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身陷囹圄 加更】
待英国久了,讲究绅士。现在,他应该是生气的,却问得细慢温和,嘴角还有浅浅的笑意。
念及周渊,我放下粥。快速拿起空水杯,往他身上掷去。
定定看我,毫不躲闪,水杯在他肩膀裂开时,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碎片大多落地,有些飞过他脖子,瞬间渗出细长的血流。
我看得心惊肉跳,他却毫无反应,嘴角的笑意柔柔,都没变僵硬。我从来都知道,他跟我动真格起来,会非常可怕。
比如现在。
大动静之后,病房门被敲起:“周淼淼病人,你出了什么事吗?”我听得出声音,是马珊珊。被金年桥“特别嘱咐”,马珊珊对我也特别照顾。
适才移动脚步。温温地对马珊珊说:“护士小姐,我不小心打碎了杯子,没事,我探望我的妻子。”
“呃?……”马珊珊来不及说什么。已经关上了门。
反锁门之后,又挪了柜子,挡住门。
见他如此,我缩了缩脖子:“你想干什么?”
“淼淼,你恨我?”步步走近我,坐在床边,和我对视。
就像五年里每一个日夜,他绷着脸对我说:“淼淼,自己站起来。”
“你不让我见周渊!”都拿水杯砸他了。我已经没什么好顾忌了,“你不让我见他,是因为他死了!他死了!如果你愿意,我肯定能见到他的……”
往事浮上心头,我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捧住我的脸,逼我和他对视:“淼淼,你可不可以冷静。五年,我教了你五年,这件事。就让你垮了?”
“你分明知道,我报仇是为了谁!”我困在床上,腰又艰难,除了嘴,我没什么可以逞能了。
“为什么不听话?”他大拇指滑过我的脸,眼神竟十分爱怜。
“听话,我怎么有机会知道,我最爱的男人,死了。”我恨恨道。
松手,几分颓然:“淼淼,你有没有想过,你真的死了,小新怎么办?周渊的冤屈怎么办?我。怎么办?”
说最后一句话时,我都怀疑,我面前的人是不是我认识的。
“,这不是你。”我深呼吸,努力克制情绪,“你肯定规划了一切。”
伸手抹脖子上的血,他把手指递到我跟前:“淼淼,我的命都愿意给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沉默,偏头,不想看他。
“无论如何,周渊死后,我才收到消息的。我不告诉你,原因不就摆在眼前?你知道了,你失去了斗志,你走上了五年前自杀的老路!你只管自己解脱,你当初的信誓旦旦哪里去了?周渊为什么会死,你不愿意想一想吗?他明明替人顶了罪,他为什么还要自杀,你都不想想吗?”
可,淼淼,我不能再活下去了。
我没有机会活下去了。
我脑海浮现周渊的话。我眼角抽动,问他:“你什么意思?”
“你恨的人,既然可以为了脱罪让周渊代为坐牢,为什么不可以在周渊服刑期间杀人灭口?四年,十年的中间时代,周渊自杀,别人肯定以为畏罪。捕风捉影的事,谁愿意彻查到底?”耐性不错,徐徐跟我分析。
“你有证据吗?”周渊之死,我对的绝对信任已经动摇。
笑了,百感交集:“淼淼,你果真不相信我了。你知道吗,你入戏远远比白誉京谁。他对你,稍微好一点,你就没了方向?”
我丝毫不心虚:“是你让我真正爱上他的。”
“是,是我。”他眼底光芒瞬变,我看不清楚。
“,我感激你!真的感激你!当年我就没想过活,你救下了我,救下了小新。你教我很多东西,你让我从一个只能用死逃避问题的软弱女人变成有寄托有能力的人。就像现在,我想抛下仇恨,我带着小新回到英国,哪怕到任何一个地方,我都可以活得很好。我可以不问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或许真的如你所说,我是当年的你。或者,你和白誉京同样有深仇大恨。我不在乎,只要我们目标一致。可周渊不行。”
提及周渊,我语塞,鼻头再次发酸。我迎上他沉静的目光:“周渊是我丈夫,真正的丈夫,是我这辈子最爱也是最爱我的人。他死了,我怎么可以不知道?你给我复仇的希望,却残忍地欺瞒我他死的消息。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的砝码没了,所以你才采取非常手段。”
静默几分钟,确认我不再说话,抽出纸巾,若有若无地擦过我的脸庞。
“淼淼,我给你两条路。我们共处了五年,你该知道,我的手段。”他跟我谈条件。
我好奇:“你说。”
“第一条,你带着小新,跟我回英国。这次你跟我回去,我不会再对你实施魔鬼训练,我们像寻常的一家三口一般。以我的能力,我们三个这辈子享福没有问题。”说完,他顿了会,似乎想从我脸上读出什么。
忽而他轻笑:“我想,你应该不会选这条。”
“,我……”
他表情如旧:“第二条,继续报仇。周渊的死我无可奈何,但是我在荣城的手下,我自己也亲自调查。周渊死前一个月,有个叫李远程的人去找过周渊。他是nzS集团的员工,周渊死后不久,他辞职,得到了丰厚的酬金。当然酬金这些,都是暗箱操作,如果不是我追根追底去查,不会知道。
我去找李远程时,他矢口否认。可当我绑架他妻儿时,他供认不讳,并提供了一段录音。李远程同样是商场摸爬打滚下来的老狐狸,白誉京和他交涉时,他录了下来。”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把录音交给警方?”我问道,“这样白誉京非法逼死周渊,会被定罪的。”
解释:“李远程手里的是复印件,不足以作证。原件被谁毁了,你应该心知肚明。”
“噢。”
他不放过我:“而且以白誉京的能力,他肯定还有办法推得干净。我跟你说,白誉京真正的实力和我不相上下,我和他硬干,我不能百分百保证赢。录音这事,捅到警方,除了丢了一个砝码,别无他用。淼淼,你和我都清楚,情伤最痛。三十六计里的美人计,古往今来,多少人用,或成或败。在我遇到你的时候,我就认定,你会成功。”
“,你不怕我玩死吗?”我轻飘飘反问。
他伸手,拇指久久停留在我的脸颊:“淼淼,你还有第一条路。”
和在一起吗?
我沉思:一起生活五年,他完全改造我,我对他却一无所知。他的过往他的癖好,而且他始终不是周渊,我不相信他会对小新视如己出,如果我和以后有了孩子。
我对,从一开始就是惧怕和敬畏,夹缝里都挤不出一丝缱绻的爱意。
收回手:“淼淼,你记住,今晚过去,第一条路就永远消失了。”
收回乱七八糟的情绪,我对他说:“,就算你给我指明了杀人凶手,我都不会原谅你这一年的欺瞒。”
“嗯,”他起身,走到窗前,开了窗,突然说,“今天阳光不错。”
“如果我两个都不选呢?”我不甘心地问。
他回头:“我这辈子都不想用这个吓你的,不过你执意。我就告诉你,我会折磨小新折磨你,淼淼,你有太多秘密在我手里了。如果你继续走下去,我会在适当的时机,把周渊的骨灰还给你。”
“什么是适当的时机?”
“白誉京一无所有的时候。”
一瞬之间,暖暖的阳光都驱不散他满脸的阴沉。我忍不住问:“,你和白誉京有什么仇?”
他忽而笑了,有如春风福泽大地:“我哪里恨他。”
再次大步走到我面前,他吻了吻耳垂:“我们算是达成协议了。”
“是啊,协议,”我冷嘲,“,你逼走了我们之间的情意。”
“是你抛弃了我,淼淼。”说得很是无所谓。
我隐隐觉得,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少之又少许诺别人一辈子的时候。可我,不能要。
“李远程现在在哪?”我问。
回:“总算学有所成。可是淼淼,你不怕我捏造好一切等着你去钻?”
我苦笑:“总有演戏遮不住的东西。”
“塔城。”说起这个名字,似乎有莫名的眷恋。
“,你可以走了,你在这里待太久我可不好解释。”我突然倦了,肚子空空,脑袋空空。
“没关系,我可有办法。”
率先扔了那束玫瑰,可怜的花瓣四散。还不满足,碾压了好几脚。看着满地花瓣,我觉得刺目。他又走到花瓶前,推倒了花瓶,踹了几脚。柜子,椅子,果篮……但凡能动的东西,他全都搅得稀巴烂。
卫生间他都没放过,我看不见,但听得丁零当啷的声音。
他进去卫生间没多久,门又被敲起,马珊珊张皇的声音时远时近。可惜反锁了,她进不来。
洗了手出来,满不在乎地甩手:“淼淼,你丈夫跟你要钱未遂,你不该哭一哭?”
明白了他故技重施,我酝酿些许,挤出了一行眼泪。等会马珊珊进来,我可劲儿想周渊,定能泪流成河。
表情凶横开了门:“贱女人,没钱还住什么院,死在路上才好!”
马珊珊吓了一跳,走远了,半天愣在病房门口不动。
我靠着枕头,延绵不息地抽泣。
过了几分钟,马珊珊才关上门。由声响可以听出,她正在收拾。她不时抽气,显然对她来说,这是个艰巨的任务。
我有伤在身,又有戏要演,爱莫能助。
如此一闹,我不仅恨白誉京,也恨。周渊死了一年,瞒了我一年的人,我可以托付终身?
就算逼死周渊的事和白誉京无关,他都干净不到哪里去。当年的罪,他早就定下了!呵,来得好,让我别做梦,千万别!
真爱了又如何,我始终要把刀子刺进白誉京的心脏。
如果我调查到尽头,的手都染了血……没关系,今天过后,我们扯断了联系,扯断了!
“真的吗?”
我心里响起了细弱的问声。
马珊珊估计整理累了,跑到我面前:“周淼淼,那个男人……真的是你丈夫?看着温文尔雅,怎么想到……竟是个斯文败类……”
停止我抽噎,我抹了把泪:“确切来说,是前夫。我年轻时瞎了眼嫁给他,这次我病了,他来闹,无非想跟我要钱……我不给,他就闹。如果不是我躺在床上,他怕一打打死我,他还会打我……”
马珊珊脸皱起,不知如何安慰。许久,她说:“你别激动,我先给你输液。”土叉狂弟。
我左手已经惨不忍睹,她换右手。折腾许久,我也不哭了,怔怔、空洞地望着前方。
马珊珊拾掇医用品:“我还是请阿姨来打扫,你别嫌吵。实在难受,看看电视,或者直接睡个觉吧,做个梦,什么都过去了。”
“嗯。”我表现得十分配合。
我的内心几分苍茫:如果睡个觉,一切能回到原点,我愿意。
周渊回到我身边,婚礼顺利进行,我没有被白誉京糟蹋……
可能吗?
我现在的身体,哪个地方没有白誉京的痕迹?我深知,我有时候不能拒绝他。比如他昨晚选择温存时。
金年桥在阿姨清扫时,赶到我病房:“周淼淼,为什么这么多人会伤害你?”
“你在这站着,不怕你表哥杀了你杀了我?”我反问。金年桥为了避嫌,没有继续负责我,而是让另一个医生来。他应该与马珊珊私交不错,她不会透露给白誉京。
金年桥走近我:“未来表嫂在我医院出事了,我看看总没事吧?”
“你错了,你的未来表嫂是邹瑶。”
金年桥收走了我的粥:“你老是嘴硬。”
他走了,我不多说,闭眼小憩,累得不行。
我满脑子都是,等我出院了,我要去找李远程。而且是,不能让白誉京知道。上次和莫元阙去了海城,白誉京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去找李远程,我必须做好周全准备。
头真痛啊。
大概十几分钟过去,阿姨跟我说:“收拾好了,妹子,你这里乱得可以!”
她话里有怪我给她加重工作的意思,我却没什么好回,沉默以对。
阿姨出去没多久,我伸手拿手机,在通讯录上翻来滚去,最后落在“莫元阙”三个字上。
还没按下去,病房门又开了,我抬眸,警备十足地望向门口。
是金年桥,捧着一束红玫瑰,乍看和白誉京送的无异,手里拎着约摸是粥盒的东西。
他先把粥盒放在椅子上,在拾掇玫瑰,放在我左边的床头柜。弯腰,他孩子气地逗弄怒放的玫瑰花:“其实我喜欢百合花。可是我补上束玫瑰,表哥可能不会发现。”
“你真是低估他。”我嗤笑。
他不介意,继而把床摇起,桌子也摆好,他把粥盒打开在我面前:“虽然现在快吃午饭了,但我送到是我的诚意对吧?要是表哥问起,我会跟他说,我只是照顾一下被欺负的表嫂。”
“或者,你现在消失,会更好。”我冷冷道。
金年桥摊手:“好咧!”
他一股脑的好,总会打动我。越受打动,我越不能给他好脸色。
白誉京晚上来,践约替我洗澡,不方便的地方,他用毛巾一次次擦啊摸啊。洗澡的时候,我就跟他女儿似的,被百般呵护。
如果没有出现,我或许会沉沦其中。
此刻我依旧沉溺,多少有点做戏的成分。
不清楚他知不知道闹过这事,他不问,我不提。洗完后,我整个人也神清气爽不少,意识清醒地躺了两天,我就闷极了,想出院。我被扶直了可以慢慢走,但他全程秀臂力把我抱来抱去。
我有时候在想,他到底是不是精虫上脑。我是个正儿八经的病患,他却要了我两次。他动作比往常小,可到底让我有点……难以承受。
当然,我不能否认享受的时候。
又**,黏稠稠,他抱着我去卫生间草草冲洗,期间,他告诉我:“假期还有八天。”
*****
我提前出院,警察姗姗来迟,问我当时的情况。我其实很疑惑,应该白誉京解决了这问题。到了警局才知道,是莫元阙找我。
他和我单独在审讯室里,我问:“莫元阙,发生了什么事?”躺了一个多星期,我才意识到,离唐续雪给我的期限越来越近。
住院期间,我时刻关注nzS集团和桐原野仁手下公司合作走向,愈发密切。如果撤退,双方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唐续雪态度坚决,显然不会在意这损失。
而我,可能会因此被白誉京彻底打落冷空。白誉京这个人,到底捉摸不透,如所说,我入戏比他深。我不能起的时候,他抱我各种服侍,等我恢复点了,他也不常来了。前些日子,陈隽带话,白誉京有个短途出差。
我哦了没多说,陈隽总以为是我狼心狗肺。
我无心辩解。
莫元阙有点难受:“王建江死了。我联系上他了,他愿意回来——结果被赶上飞机,意大利一场暴动,他被误杀了。”
“后来呢?”我眼前忽然溅开血花……
不管是意外还是算计,都太血腥了……太血腥了!
人命太脆弱。
“我去了他的葬礼,他儿孙都哭得厉害。我问了,他们都说不知情。以我的专业角度来说,他们没有撒谎。王建江这事,板上钉钉的意外,我心里总是……周淼淼,你说,是不是我们的调查害死了他?”
王建江固然跟着顾铮可能做了很多事,但终归,罪不至死。
我有些茫然:“或许,是吧。”
莫元阙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抹了把脸:“还有张洋洋。我去幼儿园找她,各地找她,她突然心脏病发作了,现在仍然在医院,昏迷不醒。”
死循环,就跟顾北生嘴里所说的:李洲车祸死,唐菲全家都移民了。
“顾北生呢?”我问,压抑心底不好的预感。
莫元阙摸了摸手背:“顾北生还是躲闪我,现在去了塔城说什么交流艺术。什么都断了,所以我回来了,没想到我回来,连你都出了车祸。”
我回:“放心,我的事和唐续雪的无关。”
沉吟片刻,莫元阙道:“和当年一样,我现在有点无助。我以为我足够强大,现在证明,我做不到。离奇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我更相信,续雪是无辜的。”
“等周末,我再去找找顾北生?”我问。
莫元阙摇头:“我和顾北生是多年同学啊。”
“你也是男人。”顾北生说好了配合,躲闪莫元阙,要么忌讳莫元阙对唐续雪的喜欢,要么是受到了什么威胁。如果是威胁,张洋洋住院,王建江直接死,看来对顾北生,是手下留情的。
走出警局,我要去小新那边。
一路上,我反复思量,还是打给唐续雪。
“有成果了?”唐续雪声音悠闲,我可以想象,她素着脸搭理花枝的模样。漫不经心本身,就是一种无可取代的美丽。
“唐续雪,王建江死了。”我平铺直叙。
她冷冷笑出声:“不错,这个消息值得你给我打个电话。”
“唐续雪,我有的资料有限,当年的事,你愿意跟我细说吗?”我询问,“顾铮设计害你,你知道理由吗?”
“周淼淼,你是不是走到了穷途末路?”
想到莫元阙一筹莫展的样子,我坦诚:“差不多了。”而且我这些日子,自己的烦心事一个接着一个,根本没心思想唐续雪的事。眼见期限逼近,我不得不多想。
“周淼淼,有没有人告诉你,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轻易承诺?”隔着遥远的距离,我现在捉摸不透唐续雪的心思了。本来就没琢磨透过,她比我更彻底地“死”过一次。很多人整容是为了变美,她整走了与生俱来的绝代容颜,又身陷牢笼,经历假死,以为重生……却又要面对桐原野仁无休无止的性、虐。
“期限最后一天,我会回到海城。到时候,你需要什么,我兴许可以给你。”唐续雪意外改口。
“你真的可以回海城?”我记得她说过,桐原野仁不会让她回国。
“呵,”唐续雪声音变得冰冷,“我整容了,我是唐泽慧学。”
可她既然信誓旦旦,我又瞎操什么心?
我有点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我想要挣脱,却苦于没有方向。
求助许玳瑁?让她再委曲求全和林辰?然后,林辰能做点什么?扭转乾坤?似乎是可以……
我自己呢?
周渊的逝去,的欺骗,白誉京的若即若离……
越想,我脑子的线团乱成一麻,我狠狠咬牙,忍了很久,才没有发疯。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心底的伤却是很久很久都好不了。
小新许久不见我,见到我就扑进我怀里,十分亲昵。
看他可爱的样子,我更不能让他被毁了,绝对不能……
心思定了,我不再寻死,而是正常恢复了工作。
我缺席很久,除了顾艳怡的故意刁难,真正堆积下来的工作很少,更证明我在nzS集团的可有可无。眼前横着漫漫长路,走到这里,路障又特别明显。
想到唐续雪的事,我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只要是相关人物,无不受害的。
白誉京的短差无端变长,没有他的刁难。陈隽有意提携我,逐渐带我出席某些场合,会在旁边指点一二。饶是陈隽这般两袖清风、置身事外的姿态,都在茶水间各处被议论与我种种。
不过陈隽风雨不动安如山,流言不能激起他任何波澜。
我自认面对流言我做得不差,看到陈隽,依旧觉得可以学习一下。
nzS集团照常运作,有余羌,有一堆高层,不过经年累月没有ceo运筹帷幄是绝对不行的。在我的世界里,少了白誉京,安静了很多。
从会场回来,我问走在我前面的陈隽:“陈秘书,白总已经出差十多天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
“不知道,我去问问。”陈隽的回答令我大吃一惊。
“你不是……”
他回头,平静的眼里满是对我吃惊的了然。他整了整西装:“你见过郑槐,这次白先生带上的是郑槐。说是出差,其实……抛开这些,单单是我,我不会去问的。但是周小姐关心白先生了,我代为传达,就毫无疑义。”
果然是精明出油的人,连问白誉京的行程,都要让我做代罪羊。
不过,白誉京带上郑槐消失了十多天,不会类似黑帮血拼之类吧?
陈隽不等我回答:“我去开车,一起回公司,今天表现不错。周淼淼,你再加把劲,茶水间蔓延的肯定是的传奇事迹。”
我耸肩,不作答。
回到公司,我需要整理出一份报告,事实经验总结。
白誉京和陈隽,都会严苛要求我。因此我在公事上,也是严格要求自己:宁愿整理是多检查多删改几遍,也不要被上司挑出错处。
回来本来就下午三点多,我整理到办公区人走光才确认无误。
打印出来后,我去陈隽办公室。
他还在,不过是在收拾东西,应该也按时下班。
我把文件夹给他,他搁在办公桌上:“明天再看。”
我无所谓:“那陈秘书我下班了,明天见。”
“周淼淼,等一下。”他赶在我转身之前,“白先生说,他明天晚上回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该怎么做?
“嗯,有劳陈秘书拿我当枪使了。”我陈述,丝毫没有置气的意味。
陈隽逗乐了:“周淼淼,若我没提及你,白先生肯定会扔给我个难办的案子折磨我。你别低估自己。”
“你也别高看我!”
我先撤,慌乱收拾东西,走人。
明天?
周末,我放假的日子;唐续雪会回海城的日子。
不知道唐续雪在桐原野仁面前使了什么计谋,反正她有回海城的权利。或者是三天的圈养让桐原野仁放了心,或许是桐原野仁体力大不如前……
都不是我关心的事。
给许知晓的理由依然是我周六需要出差,所以她凌晨六点及时喊醒了我。
我早早赶到海城,却不知道该落脚哪里。我打给唐续雪时,她给了我个地址。我没有选择,转述给司机。看着像黑车,但临了,他收费还算合理。
下了车后,想到要面对唐续雪,我居然紧张起来。十来天,我当然不是干坐着等最后一天失败。很多事情,越陷越深。
是幢二层小公寓,我看过去是有些年份了。花草茂盛,不是欣欣向荣的繁盛,而是无人管理的荒芜冷寂。
徘徊在铁门处,我以为唐续雪先到,结果没有。
百无聊赖,她很快就到,我也不必催她。忽而起了股强烈的秋风,我裹紧了外套。不该是冷的时节,却突然转冷了。
耳边忽而逼近刹车声,黑色的车子,崭新的。
先下来的是黑衣黑裤墨镜的保镖模样的男人,他绕到后座,给唐续雪开门。不管是桐原野仁安排还是唐续雪自己,反正排场勾搭。
唐续雪穿着黑色风衣,极简风格。她现在的脸,在简单的装束中,更为合适。乍看或许不出挑,细看,却有无可匹敌的韵致。看着她依旧苍白瘦削的脸,我总是会想起属于当年的唐续雪的独一无二的脸。
“你比我早啊。”唐续雪笑着跟我寒暄,转头嘱咐了保镖。
保镖开了一层层的门,她领着我进去,边介绍:“那是我以前的住处,我死后,就被封了。以前这地,还是商业中心,现在也衰落了,少有人来。何况,我是商洽来买这栋公寓的日本女人。”
进了公寓后,保镖就退出去了,唐续雪让我坐在沙发上。
“我始终生活在这里很多年,我熟悉,给你泡杯咖啡。”唐续雪说完时,人已经飘进厨房了。
房子很干净,装潢也走清新风格。我刚进,就感觉到陈腐之气,就算有人打扫,没人住,始终少了点生气。
她端着托盘出来,两杯咖啡:“我不加糖,所以你也没加。”
我伸手去拿:“没关系。”
非要亲自端给我,她俯身递到我跟前:“给。”
手心朝上,我接住杯底。
她猛地一颤,咖啡杯摇晃几下,溅出滚烫的液体。
原本想接,但不想手被烫,我快步推开,疑惑:“怎么了?”
眉头微蹙,她道:“我的右手,受伤了……”说话间,她不顾自己鞋上沾了污渍,反而倾身上前关爱我:“你没事吧?”
我作势撩起她的右手袖口,发现干干净净,没半点伤痕。
“你?”我疑惑。
再次和我对视时,她眼底多了诡谲。她右手敏捷地制住我的双手:“是,我没伤。”
“你想干什么?”我忽而慌了,费力挣扎。
她力气,也出奇地大。
我踹她,她一躲,我趁机逃脱了她的桎梏:“你是不是疯了?”
她一晃左手,我还没看清,她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我自然不敢动,僵在原地:“你要杀我?”
脸上死气沉沉,她威胁:“现在起,你再挣扎,我就打爆你的头。”
☆、【第死57章 以死明志】
枪口逼着,我不敢动。
唐续雪应该是早有准备,把我推倒在沙发上。单手制住我双手后,她把枪插进口袋,摸出粗绳,将我双手反剪在身后。她又动作利落地绑住我的双脚。成事后,她坐在茶几上,满含笑意望着我。
我顿觉毛骨悚然:“你计算着什么?”我不能轻信她,可我有把柄在她身上。此刻她有枪,我不敢拿命博。在那次跟我闹翻以后,又跟我说:如果你敢死,我就敢让小新成为第二个我,不,比我更阴暗。
会让小新,变成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男孩儿。
不可以。
唐续雪凉薄地笑了,纤细的手抚着我的脸上轮廓。不知为何,她的抚摸,竟像是挑逗,激起我一阵一阵的颤栗。
“多好看的脸,纯天然的。”唐续雪喃喃。
我顺着她的意思:“你曾经才叫美,我身为女人。都忍不住喜欢你。”
“是吗?”她停留在我脸上的手瞬间放在我胸前,“你以为我是女的,你就不可以强、暴你吗?”
我胸前细细密密全都是不适,震惊微带惊恐地说:“你……”
“怎么。看不出来?”唐续雪轻嗤,“你对我的过去也算一知半解,我喜欢女人,有什么好奇的吗?”
“让我死个明白,可以吗?”我努力忽视她手放在我胸口的感觉,努力把她的话当作玩笑。
她双腿交叠在我旁边的沙发上,懒懒的:“电视剧惯有的最后情节,让你死个明白?嗯哼,可以。”
她虽然离开了我的身体。我却无力反抗,全然是笼中之鸟。
她如果真的要对我怎么样……那又是另一种翻江倒海的难以接受了!
“曾经的唐续雪。”唐续雪如此开头,显然要与过去作别。
真人的实际回忆,比资料更全,也更让人唏嘘。
唐续雪天生的美人儿,几乎全部的男人,多看她几眼就会爱上她。十五六岁,美貌之外还有致命诱惑的青葱;十七八岁,丰满的身体。年轻的活力;二十三岁是什么呢,或者,是让男人看到就想占有吧。
唐续雪被男人追捧着长大,眼光高,追她的富二代一大堆,她偏偏选择了顾北生。
具体要说是什么理由,唐续雪说不上,不是他画得有多好吧,也不是他长得有多好看,就是那时候她看见他,她想,她该喜欢一个人。
大多数爱情的开始,有些莫名其妙。以后去回忆,都说不出个始终。
唐续雪虽然吸引无数男人,但她绝对专一,和顾北生在一起,就是和顾北生在一起。
因为和顾北生是男女朋友,所以她做他的模特。和顾北生现在的模特辛迪一样,裸模。完全封闭的画室,有一次顾铮被撞见了。
唐续雪回忆,顾铮开门的瞬间,她虽没穿衣服,但距离远,顾铮没看清。顾北生快速地给她披上了衣服。顾铮当时盯着她的画像很久,后来顾北生跟顾铮出去,顾铮却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
顾铮找过唐续雪,让她跟了他。
唐续雪愤怒,拒绝,被他牵制,差点被强、暴。
“你知道吗,我男朋友的父亲,扒光了我的衣服。”唐续雪在我耳边呵气如兰,纤纤玉手在我领口徘徊。
我震惊不已,不敢动弹不敢反驳不敢打断。
顾铮,原来对唐续雪是爱而不得。不,不是爱,是想占有她的身体罢了。可耻的男人!
后来被顾北狄撞见,她逃了,她想跟顾北生分手的。
顾北生却不愿意,她也不忍心。
“顾铮自己干不成,找十个,八个,我记不清了,强、奸我。”唐续雪说起这些心惊肉跳的回忆,脸上一片沉寂,毫无波澜,“他还录了像。他在陷害我之后,说他活着的每一天,都会看这段视频,都会回忆我猪狗不如的样子。你知道,你知道,顾北生为什么当初闹得很厉害要为我鸣冤,后来却退怯了吗?因为顾北生看到了那段视频,恶心我了。我也恶心我自己啊。”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我恨她对我的边缘性动作,恨她绑了我,可我对她的过去,还是震惊和同情的。
顾铮这个已故的变态,摧毁了一个世纪都难出一个的美人儿。就像天妒英才。上天把绝色之容赋予她,给她完美的二十多年,在二十三岁之际,却全都毁了……
不管她报复,阴沉,还是甘为桐原野仁的奴儿,都不是毫无理由的……
“周淼淼,我也希望那场车祸我真的死了。可是我没死啊,我就是没死。我恨,我要那些害过我的人,全部都不得好死……全部……全部!”
“那你,为什么找上我?”我反问。我和唐续雪在日本遇到,根本不是她可以算得到的事。
“你猜,是白誉京想要考验你,还是我看上你了?”唐续雪凑近我,粉嫩的唇擦上我的脸。
心下沉沉,白誉京确实像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的,可……
唐续雪笑如银铃:“对,不应该相信男人。”
她右手掐住我的脸:“不过这次,是我看上你了。我想毁了你,周淼淼,我想毁了你。”
“我已经毁了!”我拔高音调。
“可我看你,好像毁得不够厉害。”她唇印在我脸上,我一躲闪,她反手给了我一个重重的耳光。
“你给我吃的药,是什么药?”我歪着头,痛感反倒让我习惯。我取向正常,除了周渊,我谁都不爱。我的身体,除了白誉京,谁都排斥。纵然我心理上抗拒白誉京,身体上时常不。
唐续雪精神分裂一样,又细细抚摸我微肿的脸颊:“安眠药。”
“王建江的死,和张洋洋的住院,和你有关吗?”
“你真以为我有通天的本领?”她反问。
我回:“你还没本领吗?既然事情过了三年,知道我查的人并不多,顾铮又死了,谁又会害你?”
“真的吗?”
我震惊:“难道是顾北狄?”我想到,顾铮想要怎么样唐续雪时,顾北狄闯入了,虽然没有成功,可能……
可能……
“你错了,是我,是我色、诱了顾北狄,让他提早逼死了顾铮,让他解决王建江。不过显然,王建江命不太好,至于张洋洋,什么都不知道,本来就有病。莫元阙,逼得太紧了。”
唐续雪口里说出来的话,颠覆了我以为我知道的真相,久久难以消化。想到那个诚挚满满的莫元阙,我脱口而出:“莫元阙,他真的爱你。”
“那顾铮,说不定也是爱我的呢。”唐续雪不以为意。
“唐续雪,你和顾北狄在一起,你想过顾北生吗?”
“那顾北生知道我的遭遇后,如此对我,他想过我吗?”唐续雪红了眼眶,显然对顾北生仍是介怀。
年少时纯得滴水的爱恋,终究敌不过**裸的现实。
“唐续雪,你也许误会了顾北生。”我妄图以情动人。
她开始扯开我的外套:“周淼淼,还有什么问题吗?还有什么没想明白吗?”
顾铮陷害成功,基于他的地位和手腕,没人敢翻案,就算同样可翻云覆雨的顾北狄都不可以。可桐原野仁又是怎么回事……不过,我现在就快被唐续雪……关心其他事有意义吗?
有吧,拖延时间。
“那你和桐原野仁?”
“桐原野仁早年受恩于顾北狄,他愿意为顾北狄做任何事。顾北狄给他的帮助,也是你想象不到的。你所看到桐原野仁纵、欲的场景,确实他纵,可对方不是我,不过长得和我很像而已。顾北狄这点权利,还是给我的。白誉京这次表面上是和桐原野仁合作,实际上,还是朝顾北狄伸出了橄榄枝。”唐续雪回道。
“很难相信。”我沉思道,如此大的案子,对他们来说,就是游戏吗?
也不算是游戏,一种稳固关系的手段。
我本以为桐原野仁是大人物,结果只是小角色。
“是啊,你很难相信。”唐续雪接茬,“白誉京却能想到,他最多知情不报。是我看中你了,所以才设计你。”
“我现在不敢轻易相信你,或者相信白誉京。”我深呼吸,她依然很美,却让我心底升起一股油腻腻的恶心。
她的手覆在我腰际上:“周淼淼,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的瞬间,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我。我不是想保护你,而是想摧毁你。我当年如何无助、哭喊,我就想你现在多无助多恐慌。宝贝儿,你放心,身为女人,我绝对比那些臭男人温柔。”
顺着腰际蔓延而上,她的手彻底让我慌了。
我重重咬上她的脖子。
她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对我攻击。
“不要!”我松开,大吼。
她要吻我,我当然避开,她落在了我脸颊。她也不闹,温柔轻笑:“我当年的喊声,可比你凄厉。你别顾忌,大声喊,声音越大,我越喜欢。”
从没想过,我有生之年,还会被一个女人……
,你不是时时刻刻跟踪我吗,现在为什么不来救我?
还有白誉京。
不,白誉京在出差,就算他知道我和唐续雪有一月之约,也未必想到唐续雪会如此做事。一系列的事,全都在刷新我的眼球。重点是,我现在的困境。不过依照白誉京的占有欲,他会出现的吗?
城池一点点失陷,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砰砰砰”,门剧烈响起。
她停了动作,舌头舔了舔我颤抖的脸:“宝贝儿,你猜是谁来救你了?”说完,她并不起身去开门,而是坐在我旁边,枪指着脑门。
“不管是谁,要是不听话,我就杀了你好不好?”唐续雪跟个变态似的,出语恶心,“就算你死了,我依然会喜欢你的。”
周渊对我一见钟情,告诉我有女人最好的武器,我没有骄傲过,但至少,我不曾厌恶我的脸。在知道唐续雪因为我的脸才让我经历这么多事的,我就恶心我的脸。
唐续雪心理扭曲,很多事根本不能用常理推断。比如让我去查她的案子,却亲自掐断了所有的线索,约我见面,跟我坦白,竟是为了占有我。
撞门而入的,是顾北生。
我松了口气,总算看到了点希望。我不是才察觉到唐续雪诡异,单枪匹马见她,我给自己准备了后路,那就是顾北生,当然现在,我根本不知道,是否有用。但,有人,总比没有好。
“咦,怎么是我以前的旧情人啊。”唐续雪枪口对准,话里阴阳怪气,辨不清真感情。
顾北生走到唐续雪面前,跪下了,泪流满面:“续雪!”
唐续雪冷冷道:“我是唐泽慧学。”
“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的。”顾北生涕泗横流,“当年,当年我父亲的确给我看了视频,我不是嫌弃你,我是恨自己无能为力。他对你再如何,都是我的父亲,你能让我怎么办呢?直到你所谓的车祸死,我都被我父亲囚禁。我根本出不去……根本出不去!我几次就差点死了,可我没死……续雪,我总要继续生活,就算不快乐,都要活下去。就像你,你可以蛰伏在一个日本男人都不回来。你是为了什么?报复我吗?报复我父亲?还是报复谁?”
唐续雪像是没任何松动,亲了亲我的脸:“顾北生,你不要太高估你。顾铮死了,我有什么好报复的。你,顾北狄,全天下所有的男人,哪有周淼淼诱人?”
“续雪,不要变成这样,我们回到过去好吗?不要管我的哥哥,我们远走高飞好吗?”顾北生蹭着膝盖,到唐续雪面前。
唐续雪嫌恶,拿枪指着他的额头:“你滚开!你懦弱,你放弃了我!你比起你哥哥,远远不如!别那你懦弱的眼泪希求我们回到过去,站起来,滚到辛迪身边,她适合你。唐续雪死了,一个叫做唐泽慧学的日本女人怎么会适合你呢?”
顾北生半身颤抖:“续雪,你杀了我吧!如果你真的这么恨我!当年我懦弱我没有能力,现在我依然没有!如今活着,不过行尸走肉,如果我死你可以记住我的好,我宁愿一死。放了周淼淼吧,她和我们的恩怨无关。我父亲不久前死了,所以你才愿意出现的对吧?续雪,你杀了我吧,反正哥哥会让你无罪,反正你的人生是被我毁的……我当年不该,不该给你画画。”
“你错了,是你不该认识我。”比之顾北生的动情,唐续雪麻木万分。
我身在其中,艰辛不敢动。磨蹭身后的绳索,从和她对话时我一直在解。而现在,差之毫厘。
顾北生抓住枪口,直直对准自己:“杀了我吧,续雪!对不起,续雪!”顾北生情绪很激动。我理解他,我用唐续雪活着的消息让他愿意和我见面,他当时就一直抑制不住。他曾经精神分裂,他的病因就是唐续雪,现在唐续雪好端端在他面前。变了脸,**裸揭露了残忍的真相,顾北生怎么忍得住?
唐续雪和他对峙:“顾北生,我让你滚,听到没有?”
我脱了手,顺势重重推开唐续雪。她没料到我会偷袭,往顾北生那边摔。
“砰”一声,枪走了火,子弹射中天花板上的水晶台灯,巨响之后,碎了一地。
我趁唐续雪倒伏之际,快手解了绳索。手脚灵活之后,我躲到沙发之后,只探出头观摩现场,以免被打死。我摸着手机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报110。
枪响之后,唐续雪的保镖被惊动,赶紧跑进来:“夫人,怎么了?”
唐续雪刚刚站起,揉了揉手肘:“出去,没你的事。”
保镖应声,还没来得及走,被后来的莫元阙给打晕了。
唐续雪冷冷看着持枪穿制服的莫元阙:“哦,你就是那个警察。”
莫元阙表情凛冽,拿枪对着他最爱的女人的脸庞:“唐续雪,回头是岸。在你伤害周淼淼之前,你都是无罪的。可在你做了不可回头的事以后,你就要坐牢了。”
莫元阙的出现让我安心了不少。
顾北生再接再厉,依旧跪着,拖住唐续雪的腿:“续雪,你放下枪,我带你远走高飞。”
踹开顾北生,唐续雪俯首:“我反正死无所谓,你要真这么想死,我现在就了结你!你的辛迪,你的画室,你的前程似锦,你舍得吗?!顾北生,你tm倒是给我说句实话啊?!”
顾北生悲怆地望着唐续雪:“续雪,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
她扣动扳机:“我数到三,你不滚,我就杀了你。”
出乎我的意料,顾北生居然蹒跚起来,踉踉跄跄走了。
冷冷一笑,唐续雪染毒的目光飞向我:“周淼淼,这就是男人!”
“你逼死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理解顾北生。黑暗的世界,不适合他。心爱的人朝夕瞬变,他曾经可以沉溺在辛迪的温柔乡里,他以后,也可以假设今天是一场梦。他撕心裂肺地求过唐续雪,可唐续雪显然已经不会为他所动。
可能对顾北生这样的艺术家来说,爱情死了,比什么都严重。
现在走出去的顾北生,已然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我会疼爱你。”唐续雪道,“你到我身边。”
莫元阙确认顾北生出去后,逼近唐续雪:“你不要犯错,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唐续雪没有退让,眼底忽然搅起一池春水:“莫元阙,你说你爱我?”
“是的。”莫元阙点头,眼角余光瞥向我,估摸是让我逃。
“多爱呢?”唐续雪放在脚边,弯身起身之间,曲线曼妙。
莫元阙看到她放下枪,神色一喜:“我可以给你未来。”
“是嘛?”唐续雪近乎轻蔑,但她猛然吻上莫元阙。
“别!”我大声提醒。
可莫元阙和她缠吻,显然动了情。
在我跑出沙发,赶到他们面前,听到了枪声。
被唐续雪扑倒在地的莫元阙,腰腹处中了枪,衣服变深了。他很痛吗,却依然固执地吻着唐续雪。一瞬之间,万年涌上我心头,我抢过了唐续雪扔在地上的枪,凭空一开:“唐续雪,你有没有心?!”
她手压着渐渐无力的莫元阙,施施然站起,把枪对准自己的胸口:“来,周淼淼,往这里开。那样,你就可以看到我有没有心,或者我的心是不是黑的。然后,你就去坐牢。”
我被枪的后劲冲撞得难受,却能站稳,脑子里混沌一片,更多是为莫元阙可惜。
是的,现在我拿着枪,我可以逃了。哪怕我衣服被扯乱,被唐续雪舔了几口,但我逃是没有问题。
我迟疑地步步后退。
唐续雪忽而笑了:“对哦,如果白誉京愿意,你也不会坐牢。好可惜,宝贝儿,我要与你擦肩而过了。”土冬宏划。
莫元阙和我相处甚短,痴情人!
我管得过来吗?
我管不过来!
退到玄关处,我突然撞上了一股肉墙。浓烈的血腥味中,有他独有的烟草味,白誉京!
他从后面环住我的腰,下巴抵住我的肩膀:“周淼淼,我教你开枪。”
“砰”,唐续雪见白誉京来了,不淡定了,瞄准就是一枪。
白誉京单手抱着我堪堪避开了子弹,我都没意识过来,他的双手扶住我的,指引,不,主导我开了枪。
我不知道白誉京瞄准的是哪里,正中唐续雪拿枪的右手手腕。可能唐续雪还在平缓开枪后劲,总之,她中枪了,汩汩鲜血从她细嫩的手腕留住。
“啪嗒”一声,原本属于莫元阙的枪,落在地上。唐续雪已经失去了力气,她弯身去捡。
白誉京在我耳边低语:“要她死吗?”
猛烈摇头,我再也不想沾上人命了!
可他偏偏不遂我的愿,再次强迫我开了枪。
莫元阙气没断绝,居然起来,扑倒唐续雪。扑倒的过程中,莫元阙后背又挨了一枪。
唐续雪被莫元阙压在身下,身上染了不少血,她的右手中枪,体力大失。但她仍有力气骂莫元阙:“你是不是有病?!我自己可以躲!你这样一逞能,算什么!”
莫元阙约摸是笑了一声,漂浮地回唐续雪:“我知道你吻我是为了杀我,我心甘情愿。唐续雪,如果这样,你信不信我可以给你未来?”
“莫元阙?”
莫元阙垂头倒在唐续雪胸口,她最后一句反问。夹杂了太多感情,我细品不出来。
我也不能细品!
警车的声音忽而逼近,而枪上,全部都是我的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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