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绍卿心头的最痛。
温绍卿心中刺痛,叹了口气:“原来你也知道这件事,不错,我们温家本就人丁不甚兴旺,嫡出一脉,就只有非池和栎恒,现下,非池的腿,我的确希望好好培养栎恒,我那天在校场看了,他的武艺非常好,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将军,可做军中将领,并不仅仅是武艺好就可以的,军中关系盘根错节,即便有我在,他若想有好的人脉,也需要依附功勋世家,你,明白吗?”
温绍卿的话说的很慢,很艰涩,甚至有些愧疚,可他必须这样做,他告诉自己,温家的未来就在恒儿的手上,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存善念,面前的这个女子,是必须被辜负和牺牲的。
贞娘冷冷一笑,红唇微微翘出一个有些嘲讽的弧度:“媳妇明白,媳妇当长留江南,与我父母为伴,并在这里为相公日日焚香祷告,祈祷上苍护佑,相公能一顺百顺,事事如意!”
她缓缓一福,转身走了出去,金色的霞光,羽衣般披在她身上,烈烈金光,华光万丈,春风拂动她的发丝,裙裾,衣袂当风,仙姿飘逸,那一刻,身后的温绍卿有些怔忡,这女子如此冷静如此慧黠,也如此决然,若不是家世太过寒微,的确是个极其出色的女子,配得上恒儿,可惜啊贞娘仰头看着一树碧稠的桃树,不过几日,桃花谢尽,已到暮春时节。
她仰着下颌,微微眯上了眼,有风卷着几朵残落的桃花盘旋逶迤而来,轻柔的落在她的头上、肩上,她身后细白的手掌,轻轻的拈过,再吹一口气,那粉白的花瓣就悠悠的随着风飘了出去,地上已满是残红芳菲。
春,已尽了!
就这样吧,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我愿意以这样的方式成全你,也,成全自己昏黄的灯光下,贞娘一件件的折叠衣衫,神态安详平静,倒是身边跟着一起收拾行囊的忍冬和绣春,有些神色黯然伤感、“少奶奶,少爷,什么时候来接你?听说那些高门大户人家里,伺候的婢女也都是绝色”绣春到底忍不住,杜师爷的担忧也正是她心底的担忧。
贞娘笑笑,平静的说:“你怎么那么爱操心?咱们给少爷做的那几双鞋裹进去没有?把他喜欢的那几件内衣翻出来,要松江布的,穿着舒服”
杜石头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不知怎么,他心里忽然有了不知名的酸楚,将妻子留在江南养胎,自己跟着父亲会京城,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几个月后就能见到了不是吗?可为什么心里有那么深的不安?
“你回来了!父亲带你去应酬那些本地的官绅了,喝了酒吧?要不要喝点解酒的汤?我熬了些酸笋汤,最是解酒的,要不要喝一碗?”灯光下女子的笑容明媚,声音甜糯,让人听着就觉得安心舒服。一头乌压压的秀发随便的挽了个髻,一点装饰也没有,穿着件家常半旧的蜜合色小袄,越发衬得眉翠唇红,面色晶莹。
“没喝几盅,不用解酒汤了,绣春、忍冬,你们都下去歇了吧!”杜石头脱掉外衣,只穿着亵裤和内衣坐在贞娘对面,也不吭声,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她,似乎有什么话梗在喉上。
“怎么了?”贞娘有些奇怪的问。
“不知道,就是觉得有些不安,说不出为什么”杜石头忽然问:“过一个多月,就来接你,你会等着我吧?”
贞娘一惊,她从来没想过杜石头有这么敏锐的感觉,忙掩饰的一笑:“你说什么呢?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
杜石头搔搔脑袋,闷闷的道:“不知道,就是觉得不安,我总有种感觉,好像我这一走,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贞娘放下手上的衣衫,低下头,觉得眼睛有点潮湿,忙笑道:“别胡说,明儿就要上船了,不许说不吉利的话。见到婆婆带我问好,替我请罪,等赶明儿我去了,再亲自给她老人家赔罪!”
杜石头躺在床上,伸直了双腿,将头枕到手臂上,看着床顶的五蝠捧云镂空,出神的道:“你说,我娘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会不会像你娘那样?她还记不记得我?侯府是什么样呢?”
☆、242第九十三章
贞娘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也是有许多不安的吧?
叹了口气,她悠然的道:“你娘是你父亲的结发妻子,与你父亲有很深的情分,你是她唯一的嫡子,你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听说这么多年来,你娘每年都要去佛前许愿,期望能找到你,每年光是捐到庙上的银子就要上千两之多,她还派人四处查找你的下落,我想,她应该是最惦记你的。”
“除了你娘,你父亲还有一个平妻,常夫人,出身高贵,生有一子,名叫温非池,听闻惊采绝艳,名动京城,人称玉郎,常夫人之外,你父亲还有四房姨娘,有庶子一人,庶女三人,你这次回去,都能见到的”她迟疑了一下,叮嘱道:“你我出身寒微,家境人口都很是简单,高门大户中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很多,你切记,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杜石头听了,越发觉得不安,一骨碌爬起来,问道:“你怎么了?我怎么听你说话的味道那么不一样呢?”
贞娘勉强一笑,侧过头,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人家好心好意的叮嘱你,你怎么不领情?你素来是个厚道实诚的人,我不放心你有什么不对?你不想想,去年敏姐姐家那些事,听了就让人心里发毛,那林家也是士族大家,里面也这么多的龌龊事,你去的可是京都的侯府,又是平白忽然归去的嫡子,触动别人的利益是必然的,我怎么能放心?”
杜石头想想觉得也对,抓抓脑袋又躺下了,还拉着贞娘不让收拾了,让陪着自己躺下。
贞娘羞涩的摸摸肚子,小声道:“孩子还小,说是不能有房事的”
杜石头不乐意的搂着贞娘,摸着她细滑的小腹,闷闷的道:“我知道,我就是舍不得你,想搂着你睡”
贞娘将头埋进杜石头的肩窝,死死的闭上眼睛,不一会,就有水意蔓延出来,不抽泣,亦不做声,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流泪,那泪流进嘴唇,好苦,好咸!
杜石头睡的非常不安,他的梦里有大片大片的雨雾在弥漫,很冷,他看见贞娘远远的站在一条小河边上,似乎神情很悲伤,他朝她奔过去,抓住她的手问她:“你干什么?好好的,在这里做什么?”
贞娘看着她,泪光盈盈,神情悲伤惨淡,他问了她几遍,她才冷冷的道:“你都要成亲了,还管我做什么?”他大惊,才低下头看自己,发现自己果然一身红色锦袍,胸前还有一朵大红花,赫然是新郎官的装束,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