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苏妙言上班了,湛树修把图纸拿去给老爷爷,根据老爷爷的意见修改了几个地方便开始正式推进别墅的建造工程。
一切回到了正常轨道,变化,自然也是有的。
放假了,不是湛树修去苏妙言那,就苏妙言去他那。不放假时,两人的电话费涨得飞快。半个小时的车程不算远,湛树修常常会忙完事后开车过来找苏妙言,或是单纯的只想见见她,或只是为了跟她吃一顿饭……
春节来得很快,苏妙言假期刚休完所以没再休了,让另一个部长回了老家,她留下看着宾馆正常营业。她没有回去,湛树修也不肯回去了,要留下来和她一起共度佳节,湛爸湛妈纷纷表示理解。
刘湘君和乔暮各有各的缘由,春节也都是独自一人,往年她们三个都是一起过的,今年苏妙言结婚有了自己的伴,她们两个原想自己过就好了,没想到苏妙言却给她们打了电话,说除夕夜湛树修请她们两个去他家吃饭,大家一起过。
刘湘君笑道:“这样真的好吗?我们两个灯泡的瓦数可是很高很亮的?”
乔暮却是哈哈道:“你担心我们电灯泡,我还担心这两人秀恩爱喂我们吃狗粮呢!”
苏妙言笑骂:“滚,别扯这些有的没的,麻利过来就是了!”
除夕过后是春节,春节过后正式步入了春天。
莺飞草长三月,天气回暖,湛树修和苏妙言的感情突飞猛进,进入了半同居模式。他把他住所的钥匙给了份苏妙言,苏妙言也把她住所的钥匙给了份湛树修。他家有苏妙言的衣物和洗漱用品,苏妙言租住的地方他搬进去的东西也不少。
湛树修暗戳戳想着:嗯,再努力点搬进去的就不是衣物和洗簌用品,而是她或者他这个人了,加油!
清明节时,湛树修和苏妙言两人一起回老家祭祖。
关系确定,两人也就不再避嫌了。拜祭完自家的祖先后,两人各自带了对方到自己家里吃饭,并正式介绍给自己的亲戚,终结自己的单身身份,正式有名有主了。
苏爸苏妈松了口气,湛爸湛妈也很是欣慰,双方亲戚也纷纷对两人进行了一番询问和祝福,打趣说等喝喜酒了。
除了一个人,和湛树修同住一条村的亲伯母。她看着苏妙言,脸色轻蔑又不屑,连湛树修跟苏妙言介绍她,完了苏妙言跟她招呼问好时,她的态度都极其敷衍,表情似笑非笑。
苏妙言觉得有些怪异,但并未多想。
饭局过后,这位亲伯母悄悄找到湛妈,跟她一番私下耳语后,湛妈开心愉悦的表情逐渐变得沉凝。
清明过后,苏妙言再次返回了S市上班,湛树修却没有一起,他出差去了J市。
经过前期的筹划,给老爷爷设计的别墅已正式进入施工期,他作为设计师要到工地上看一段时间,归期不定。
两人进入异地恋模式,电话费又开始蹭蹭蹭的往上涨。不过倒也不是很难熬,空闲或假期时,两人仍然会抽时间坐飞机飞过去看对方。
五月份,出差近一个月后,苏妙言上班中途突然晕倒被紧急送进了医院。
收到消息,湛树修急忙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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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树修一进病房就见苏妙言正躺在病床上无聊得看着窗外,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一看到他顿时又惊又喜:“我不是跟你说没事让你不用回来吗?”
湛树修坐到她床边,拉起她的手放在手心,叹气道:“你都晕倒了我怎么可能不回来?检查过了吗?医生怎么说?为什么会突然间晕倒?”
J市距离S市远,飞机票又不是一时半会想买就能买到的,所以他回来距离苏妙言晕倒也已经过去一天多了,具体的情况他并不清楚。
“呃……”听他一次问这么多,苏妙言笑了笑,却又有些心虚,她避重就轻道,“真没什么,就是没吃早餐,有些低血糖所以晕了,吊个点滴休息一两天就能出院了。”
湛树修皱起眉:“你为什么不吃早餐?”
“睡懒觉起晚了啦!”苏妙言半撒娇道,“好啦,我真没事,你不要担心了。”
湛树修看了她一会,无奈地笑笑,随即抬手摸摸她脑袋,不置可否。
苏妙言表面跟着他笑,暗地却悄悄的松了口气。
她没注意的时候,湛树修笑容一敛,看向她的眼神若有所思。
从病房出来,湛树修找护士问过后,直接去医生办公室找到了苏妙言的主治医生。
听到湛树修的身份和来意,医生让他坐下,然后从桌面拿了份检查报告放到他面前,口吻严肃道:“湛先生,你老婆说的没错,她确实是因为低血糖导致的突然昏迷,但另外还有些方面她隐瞒了没跟你说。这份是昨天她送过来时我们帮她做的一个身体检查报告,你可以翻开看看。”
湛树修依言翻开细看,医生接着道:“你老婆不但有低血糖,还有轻度的贫血,除此外,她的胃和肝肾都有问题。我找她谈过,她告诉我,因为工作的原因,她三餐不定,饮食没有规律,还会经常熬夜,睡眠不足等等。所以,问题出现在哪,你应该也很清楚了。”
说着,医生有些不满指责道:“都是成年人,这样做对身体有什么伤害我不说,你们上网看知识科普都应该知道,电视新闻媒体报道的案例也多得都数不过来。身为她老公,你平时为什么不劝着她一下?”
“抱歉,我以前……没太注意。”湛树修诚恳听训,也没有为自己辩白一句,只挂心问,“那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到底怎么样?是不是很严重?需不需要住院治疗?”
“那倒不必。”医生摇头道,“先给她吊些点滴,再开些药回去吃,晚些再回来复查吧!”
一顿,医生又语重心长道:“虽然现在算不上特别严重,但她如果继续这样的话就不是严不严重的问题了,而是很大可能会转癌的,你最好让她定期到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闻言,湛树修松了口气,顿时放下悬着的一颗心:“好,我知道了,医生谢谢你,我以后一定会让她注意的。”
医生孺子可教地拍拍他肩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工作确实重要,但身体毕竟还是更重要的,实在不行,这工作你还是让她换一份吧!”
湛树修笑笑:“嗯,我明白,谢谢。”
出了办公室的门,湛树修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和苏妙言在一起后,他已经知道了她在网上兼职写小说,目前一个月平均下来也有三、四千,和她本职工作的收入差不多。她也跟他坦白过当初之所以会答应跟他结婚,其中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她写作上遇到了麻烦,也需要假期去解决。
两人虽在一起,但没有同居,所以苏妙言具体的日常生活和作息是怎么样的他其实并不清楚。见面偶尔见她脸色不好,眼圈黑眼袋重,她也总推脱说是晚上没睡好,没关系。他听了也就信了,没深想过,只能口头叮嘱她多注意休息。不是不心疼,只是她工作特殊,作息饮食本就没办法定下来。想要她好,要么让她辞职不上班,要么让她换工作。
湛树修也曾试探性地跟她提过一次,结果她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此后,湛树修再也没有提。
苏妙言有她自己的想法和追求,刚在一起,湛树修不想逼迫和让她为难,两人可以等以后再慢慢商量,权衡利弊。
可现在……
湛树修唇线紧抿。
依照苏妙言自身的情况,再结合医生所说的话一细想,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本职工作和写作加在一起,已经让苏妙言忙得生活作息严重混乱,连吃饭和睡觉都顾不上了,再由着她的话,只会让她把自己的身体弄垮!
第二天,湛树修和苏妙言办理出院回到了她租住的房子。晚上吃完饭,苏妙言要开笔电时,湛树修抬手轻轻阻止了她,微笑又郑重道:“妙言,等等再忙,我们先坐下好好谈谈。”
“怎么了?”苏妙言略有些诧异,但还是心情很好的随湛树修在沙发上坐下,开心地看着他。
湛树修却没有笑,只是对她略略勾了勾唇,手指在腿侧沙发轻敲了敲,他才下定决心般目光直视着她,缓缓挑明道:“我昨天见了你的主治医生,他跟我说你的身体出了很多问题,并不单只是低血糖。”
苏妙言笑容一凝。
湛树修依旧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其实你自己也很清楚对不对?”
“嗯……”苏妙言叹了口气,随即又赶紧解释道,“我知道这样不好,其实我也不常这样的,只是这段时间宾馆装修要忙的事很多,另一方面又要赶结局,事情都凑一起了所以我才……”
“你把工作辞了吧!”
苏妙言有些呆:“你说什么?”
湛树修冷静重复道:“我说让你把工作辞了。”
“不可能!”苏妙言断然道,“我需要我的工作,不可能辞的!”
湛树修皱起眉:“那要不你把写作停了,不要再写了。”
苏妙言直视着他:“湛树修,我们之前也说过这个问题,你该知道我的想法。”
“可我之前并不知道你会为此伤了自己的身体!”湛树修伸手握住她的双肩,语重心长道,“如果我之前就知道我也是一定不会同意要劝你放弃的!”
“这只是意外!”苏妙言也伸手握住他手臂,急急道,“我刚才跟你说过了,是因为要赶结局还有宾馆装修才……”
“你确定这只是单纯的意外吗?”湛树修淡声打断反问。
苏妙言:“……”
湛树修笑了笑,笑意却并不到眼底:“如果只是这一段时间才开始,你身体不可能一下子就出这么多问题。之前确定关系后我想和你同居,你说路远上班不方便,你这里弟弟要来也不方便,这些你说得都没错,但不想让我知道你的日常生活和作息其实也是原因之一吧?”
苏妙言:“……”
暗叹口气,她苦笑了笑。湛树修说得没错,这的确也是原因之一。两人要是同居,她的生活作息与日常他一览无余,看到她熬夜睡眠不足,饮食又有顿没顿的他肯定要反对,势必要让她在工作和写作见放弃一个的,所以她才拒绝他同居的提议。
捏捏眉心,苏妙言抬头看着他,语气放软,带了丝请求:“我知道你关心我,也知道这样非常非常不好,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会休息段时间,慢慢调整回来的,好吗?”
湛树修听得也是心软,可转念一想他脸又沉了:“忙完这段时间需要多久?调整回来之后呢?”
苏妙言:“……暂时还不确定。”
湛树修了然:“你仍然不肯放弃其中一个,假如日后又像现在这样,两者又凑忙在一起了呢?”
苏妙言低声道:“……不会的,就算、就算凑一起了,我以后也会注意的。”
看着她这固执的样子,湛树修忍不住生气,音量都不自觉提高吼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坚持?!你的健康、你的生命还比不上你的工作、你的写作吗?!你如果真在乎,真注意就不会晕倒进医院了!这次没事,下次呢?真严重到救不回来你就完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可我顾不了了!”湛树修语气里的指责和失望刺痛到了苏妙言,她也不顾一切大声回吼道,“湛树修,我需要钱,我想要钱买房子,不工作不写东西我就没钱、不够钱,所以我不可能放弃的,你不要再说了!”
钱?房子?
湛树修一愣,随即轻叹了口气,柔声笑道:“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需要钱什么的你可以跟我商量啊?”
最深处隐秘的**说了出来,苏妙言没感觉轻松,听了他的话也没觉得感动,反而整个人被浓重的自卑绝望包围了。她颤抖地握紧双拳,强撑着破罐破摔道:“我没有什么困难,我就是单纯的想要钱想要房子你明白了吗?”
湛树修笑容一收,蹙眉道:“我不明白,这根本不像平时的你。”
“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苏妙言悲笑,一字一句道,“这才是真实的我,一心一意只想要赚钱,只想要买房子。”
她的言语和态度让湛树修很是陌生,他略烦躁道:“行!你要钱要房子我都有,只要你答应我……”
“我不要!”苏妙言语声极冷的打断他。
湛树修一顿,怒极反笑:“所以,你是宁愿拿自己的身体和健康却换钱和房子都不肯接受我的?”
苏妙言咬咬牙:“对,我只要我自己挣的。”
湛树修笑了:“我是该赞你有骨气有志气呢?还是该说你傻不懂轻重呢?”
苏妙言看着他,没出声。
湛树修唇边的笑容渐渐消了,也看着她,没再出声。
气氛陷入沉滞。
良久,湛树修才再次开口轻声道:“妙言,我再问你最后一次,钱方面你真的没有什么苦衷和难言之隐吗?”
“没有。”
“宁愿拿身体健康去拼都不肯放弃其中之一,只为这些身外之物?”
“……是。”
湛树修闭了闭眼:“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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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言?妙言?苏妙言!”
“啊?!”
突如其来的吼声了吓了苏妙言一跳,从呆愣中回过神,她忙转头看向一旁的何娟,笑道:“娟姐,怎么了?”
何娟瞪她一眼:“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我喊你几声都没反应,应该先问问你怎么了吧?”
苏妙言笑容一顿,很快又自然道:“抱歉,刚想事情想得太入迷走神了。”
“也没什么,不用歉不歉的。”何娟摆摆手,一顿,她又担心道,“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老是走神心不在焉的?脸色又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没事。”苏妙言依旧笑得自然,“就是晚上没睡好而已,不用担心哈。”
何娟狐疑地看着她,见她真不像在说谎才点点头:“那就好。”
说罢想了想,她还是不放心忍不住唠叨道:“你下班的时间快到了,剩下也没什么事了,要不你就先回去吧,我看你样子是真挺累的,回去好好睡一觉哈。以防万一你最好还是抽个空或请个假上医院检查检查吧!”
苏妙言感激地笑应:“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娟姐。”
何娟一走,剩自己一个人时,苏妙言笑容又慢慢收了起来,眼睛木木地看向窗外,眼波沉静得像汪死潭。
片刻,她又忍不住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出来看……扫了眼屏幕,几秒后,她又默默地将手机放回口袋。
没有。
信息、来电什么都没有。
五天。
距离她和湛树修上次见面分开已经五天了。
“我们先分开冷静一下,我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一下。”
那天,交谈结束,这是他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他直接开门离开。
一直到今天,两人都没再见过面,甚至连通电话、连条信息都没有。
窗外的天……很阴沉,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会有大雨。
手机拿起很多遍,拨号键想按了很多次,但,依旧只是一个想。
以前,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不够用。现在,一天怎么就这么长,过得这么艰难、这么慢呢?
苏妙言正恍惚地想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闪电般掏出一看……
不是他,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好吗。
苏妙言面无表情接起,公式化道:“你好,我是苏妙言。”
“你好,妙言,我是阿姨啊,你在忙吗,有没有打扰到你?”
湛树修的妈妈?!
苏妙言一愣,忙打起精神道:“阿姨好,我不忙,有什么你尽管说。”
“啊,是的,我有事想当面和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放假有空呢?”
她的语气没有往日的热情爽朗,反带了丝不易擦觉的尴尬和疏离,还要当面说……
苏妙言稳了稳心绪,冷静道:“阿姨,你现在是到了S市吗?”
“嗯,是的。”
“好,那我们就明天早上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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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S市有名的茶楼,南方人喜欢喝早茶和点心,它这里做的就是正宗的南方人爱吃的早点。
苏妙言约了湛树修的妈妈何丽婷在这里见面。她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小时,进门想找座位时,却没想到何丽婷也已经来了,正坐在角落的餐桌上冲她挥手示意。
苏妙言一愣,从容地走了过去,笑道:“阿姨,没想到你也来得这么早。”
何丽婷心里装着事,笑得有些勉强:“对这里不怎么熟,怕来得晚塞车,所以就早点来了。”
“嗯,也是。”
苏妙言看出她的不自在,没点破,也没多说。
两人寒暄完,落座,各点了几份自己爱吃的早点,早点上得很快,没五分钟点就已都上齐了。
何丽婷心不在吃,苏妙言也知道她心不在吃,于是两人象征性地吃了点垫肚子后,苏妙言主动道:“阿姨,这次就你一个人来的吗?”
何丽婷一愣,随后应道:“嗯,就我一个人,阿修他也不知道我来了。”
“哦。”苏妙言笑了笑,“阿姨想跟我说什么呢?”
她开门见山,何丽婷也不藏着掖着了,脸色微沉,缓缓道:“清明节时,我听到了些关于你的传言,说你爱慕虚荣,嗜钱如命之类的,周围村的人都知道……”
“阿姨,传言都是真的。”
何丽婷一顿,抬头惊诧地看着她。
苏妙言笑笑,又平静重复了一遍:“阿姨,你不用说了,我坦白,这些都是真的。”
何丽婷神情复杂。
清明节那天,嫂子问她为什么会同意阿修跟苏妙言在一起,她很疑惑。后来嫂子才告诉她,妙言这孩子的风评很不好,贪钱爱财,相亲对象钱要多,车子要豪,房子要别墅,连生个孩子都要提前讲好价钱给她才肯生……周围村的人都知道,所以基本没人会给她说亲了。
她听了很意外,也不信,妙言这孩子给她的感觉和印象一点都不像这类爱慕虚荣、嗜钱如命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呢?
何丽婷性子直,也藏不住事,她虽然不信,但该了解清楚的她还是会了解清楚。原因无它,只想等下次别人再在她面前叽叽歪歪时她可以有底气反驳和堵住对方的嘴。
可事后了解到的事实……很遗憾。一个人讲可以说是谣言,两个讲可以说是误会,三个讲可以说是巧合,四个五个六个七个……都讲的话,那事情就真的有点可怕了。
她不愿意相信,也不想冤枉人,但她更不想在心里存着个疙瘩,否则以后和苏妙言相处时她会很不自在,心里有怀疑的种子。所以她想来想去便直接来找苏妙言本人了。
来之前她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其中有误会她会当面跟苏妙言道歉,可如果没有的话……这会决定她以后面对苏妙言的态度和她对苏妙言的信任。
何丽婷目光复杂地看着对面的苏妙言。
她没有想到苏妙言会承认得这么直接、爽快,连一丝一毫的迂回辩解都没有。
“为什么?”何丽婷问,语气隐隐带着希望,“这其中……是不是你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你跟阿姨说,阿姨会信你的。”
苏妙言看着她,郑重道:“阿姨,没有原因,我就是喜欢钱,喜欢漂亮豪华的大房子,仅此而已。”
何丽婷愕然,沉默了许久,她道:“妙言,你的喜欢是你的自由和权利,我无权干涉和过问。我只问你一点,你是不是因为阿修的钱才喜欢上他,和他在一起的?”
这问题……问的真好。
“阿姨,我发誓,我是真心喜欢湛树修的,不是因为他的钱。”苏妙言笑着说,语气真挚诚恳。
何丽婷松了口气。
“但是……”
淡淡的一个转折词,何丽婷心一提,皱眉再次看向她:“但是?”
苏妙言脸上带笑,心内却一抽一抽的疼,暗吸口气,她一顿,继续道,“对,我要坦白跟你说,我不是因为他的钱喜欢他,但确实是因为他有钱、有能力所以才会跟他在一起。”
何丽婷脸色一变:“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阿修没钱、没能力你是不会跟他在一起的了?”
苏妙言低头看着桌面上茶杯里的茶水,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到她清楚回答:“是。”
何丽婷蓦地从座椅上站起,脸上第一次有了怒火和不敢置信。
苏妙言依旧不动如山。
何丽婷看着依旧低着头的苏妙言,一时心绪翻腾有一箩筐的话想问她想跟她说,一时又失望觉得再跟她说一个字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深吸了口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想的疑问已经得到解答了。出于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心,今天我们的谈话我会一字不漏转述给阿修听,至于他听了以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不会干涉和阻挠,这点你可以放心。只是对于你,我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了,希望你做好心里准备,也想想以后怎么面对阿修怎么跟他说吧!再见。”
说完她拿了手提包转身就走。
“阿姨。”
何丽婷脚步一顿。
“你不必和湛树修说了,他一星期前就已经知道了,我和他……已经决定分开了。承蒙你和叔叔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和喜爱,谢谢。”
何丽婷下意识的震惊瞪大双眼,末了不发一语,转身离开。
苏妙言在椅子上呆坐了许久,随后拿起筷子,将桌面上剩下已冷透的点心,一点一点,吃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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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茶楼,何丽婷直接拿出手机拨打湛树修的电话,语音传来说对方已关机。她想了想,没再打,编辑了条短息发给他,让他开机后回个电话给他,然后便回了她在S市租住的酒店。
苏妙言去了曾和湛树修一起逛过的商场,一起去过的电影院,一起行走漫步过的公园……
然后,她一个人在商场买了很多东西,一个人买了可乐爆米花看了场电影,一个人站在公园池塘边的栏杆上看底下的鱼……
最后,她给湛树修发了条信息,信息一发完,她便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了。
也没什么,她想,不过是从两个人的生活变回自己一个人而已。以前自己一个人能过,现在一个人也能过的。
没什么的,苏妙言默默反复跟自己说着。
“喂,君君。”
接到刘湘君电话时,苏妙言正坐在公园树荫下的长椅上吃自己在商场买的东西,有些妈妈爷爷奶奶的也带着自家小孩在公园玩。小孩子都嘴馋,看到她在吃零食正眼巴巴地看她。苏妙言兴起,觉得这些乃娃子可爱又好玩,大方的把自己买来吃的东西全部分给这些小孩了,孩子们见状顿时呼啦啦的全围了过来,欢呼不已。
刘湘君听到了,疑惑道:“你在哪里?怎么旁边这么吵?”
苏妙言笑道:“在公园呢,买了吃的分给帮小孩子,孩子们正高兴呢!”
“你倒是兴致好。”刘湘君也笑,“今天不用上班吗?”
“嗯。”苏妙言轻应了声,随即又调侃道,“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刘湘君挑了挑眉,豪气笑道:“你想要什么好事说吧,姐都满足你。”
“我想要什么好事啊……”苏妙言一顿,眯眼看了看湛蓝天上灿烂的眼光,轻笑道,“君君,你有没有空,我们去韩国玩吧!”
刘湘君一愣:“韩国?”
“嗯,你要是有空的话我再打电话问问暮暮,我们再去看宋时啊!”
刘湘君脸色瞬间就沉了:“言言,出什么事了?”
苏妙言笑道:“君君,我……”
话才起了个头,她突然伸手捂住了嘴。
她想说她和湛树修分手了,可喉咙却突然哽住了,深吐了口气,她才放开手恢复笑容道:“我变回单身汪了。”
刘湘君瞬间从沙发椅上站起:“!!!”
眉深深拧起,她道:“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会这样?”
“今天早上,也没什么,就是性格观念不和,平静分开了,没什么的,你不用担心。”
“你在哪里?我现在去找你。”
“不用了,”苏妙言笑道,“先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刘湘君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敲,思忖了会,她道:“那好吧,你想什么时候去韩国,我订机票。”
“我都可以,问下暮暮就好。”
“行,我给她打电话,时间确定机票订好后我发信息告诉你。”
“好。”
结束和苏妙言的通话,刘湘君翻出乔暮的号码刚想拨打,转念一想,她又停了下来,思考许久,她打给了湛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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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树修昨天睡得很晚,从苏妙言家出来后他天天晚上想她想得失眠。尽管如此,他依然硬着心肠不联系她,不去见她。
他很生气,气她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气她把金钱房子看得这么重,气她和他分得这么清。明明他有她想要的东西,她却宁愿拿自己的健康换也不肯接受他的。
这样的苏妙言让他陌生,一时间也难以接受。所以尽管想她,他也依然不见她、不联系她。
他希望苏妙言能明白,能首先打电话告诉他,她已经不再对钱财抱有那么深的执念了。
如果她依然想不明白的话……要不强制把他的钱塞给她,每天晚上强制抱着她睡觉,蛮力让她睡好吃好?
湛树修每天都在想这问题,但还是没拿定好主意。
这天一觉醒来,他又不自觉思考起这问题了,想了会,他叹口气拿过手机开机。
苏妙言要还是那么固执的话他都快忍不下去要去找她先服软了!
屏幕一亮,湛树修才看了眼时间短信声便响了,提示收到了三条信息。他点开来看,广告一条,妈妈一条,湛太太……一条!!!
看到“湛太太”这三个字,湛树修精神一振,双眼都下意识睁大了,立即兴奋点开……
片刻,湛树修浑身血液似乎都被冻住了。
短信写道:湛树修,恋爱之初我曾和你说过,将来不管哪一方觉得我们之间不合适,另一方都要平静接受,大家好聚好散。现在看来……我们之间是不太合适呢。既然这样我们就分开吧!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感谢你带给我这段新鲜的体验,创造这出美丽的回忆。你留在我这的东西我会收拾好快递过去给你,我留在你家的也麻烦你收拾下快递回来给我,我们就没必要见面了,谢谢。
她这是……要和他分手?!
湛树修懵了,这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结果!!!
震惊过后,湛树修立即拨打苏妙言的电话号码。
响一声,挂断。再打,响一声,挂断。继续打,仍然是响一声便挂了。
再迟钝,湛树修也知道这情况绝对不正常。
难道……苏妙言该不会是把他拉黑了吧?!
想到这,湛树修瞬间急了,恨不得立刻飞到苏妙言面前。
这时,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湛树修抓起一看,是刘湘君,他快速接通:“喂!”
“Dylan,”刘湘君也没有客套,单刀直入道,“你和言言分手了,能告诉下我原因吗?”
湛树修双眉紧皱,抿唇冷道:“我没有和她分手。”
“没有?!”刘湘君一愣,也皱起了眉,“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言言在电话里亲口跟我说和你分手了的。”
湛树修揉揉额头,叹了口气,将事情一五一十跟她说了,末了他道:“我只是想让她重视自己的健康,不要为了钱财这么拼,但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他分手,而且她就为了这个要和我分开我也是绝对不答应的。”
“唉,这傻妞……”刘湘君也叹了口气,道,“这确实不怪你,是言言心里的执念太深了。”
执念?
她会这样原来是真有隐情的!
湛树修一凛:“你能把原因跟我说说吗?”
-
华灯初上,在外待了一天的苏妙言走路回家,在过一个红绿灯时,一辆载人的电动车逆行把她给撞倒在地。
人群顿时一阵惊呼。
电动车急刹停了下来,后座的客人见势不对,立即下车走了。电动车司机惶惶不安地看着地上的苏妙言,又心虚又恼怒骂道:“我按了喇叭你听不到吗?为什么不避开啊?”
一名男路人看不下去,闻言立即反呛了回去:“你管人家听不听到,她按红绿灯走,是你逆向行驶才把她撞倒的。”
周围人目光也纷纷谴责地看着他。
电动车司机涨红了脸,又气又怒看向地上坐着没反应的苏妙言,大吼道:“喂,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啊?”
苏妙言脑子有些晕,手肘掌心和腿上都传来阵阵刺痛,她晃了晃眩晕的脑袋,抬手一看,能看到的是皮肤破皮流血了。
周围人看着都没敢上前,还是那位帮她呛声的男路人不忍心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关心说道:“你感觉怎么样?送你去医院看看吧,都流血了。”
他的声音和湛树修有几分相像,苏妙言忍不住抬头看着他,脸……一点都不像。
苏妙言措不及防就掉了泪。
男客人顿时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疼啊?”
苏妙言摇摇头,推开男路人的搀扶,她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我没事,谢谢。”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男路人说着抬头去找那位把她撞倒的电动车司机,结果却发现他趁众人把注意力放到苏妙言身上时已偷偷开车跑了,男路人顿时气吼道,“这人怎么这样啊,要报警抓他才行!”
“算了,他走就走了吧!”苏妙言低声道,“谢谢你的帮忙,我没事。”
婉拒了男路人要送他去医院的好意,苏妙言捂着伤口一个人慢慢走到了离家最近的那所医院门诊。
医生检查过后说道:“都是些擦伤,没伤到骨头,不算严重,上药包扎好就行,回去注意不要让伤口碰到水就行,不用太担心哈。”
苏妙言一边听一边低声哭。
给她伤口上药时,低哭变成了嚎啕大哭。
正给她上药的医生:“……”
“很疼吗?”医生问。
丝毫没有估计形象,苏妙言哭着重重点头:“……嗯,特别疼。”
医生是位年过五十的长者,看到她这样子却忍不住笑了,摇头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娇生惯养了,我们以前上山放牛割草经常摔成你这样的都没有哭的,直接自己採点草药敷止血就完事了,哪有像你这样哭得这么厉害这么惨的。”
“我以前也不这样啊!”苏妙言哭着道,“我小时候也经常上山挑水摔得东一块红西一块紫的也没哭啊!你看,我手上这块疤还是去砍柴时不小心砍到手留下的,差点手指头断了我都没哭。”
医生看了眼她伸到眼前的手指头,确实是很长的一块疤痕,他好笑道:“那之前伤得这么重你都没哭,现在这点小伤你哭什么啊?”
“好日子过久了突然受伤了受不了啊!”苏妙言哭道,“不习惯啊,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就像两个人一起待久了,最后要分开了的感觉一模一样。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上好药包扎完毕,医生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孩子,痛过之后就好了,没事的哈。”
苏妙言笑中带泪,低声道:“我知道,痛楚会过去,可是会有疤啊!”
医生哈哈大笑:“一点疤而已,没关系啦,这样也好,提醒你以后要注意小心点。”
苏妙言笑了笑,不置可否,只道:“谢谢您,医生。”
医生和蔼地看着她:“快回去吧,晚上了,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没事,我家离这挺近的。”
提着医生开的药,苏妙言又一瘸一拐慢慢走回家。她一直低着头走,快到家楼底时,一道熟悉的清冽声传来:“妙言!”
苏妙言一震,怀疑自己幻听了,可抬头看去,那急急向她跑来的人不是湛树修是谁?
和刘湘君通完电话后,湛树修就立即起身洗簌换衣服赶来找苏妙言。结果,她不在家,去她工作的地方同事说她今天没上班,想打她电话找她又想起自己已被他拉黑了。
心急如焚又毫无办法的湛树修无奈下只好采取了最笨的办法——守株待兔,耐着性子在她家楼底下等她回来。结果,这一等就到了晚上,终于等到了他望眼欲穿想要看见的人,瞬间就激动喊住了她。
湛树修跑到苏妙言跟前,刚想说话,视线一扫到她伤口出显眼的白花花纱布,脸色瞬间变了,急道:“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受伤了吗?”
苏妙言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神情又是焦急又是担心的湛树修,反应过后她立即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避开他的视线,不答反问:“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已经发信息给你说……说清楚了吗?”
湛树修不出声,静静地看着她。
没听到他的回答,苏妙言又忍不住再次转头看向他,可目光一和他热烈的视线碰上,她又赶紧心慌低下头。
将她矛盾的行为看在眼里,湛树修暗叹口气,低声道:“你不是让我把你留在我家的东西收拾好给你吗?我不快递了,亲自送来给你。”
苏妙言心一疼,眼眶再次涌起湿意,她咬了咬唇,努力稳住自己声音:“哦,谢谢,那你把东西给我吧,你的……你的我还没收拾好,我还是改天再快递给你,你……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好。”苏妙言深吸了口气,“那……麻烦你把东西给我吧,我要回家了。”
闻言,湛树修抬腿直走到苏妙言跟前,而后拉起她手握住自己的手腕。
苏妙言:“……”
湛树修看着她,轻声道:“我也是你留在我家的东西,你把我一起带走吧!”
隐忍多时的滚烫泪水从苏妙言眼眶急速坠下,本就摇摇欲坠的心里防线瞬间全线崩溃,她摇头哭道:“湛树修,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是真的要受不了的……”
湛树修倾身吻去她脸上的泪水,而后轻轻将她拥进怀里,紧紧地抱住,脸颊触及到她的秀发,他也是忍不住哽身道:“我看到你的信息时才是真的受不了。”
泛滥的啜泣声从胸膛处低低传来,湛树修俯身在她耳边心疼呢喃:“对不起,是我的错,你不要哭了,好吗?”
啜泣声一顿,随即更大的呜咽声传来,苏妙言脑袋深深埋进他胸膛,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
-
十小时前。
“你能把原因跟我说说吗?”
听到湛树修的话,刘湘君深深叹了口气,沉默许久,她才缓缓开口:“Dylan,你们那个地方是不是特别的重男轻女?”
湛树修一愣,随即苦笑了笑:“是,现在好了点,以前是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嗯,你也知道言言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两个弟弟,总共五姐弟吧?”
湛树修:“……知道。”
“说到这你其实也应该知道了,三个女儿大,两个儿子小,又在你们这地方……这样的家庭几乎可以肯定是重男轻女的了,言言家也的确没能例外。她爸妈是在‘计划生育’严打的情况下硬抗着、躲着生下言言两个弟弟的。为此,她爸妈在外地十年不曾回家一次,怕的就是计划生育的人上门强行把人抓走结扎。为了逼言言的父母回家,计划生育的人把她家所有能搬的东西都搬走了,连门和床都没放过。”
湛树修:“……”
“言言跟我说,她当时就是站在家门口亲眼目睹这些人把她家里的东西一件件搬空的,可即使这样她父母都还是没有回来。当时她三姐妹在家,就奶奶一个老人带她们,一筹莫展时是村里人看她们可怜,几个懂手艺的人拿木板帮她们钉了扇很简易的木门勉强关着。晚上睡觉时,她们要拿些叉子木棍在这扇木门后面死死顶住,防止别人推开进来。哦,对了,她们当时住的还是黄泥砖瓦片房。你知道的吧,就是那种很大块的黄色土泥块砌成的……”
湛树修:“我知道,你不用跟我描述解释。”
“好。”刘湘君顿了顿,接着道,“那个年代的人大多都穷,大部分人都还是在农村种庄稼,聪明点的就出外工作赚钱了。言言的父母算聪明的了,在城市内开了间小杂货店,带着两儿子在外生活,偶尔寄点伙食费回老家,但即使这样,她们家的日子依旧过得紧巴巴。”
“言言说,没办法,孩子多,要吃要穿要上学要交‘超生费’。偶尔寒暑假她会到城市看望她父母,边帮忙卖东西边帮忙照顾弟弟……可是,她记忆最深目睹最多的是她父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而且每次吵的原因都是因为钱,她除了在一旁吓得直哭以外什么办法都没有。”
“挺可怜可悲又可恨的是不是?我当时听了都替她觉得难受。”刘湘君讽刺的笑了笑,随即又沉声道,“可我没想到更可怜的还在后面。”
“言言有个叔叔,他叔叔有两个孩子,夫妻俩在外工作,孩子带在身边抚养。言言十岁那年,她叔的孩子也开始上学了,上学要接送,夫妻俩工作没时间,因此要让她奶奶上去帮忙。言言姐姐考上了镇上的学校,住宿在校不回家没关系,可言言和她妹妹还在家没人带啊,她父母又没能力将她们两姐妹也带到身板抚养。言言说她奶奶当时也是左右为难,哭得不行。言言看得不忍心,就劝她奶奶上去带她叔的小孩了,说她和妹妹在家会好好的。没办法,她奶奶委托邻居帮忙照看两姐妹就上去了。”
刘湘君一顿,缓道:“Dylan,言言对房子的执念就是从她奶奶离开的这段时间产生的。”
湛树修一凛:“发生什么事了?”
“言言说,有天晚上深夜,刮大风下暴雨,还伴着电闪雷鸣,特别的恐怖。她和妹妹睡一张床上,两人都吓得抱一起不敢睡。因为土房子墙壁早前就出现了裂缝,她们怕房子会被这大风大雨刮倒塌了。两姐妹睁着眼祈祷大雨快点停,结果雨非但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了,屋顶上的瓦片都有些被风吹到地上摔碎了……两姐妹终于吓得受不了,起身打伞摸黑去敲邻居家的门,求邻居收留她俩一下,雨停了她们立刻就回家……”
“邻居看得不忍心,可怜她俩,就腾了张床出来让她们睡了,让她们天亮再回去。言言说,她奶奶离开那么久她没哭过,唯一就那天晚上她和妹妹睡在别人家床上,她一个人偷偷哭了,一晚上都睡不着。”刘湘君吸了吸鼻子,“事实上,我们和言言认识那么久都没见她哭过,但说起这事时她仍然忍不住想哭。”
湛树修哑声道:“我明白了,谢谢。”
“你明白了,可言言的父母都明白不了。”刘湘君讽笑道,“因为这事,言言特别渴望有一个坚固稳定的家。前几年她老家房子终于推倒重建和装修好后她特别高兴,拍了一堆的照片发给我们显摆嘚瑟。她觉得她最大的梦想终于实现了,她有了根,可以不用再怕漂泊和风吹雨打。结果某次她因为婚姻的事和父母吵了起来,父母跟她说她要是不结婚她以后就没地方去了,家里的房子和东西都是留给儿子的,女儿是没有份的,她不结婚待在家里是要被赶的,言言整个人都懵了。”
湛树修怒道:“他们说得太过份了!”
“过份……却也是实情吧!”
湛树修:“……”
确实是,和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一样,在他们这地方都是公认的事情。女儿到了适婚年龄不嫁,儿子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再住在家里是会被人说、被人指指点点的,就连亲生父母都会嫌弃。
“Dylan,”刘湘君语重心长道,“这样的生长环境导致了言言是一个特别没有安全感的人,她对于金钱和房子的渴望和执念超过了一切,可她又特别的理智,清楚明白只有靠自己奋斗努力得到的才是她的,她才能用得、住得安心。因为你们那的封建思想,她对婚姻也特别不抱希望。她有一个同学很早就嫁了,想要儿子,却连生五胎都是女儿,家庭又不富裕,她同学崩溃了,夫家的人也崩溃了,这同学找言言哭过,因为养不起把其中两个女儿送人了,同学舍不得。言言把她骂了一顿,她反复只能跟言言说一句没办法,再生不出都该离婚了。”
“言言很难受,她不想有朝一日变成她这样,也不想她的孩子落得这样的下场,或者像她小时候一样。所以言言很拼,在她看来一个独属于她的房子,一个不管任何时候都不用担心要搬离的房子是她所有的底气,可现在的房价……你也清楚,但凭她一个人一份工作,实在太难了。好不容易她攒了些钱,她父亲一场大病又全搭了进去,还不够要找人借,今年才慢慢还完,她又变得一穷二白了。”
“Dylan,我比你更心疼她,你也知道我并不缺钱,我也可以送套房子给她,可是,这傻妞不要我的,你知道她怎么跟我说的吗?”刘湘君笑笑,微眯着眼叹道,“她说沾染上金钱的关系容易变味,她不要,她要和我跟暮暮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你看,她就是这么的固执,我们都说不动她。”
“Dylan,言言曾说她自己都觉得她是一个性格糟糕的人,在你之前,她没想过结婚,只想要努力赚钱买套属于她自己的房子。有了你以后,她想和你在一起,但她依然还是想要努力赚钱买属于她的房子。这可以说这是她的执念,也可以说这是因为她没安全感,她想的东西很多,会担心以后和你分手离婚她该怎么办?你给她的东西日后收回去怎么办?分开后有了孩子又应该怎么办等等。她不是一个乐观的人,没办法,成长环境造就了她现在的性格。如果你真的爱她,我希望你能耐心去消除她心中的不安全感。如果你觉得忍受不了这样的她也没关系,早点分开……”
“不会的。”湛树修打断她,一字一句说道,“我是不会和她分开的。”
-
苏妙言和湛树修回了苏妙言租住的房子。
哭过以后,苏妙言整张脸都是红的,双眼肿成了核桃,她想去洗脸,才想起左手手掌心已擦破不能到水,右手手掌倒是没问题。她单手拧了拧毛巾,下秒一只大手就伸过来把她手里的毛巾拿走了。
“我帮你洗。”湛树修温身笑道。
苏妙言没有拒绝,目不转睛看着他低头洗毛巾的侧脸,心里仍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很不真实。
湛树修洗完毛巾后,又动作温柔仔细地替她擦脸。
“怎么了?”擦完脸见她还是和之前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湛树修柔声道,“为什么这样看我?”
苏妙言摇了摇头,没说话。
已经很晚了,苏妙言伤口不能碰水,但不洗澡她不舒服,所以她拿桶装了热水想擦身。湛树修又很热心和坚持的代劳了,丝毫不顾她的反对,恬不知耻道:“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没摸过?”
苏妙言:“……”
身子擦完,苏妙言全身都红成小龙虾了。湛树修没忍住狠狠吻她,但到底没忘记她是个伤残人士,因此没敢做到最后,吻完后不甘心在她耳边低声道:“快点好起来。”
话中寓意不言而喻。
闻言苏妙言身上的红色又加深了一层。
湛树修帮她穿好睡衣后将她抱回了床上,然后才拿了自己的睡衣去洗漱。
苏妙言凝神听着卫生间方向传来的哗啦啦水声,水声一停,她立刻又眼巴巴看着房门口,直到看到湛树修进来才松了口气。
湛树修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她这幅样子,他一愣,走到床前拉起她手,柔声道:“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嗯?”
沉默了半晌,苏妙言才开口低声道:“你等下还走吗?”
闻言,湛树修心口蓦地一疼,随后他翻身上床抱住她:“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要走也要带着你一起走。”
以后……
苏妙言在脑中嚼了下这个词,而后抬头看着他,很郑重的说道:“湛树修,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再熬夜不要命了。但是,我现在是真的还没办法放弃这两者之一,你再给我几年时间,等我攒够首付的钱我就把工作辞了好不好?”
湛树修没有出声,又倾身吻了吻她才低声道:“湘君跟我说了你以前的事。”
苏妙言一僵。
“抱歉,我之前的态度不好。”
“……没事,我的态度也不好。”
“那我们就都忘了那天发生的事吧!”
“好。”
两人沉默了半晌,湛树修柔声道:“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记得你刚刚说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行。你现在还不能放心依靠我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等哪天你想偷懒了,或者你累了不想拼了,我就把你抱回来安安稳稳圈养起来,”
热气在眼眶翻涌,苏妙言应道:“好。”
这段时间都没睡好,说完话两人很快都困了,迷迷糊糊间,苏妙言突然想起今天和湛妈见面的事。她一惊,忙睁开眼道:“湛树修,忘了告诉你,我今天早上和你妈妈见了一面,还……”
湛树修:“嗯,我知道了,没事,我跟她谈过了,快睡吧!”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妈妈给我打电话了,她说改天要再和我们两个一起去茶楼吃早餐。”
“真的?”
“真的。”
……
明月高挂。
怀里抱着的人渐渐发出熟睡绵长的呼吸声,湛树修缓缓睁开眼,低头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我们,还会一起拥有走过很多、很多、很多个明天。
晚安。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下是真的完结了,没有番外。诸多不足与遗憾不细说了,很感恩你们一路陪我到现在,鞠躬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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