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年安?你要吃什么?”
被唤回神, 年安才记起要点餐,眼睛在菜单上一扫而过, 胡乱挑了几道顺眼的点完,才长舒一口气, 看向叶闵泽:“所以你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叶闵泽目光游离稍许:“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年安说:“以后?怎么突然问这个。”他顿了顿,“除了工作还真没别的。”
叶闵泽笑了笑,说:“那挺好的。”他似乎还想说什么, 又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说, 年安见他这副模样, 也没追问,索性把话题掀了过去。
既然重来一世, 就没必要再回忆过去, 珍惜当下瞭望未来才是真实,因此两人谁都没有提到过去的事。
菜上的很快,年安吃了两口,味道还行,可惜心里藏着事, 再好的味道进了味同嚼蜡, 叶闵泽倒是吃的挺开心,就是好像有话没说,眼睛时不时瞄一眼年安, 欲言又止。
“叶闵泽你怎么下来了, 不是让你在上边吃吗?脚不要啦!”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年安抬头一看, 发现是欧卯正朝这边走来,还呲牙咧嘴地训斥叶闵泽,两人目光撞了个正好,欧卯一顿,即刻拔高声音,“年安?你什么时候来的?。”
年安放下筷子:“刚到不久,忘了你也在。”
欧卯立刻皱起眉头:“薄情寡义,只叫他不叫我,我还是不是你的好朋友了?”
年安笑得和煦:“我可没见过随便透露别人家庭住址,还把别人隐私大嘴巴说出来的‘好朋友’啊。”
“……”
欧卯尴尬地哈哈两声,低下头认错:“对不起,我错了。”
年安说:“没关系,不原谅你。”
“啊?”欧卯愁眉苦脸,“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宓时晏变着花样给我打,我拉黑他手机他还跑去便利店换座机打……大晚上的我当时工作累死了,就……我错了我错了!”
年安眯了眯眼,欧卯继续道:“哦对了宓时晏也来了,我刚还和他一起吃饭来着,刚刚走,你两没遇上啊?”
年安一顿,“他刚刚是和你一起吃饭?”
欧卯点头,忍不住抱怨道:“是啊,你不知道他这人,平时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挑食的不想跟他吃饭,今天又突然什么都不挑,但是就我们两个人,他居然还点了满满一大桌,结果上了菜,吃了两口就说他饱了。”他顿了顿,又看向叶闵泽,“对了,你打个电话让小刘他们下来吃,那么一大桌子没动过的菜,太可惜了,不能浪费粮食!”
年安皱了皱眉:“你们两个?”
欧卯说:“是啊,浪费钱。”
年安犹豫了下,还是没把那个女人的事问出来,心里却不知为何,有种松了口气的舒畅感,但只有一点点,大概喝了一半的可乐再打开瓶盖那么多。
他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八点多,饭也吃饱了,索性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叶闵泽正拿着手机准备打电话,听到他说,立马抬头:“这么快吗?”
年安道:“八点了,明天还有事,我得回酒店了。”
叶闵泽看上去有些失落,欧卯倒是问:“你要不要去见见……他呀?”
年安眉头一挑:“他是谁?”
欧卯挤眉弄眼半天,知道年安不可能不明白,这么说的意思很明显。最终叹了口气,抓着头发道:“他……他是大堂门口的跳跳虎雕塑,我觉得挺可爱的。”
年安:“……”
大堂门口的跳跳虎雕塑年安没瞧见,倒是遇上了某只脸上大写着‘不爽’的宓时晏。
“你来这边做什么?”宓时晏一把拉住年安的手,酸溜溜地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年安看他:“我故意?”
宓时晏说:“我就是一段时间不找你,你又是那个谁,现在又是叶闵泽……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跟我彻底断干净吗?”
年安被他气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那又如何?怎么,谁还不是半斤八两呢。”
宓时晏眉头都拧成一团,眸中蕴着一层怒意:“不行,我不许!”
年安眯起双目,镜片下的眸子幽深至极:“我做什么,你许不许与我何干?”
“我……”宓时晏我了半天没我出个什么来,最终不由分说地拽着年安就走,年安还没来得及挣开,就被带进一片漆黑的巷口,周围悄无声息,寒风侵入,冻得他指尖发凉,呼出来的气在黑暗中凝结成雾,飘摇而上。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年安被按在一堵墙壁上,他眯起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宓时晏,“我们不是应该好聚好散了么。”
宓时晏眸色愈发暗沉:“谁说我们要好聚好散了?”
年安心道那天那句回答不就是这么个意思吗,难不成还有另一层意思?
他没把这话问出来,没意义,反倒会显得藕断丝连。
宓时晏却转移了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来这里?”他顿了顿,眉头紧皱,难得准确的猜测道,“叶闵泽下午才受伤,过来这边至少要好几个钟的飞机,你不可能一下飞机就立马过来!”
年安盯着他片刻,低笑道:“怎么就不能呢?朋友在我自己曾经策划真人秀上出事,特意搭个飞的过来探望,有问题?”
宓时晏霎时妒火攻心,望着年安不似作假的模样,根本不想说话了,他低下头对准对方的唇瓣,重重吻了下去。
这张总故意说着不中听的话的嘴,冰冷又柔软,但舌尖是温热的。
“唔……!”宓时晏感觉一股铁锈味在舌尖扩开,连忙退出,只见年安神色微冷地看着他,他忍着疼说,“你……”
年安眯着眼说:“再有下次就不是咬了。”顿了顿,“让开,我要回去了。”
“我不信你了。”宓时晏非但不走,反而抱住年安,“你一定又在骗我。”年安:“……”
他想把人推开,宓时晏却抱得更紧,“上次在你家的那个人叫蔡司寒,是你妈妈哥哥的儿子,也就是你的表哥,对不对?”
年安推开的手停住,没说话。
宓时晏继续抱着他:“你故意不告诉我,就是为了让我误会,然后远离你,不纠缠你。你不想跟我复婚,所以就用这种办法故意疏远我。”
他压低声音道,“可我都如你所愿,不打扰你半个月了。”
那天从年安家楼下离开后,他一夜未眠,辗转反侧到隔天清晨太阳升起,让人去调查了蔡司寒的来历,拿到资料确认身份的那一刻,宓时晏几乎想飞奔到年安面前,问他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不说实话。
假如他不查,他就这么误会了呢?
“你总说我想得美,是,我想得美。”宓时晏埋首在年安的颈窝处,用力吸了口气,柔软的黑发蹭在年安脖子上,一阵一阵发痒。
宓时晏抬起头,对上年安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但你这么做,你也想得美。”
「叮咚!您的好感度 1,目前为101。」
s省的冬天一般是不下雪的,除非特殊情况,才会下一点。风吹走云层,将被挡在身后的月亮露出来,并不明亮的光芒洒落进巷口,年安借着这点光,看清了宓时晏眼中的自己,也不知是不是月光的缘故,竟发现自己周身好像渡着一层荧光。
并不明显,但清晰可见。
秘书在车里等的都要睡着了,才终于把自家老板等出来,结果一开门,发现老板背后还多了位拖油瓶,不由分说地要挤进车里,还不让年安坐副驾驶,非说副驾驶只有开车的人关系密切者才能坐得。
年安挑着嘴角问他:“什么叫关系密切者?”
宓时晏一脸正经:“爱人。”他顿了顿,又目光灼灼地说,“比如我开车,只有你能坐副驾驶。”
年安静默片刻,偏头看着他,似笑非笑,“我们已经离婚了。”
宓时晏:“……你能不能不提这个?”
年安讽刺他:“我怕你忘了。”
宓时晏的目光顿时变得无比幽怨。
前头的秘书莫名其妙感觉自己被塞了一嘴巴狗粮,低咳一声,兢兢战战地开口:“年总,现在走吗?”
年安看向宓时晏:“下去吧,我要回去了。”
宓时晏死赖着不走:“我没订到房间。”
年安说:“没订到房间你来这儿做什么?”
宓时晏说:“这片景点开发进度到一半,出了点问题,我过来看看处理一下,今天才刚落机,结果我一到这边就出事了。我都不知道那群人居然擅自决定拍摄进度,一个月拍一周,为了留人倒挺会想的。”
说着,他又看向年安,“后面还剩余三分之一的进度,再持续一阵子就能拍完,结果黄晴居然说最近又有事情忙,想再挪后一周。”
年安垂着眼皮:“我退出了,你自己决定吧。”
宓时晏说:“不想继续就解约赔偿,按照签好的合同来。”
年安瞥了他一眼:“你不怕人家跟你翻脸,不跟你好了?”
宓时晏一顿:“什么好不好?我跟她又不熟。”
年安似笑非笑:“那你们刚刚在餐厅里还挺亲密的啊。”
宓时晏一愣,望着年安片刻,忽然福至心灵,双眸噙着光:“……你吃醋了?”
年安收回眼中浅显的笑意,“朋友,做人不能天天活在梦里。”
宓时晏:“……”他也不恼,只是莫名觉得现在的年安尤其好看,语气都更加柔和了几分,“那是她跟经纪人跟导演说,导演没同意,她就想着来找我。”
说罢,他面含期待的年安,小声问他:“你真的吃醋了?”
年安冲他笑了下,“我吃醋让你这么高兴?”
宓时晏无声的承认了。
年安噙着浅笑:“很可惜,你的高兴落空了。我只是好奇而已。行了,你下车。”
宓时晏眉头一皱:“我真的没订到房间。”
年安说:“那跟你一起来的人睡哪里?”
“……”宓时晏憋了半天,搜肠刮肚总算找到一个怎么听怎么怪的借口,“只有双人间了,我不想和别人睡。”
年安促狭地看着他:“哦,娇气的大少爷,可你跟着我,不也没地方睡。”
宓时晏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年安,目光几欲喷出火来。
年安哪里看不出他心里那点小九九,挑起嘴角,手肘撑在门把处,似笑非笑地看他:“你想得美。”
最终想得美滋滋的宓时晏还是在他死皮赖脸之下,跟着年安回了酒店。
秘书本来肚子还饿着的,然而回去的路上,感觉自己吃了一吨狗粮,什么胃口都没了,年安和宓时晏一下车后,就赶紧自己溜了。
宓时晏本来想耍赖跟年安蹭床睡,然而年安根本不理他,直接走到柜台处,要求再开一间房,拿到门卡的时候,宓时晏整个人都是幽怨的。
年安看了眼房间号,什么也没说,直接上了电梯。
宓时晏一路紧跟着年安,等上了楼,年安拿着宓时晏的饭卡,滴地一声刷开房门,推开,把门卡塞进对方的手里:“豪华套间,少爷请吧。”
宓时晏:“……”
他难以置信,没想到年安居然为了防止他跟着,直接把他送到房门前,正欲说话,就见年安转身,掏出门卡,在对门房间刷了一下,推开,“那么晚安。”
南方冬天潮而冷,还不供暖,年安草草洗了个澡就钻进被窝,正抱着电脑处理邮箱里未回复的工作邮件时,门突然扣扣地响起。
一次性拖鞋方才不小心被他一脚甩进床底,地板扑着一层地毯,年安试了下感觉不冰,就光着脚跑过去,蹭到猫眼处看了下,只见宓时晏正探头探脑地在外面。
年安拉开一条门缝,链子都没解,靠在墙上说:“怎么?有事?”
宓时晏说:“没暖气。”
年安道:“是啊,怎么,受不了?”
宓时晏犹豫地点点头,吐出一个字:“冷。”
年安哦了一声:“那就把被子裹紧一点。”说罢就要关门,却被宓时晏手疾眼快的挡住,“你不冷吗?”
年安说:“还行,睡着就不冷了。”
宓时晏说:“不行,你这样会感冒的。”
年安:“那你就快点让开,我回床上就不感冒了。”
宓时晏说不出话了,面对年安,他总是像个木槌,怎么都说不过对方。
两人对峙片刻,宓时晏率先软了:“……我冷,我会感冒。”
年安:“……”
他盯着宓时晏看了片刻,终于解开了门链,把人放进来。宓时晏进来关上门,回首,就发现年安靠在墙壁上,低着头,肩膀轻轻上下耸动,走近一看,才发现对方在笑。
宓时晏困惑道:“你笑什么?”
“你这耍赖技术不行啊。”年安眼中噙着笑意,黑发垂落在两侧,双眸宛若蕴含着漫天银河的碎星,耀眼夺目,摄人心魄。
宓时晏看出了神。
年安继续道:“你应该把门卡丢了,然后说,我门卡丢了,能不能凑合一夜——傻子。”
宓时晏:“……”
年安说罢,准备转身离开,就见宓时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门卡,双手用力,咔擦一声,生生拗断,往旁边垃圾桶一丢,“我门卡被我掰烂了。”
年安:“……”他还没来得及震惊,宓时晏就扑了上来,双臂大开,把人圈进怀里,酒店的沐浴露都是统一的柠檬味,宓时晏刚洗完澡,身上也是这股味道,明明一模一样,宓时晏却觉得年安身上的香味无比沁人心脾。
——燥的他心猿意马。
宓时晏蹭了蹭年安,感觉周身冰冷的空气都暖和了,“年安,你别费尽心思骗我了,我不是傻子,吃一堑长一智,这种伎俩你用一次,我就不会再上当了。”
年安眯起眼睛:“谁说我一定就都是骗你的了?”
宓时晏闷哼一声,“那你什么不是骗我的?”
年安说:“你不是很清楚吗?我不肯跟你离婚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是另有目的。如今目的达到了,你的利用价值没有了,所以要离婚。”
宓时晏身体一颤,抬起头,目光幽深地看着年安。
年安似笑非笑,抬起手,在他后颈处抚了两下:“你觉得这个不是骗你?”
隔天,天气放晴,年安继续去看那片地,观察周边情况,等到了中午,宓时晏突然打电话过来:“吃饭了吗?”
年安走到另一边没人的地方:“还没。”
宓时晏语气带上不悦:“都快一点了,有事忙不能先吃了再忙?”
年安唔了一声:“不着急。”
宓时晏更不满了,要不是这边他也走不开,就想直接过去一趟了。
挂电话前,宓时晏还不忘嘱咐年安赶紧吃饭。
年安低笑一声,没回应,只是转移话题道:“节目录制的时间有问题,要录就要一口气录完,这样拍拍停停的浪费时间浪费钱,有人不愿意就直接剔除她的位置,宣传可以后期加大力度,不能为了一个人影响整个节目组的进度。”
宓时晏正色起来:“我知道,我已经跟上面反馈了。”
挂完电话,宓时晏又发来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年安也不知道,草草发了个时间,没想到等那个点,年安正要走,一辆车就停在他面前,车窗渐渐落了下来,只见宓时晏坐在车里看着他:“上车。”
秘书正欲问话的声音在看见宓时晏之后,生生咽了回去。
s省的火锅尤为出名,宓时晏不知从哪里查来了家店,等到门口了,年安才反应过来,这位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当年吃个火锅挑三拣四满脸嫌弃的人,居然带他来吃火锅?
年安收回目光,深深看了眼宓时晏:“我不吃清汤锅。”
宓时晏顿时皱起眉头,年安正欲说还是换个店好,宓时晏就说:“知道自己不吃清汤还要得胃病,得了胃病还要吃辣,疼不死你。”
年安:“……”
最后两人在一片麻辣锅里,鹤立鸡群,点了鸳鸯锅。
宓时晏还是那样,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全程负责当捞菜小弟,年安呼哧呼哧地吃个不停,浑身冒汗,热的他忍不住拖外套,结果宓时晏把自己的外套脱了递给他:“我的是薄棉袄,穿着,不然会感冒。”
年安看了看他,最终还是接过了衣服。
宓时晏继续挽着袖子捞,放进年安碗里。年安戳了戳这块清汤锅里炖出来的排骨,撑着下巴,边夹起递到宓时晏嘴巴:“给。”
宓时晏一愣。
年安眼角噙笑地说:“挑食鬼,尝一口。”挑食鬼吃进嘴里后,用牙齿咬住了筷子,年安拔了拔,没拔出来,只好道:“你属狗吗?‘骨头’都不放过。”
宓时晏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年安对他似乎不像之前那般抗拒了,这让你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热切,有那么几个瞬间,他觉得年安还是喜欢他的。
虽然总有点不大真实。
他耳朵微微发红,不知是热的,还是别的原因,眼里只映着年安一个人,低声道:“不属狗,也不想放过。”
年安眼神微动。
吃完饭,两人并肩离开火锅店,正欲上车,路边一辆奢华的黑色轿车突然降下车窗,里面的人带着黑色墨镜,目光灼灼地盯着二人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