随后低着头再不敢看他二人一眼,这个女人,只是走了一圈,就知道他的生意是赔是赚,更奇的是还知道他亏损多少银子,这段时间,他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小金人卖掉贴补酒楼,当初他是跟爹娘和娘子指天发誓的保证,绝不让他们失望,现在,他已经回天乏术,无计可施。

费娇娇浅笑道:“孙老板,如果我能让你这酒楼起死回生,你要怎么谢我?”

孙冉猛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嘴唇哆嗦半天才问道:“这是真……真的?”

费娇娇带着调侃的意味回道:“比珍珠还真。”

孙冉大放厥词,“如果夫人能让我着酒楼起死回生,就是要孙冉这颗脑袋,孙冉也在所不辞。”

费娇娇失笑,“孙老板,我不要你这颗脑袋,只要一样东西,对孙老板来说,易如反掌,只要孙老板答应,我保证孙老板这店里的生意从此蒸蒸日上,虽然不能与楼上楼相比,也不会输与它多少。”

孙冉看她慢慢敛起笑容,一脸凝重,不禁有些慌起来。

此前,贼五并不知道费娇娇的条件是什么,看到此情此景,陡然想起自己与他们的交易,不由心中哀叹,这番交易,代价不会小。

孙冉心里没有主意,看着贼五,希望他能给自己拿一个主意,贼五如泥塑木雕一样,端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视,面无表情,根本没有打算给他出主意。

孙冉心一横,咬牙说道:“夫人,请说,孙某洗耳恭听。只要我能做到的,夫人尽管吩咐便是。”

费娇娇的声音更加平和,“孙老板,不要勉强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做生意,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才能成交,如果孙老板觉得委屈,大可不必硬着头皮答应。”

孙冉忙否认道:“夫人多想了,请夫人明示,我孙冉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肚子里没货,这酒楼不知糟蹋了多少爹娘辛苦挣来的银子,只要能够让这酒楼挣钱,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百善孝为先,孙老板能这样想,说明孙老板是一个诚挚的人,就凭这一点,我也会帮助孙老板……”

孙冉听到这里,心中一喜,期待的看向费娇娇。

费娇娇话锋一转,笑道:“不过,我也有事情想麻烦孙老板,所以,孙老板,我们以物易物,你看如何?”

孙冉没有听懂,茫然的看着费娇娇。

贼五懂了,暗道这女人果然精明,贼五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插嘴,这毕竟是孙家的家事,如果换个别人,他可能会出面把人轰走,但是,这一套对费娇娇不能,也不敢。

“楚夫人,孙某脑子不够用,楚夫人还是直说的好。”

费娇娇笑道:“孙老板,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每天中午,我来给雅间的客人,只限于消费比较高的客人,三天以后,我们再谈条件,你看如何?”

孙冉想着自己也不会损失什么,点头答应。

费娇娇起身道:“孙老板,三天以后,如果孙老板觉得可以,我可以帮你把酒楼的盈利提高最少五成,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贼五站起身,他也是听得一头雾水,直觉上,他是相信费娇娇的,这个女人,绝对有能力。

孙冉一直送他们出了酒楼,直到不见了人影,才迷迷蒙蒙的回到方才的雅间,狠狠的拧了自己脸一下,嘶……真疼!

不管怎么说,先看看,真要是能提高五成盈利,再也不用天天的听爹娘的唠叨,娘子也不会见天的拧自己耳朵了。

想到以后可以在他们面前抬头挺胸的做人,孙冉热血沸腾,恨不得明日早点到来。

韩林也猜出一个大概,只是贼五在,他不好问,他一直跟在费娇娇身边为她打着伞,心中对她的敬佩,又深了一层。

回到家门口,贼五并没有进去,他推算着陈七现在应该还在,门口的脚印,就是最好的证明。

费娇娇没有挽留,笑着与二人道别,进了大门。

贼五在门口愣了一下,这才和韩林往回走。

走了一段路,贼五叹道:“兄弟,你说这个女人还是女人吗?我真觉得咱们虽然比她多长了一个玩意儿,可这脑子,还真不如她,你说咱们是不是把该长脑子上的东西长到哪儿去了,哈……哈……哈……”

韩林随声附和笑了几声,细细一想,觉得贼五这话虽然很槽,理却是那个理儿。

费娇娇进了门,慕容天枫笑道:“夫人,回来了,我还想去接你呢。”

燕长卿的猪肝脸怒气冲天喷出一句话,“慕容天枫,我们到院子里打一架。”

燕长卿拉了慕容天枫就往院子里走,雪已经小了很多,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孤单的鸟儿站在枝头,凄厉的叫着,大雪掩藏了他们的食物,这个冬天,注定是难熬的。

慕容天枫飞身上了亭子,燕长卿足见轻点,跟了上去,回首望去,自己的轻功比之慕容天枫要逊色很多。

慕容天枫站在燕长卿面前,神色凝重无比,“燕长卿,我慕容天枫以七煞门一八四十八代祖师发誓,从今以后,费娇娇只是我的妹妹,如果对她动了心,我慕容天枫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燕长卿怔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慕容天枫的唇角掠过一个苦涩的笑,“如果不是看到你们今天吵架的样子,我不会发誓,但是,燕长卿,这誓言不是对你的,以后她是我的妹妹,如果有人和她过不去,就是和我七煞门过不去,无论他是谁,我慕容天枫第一个不放过他。”

燕长卿顿时神色黯然,仰头看向灰蒙蒙苍穹,乌云罩顶,压抑得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燕长卿,就算你再努力,都是徒劳的,娇娇看你的时候,没有半分欢喜,她不喜欢你。我曾经在一个女子眼中看过何谓真正的喜欢,只要提到他,她的眼睛都是笑得,你好好想想,费娇娇看到你的时候,有没有真正的笑过,每次看到你,我觉得她就像一只刺猬,紧张得把全身的刺都竖起来了,虽然你贵为王爷,虽然她长得不漂亮,你还是配不上他。”

燕长卿的声音暗哑低沉,就像这黑压压的天空一般,让人心里极不舒服。

“慕容,我不会放弃,我是第一个发现她的人,我有自己的无奈,如果没有遇到费娇娇,我燕长卿这一生只会为大楚而活,但现在不是,从我再回来以后,我就发现自己已经变了,我的心里不仅有大楚,还有一个女人,一个让我牵肠挂肚,日思夜想的女人,就算她给我的是鄙视,冷眼,我也甘之如饴,慕容天枫,你不懂,你永远也不懂。一切总会有尘埃落定的一天,那时候,娇娇会理解我,她是一个明事理的女子……”

慕容天枫冷哼,“你也是伤她最深的人,他们费家已经付出很多,如果真的有一天尘埃落定,你还是放过她吧,强求来的不是幸福,也不会幸福。”

燕长卿仰头呼出一口气,呼出的气息化成一团雾将他笼罩其中,“放过她?那谁放过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放过她,放过她,我这一生,将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行尸走肉。”

慕容天枫望向燕长卿,后者一直沉醉在痛苦里无法自拔,这种痛苦,他也有,所以,他理解燕长卿此刻的心情,无声的拍拍他的肩膀,飞身离去,他连自己的心都管不住,如何有资格去管别人的闲事。

燕长卿转个身,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房门口,房门紧闭,看不到里面的情形,明天,他就要走了,这一走,要几年都看不到她了。

这一生,最让他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洞房之夜,让费娇娇看到了那一幕,无论真假,这件事在费娇娇的心上留下深深的烙印,再也无法抹去了。

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件事,都让费娇娇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一想到事成之后,她有可能永远离开自己,心上紧绷的那根弦,就一阵阵拉紧,也许,用不了多久,那根弦,就会永远的断了。

冷风吹来,树上的积雪飘飞而下,忽的一下,打在他的脸上,刺骨的冰凉让他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伸手抹掉脸上的冰凉,他竟然分不清那是积雪还是眼泪。

一定是积雪,燕长卿怎么会流泪,燕长卿,是一个铁血硬汉,就算做质子的时候,受尽折磨,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他是一个没有眼泪的人,不会流泪的。

脑海里至今还清晰的记得卧薪尝胆的故事,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故事,别人可以隐忍十年成就大业,燕长卿也可以。

燕长卿循着台阶缓步向下走,走之前,他要和费娇娇再谈一次,这之后,他们要分开许多年,这其中的变数,太多太多,他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和她面对面。

下意识的,他数着从亭子到房门口的距离,一步,两步……五步……十步……二百七十九步,到第一层台阶,可以一步跨进去,也可以再上一个台阶,然后推门,再进去。

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只差一步,就是另一个天地。

燕长卿一步跨了进去,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选择,无比的坚定。

费娇娇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忙些什么,好像换了一身衣服,走路太久,手脚冰凉,所以裹在被子蜷缩着。

燕长卿敲敲门,费娇娇捂在被子里的声音沉闷,“谁啊?”

“是我。”

“我躺着呢。”意思是不让他进来。

燕长卿推门进来,费娇娇从被子里钻出脑袋,愠怒道:“我不是说了不许进来吗?”

“娇娇,我想和你谈一谈,今天晚上办妥了事情之后,我就要走了,或许……我们几年内都不能再见面。”

费娇娇伸手指着远离雕花大床的椅子,淡淡道:“你坐在那儿,不许动手动脚,我就答应你。”

燕长卿苦笑着点头答应,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

“娇娇,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我想请你给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认识彼此,可以吗?”燕长卿从未向任何人如此低声下气过,即便是做质子的时候,他也不曾低下高贵的头颅。

费娇娇沉吟片刻,看着燕长卿,缓缓道:“燕长卿,你知道西洋钟怎样计时吗?”

“我没有注意过。”

“其实刺桐城就有西洋钟,我们把一天划为十二个时辰,他们是把一天划成二十四小时,每小时有六十分钟,一分钟有六十秒,一秒钟有多长,你知道吗?就是一眨眼的时间。”

顿了顿,费娇娇叹口气,声音有些低沉的继续说道:“你知道一条金鱼的记忆有多久吗?7秒钟,也就是我们眨七下眼睛。7秒钟之后,它就不再记得过去的事情,对它来说,一切都是新的,所以,你看它们在鱼缸里,池塘里,方寸之地,每天游来游去,也不觉得厌烦,因为他们游过那个地方之后,就彻底忘记了。

可我们不一样,我们是人,我们的记忆,可以伴随我们一生,除非,我们患上失忆症,彻底忘记从前的事情,只是,那样的可能性太小。

只要看到你,我就想起那些屈辱的日子,怎么也忘不掉,虽然现在我看到你的时候已经不再吐了,但也不代表我就接受你,更遑论喜欢。

你是堂堂的王爷,可以为所欲为,可以随意掌控的别人的生死,可是,你掌控不了爱情,如果我的心不能接受你,就算你每天缠在我身边,也没有意义。

我承认我还记得我们从第一面到现在所有的记忆,可是,记得有何好处,每一次,对我都是另一个痛苦的开始,有的时候,我宁愿自己是鱼,七秒钟之后,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从我们定亲开始,我就知道,我将成为政治联姻下的牺牲品,那时候我还曾经幼稚的想,如果我变得又胖又丑,你会不会放弃呢?

孰料,我的计划刚刚实行了一半,你就变成了质子。

我承认我自己不是一个好人,在你做了质子以后,我天天都在盼着你死在越国,这样我就不用嫁人了,可你还是回来了。

你的归来,是我更痛苦的开始,诺敏,太子妃,宾娘,赛娘……一个又一个,跳到我的面前,不断的给我增加痛苦的记忆。

我明白你是为了卧薪尝胆,所以隐忍,可我不能,燕长卿,你不觉得残忍吗?为何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卷进这个漩涡之中,我的家人,我的亲朋好友,一个个走进漩涡,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他们在政治的争斗中挣扎徘徊。

你不会理解我有多珍惜我的家人,爹娘,兄长,东河,我的小侄子,我爱他们每一个人,他们给了我最欠缺,最渴望的亲情,让我知道了家的真正含义。

可是我又做了什么?我的家人一个个直接,间接的被你利用着,被你们所谓的皇权争斗利用着,我不知道今生要怎么做,才能补偿他们。

这一生,我可以不要爱情,但不能失去家人,是以,我向你提出条件,要那一纸休书的时候,心里也是犹豫的,可是我又不甘心与自己并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爹娘,兄弟他们是真的爱我的,所以,我想等到尘埃落定之后,我所做的一切,他们一定会理解的。”

燕长卿一言不发的听着费娇娇说着,一字一句,就像一根根刺,扎在他的心上,如果能够选择,他也会做一条鱼,做一条只有七秒钟记忆的鱼,忘掉之前种种的痛苦,华丽转身,重新开始。

可他没的选择,他的出身没得选择,他的人女没得选择,他的妻子,也不是自己选的,如果没有爱上她,离开就离开了。

可他也不是鱼,离开就离开了,忘记就忘记了,他的痛苦不能随着时间流逝,已经付出的心,无法潇洒的让他变成青烟浮云。

缄默良久,他艰难的开口,“费娇娇,如果……如果我是干净的,你会接受我吗?”

费娇娇毫不犹豫的摇头,“燕长卿,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如果我爱你,我不会计较你的过去,人不能生活在过去,可是我不爱你,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我们的思想,永远无法站在同一水平线上,有句话,你可能没有听说过,牙刷与男人不能共享。我的男人,只能由我一个,无论身心,只能属于我,但你做不到,你是汾阳王,日后尘埃落定,也许你还会更显赫,侧妃,妾侍,不知道会有多少,我是一个有洁癖的人,所以,无法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即便是你爱我,也没有用。”

“你……”瞬间,燕长卿有种窒息的感觉,费娇娇所讲的这番话,太过惊天动地,牙刷与男人不能共享,这怎么可能?就算他不是王爷,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她的爹爹不也是妻妾成群吗?

是谁灌输她如此大胆的思想,还有,既然不在乎他的过去,为何死死揪住诺敏的事情不放,诺敏和他之间的真实的情形,他以为他是知道的,他以为他的不得已,他能够理解。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如果我不给你休书,你……”

“你准备出尔反尔?好啊,我可以跟你生活一辈子,但是,我们的情形会比现在还要惨,燕长卿,你要做好思想准备。”费娇娇毫不客气的打断燕长卿。

燕长卿深吸一口气,脸色惨白的说道:“娇娇,你可曾想过如果我给了你休书,你日后的日子会是怎样?没有人敢娶你,你这一生,将会孤独至死。”

费娇娇冷冷一笑,“这么说,我要感谢你收留了我,让我不必孤独终老?谢谢你的关心,我费娇娇是一个另类,没有男人,也能活得潇洒自在,你或许不知道吧,我的兄长,我的弟弟都对我承诺,如果我哪了休书回家,他们不会嫌弃我,他们会是我一辈子的依靠,就是我的爹娘也对我说,只要我不觉得不幸福,费家的大门,永远向我敞开。”

燕长卿站起身,话说到这份上,费娇娇的坚定意志,似乎已经无法改变,但愿她只是一时的迷失,或者,他是一时的迷失,他们之间,最少还有两三年的自由时间,利用这段时间的缓冲,互相考虑一下将来,未必是一件坏事。

自己留给她的印象,没有一件是好的,她不接受自己,是正常的。

思及此,燕长卿说道:“娇娇,如果尘埃落定的时候,我的心里依然还有你,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如果我已经忘了你,我会还你一个自由,可好?”

说了半天,费娇娇早已口干舌燥,头脑发懵,点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你也不要出尔反尔,还有,拜托你帮我倒一杯水,谢谢。”

燕长卿应声,转身去给她倒水。

待到把水递给她,才发现她的手就像火炭一样,滚烫滚烫的。

伸手摸向她的额头,才知她是发热,一定是冒雪出去受寒了。

“别摸我,燕长卿,离我远一点,我想睡觉,我想睡觉……”

燕长卿略懂一些医术,赶紧到门口唤了一声慕容天枫,开了药方,让他去药铺买药。

慕容天枫拿起药房就跑,到了门口才想起没带银子,转身又回去一趟,这才跑出去。

这丫头,这些天绷得太紧,再加上今天冒雪出去,不生病才怪。

燕长卿端来一盆冷水,沾湿了汗巾叠成长方条搭在她的额头上,真是病来如山倒,刚刚还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一个人,现在已经迷迷糊糊的说起胡话,“外婆,外婆……”

外婆?她是在想她的外祖母吗?听说她的外祖母对她十分疼爱,可怎及得上爹娘兄弟,她不是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最爱的是她的家人吗?为何在这个时候,吐露的心声,是她的外祖母?

燕长卿怎么会知道,她口口声声呼唤的,是她前世最亲的人,她的妈妈眼里只有一个男人,唯一一个给她全部爱的人,就是外婆,所以,她的潜意识里,依然是外祖母,至今,费娇娇依然沉迷在她的过去里无法自拔,只因她的前生,留下的遗憾太多了。

孩子们本来是今晚走的,燕长卿已经办妥了一切,现在费娇娇一生病,所有的事情,都顾不上了。

慕容天枫在药房熬了第一剂药,才匆匆赶回来。

回到家,药还是温的。

闻着难闻的药味,费娇娇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摇头表示不想喝。

慕容天枫把小勺子递给燕长卿,燕长卿舀了一点喂给费娇娇,结果全都洒在了外面。

第二口,仍如是,现在的她,才真真正正得像个孩子。

“慕容,麻烦你们都出去,我自己能够照顾她。”

慕容天枫点头,已经天黑了,孩子们还没有吃晚饭,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安排,本想等着娇娇和他谈完以后商量正事,现在,一切都要推后了。

燕长卿端起药碗,含了一大口,然后捧住费娇娇的俏脸,双唇触碰,药汁灌进了费娇娇的檀口,费娇娇紧皱着眉头,想吐出来,却被燕长卿生生堵住,咽了下去,一连三大口,药汁一滴不剩,全数灌进了她的口中。

燕长卿依依不舍,万分留恋的用舌尖把她唇边上的药汁舔干净,费娇娇的唇带着滚烫的气息,吞噬掉了他刚刚筑起的坚强意志,他在费娇娇耳畔柔声道:“放心,我的唇是干净的,只属于你一个人,永远属于你,你要相信我。”

草药不可能马上奏效,费娇娇的额头,身体依然滚烫,她的意识,也是模糊的,隐隐的,好像有人在她的耳边说着说着,要她相信他。

他是谁,要她相信什么?

她谁都不信,绝不会相信别人,就连父亲都不会相信,怎么可能相信别人,她最相信的人,已经离她而去了,茫茫天地,只剩下她一个人,无力的挣扎着。

她好像被困在一张大网里,那张网将她笼罩其中,密不透风,死死的困住她,她越是挣扎,那张网越困得紧,让她窒息的喘不过气来,她想逃出去,她拼命的寻找出口,奈何,这张网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缺口。

她好像已经远离的原来的世界,她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只有表哥,表哥温柔的抱着她,不曾嫌弃她已经骨瘦如柴,不复美貌,天地间,唯一能给她温暖,温柔的人,只有他,只有一个他。

费娇娇拼命的挥着手,想要抓住微笑着与她道别的表哥,她不想让他走,直觉告诉她,如果这次他们分开了,将是永诀,她不要,她不想独自一个人留在陌生的世界,不要,不要!

“娇娇,不要怕,我在,我在……”好温柔的声音,可是为何如此的熟悉与陌生,那不是表哥的声音,表哥与她对话的时候,都是用英语,因为他的中文表达能力太差了。

那是谁的声音,她好像从哪里听过,却怎么也想不起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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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回 厨娘

三十五回 厨娘

半夜的时候,费娇娇再一次发热。一直守候在她身边的燕长卿被她的梦呓惊醒,伸手一摸,额头又开始烫得吓人。

听着房间里忙碌的声音,慕容天枫知道,燕长卿哪儿也去不了了,今晚的事情,只能由他带着人去了。

在门口徘徊片刻,他还是推门走进去。

“燕长卿,娇娇怎么样了?”

“慕容天,她还是烧的厉害,麻烦你去给我打一盆冷水。”

慕容天枫只好先去给他打水,他很快回来,担忧的问道:“我看还是找郎中来吧。”

“不必,我自己能行,慕容,娇娇由我照顾,你带着所有人按照原计划行事,陈七现在对我们已经产生敌意,经过一晚,他会更加警觉,你把人都带上。这里有我和琼娘就够了。”

慕容天枫不得不佩服他到现在还能保持沉着冷静的状态。

给费娇娇敷上汗巾,燕长卿把指挥调度暗卫的腰牌递给慕容天枫,在他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目送他走出门,这才回到房间。

其实,今天晚上并不适合行动,刚刚下过雪,地上的积雪映出来光很容易暴露身份,只是时间不等人,而且,错过今天,可能会是另一种局面,他们不敢赌。

最迟明天晚上,他一定要离开了,他要日夜兼程,才能赶在诺敏之前回到上京城。

总有千万个不舍,此时,他也只能放下自己的小心思,他会时刻关注费娇娇的动向,绝不让别人有机会接近她,爱上她。

现在他反倒不希望费娇娇减肥了,瘦下来的费娇娇,虽然没有见过,但上京城有个活生生的样板,让他知道,如果费娇娇变成窈窕淑女,会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费娇娇的喃喃自语。大部分是他听不懂的,心底隐隐作痛,只因费娇娇的呓语没有他,哪怕是一句恨他,也没有,甚至,大部分话语,听起来有些像是盎格鲁人所说的话,莫非她会盎格鲁人的话。

这个念头一经闪过,燕长卿旋即笑了,怎么可能,如果不是这次机会,她是没有可能出京的,虽说小的时候在刺桐城住过,那也没有接触盎格鲁人的可能。

热度一直不退,燕长卿不再迟疑,伸手解开了她的衣服,下意识的,费娇娇的双手死死护住胸前的肚兜。

燕长卿柔声道:“娇娇,我不是非礼你,只是想给你降降温。再烧下去,你会变成傻子的。”

无论燕长卿如何解释,用尽了力气,也没能让她放开双臂,燕长卿只好把她翻身过去,沾湿了汗巾,给她擦脊背,脖颈等位置。

擦到她的玉足,无意间的肌肤触碰,让燕长卿心神一颤,脸不自觉地红了,细腻凝滑的触感,让他有一种被雷电击到的震惊。

费娇娇的一声轻哼,把他拉回现实,燕长卿收摄心神,专心致志的为她擦拭身体的裸露部位,体温也一点点的降下来,只是人还一直迷糊着,喃喃的说个不停。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问问这个丫头,她讲的是哪一国的鸟语,为何一个词都听不懂?

想着明天就要离开她,燕长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冰冷的气息,带着刀锋一般冷冽的杀意,顷刻间,已经遍体鳞伤,爱而不得,是世上最严酷的惩罚了吧。

将近四更的时候。慕容天枫安全归来。

听到声音,燕长卿走出房间,“怎么样?”

“一切顺利,娇娇怎样了?”

“她已经不发烧了,现在应该是真的睡着了。”

慕容天枫点点头,双眼如炬,似在重新审视燕长卿,“燕长卿,如果我告诉娇娇,你守了她一夜,她会不会感动到接受你?”

燕长卿苦笑着摇摇头,“如果换成别的女子,一定会,费娇娇,不会。她会对我说谢谢,感动她……”

慕容天枫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我又累又困,先睡一觉,人都在贼五的地牢里,外面有你的人守着,应该万无一失。”

费娇娇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琼娘,琼娘冰凉的手让她从梦境中惊醒。

“琼娘。你们不是应该昨晚离开的吗?”

“你生病,我们哪里敢走。”

生病?她对此毫无印象,记得和燕长卿吵了几句,然后就睡觉了,她怎么可能生病,她一向很少生病的,从小到大,她是一个超级健康的宝宝。

“费娇娇,你看看都几时了,快起床,我们要吃饭。”门外传来一个恶声恶气的低吼。打断了琼娘还没有说出的话。

琼娘心思灵巧,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是他们夫妻间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还是不介入的好。

费娇娇起床,活动活动身体,浑身上下,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而且格外的神清气爽,那个丫头居然咒她生病了,真是找打。

洗漱后,费娇娇抓紧时间给他们做饭,今天他们就要走了,这段时间,不知道琼娘能否照顾好他们,她怕这里发生意外,所以让她们先行离开,若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她也能逃的从容一些。

吃过饭,费娇娇也收拾好了他们要带的行李,检查无误后,又叮嘱了一番琼娘,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准备出门去往楼外楼。

燕长卿唤住她:“你去哪儿?”

“我去江月楼。”

燕长卿皱眉,他们今天就要各奔东西了,这一别,还不知多久才能相见,为何她不能多陪一会儿他,见到他,很不舒服吗?

“我陪你去。”

费娇娇本想让慕容天枫陪着去,他提出来,也没有反对,点头算是答应。

“你再多穿一点,不知道雪后寒吗?”

费娇娇有些讶异,抬起头看看燕长卿,那双深邃的眼睛。摄人心魄,让你不由自主深陷其中。

他的话也有道理,费娇娇转身回去,戴上了帽子,狐皮帽子,遮住了耳朵,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身体明显觉得温暖了许多。

雪后的襄州城,终于露出久违的笑脸,灿灿的阳光,虽然没有多少温度,还是让人觉得有种融融的暖意。

燕长卿心情复杂的看着身边走地战战兢兢的费娇娇,她宁愿扶墙,也不原抓住自己,她真的把自己视若蛇蝎吗?

燕长卿一直缓步走在她的左侧,街上的人一个个走的都是小心翼翼,不时能够看到有人摔得四仰八叉的情形,然后引起阵阵笑声,孰料,笑声还未停息,自己就会做了下一个摔跤的人。

费娇娇叹了一口气,雪后路滑,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去酒楼吃饭,她要在三天内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才能拿到秘方。

问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尤其是江月楼的生意本来就不好,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吃饭?

心怀忐忑的进了江月楼,贼五没来,派了韩林过来捧场,贼五现在应该暗笑呢吧,这个时候,就是有瑶台盛宴,也无法让他动容了。

孙冉看到费娇娇出现,心中欢喜,赶紧迎上去。

刚巳时,酒楼并没有客人进来。

费娇娇被孙冉请到后院的书房,这是孙冉躲避母老虎的地方,所以,装饰得不太像书房,脂粉气息十分的浓厚。

孙冉有些讪讪的笑道:“夫人请坐,我这就给您准备笔墨纸砚。”

费娇娇怎么可能随意留下自己的笔迹,淡淡笑道:“孙老板,还是我说,您写,我需要什么东西,您在中午之前备齐就好,算算时间,应该是来得及的。”

孙冉怔了怔,想着可能是费娇娇不会写字,毕竟识文断字的女子,为数甚少。

孙冉铺开纸张,根据费娇娇所述,一一写在纸上。

费娇娇要他准备的东西,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一些平常的药材,调料,菜蔬,肉类,厨具而已。

只是她开这么一张单子,有何作用呢?

张张嘴,还是忍住了,先备齐了东西再说吧。

孙冉请他们少坐片刻,自己吩咐人去准备材料。

韩林也跟着走了出去,不知去了哪里,房间里只剩下燕长卿和费娇娇。

燕长卿低声问道:“娇娇,你让他准备的那些都是……都是……那种药材,你怎么会懂得这些?”

即便是他脸皮再厚,也无法当着费娇娇的面说出壮阳二字,费娇娇开出的材料,有一部分药材,就是壮阳用的药材。

这个丫头,怎么会懂得这些?这也是从书上看来的?她平日里到底读了多少书?

费娇娇看到燕长卿别扭的表情,低下头,唇角微弯,无声的笑了。

燕长卿见她不开口,也无法问下去,只觉得有一团气堵在胸口,闷闷的,无从发泄,她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越接近她,越不了解她。

他情愿她是人们眼中那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傻大姐,他情愿她能像从前那般怕他,可是,现在的费娇娇,翅膀已经展开,随时都会有振翅高飞,离他而去的可能。

房间里,一片静默,二人目光对视,相顾无言。

大约半个时辰,费娇娇所需要的材料全部备齐,孙冉来请费娇娇。

费娇娇松了一口气,她不习惯与燕长卿单独相处,他强大的气场总是让她有困在其中无法呼吸的窒息感,总有一个软弱的声音在心底里告诫她,远离他,越远越好。

来到后厨,厨房里的人大厨,杂工站在一旁,看着费娇娇,有惊讶,有嘲弄,有不屑,各种复杂的眼神交织在一起,让进入厨房的费娇娇立刻感到了强烈的排斥气息。

他们以为自己是来抢饭碗的吧?

“孙老板,应该还有一个小厨房吧,我用小厨房就好,我也不需要那么多的下手,只他一个人足够。”费娇娇指着燕长卿笑道。

燕长卿震惊,让他打下手,他可是什么都不会。

孙冉当然是求之不得,当即命人按照费娇娇列出的单子,把东西送到了小厨房,费娇娇麻利的准备一切,按照这个季节的需要,煲了几味汤品,静等客人上门。

小厨房有些冷,燕长卿低声问道:“娇娇,你冷不冷?”

费娇娇笑道:“不冷,我肉多,抗冻。”

燕长卿也笑了,她总算没有绷着脸漠视自己,虽然是个冷笑话。

“娇娇,其实,你现在这样挺好的,不要减肥了,太苦,我怕你受不了。”

“比这更苦的时候我都尝过。”不是假话,在新加坡和哈弗的时候,为了锻炼自己的能力,她经常去打工,虽然不缺那个钱花。

燕长卿只以为她是自我宽慰,并未往心里去。

他小心翼翼的陪着她说话,只想着在仅剩的与她相处的时间里,多记住一些她的笑脸,从来没有觉得,她的酒窝会如此的美丽。

父母亲都有酒窝,所以,他也有,他很厌恶自己的酒窝,小的时候觉得男孩子长个酒窝,太没有阳刚之气了。

后来,娘亲给他讲了一个故事,那时候,并未把故事放在心上,甚至觉得那只是娘亲用来骗他的。

相传人死后,过了鬼门关便上了黄泉路,路上盛开着只见花,不见叶的彼岸花。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路尽头有一条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奈何桥。

有个叫孟婆的女人守候在那里,给每个经过的路人递上一碗孟婆汤,凡是喝过孟婆汤的人就会忘却今生今世所有的牵绊,了无牵挂地进入六道,或为仙,或为人,或为畜。孟婆汤又称忘情水,一喝便忘前世今生。一生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随这碗孟婆汤遗忘得干干净净。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相见不识。可是有那么一部分人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喝下孟婆汤,孟婆没办法只好答应他们。但在这些人身上做了记号,这个记号就是在脸上留下了酒窝。这样的人,必须跳入忘川河,受水淹火炙的磨折等上千年才能轮回,转世之后会带着前世的记忆、带着那个酒窝寻找前世的挚爱。

现在,他选择相信这个故事,因为费娇娇也有一颗美丽的梨涡,尤其是在她笑的时候,更加的明显。

他想,费娇娇是不是就是他受尽千年折磨之后苦心寻找的挚爱呢。

一定是,因为他确定自己是爱这个女子,无论她长什么样子,自己都不介意,只因爱她。

想着想着,就把问题问了出来,“费娇娇,你喝孟婆汤了吗?”

费娇娇震惊的抬头看向燕长卿,他为何会没头没脑的突然来这么一句?

“我没喝孟婆汤,燕长卿,我记得你,我们上一世,是不恭戴天的仇人,所以,今生注定相看两厌。”

费娇娇凝重的神色,让燕长卿瞠目结舌,那一刻,他真的相信了。

“可是,娇娇,上一世,已经成为过去,我还记得你给我讲过,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七秒钟之后,就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们现在,已经都各自重生,你为何还要偏执的记着上一世的仇恨,如果上一世是我负了你,那么,我愿用这一生来补偿你,这一世,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费娇娇哑口无言,这个人,给他一根竹竿,他就能顺杆爬上来,偏生还说的十分认真。

幸好,门口的敲门声,让她解除了尴尬,是孙冉和韩林。

无意间瞥过韩林的神色,费娇娇一惊,他好像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了,至于听到多少,不得而知。

“楚夫人,雅间来了一桌客人,这是他们点的菜单。”

“我只负责其中一道菜,其他的你拿到大厨房去,另外,你告诉客人,店里现在有枸杞羊肉萝卜汤,如果客人有需要,今天可以免费试吃。”

“免费试吃?”

“孙老板,还有一会儿就熟了,如果你觉得心里没谱,信不过我,可以先尝尝。”费娇娇的脸上平静无波,微笑着说道:“孙老板如果觉得不妥,今天这些材料所花的银两,由我来出好了,今天这些汤品,就是做给客人试吃的。”

“不用了,我现在已经闻到香味了。”孙冉还没有进门,就已经闻到香味了,貌似雅间的客人也是因为在巷子里闻到香味,这才临时改变主意,又退了回来,进了楼上楼。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对方的东西没有到手之前,她是不会把自己掌握的手艺传给别人的。

孙冉点点头,赶紧退了出来,这个女人比他们家的母老虎还不好伺候,要不是看在银子的面上,他早就溜之大吉了。

费娇娇看了一眼燕长卿,淡淡道:“不会切菜吧?”

燕长卿笑道:“如果你教我,马上就能学会。”

“那好,你看着,第一次我来,再有客人,就是你来切菜,我只管炒菜。”

燕长卿含笑答应,心中却是存满了疑惑,趁着没人,他低声问道:“为何要来帮他们做菜?”

“我看中了瑶灵酒的秘方,我要与他们进行交换。”

燕长卿瞪大了眼睛,她可真是想入非非,“什么?这种秘方,人家是不可能跟你交换的。”

费娇娇笃定地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跟我换,我做的菜,在天下间也是独一无二的,而且,我会在三天以后给他们提一些建议,帮助他们把生意提上去,如果他们不同意交换,我也不过是付出三天的劳动力而已,大不了,就当减肥运动了。”

“你的意思,他们肯定会同意?”燕长卿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这个丫头,总是出幺蛾子,她要人家酒楼的秘方做什么?这种家传的东西,就是自家的女儿都没有份,她可真是异想天开。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孙冉再次来敲门,客人想先喝一碗汤。

这次是孙冉亲自端走的。

“香吗?”

燕长卿点点头,当然香,可是一想到这不是给自己做的,他恨不得把外边的客人都砍死,他们是些什么人!怎么能有资格喝王妃亲自煲的汤。

费娇娇低声道:“你走之前,我会给你做一顿饭。”

费娇娇正在炒菜,铁勺碰到锅的声音很响,燕长卿听得有些不连贯,却还是明白了她的话,按捺不住狂喜的心情,靠近费娇娇,追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真的吗?”

费娇娇哭笑不得,哪天不是她做饭,燕长卿他真的……他好象变了,不再飞横跋扈,甚至有一点低声下气。

那又怎样,牙刷男人,绝不能与人共享,更何况她不爱他,爱一个人,太累,太危险,今生,再也不能让自己受伤。

刚刚摆好盘,孙冉推门进来,失仪的喊道:“夫人,那羊肉汤还有吗?”

费娇娇伸手一指,“还有半锅。”

孙冉找了一只干净的小瓷碗,给自己盛了一碗,奶白色的汤,晶莹剔透的萝卜,红艳艳的枸杞,无一不勾引着人的食欲,寒气逼人的冬天,喝上一碗冒着热气的羊肉汤,全身都是暖的。

吹吹热气,尝了一口汤,没有羊肉的腥膻味,再吃一口羊肉,软烂的羊肉让人恨不得一下吞到肚子里去。

孙冉一躬到地,万分诚恳的说道:“夫人,不必等三天了,有什么条件,您现在就说出来吧。”

“孙老板,您先上菜,回来再说。”

一盘简简单单的红烧豆腐,费娇娇不仅做的色香味俱佳,还在周边码了两条用胡萝卜切出来的金鱼,红白相间,美得就像一幅画,让人不忍下手去破坏。

看着孙冉离去的背影,燕长卿不解的问道:”他既然已经答应,你为何还要矜持?”

“你以为他是真的答应吗?这三天,必要做满,我才会同他谈条件,如果今天就说出我的条件,他晚上回去就会反悔,毕竟一两道菜还看不出我的真功夫,待到三天之后,我会给他写一份计划书,让他心服口服的把秘方交出来,我从来不会做让人为难的事情。”

“娇娇,你真的……真的有前世的记忆吗?告诉我,前世的时候,我怎样伤害了你?”

费娇娇有些头大,他还真的相信了,自己怎么解释?他一定是认为他们从一岁初相见,就是报复的开始,如果不是因为他发现爱上了自己,说不定现在早就亡命于他的刀下。

“燕长卿,我是在跟你开玩笑,拜托你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我们前世,不认识。前世的事情,我也不曾记得。”她很想说,你身边的人,才是我前一世的仇人。

上一世她是穆佳琪,这一世,她是太子妃,上天,总是在她觉得自己幸福的时候,泼上一盆冷水。

不一会儿,孙冉再次返回,手上拿了一沓纸,“夫人,这些都是客人点的菜,指明由您一个人做,您看……”就算是下雪之前,他的生意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好过,只是手中的单子有些多,他觉得不好意思。

费娇娇笑道:“孙老板,你只管把菜单上没有的食材给我预备出来,让大厨房切好,然后给我送过来,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孙老板,一定会圆满做好三天。”

孙冉喜不自禁,放下单子赶紧去大厨房吩咐众人准备。

工作时候的费娇娇,特别的认真,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大厨房陆续有人来送东西,燕长卿守在门口,送出成品,接过半成品,让那些想要一窥究竟的人全都扑了一空,带着失望的心情铩羽而归。

终于忙完,做完清理工作,费娇娇和燕长卿向孙冉告辞。

孙冉哪肯方费娇娇离开,让大厨做了一桌子菜,款待费娇娇,非要跟她细谈。

费娇娇摇头,今天做的菜超出她的预料,很累很累了,她现在只想回家休息。

孙冉亲自相送,一直给他们送到家,然后奉上食盒,并言明第二天正午之前来接她。

下午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浑身酸疼的费娇娇躺在床上,恨不得自己昏过去才好。

“费娇娇,你不吃东西吗?”

“不想吃,等我想吃的时候再说。”她懒洋洋躺在床上,心里却想着晚上去贼五家的事情。

燕长卿坐在床边,沉声道:“那就喝一碗粥,大雪天的,吃点粥会暖和一点。”

“不想吃。”她干脆把头埋起来。

燕长卿叹了一口气,面对费娇娇,他越来越无力,他们之间的地位,正悄然的发生改变,现在的费娇娇,太嚣张。

“不吃我可要灌你了。”燕长卿的声音有点冷,费娇娇一个激灵,赶紧坐起来端起粥,一口一口,就像是在喝燕长卿的血,一碗粥喝光,燕长卿身上好像挨了三万六千刀。

“费娇娇,今天晚上去贼五家的时候要小心,贼五这个人,并不可靠,我也会让慕容天枫保护好你,还有韩林,也会在暗中保护你,等到襄州的事情告一段落,你就马上离开吧。”

费娇焦点头,她本来也没有想久留,襄州虽然繁华富庶,肮脏的不见光的东西太多,她不喜欢,她喜欢民风淳朴的地方。

倏忽间,费娇娇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她低声问道:“燕长卿,你知道娘亲的房间有一道密旨吗?”

燕长卿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是费娇娇提议,他来实行,长公主负责秘藏,后来因为被太子妃知道了其中的部分秘密,索走了盒子,只可惜,她在盒子里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原本想要拿那东西来威胁自己的,孰料她的计划落空了。

“你的意思,那东西在你这里?”

费娇焦点头,和燕长卿交流,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浪费口水,自己想什么,他都能猜到。

“还是带在你身上比较稳妥,现在上京城并不安全,说不定我们会有撤出上京城的一天,只要你我不会断了联系,这东西,交给你我是最放心的。”

不断了联系,她现在最想的就是和他断了联系,永不相见,才是最合她心意的。

在尘埃落定之前,这件事好像有点不可能,燕长卿的人,一直在暗处保护他们,虽然前段时间有点保护不力,估计是公孙成田搞的鬼。

想到那道密旨一直放在最贴身的地方保护,费娇娇的双颊飞上了红晕。

燕长卿见她沉默,还以为是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随即轻声说道:“我最信任的人,只有一个你,趁着现在无人知晓这件事,你一定要想出一个更稳妥的好办法来,你一定会办好的,是不是?”

费娇焦点头,是,她一定办好,这道密旨放在敌对者手里,就是一件杀人利器,她的全家,甚至她的九族,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既然燕长卿执意要他把那道密旨留在身边,她还是费点心思想想如何安全的存放三年为好,燕长卿对她说,最起码还要三年的时间,才能扭转当前的局面。

三年,说长也不算长,那时候,她刚满十八岁,但愿十八岁的她,能成为一朵美丽的***,十八岁的时候,可是人生最美丽的黄金年龄,她怎么能容忍自己是一个胖子呢,这样的生活,必须要结束了。

初晴,初阳和长锦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初阳哭的最是伤心。

“娘亲,我们不可以一起走吗?”

费娇娇抱着初阳,她也舍不得,真怕那个丫头不会带孩子,怕那丫头把他们给丢了,怕他们吃不好睡不好。

“娘亲在这边办完事,马上就去找你们,眼看就要过年了,我一定会在过年之前赶过去,给你们做新衣服,买新鞋子,还会给你们每人一个大红包,好不好?”

“娘亲,大红包里面都是什么东西?”

初阳忘记了离别的愁绪,沉浸在大红包带俩的诱惑里面。

燕长卿笑道:“大红包里面是银子,有了大红包,你们就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初阳哦了一声,想了想,自己并没有可买的东西。

想了想,扬起笑脸问燕长卿,“必须要给自己买吗?我能不能用银子给娘亲买一件新衣服。”费娇娇感动的泪盈于睫,三个孩子自从跟她一起出生入死,他们之间的感情,非一般的母子可比,她是从心里喜欢这几个孩子。燕长卿嫉妒的看着费娇娇,她其实也不过十五岁,却把孩子教育的知书达礼,温恭谦让,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如果能够争回江山,没有大变故的话,初阳就是太子了,如果他能一直由费娇娇教导,日后,初阳一定能够成为一个出色的太子。

这次以后,要吸取教训,绝对不能让后宫做大,后宫干政所带来的后果,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如果他们失败了,楚家的江山就要易主了。

“娘亲有很多新衣服,你心里如此恋着娘亲,娘亲就是当时死了,也就心满意足了。”

初阳吓了一跳,眼泪立时就下来了,紧紧抱着费娇娇说道:”娘亲,你不要死,千万不要死……我们好不容易有了娘亲疼,如果没了娘亲,我也不想活了。”

费娇娇大为感动,话语哽在喉咙,一句也表达不出来了。

良久,她才又重新嘱咐道:“你们三个到了那边以后要听话,不要乱出门,不要看到新鲜好玩的事情就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如果你们有特别想玩,想买的东西,就告诉琼娘,她会帮你们,她的武功很好,平日里,你们就跟他学学功夫,等我到了,是要检查的,如果你们谁敢偷懒,娘亲知道,可是要受罚的。”

三个人忙不迭的答应,外面已经收拾停当,只待他们三人告辞,就要离开襄州,离开费娇娇了。

虽然费娇娇不想和他们分开,此时,也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只能这样做,但愿他们一路坦途,顺利到达江陵。

红着眼圈看看燕长卿,燕长卿无动于衷的坐在椅子上,好像三个孩子的离去,根本影响不到他的情绪,费娇娇低声暗骂了一句冷血,开始琢磨起如何整治那两个盎格鲁人来。

襄州城可恨的人很多,但最可恨的,莫不过盎格鲁人和陈七,郝三之流了。

他们是这个城市的毒瘤,如果不能去掉,毒瘤就会越来越大,所以,上天是假他之手,惩罚那些应该得到惩罚的人。

诸多的情绪压在身上,费娇娇再也睡不着了,她本来想借着疲劳强迫自己空闲一会儿,无奈脑海里就像上了发条的闹钟,响个不停。

费娇娇干脆来到书房找慕容天枫,“慕容,那两个盎格鲁人怎样了?”

“还是住在戏园子里,他们不知道陈七已被我们捉起来了,这两人想通过陈七对席家施压,然后让席家出面找蓝家。”

费娇娇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就算这次抢了他们的货物,杀了两个人,但不能保证其他地方没有盎格鲁人来推销货物,现在还是先问问他们的货物来自何方,又有多少人来到了楚国。

“慕容,麻烦你联系一下席家,就说由我来冒充蓝家的人与他们交涉,同时让他们尽快通知蓝家的人到襄州来。”

慕容天枫剑眉一扬,上下打量费娇娇,笑道:“你来冒充蓝家的人?娇娇,你真的懂那些东西吗?你能听懂他们的话吗?”

“你只管去办就是,真是罗嗦,快去快回。”慕容天枫的微妙转变,费娇娇敏锐的感觉到了,那是一种释然后的洒脱,他们之间,没有了那种尴尬的隔阂,二人的对话,要轻松许多。

费娇娇笑得很开心,毕竟慕容天枫还要陪他们走很长的一段路,如果两个人之间暧昧不清,会很尴尬,她虽然不希望自己被婚姻束缚,但并不代表她不要朋友,或许,朋友陪着你走得很远。

暖融融的太阳,洁白的世界,一切都如画卷般美好,冬天,并不是只有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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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次修改了,明明早起就改了,为何打开还是老内容,我真要吐血了。

谢谢亲们粉红票的支持,请继续支持我,让我达成梦想,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