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1 / 1)

浮生寄流年 晴空蓝兮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她承认,面对这样有魅力的人,不动心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事。但她的动心最多也仅是极偶尔的某个瞬间,因为在更多的时候,她只当他是一个体贴而又幽默的朋友。

  杨子健的追求并不是惊涛骇浪式的,他仿佛了解她的犹豫和顾虑,所以特意放缓了节奏,一切都以照顾她的感受为主。

  南谨很感激他,有时甚至会想,或许该给对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所以杨子健周末约她吃饭看电影,其实她还有些工作没做完,但也暂时搁下去赴约。

  他们吃的是江浙菜,看的是好莱坞爱情喜剧。杨子健几乎是个一百分情人,总能妥善地安排好每一场约会。

  大银幕上金发碧眼的俊男美女都是生面孔,南谨已经好多年没看这样的电影,新生代的明星统统不认识,但剧情还真是不错,虽然俗套了些,可爱情本身就是狗血又俗套的,每一个桥段都被人反复经历过,许多细节都是那样的熟悉,甚至感同身受。

  看这样的电影不需要费脑子,因为深知结局是美好的,中间哪怕再多波折阻碍,最终也会是个大团圆结局。

  电影拍得很成功,博得全场阵阵笑声。最后灯光亮起,杨子健跟南谨一同起身,问:“饿不饿?要不要再去喝点东西,或者吃甜品?”

  “晚餐吃得够饱了,还没消化完呢。”南谨边说边从包里拿出手机。

  之前她将手机调成了无声模式,这时点亮屏幕才发现竟有七八通未接来电。

  全是母亲打过来的。

  南谨心头微微一沉,直觉不太对劲,于是匆匆对杨子健说:“我们先出去吧,我需要打个电话。”

  她没说明白,但脸色突然变得凝重,杨子健善解人意地什么都没多问,只是护着她顺着拥挤的人流涌出观影厅。

  南谨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立刻回拨过去。电话响了数声,母亲那边才接起来,张口就是焦急万分的腔调:“你跑到哪儿去了?安安出了车祸……”

  安安刚满五岁,跟她姓,出生证明里的“父亲”一栏是空白的。那一年她大难未死,当时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随着她一同活下来的,还有一个刚满两个月的胎儿。

  这是萧川的孩子。她怀他的时候受了太多的苦,曾一度以为是肯定保不住了,可没想到这个孩子的生命力竟然那样顽强,就连医生都不禁连连称奇,说这是百万分之一的好运气。

  而她却不觉得这是个好运气。

  从安安出生的那一天起,她就在想另一个问题,以后该如何向孩子解释父母的关系?

  难道要告诉孩子,你的妈妈当初和爸爸在一起,是别有目的和用心的?又或者跟安安说,爸爸曾经毫不留情地想要杀掉妈妈,而你差一点儿跟着也没命了?

  她越想越害怕,没法对孩子交代,于是索性不交代。

  安安出生后,她总是借口工作忙,平时对安安的照顾少之又少。她就像一只鸵鸟,以为只要把头埋起来,就可以忘掉所有的忧虑和恐惧,就可以将过去的一切全都抹杀掉。

  甚至在很多时候,她都不敢去看安安的脸,只因为那张可爱的小脸,眉眼和神态都越来越像萧川。

  基因和血缘的力量太强大了,她只要看着安安,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另一个男人。

  那是她的孩子,是她费尽千辛万苦保住的孩子,结果所有人都以为她不爱他。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曾一度以为,这个孩子就像一场延续不断的梦魇,她是永远也不可能毫无保留地爱这个孩子了。

  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全都错了。

  母亲、南喻、林锐生,包括她自己,他们全都错了。

  那是她的孩子,是她这辈子深爱过一次的见证。

  她爱萧川,爱得那样痛苦和挣扎,而这个孩子,是她在受到致命般伤害后留下的仅存的希望。

  在这一刻,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人抽走,只剩下一具冷冰冰的身体。南谨听见一道声音,又轻又静,犹如身处在空谷里,到处都是回音,一遍一遍虚无缥缈地在耳边响起来。

  其实那是她自己的声音,一遍遍地在问:“……安安怎么样了?”

  左小腿和肋骨骨折,脾脏破裂大出血。孩子是因为贪玩,趁着外婆不注意,自己穿过马路的时候被快速冲来的摩托车撞倒的。

  南谨连夜赶回老家时,医生刚给安安做完手术。麻醉药效还没退去,孩子已经被转移到病房里。那张小脸惨白得没有丝毫血色,小扇子一般浓密的长睫毛安安静静地覆在紧闭的眼皮上。

  南谨的目光落在那厚厚的雪白石膏上,一瞬间只觉得胸口刺痛难当,脸色也跟着变得煞白。

  安安从小到大很少生病,又几乎没与她住在一起,她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受。现在看着孩子躺在病床上,她竟然恨不得让自己去代替他。

  南母一直守在床边,见她终于到了,只是抬眼看了看她,然后便开始不停地抹眼泪。

  南谨不由得更加难受,默默走过去,叫了声:“妈。”

  南母哭得更凶了,泪水填在眼角深深浅浅的皱纹里,好半天才低声说:“是妈没照顾好安安……”

  南谨心头一酸:“妈,您别这么说,是我不好。”

  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将安安带到这个世上,却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她以为自己早已经获得了新生,其实却一直禁锢在过去的痛苦中,没有一天真正释怀解脱过。

  仅仅是因为安安越来越肖似萧川,她便连多看一眼都不敢。她不是不爱孩子,她只是害怕,害怕承认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孩子的父亲。而她更加恐惧的是,她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

  明明受了那样大的伤害,她却仍旧不能忘记萧川。

  明明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却仍旧继续爱着萧川。

  是的,她终究还是爱他的。

  或许从此山高路远、江湖两别,但她始终还是在爱他。

  在没有他的那段岁月里,她甚至都不会去想起他。不是不想,是不敢想。在内心最深处的某个角落,放着她最隐秘的心事,隐秘到连自己都难以察觉。

  她爱萧川,而她害怕这样的爱。

  小小的身影还安静地躺在床上,南母好半天才终于止住泪水,似乎这时才注意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

  南母慢慢站起身,疑惑地看了看南谨,迟疑地问:“这位是你的朋友?”

  南谨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转头介绍:“妈,这是我朋友杨子健,是他连夜开车送我回来的。”

  南母恍然地“噢”了一声,面带感激地望过去。杨子健却赶在她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